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安靜、不起眼的盧敏萱比較起來,陸詠婕是家族里的黑羊。她從小愛搗蛋、像個男生一樣到處闖禍、愛跟長輩頂嘴、太有自己的想法、太不聽話,可是她也是長輩們最引以為傲的一個孫女。
她念書運動一把罩,從小念的都是第一志愿,任何運動比賽也都不曾缺席。阿姨家擺滿了她的各種獎牌獎狀,外婆家還有一塊匾額寫著「中縣之光」。
家族里這一輩只有她跟表姊兩個女生,她們兩個長得很像,也常常被拿來比較。
「阿婕,妳也學學小萱,女孩子家就是要有女孩子家的樣子!
長輩們老是這么念她,可是都被陸詠婕當成耳邊風。
而長輩們不知道的是——盧敏萱其實是仰慕陸詠婕的。她向往她的瀟灑、她的自由、她的特立獨行。
詠婕表姊就像是一顆永遠在發(fā)光發(fā)亮的行星,她小時候多么希望自己可以分得她的一點點光芒。但是她從來沒有如此刻那般,希望自己能夠變成她……
「表妹,妳怎么會在這里……我知道妳在臺北,可是怎么也想不到妳會在阿諺的公司!要是我知道的話——」
「等等!乖谝慌缘亩咆┲V打斷她!笂厒兪潜礞⒚茫俊
「對ㄚ!阿諺,我告訴你。她是我表妹,你可要好好待她,要是我知道你欺負她的話,哼哼!」
「我對她很好啊!妳說對不對?」他笑著問她,盧敏萱狼狽的低下頭。
「總裁對我很好。」她就像是一只鸚鵡一般,喃喃的重復他的話。
低著頭的她,沒看到他因為「總裁」這兩個字而皺起的眉。
「好了,我們進去聊吧!」
「好!對了,表妹,等一下我再找妳喔!」
「妳這次為什么突然回來……」
盧敏萱聽著他們漸漸消失在總裁辦公室的對話,仿佛失去所有力氣般,她一直沒有抬起頭來。
「敏萱,妳是陸姊的表妹喔!這未免太巧了!笷iona湊過來,覺得很有趣似的跟她說。
「陸姊跟總裁是很好很好的朋友耶!有一陣子常常來找總裁。她人很有趣,我們都很喜歡她說!
盧敏萱覺得有種呼吸不過來的感覺。
「對不起,我去一下洗手間。」
這樣的舉止太過突兀,可是她現(xiàn)在已經沒有余力去考慮同事們的看法。
關上盥洗室的門,她的手撐在洗手臺上,大口大口的呼吸,可是空氣卻好像怎樣都進不到疼痛的肺里面。她看著鏡子里的自己,一張慘白的臉回視著她。
太巧……Fiona說太巧……
可是真的是巧合嗎?
莫名的,她覺得身子一陣發(fā)冷,腦袋像走馬燈一樣的閃過很多畫面——
方特助的眼睛、Fiona的鼻子、Dabbie笑起來的樣子,還有鏡子里那張酷似表姊的臉……
小時候,大人們總說她們兩個長得很像?墒,漸漸長大了,長輩們都不這么說了。真的認識她們的人都知道,其實她們的個性是天差地別,所以她已經忘記她跟表姊長的很像這件事了,直到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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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盥洗室出來的時候,整個人搖搖晃晃的。幸好同事們好像都在忙,沒有人注意到她。她在椅子上坐了下來,低著頭。
總裁辦公室的門打開了,兩個人走了出來。
「去老地方吃飯吧!」
她聽到杜丞諺愉快的聲音。
「好!我超想念老板的五更腸旺的!ㄟ,表妹,妳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吃飯?」
盧敏萱一僵,緩緩抬起頭來。
「不用了,我還要上班,你們去就好了!
「快下班了呀!妳別告訴我,妳老板這么不近人情,差那幾分鐘也要計較喔!」她對她說,可是卻是瞇眼看著杜丞諺,一副逮到他欺負,她就要給他好看的樣子。
「我不是個壞老板!顾吻,看著盧敏萱,尋求她的支持!笂呎f對吧?」
他對她很好,太好了……只是那好究竟真的是因為她這個人嗎?
她慌張的垂下頭,怕人見到她紅了起來的眼眶。
「總裁對我很好。」
「那好ㄚ!走啦!我們去吃飯!好久不見,我也好想找妳聊聊!
表姊是個強勢的人,根本沒有給人拒絕的機會。
她求救似的看向杜丞諺,可是他的神色淡漠,看不出情緒。他應該不想她去湊熱鬧才對吧!畢竟這是他期待已久的見面……
就在怔愣之間,表姊已經把她從椅子上拉起來,還把手親熱的搭在她的肩上。
「走啦!」
他們三人來到上次的那家川菜館。
老板一見到表姊,就熱情的迎上來。
「陸小姐,妳好久沒來了!」
「老板,我好想你喔!」陸詠婕是那種跟誰都可以變成很熟的類型。
胖老板被她的話逗得哈哈大笑!改沁不常常來!
「沒辦法ㄚ!我到外地工作了咩!」
「倒是杜先生常來。咦?這位小姐上次也跟杜先生一起來的,不是嗎?呵呵——我還把她誤認為妳了,妳們長得好像!
「她是我表妹.」
「那就難怪了,我還想說妳怎么變成女孩子了。」
「喂!老板你這么說是什么意思?」陸詠婕齜牙咧嘴,把拳頭握得喀啦喀啦作響。
「沒有沒有,開個玩笑罷了。來、來,樓上你們的包廂還空著呢!先坐,我去吩咐廚房給你們燒幾道您最愛吃的菜。」
果然是上次的包廂。
盧敏萱坐在表姊的旁邊,始終保持著沉默。倒是陸詠婕一坐下來,就不懷好意的瞇眼瞪著杜丞諺。
「你帶我表妹來吃飯?兩個人單獨來的?哼哼!你這家伙有什么企圖?是不是想追她?我告訴你喔!我表妹這么漂亮、溫柔,你可是配不上她的喔!」
盧敏萱聽了她的話,霎時尷尬的紅了臉,而杜丞諺只是淡淡的笑笑。
「我沒有什么企圖,只是請屬下吃個飯,別想歪了好嗎?」
他的話讓她的臉又變回蒼白。
想歪……是她一直想歪了嗎?
這家餐廳的上菜速度還是很快,沒多久又擺了滿滿一桌的紅色菜肴。
喜歡吃辣的是表姊……
「!對了、對了,表妹妳不吃辣對不對?老板,你再幫我們弄幾道清淡一點的,OK?」
「沒問題!估习羼R上回答,跑下樓忙著交代廚師去了。
「我沒關系的,不用為了我而麻煩!
「誰說的。我記得妳是一丁點辣都吃不得的,多一點胡椒妳都受不了,不是嗎?」
「……」沒錯。
杜丞諺看向她。
第一次來這里吃飯的時候,記得她有說過,他或許是忘了吧,也或許他覺得不重要,所以沒有放在心上……
「老板,酒,我們要喝酒!先來一手啤酒!」陸詠婕毫不客氣的對著樓下喳呼。
「好的,馬上來!」
喜歡喝酒的也是表姊……
酒來了,氣氛頓時變得熱絡。除了不能喝酒,在旁邊低著頭,一筷子、一筷子的把嘗不出味道的東西塞進嘴巴的盧敏萱之外,那兩人談得正起勁。
他們的談話內容她插不上嘴,也根本放棄了去聽懂它的想法,所以她沒有事可以仿,除了機械性的吃著東西,腦袋呼嚕嚕的空轉著。
突然想到了上次來這吃飯的時候,他忽然冷淡的原因……是因為她不吃辣,也不會喝酒吧?
現(xiàn)在……她才終于懂了。
其實一直有人嘗試著告訴她什么,只是當時她太笨了,聽不懂。
「妳不用懂,只要記得別讓自己陷太深就好,以后妳就會知道我的意思!
那是方特助說的。
對了,還有還有——
「他不花心,他很專情。就是因為專情,所以才一直尋找……唉,他的專情傷了很多人……」
專情,方特助說他專情,而他專情的對象她想都不敢想是誰——
「表妹,妳怎么了?」
她豁然站了起來,臉色大變,那模樣讓陸詠婕嚇了一大跳。
「我、我去一下洗手間!
這是她今天第二次用這個借口,可憐她笨笨的腦袋除了這個,想不出別的。
「妳臉色很不好,是不是吃壞肚子了?」
問話的人是杜丞諺。當他用擔憂的表情看著她的時候,盧敏萱覺得快要崩潰。
停止!停止!不要用那種眼神看她……
如果他沒說出這句話,該有多好;如果他沒有關心她,該有多好,可偏偏他總是在她不想要他溫柔的時候展現(xiàn)溫柔。
「沒有,我只是需要去一下……你們繼續(xù)聊,別管我!」
一下就好,她必須逃離他們一下,她必須讓發(fā)漲的腦子停止運轉一下。
她沒有解釋什么就沖了出去,大口大口吸進餐廳外面的空氣,她胸口卻隨著每個呼吸而更加疼痛。
冷靜下來、冷靜下來。她不斷告訴自己。
他們只是好朋友,很好很好的朋友,他也許喜歡過她,可是上次他說過表姊有男朋友了,不是嗎?不要一個人在這里胡思亂想了。
拍拍自己的臉頰,她給自己鼓勵,又作了好幾個深呼吸以后,她緩緩走回包廂……
「別喝了,妳今天喝太多了!
「我酒量好,怕什么。俊
「不是酒量好不好的問題,妳這樣喝像是不要命了一樣!
盧敏萱走到包廂前,剛好聽到里面的對話,她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
「阿婕,妳老實告訴我,發(fā)生什么事了?妳跟他是不是有什么問題?為什么這次只有妳一個人回來?」
「……」
「妳說!到底怎么了?」
「他說……呵……他說,他覺得還是沒有辦法把我當成情人;他說,我們還是當哥兒們好了!
「那混帳!」杜丞諺爆出一聲詛咒。
「不能怪他,我可能真的一點女人味都沒有。是男人都不會喜歡像我這種的吧!」她自嘲的苦笑。
「胡說!」他立刻反駁她的說法,激動的語氣讓人感覺到他的認真。「我就喜歡妳這個樣子。妳坦率、直爽,妳堅強、勇敢,是那個混帳不懂得欣賞妳的美!
「ㄜ……謝謝你,阿諺!
「我不是在安慰妳!我是說真的!
「我知道,有你這個朋友真好!
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后開口:「妳只要記住,不論受了什么委屈,我永遠都站在妳這邊。」
「我知道。想哭的話,可以到你懷里哭是吧?謝啦!」
「可惜妳從來不哭!
她苦笑!笇Π!我就是那么不像女孩子!
「我可以陪妳喝!
「好哇!好哇!那我們來干杯吧!乎干啦!」
站在包廂外的盧敏萱已經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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號稱千杯不醉的表姊,還是喝醉了。
「我太高興了!今天看到好久不見的朋友跟表妹,我太高興了!」她為自己的酒醉作解釋。
「今天晚上到我那里去睡吧!」杜丞諺這么提議。
他攙扶著走路不穩(wěn)的陸詠婕;盧敏萱提著兩個人的包包走在旁邊,看著他的手環(huán)在她身上、看著他低頭看她時溫柔不舍的表情……
「不行!我要回飯店!」
「回飯店做什么?妳喝醉了,沒人可以照顧妳!
「我要回飯店!」她很堅持,雖然醉了還是堅持!肝摇伊袅孙埖甑馁Y料……他……搞不好他會打電話給我……」口齒不清,她喃喃低語。
陰霾聚起在杜丞諺的眼底,他沉著臉,沒說什么,將她帶上車,畢竟還是依照她的愿望,吩咐司機駛向飯店。
到了飯店,他跟盧敏萱將她帶進房間。
把她安置在床上,她立刻像個小孩一樣抱著枕頭睡著了。
從緊擰的眉,和斷斷續(xù)續(xù)從嘴里流泄而出的喃語,可以看出她即使睡著也作著難過的夢。
杜丞諺在床邊看她看了很久。
而他看她看了有多久,盧敏萱就看著他多久,久到記住了他眼中的每一個情緒轉折、久到把他的情緒都刻進心里,那樣渴望的、絕望的、說不出口的感情……在他的眼里,她沒有察覺的是,也同樣出現(xiàn)在她眼里。
「我們走吧!」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好像突然發(fā)現(xiàn)她在旁邊似的說。
他們在沉默中走出飯店,上了他的車。
她看著窗外流動的景色。
「妳還好吧?」
輕輕撥弄她的頭發(fā)的大手,讓她幾乎跳了起來。
「我?」
「剛剛吃飯的時候,妳不是不舒服?現(xiàn)在怎么樣了?我看妳晚餐也沒有吃太多東西!
他也曾注意到她嗎?注意她吃了多少?身體好不好?
就像是一個被丟到冰窖的人,突然又被拉出來丟進一池溫泉里,她沒有辦法處理那太復雜、太兩極的情感溫度。
「我……」她一開口,滿腔的委屈難受讓眼眶又紅了。
真恨自已不爭氣,可是胸口翻騰的情緒根本就沒有辦法處理,也沒有辦法傾泄,她就只能哭、她就只會哭……
「唉……妳怎么又哭了……」他無奈的掏出手帕,擦拭她的淚水。
她的淚卻像斷線的珍珠一樣,越擦越多,沒有辦法,他只能一把將她摟進懷隉。
她的身體被他的氣息所包圍,暖暖的感覺終于有效的讓她停止了哭泣。他沉默的擁著她,情緒復雜。
而對盧敏萱來說,他此刻的擁抱代表的意義勝過一切。
他還抱著她,他還肯抱她……沒有什么比這個更真實、更重要的。
揪緊了男人的襯衫,她想到了唯一從他哪里得到過的最像承諾的話語——
「你說過我不一樣,對不對?」她仰頭,顫抖的唇詢問著他。
他注視著她。她的恐懼、她的脆弱、她的傷心、她的希望都看在他的眼里,那一刻他明白她知道了。
也許平?雌饋砩禋庥謫渭,可是也許是女性的本能,她察覺了。
他不打算隨便敷衍她,她的表情告訴他,他的答案對她有多么重要。
他想了很久。在商場、在情場,從來沒有猶豫,從來黑白分明、果決殘忍的他,出現(xiàn)了一絲動搖。
他撫摸著她細白的臉頰。濕濕的、冰冷的……
「妳是不一樣!惯@句話出自他的真心。
把頭埋進他的胸膛,她整個人都虛脫了。
她又有了力氣,又有了繼續(xù)努力下去的力氣了……
「謝謝你。」她說。
杜丞諺不知道該拿這樣的她怎么辦,他知道自己的作法既殘忍又自私,但他就是沒有辦法放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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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天,就跟表姊出現(xiàn)之前的情況一樣,每天中午,他們還是一起吃午餐,晚上有時候他會帶她出去吃飯,假日也至少會有一天在一起。
這天,他們看了一場電影。他們對一個電影的看法難得有了不同,而她也難得的跟他爭辯了起來——
在餐廳里,她激動的握緊拳頭。
「那個主角明明就是被打死的,不是意外。」
「但是他的妻子對另一個主角這么說了!
「那是對外的『官方說法』!那么沒有面子的事情,她怎么會說實話呢?你看到她敘述的時候那種木然的表情了嗎?這就表示她說的不是真的。然后導演在后面有穿插她被亂棍打死的畫面呵!那個畫面一直重復出現(xiàn)代表的意涵不是很明顯嗎?」
他突然不說話了,微笑看著她。
她認真的模樣看起來很可愛,擰緊的眉頭跟嘟起的小嘴巴,讓人只想要一親方澤。這是他第一次見識到她的另一種表情,他發(fā)現(xiàn)自從認識她以后,這個小東西總是讓他有很多驚喜。
說完了一長串的話,盧敏萱累得直喘氣,抓起水杯就喝,讓冰涼的水撫慰她干渴的喉嚨。
然后她才注意到——他正興味十足的看著她。
她剛剛是不是……太激動了?
被看得有點不好意思,她羞紅了臉。
「為什么一直盯著我瞧?」
「我就是想看妳!」
「不要低頭,讓我看妳。」
她想起來了。同樣的話,他跟她說過很多次。他想看她,是看她嗎?還是……想看的只是她的臉——一張酷似表姊的臉?
驟然的一陣心驚,讓剛才的甜蜜全都消失了,她臉上血色盡失。
「怎么了?妳怎么突然不講話了?」
「沒、沒有!
「給我妳的手!
「什么?」
她還沒有從自己的思緒中回神,對他突如其來的要求傻傻的張開嘴。
他看她發(fā)呆,只能嘆了口氣,越過桌子,他的大手握住了她的,將她冰涼細致的小手抓過來,親昵的放到嘴邊親吻。
他灼灼的眼神、性感的薄唇,讓她的心臟狂擂了起來。
「你、你……怎么……這里是……」她連話都講不清楚了。
杜承諺邪邪的一笑。
「有什么關系?我忍不住想親妳啊!不只是手而已,還有——」
她跳起來,搗住他的嘴。「別說!」
他似乎覺得她羞窘的樣子很好玩,哈哈大笑了起來。
她這才知道他在耍著她玩,又羞又怒的瞪著他。
她帶著怨懟的濕潤雙眸實在太誘人,杜承諺一時情難自已。
他將她扯入懷中,也不管餐廳里還有其他的人,低頭就給她一個昏天暗地的熱吻。
好不容易分開的雙唇中間,還有一道曖味至極的銀絲。她失去焦距的朦朧眼神、微腫濕潤的紅唇,比剛剛更加挑逗、更加勾動男人的情欲。他像饑渴已久似的不斷輕啄她的唇,直到她喘息著喊停。
即使停止了親吻,他仍然抱著她。
她心里很歡喜,甜甜的幸福感充斥了全身。
她不要再去想他看的是她,還是表姊了。
他當初注意到她的原因,是因為她長得像表姊,那又怎樣呢?
重點是他對她很好,而且她也很喜歡、很喜歡他,喜歡到想到以后不能待在他身邊,不能每天見到他,她的胸口就像破了個大洞似的疼痛難當。
所以,她決定不再問了,也不再想了。
她寧可相信他說過的「妳不一樣」,寧愿相信她對他而言有相當?shù)囊饬x存在,這樣就好了。
能夠偶爾得到這樣的擁抱、這樣的親昵就夠了……
「在想什么?」他摸摸她的頭發(fā)問。
「沒有,我只是覺得自己好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