他直視她的眸子，看得她有些心虛，但她還是挺起胸膛，不肯認輸。
「坐下�！�
「什么？」她大聲地回道。
他放開她的手，走到一旁的木架，聽見她還繼續講：「我知道你生氣，我也生氣，你心眼多這樣套我的話，我不想說了�！顾瓪鉀_沖地就要走。
「回來�！�
「不回來�！顾叩介T邊，不過還是停下腳步。
「不畫畫了？」他看著她憤怒的神色。
「不畫了�！顾鷼獾卣f。
他伸手拿起畫紙，當著她的面撕成兩半。
見狀，她大叫一聲沖過來�！改阕鍪裁矗俊�
「妳不是說不畫了�！顾f，故意氣她。
她氣急攻心，拳頭往他身上打去�！改銥槭裁茨恪銡馕摇顾糯騼扇�，心口整個抽緊，眼前一黑，身子軟了下來。
「沃娜。」他嚇了一跳，抱住她的身子。
她難受地咽下沖上來的血腥�！缸唛_……」她推他。「你……氣我……」
「我沒氣妳�！顾袂榫o張地撫去她鼻子流出的血，朝外頭吼了一聲，「來人�！顾鹚�。
「為什么……」她呢喃著。
「沃娜，畫還在�！顾е阶肋��！肝宜旱氖前准�，畫還在，瞧�！顾麑嬆玫剿媲�。
「大人……」門外的仆役喊了一聲。
「去請大夫�！顾鹆艘宦�。
仆役見不對勁，答應一聲后奔跑而去。
一開始沃娜不明白他在說什么，直到擺在眼前的畫紙映入眼簾，她怔住，眼淚就這樣掉下來。
「你騙我。」她感覺口中的血腥加重了。
「對，我騙妳的�！顾孕淇谀ㄈニ诒堑难募比绶�。
她揚起虛弱的笑意�！改阏鎵�，真壞……」她緊抓著畫紙一角，淚水潸潸而下。
「對，妳得好起來打我�！顾恼菩馁N上她的背，將真氣送入她體內。
「我沒事……」她顫抖了下�！肝摇皇巧鷼猓挥谜埓蠓�，我不要大夫�！顾男囊呀洸煌戳�。
他過繼而來的真氣讓她舒服許多，只是鼻血還是止不住，這血腥味讓她討厭。
她喘口氣。「你剛剛對我真兇，像阿母一樣，她也對我兇，姑奶奶也對我兇，每個人都對我好兇，拿石頭丟我，對我好壞……」
「以后我不兇妳，只對妳好。」他胸口抽痛著，一臉自責，他氣她不顧自己的身體，所以才會故意撕畫氣她，可沒想到會將她氣得毒發，他本意并非如此。
「好……」她牽動嘴角�！改銓ξ液�，我也對你……好……」她覺得身子好沉好痛，可是瞧著他緊張擔憂的模樣心里卻很歡喜，他真的在乎她呢……她好高興。
她好喜歡他對她好，疼著她寵著她，沒人這樣珍惜過她，他在她耳邊不停說著話，她聽得不真切，朦朦朧朧的，但她喜歡他的聲音，她輕輕扯著嘴角，如果……如果她能早點遇到他有多好，那時候她的身體好些還能陪他好幾年。
淚水滑下眼角�，F在……怕是晚了……
＊
夕陽沉入窗內，微風拂動床幔，翟治臨收掌抹去額上的汗，將身前的人交給溫亭劭攙扶后才下床。
他走到桌邊倒了杯水，瞧著溫亭劭小心翼翼地讓沃娜躺下，拉好被子。
「命暫時是保住了，不過不曉得能保多久�！顾裙馑�。
溫亭劭回身看著他�！肝乙欢〞Ｗ∷摹！�
對于他堅定的話語翟治臨沒多做評論，只是說道：「她的毒入了臟腑，再過些日子怕要衰竭……」
「這些話我不想聽，我從大夫那兒已經聽得夠多了�！箿赝ほ看驍嗨脑�，方才請來的大夫還是束手無策，后來他想到翟治臨在江湖上行走多年，見多識廣，或許有法子才差人將他請來。
「你不聽我還是要講，我暫時是把她的心脈給護住了，可讓她吃的續命丹只能撐上一段時日�！顾裳箖饶贸鲆黄克�。
「藥丸還剩一些，你自己看著辦吧。」這些藥也只能撐一陣子，是無法根治她的毒的。
「一定有能救她的大夫或是奇人異士�！顾^不會就這樣放棄。
翟治臨看著他堅決的表情，忽然說道：「還記得你姊夫嗎？他生來就帶病，大夫說他活不過三歲，我爹用盡方法好不容易才將他養到十歲，十歲那年他差點進了鬼門關，為了這個兄弟，我大江南北的跑，只要有人說誰能妙手回春，起死回生，不管是深山峻嶺我都跋山涉水去請，才將他的性命又延了十年，你做得到嗎？」
溫亭劭沒說話，只是定定的注視著他。
「別忘了你如今身在仕途，為朝廷所用，不能隨心所欲�！顾嵝阉�
「這事我自己會盤算�！箿赝ほ哭D身回床邊，拿起濕布巾擦拭沃娜的臉。
「你到底在盤算什么？」翟治臨沉聲問道�！改阆聜�月就要娶相爺之女了，可你的心卻系在這女人身上，這事如果傳出去，會有什么麻煩你心里清楚�！�
「我的事我自有打算�！箿赝ほ康幕亓艘痪�。
他的態度與回話讓翟治臨非常不悅，不過他忍了脾氣沒有發作，他從溫亭劭十歲起看著他一路長大，這些年每回見他總覺他慢慢變成了陌生人。
「曹則呢？」他轉了話題�！冈趺匆恢睕]見到他？」
「我要他去辦點事�！箿赝ほ空f道。
翟治臨也沒再多問，只道：「有事就到客棧找我�！顾D身欲離去。
「謝謝。」溫亭劭僵硬地吐出兩個字。
「自家人不用說這些�！顾叱龇�。
握著沃娜的手，溫亭劭嘆了口氣，什么人都好，就是不想再欠翟治臨恩情，可如今卻又添了一筆。
瞧著沃娜原本蜜般的肌膚變成一片慘白，他內心又是自責又是心痛，他怎么會這樣氣她！明知道她性子烈，受不了人激，他卻將她氣得差點毒發身亡。
他怎么會犯這么大的錯，看著袖子上的斑斑血跡，想到她方才已經一腳踏進了鬼門關，內心頓時悔恨交加，痛苦不已，他差點就失去她了。
他低頭在她毫無血色的唇上親了下�！笇Σ黄��！�
想到她可能不久于人世，他實在是無法接受，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再逃避下去了，他并不是仙人，只要開個金口說她會活下去，她就會活下去的。
為了延續她的生命，他必須放棄一些東西，而且這決定得下得快，不能再心存觀望，再遲疑下去他恐怕就要悔憾終身了。
「嗯……」沃娜動了下眼皮。
「沃娜，怎么樣，是不是好點了？」一見她醒來，他焦急地問。
她眨眨眼，慢慢看清眼前的事物�！肝逄呱佟！骨浦矍暗哪�，她開心地揚起嘴角。
見她對著他笑，他的心揪了下�！竸e動�！顾麎褐募绮蛔屗鹕��！笂呅枰蒺B�！�
「我不用，我……」
「沃娜。」他打斷她的話�！笂呄敫页捎H嗎？」
她錯愕地盯著他，完全沒法反應。
「想嗎？」他輕輕的在她唇上親了下。「跟我住在一起，睡在一起，同甘共苦，一起作伴，說些心里的話，過幾年妳身體好些了，我們還能養幾個孩子。怎么哭了，妳不想嗎？」
「你又騙我。」她止不住淚�！改銈儩h人心眼多，我不信你�！顾欢ㄊ球_她的，他又在作弄她。
他微笑地拭去她的淚�！富橐龃笫履苣脕眚_人嗎？」
「你有王嬌……」
「妳不是不喜歡我賴著她，我不賴她我來賴妳。」他親著她的額頭、眉心眼角。
「我……我……」她說不出話來。
「過幾天我們就拜堂成親�！顾侵臏I。
「拜糖？」她聽不懂�！赋捎H要拜糖？什么糖，蜂蜜行嗎，我比較喜歡吃蜂蜜�！�
他笑道：「都好，妳想吃什么就拜什么吧�！�
她漾出笑�！负茫皇恰恍械�，我的身體……」
「妳的身體沒問題�！顾⒖痰�。
她搖頭。「我一直都知道……」
「別說了。」他以手指輕壓她的嘴�！改切┦挛抑�，我只問妳要不要做我的妻子。」
她的眼眸立刻露出渴望之情，他要跟她成親，他喜歡她，想到這兒她就高興地要飛起來了，可是……她的身體，她……
「好�！顾犚娮约簺_口而出。
他微笑地吮住她的上唇�！改蔷瓦@么說定了�！�
「好。」她攬上他的腰，甜笑地回應他的吻。
「那我們得約定三章�！顾麚崦拿肌�
「什么三張？」
「我說妳記好�！挂娝c頭后他才說道：「第一、以后不許再有這樣的事發生�！顾鹚男渥樱屗浦t腫的螫痕。
「不管是毒蛇、毒蝎、毒蜈蚣還是黃蜂，不能再用這種方式來壓毒�！顾麌烂C地看著她。
「我是因為作了夢擔心你……」
「過去的事不提了�！顾麚徇^她的嘴�！敢院蟛辉S再這樣做�！�
她頷首�！负��！�
「如果妳說話不算話呢？」他問。
「我不會，我已經答應你了�！顾⒖痰�。
他盯著她沒說話。
「五踢少……」
「如果妳再做這樣的事�！顾室忸D了下�！肝揖腿ノ莿e的女人�！�
一聽，她立刻升起怒色。「你……」
「不許生氣�！顾撬淖欤⒖逃昧σ�，將他的嘴咬傷。
嘗到血腥味后，她才松開他的嘴，對他怒目而視。「你吻別的女人我咬你的嘴，讓你沒有舌頭�！�
他露出笑。「我如果去吻別的女人那也是妳沒守信用，是妳的錯�！�
「你的錯……」
「只要妳守信用，我只吻妳一個�！顾⒖痰��！傅诙c、只要能解妳的毒，什么方法妳都得試，不管是喝湯藥還是針灸，不能有怨言�！�
「我自己能解毒�！顾f道。
「那跟我說的條件沒關系，妳答不答應？」他又問。
雖然心有不甘，但她明白他是真心想要她好，因此點了點頭�！肝也灰牭谌c了。」她噘起嘴。
他露出笑�！傅谌c、妳得為我、為溫家生個孩子�！�
她先是詫異，接著露出些許羞赧，高興地點頭�！负�。」
「可妳現在身子有毒，不宜懷子，等妳身體好了再說�！�
「萬一我的身體……」
他不讓她把話說完�！肝矣袞|西給妳�！�
「什么？」
他自懷中的暗袋拿出一塊樸實華貴的圓形古玉。「這是我小時候佩戴的，我一直帶在身邊�！�
他扶起她，將古玉套入她頸項，她欣喜的撫摸著，愛不釋手。
「真的給我？」她有些不可置信。
「嗯�！顾钢项^的紋飾�！干项^刻的是小蛇�！�
她拿起來仔細觀看�！刚娴�，好多蛇�！顾舐詳盗讼拢衅甙藗�呢。
「小蛇叫虺，這玉上有許多虺糾纏盤繞在一起，稱它蟠虺紋。」
見她一臉欣喜，他露出笑�！笂叢皇窍矚g蛇嗎，很適合妳。」
她高興地點頭，手指不停撫著上頭的紋路�！笍膩頉]人送東西給我�！�
「以后我送妳。」他溫柔地親了下她的額頭。「妳要什么我都送妳。」
她摟緊他，忽然有些想哭�！膏拧！�
她在作夢嗎，真的有人對她這么好嗎？會不會醒來一切都沒了。
「你……你會不會一直都對我好？」她小聲地問。
「跟我一直走下去，就知道我對妳好不好了�！顾f。
「走去哪里？」她疑惑地問。
他笑。「走到我們兩個都老了，再由妳來回答這個問題�！�
等到他們兩個都老了……這話讓她的心好酸�！缚墒俏摇�
「我不喜歡聽可是�！顾財嗨脑挕�
她望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心里愈來愈酸。
見她眼眶紅了，他轉開話題�！肝矣袥]有跟妳提過我還有個姊姊？」
她搖頭，不過她剛剛有偷聽到一點點，只是他們話說得太快，她不是每句都懂。
「等我們成親了，我想接姊姊一塊兒住�！�
他開始對她講起家里的事，想讓她多了解他，也對他多些羈絆，希望她能時時將他放在心上，如同她在他心里那樣，已然生根，成了他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