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后
將近三個小時,被喜孜孜且打扮得貴氣懾人的派對主人勾著臂膀四下「現寶」兼開拓新人脈,完成只要露個臉、笑一笑、多喝幾杯酒的簡單任務,管墨理所當然的晃著手中那半杯紅酒,炯目堅定地撇下幾個聊到意猶未盡的時尚女子,徑自踱開。
「只要你人在場、別借機開溜,其余的,我來!」
這是琳達跟他拍胸脯做的保證,所以,一待笑到臉皮緊繃的她終于松開手,他立即不動聲色的閃人,溜進先前就留意到的那處廊柱后方,俐落的撐坐在寬厚的窗枱上,腳尖頂晃著穿了整晚的舒適大鞋,透過偌大盆栽的綠葉扶疏,輕松恣意的環視四方。
休息是為了走更長遠的路,雖然他接下來沒排節目,可是,這種枯燥且無聊的派對向來就極耗損他的精、氣、神,所以一旦任務達成,他根本就不愿將時間浪費在無聊的人群里。
待手抬起,管墨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連那半杯酒也給撇開了,這下子可好,他口渴,手邊卻完全沒東西解渴,而他又懶得再走出去沖鋒陷陣……
突地,尋找侍者的視線被一道纖瘦的身影吸引,黑瞳越瞧越晶亮。
嘩,瞧瞧他發現了什么?
他笑了,真的是打從心底笑出聲。不假思索地從窗枱一躍而下,重重踩著來不及套回去的大鞋后跟,從經過的侍者手中端來一杯紅酒,大口飲下半杯,笑眸微瞇,蓄意且情緒高昂的讓自己現身在起居室的明顯角落。
接下來,就等著「某人」發現他了……
而很明顯的那個「某人」,差點沒被他活活嚇到心臟衰竭。
「我的媽呀!這……」凝著氣,拓跋可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
不會吧?!怎么可能?她不信會有這種巧合,肯定是她突然有了青光眼加散光,還是,她根本就認錯人了?
先一步捕捉到倩影的管墨唇畔勾著淡笑,黑黝的炯眸閃亮亮,見她驚詫的目光終于落入他等待的視線中,笑逐顏開,神態略顯踞傲的他將手中酒杯輕舉,一派瀟灑中掩不住淡淡逸出的志得意滿。
一見那個熟悉卻又陌生的笑臉,拓跋可掬傻眼了。
真是他?!
嗨……
嗨個屁呀!
面對他的視線加嘴形無聲的招呼,拓跋可掬可沒他這么處之泰然,一味的在心里跺腳再跺腳。
究竟,她是哪個時候招惹到哪個牛鬼蛇神了?所以,現世報降臨了?!
真巧……他無聲的說。
巧你個香蕉芭樂啦!
打死她她也很難相信,這世界真這么小?
這是間非請勿入,也甭想輕易偷渡進來的私人招待所,可不是人來人往的國際機場,偏偏已經劃開的平行線,竟會在隔了汪洋大海的這塊小小土地、小小空間里再次交會?
那張魔力十足的邪魅笑臉出現得太突然了,害她心跳戛然停歇,卻又立即加速鼓躍。嚇死她了、嚇死她了……
更難堪的是,再次見到他,原以為逐漸遺忘的點滴,幾乎是排山倒海的涌進胸口……至今仍不時會喚出她臉紅心跳的魅惑夜晚、彼此的裸裎相擁、他在她身上燃起的數把熊熊焰火,然后是他的不告而別,甚至是她第二天自作多情的空等……沒錯,她足足等了他二十四個小時。
不顧表姊怪異的眼光,很努力的躲過表姊軟硬兼施的套問,她自以為是的認定,就算是走得太匆忙,遲早他應該也會傳個訊息給她,然而等著、等著,直到天黑,新聞畫面中又出現他那張笑臉,陪伴身側的依舊是那笑顏燦燦的漂亮女人,懸在她腦門上空一整天的利斧這才砍下,狠狠的劈醒她。
原來,她果然是想太多了。
過來……他朝她招招手。
別作夢了!扔回一個「保持距離,以策安全」的大白眼,當下,她的腦子只充盈著一個念頭──
逃,該逃,快點逃!
殊不知,她的表情早已透露了線索,只見管墨老神在在的移擺腳步,偏巧,就停在她的逃亡路線上。
拓跋可掬被堵得死死死。
滾!她拿兇神惡煞的眼神狠瞪他。
挑眉以對,他似笑非笑的瞳眸緊鎖住她窘迫倉惶的低垂目光,也不言、更不語,好整以暇的等著她自投羅網。
該死,這家伙似乎超白目。
「借──過!」語氣是很咬牙切齒的無奈。
偏偏,讓她氣結的是,他依然不動如山。
「好久不見!
「嗯……借過!
「妳好嗎?」
「好到一個不行。借過!
「回來多久了?」
不錯嘛,他還記得她是臺灣人……忽地想起兩人是在何時聊到這個話題,雙頰莫名地爆出烈紅。
不想、不想,不能去想啦!
「很久了!借過!乖撍赖乃,她那天順口糗他的話果然沒說錯,他是毒藥,真的是毒藥呀!害她一嘗就、就……果然,毒品不能沾呀!
「臉紅?」毋需多加套問,他猜都猜得出來,這情欲菜鳥八成又在想入非非了。
話說回來,她依舊還這么菜嗎?
「這兒氣溫高,我熱!购莸伤谎,不再客氣!缸岄_啦!」
「喝點冰茶?」
冰茶?他、他這是存心故意的?!
「不必,只要你滾開、別礙我的眼就行了……欸,你是故意擋我的路,對吧?」她幾乎要跳腳了。
「對!
「……」眼睛眨巴眨巴,拓跋可掬楞住了。
她不過是氣急敗壞的隨口抱怨,他竟點頭承認?這個、這個人,也未免太坦白了吧?
見她越是露足了黑羊、白羊擠著過橋的毛躁氣憤,向來習慣跟旁人保持君子之交淡如水的管墨就越是逗上了癮。
「我是瘟疫?」
「不!
不待他再開口,拓跋可掬眼露惱怒的嘀咕。
「你是毒藥,你是砒霜啦!喂,好狗不擋路,你沒聽過嗎?」不自覺的壓低嗓門,倉惶的目光左瞄右閃,既怕再度跌落他懾人的瞳眸里,又怕引來旁人的無聊注目,好辛苦……
「妳──都沒想我?」
想他?
帶惱的杏眸倏抬,她沒好氣的瞪他一眼,想到半年前的自作多情,想到他的不告而別,再想到他在游艇上的粲笑輝耀,胸口就不由得冒出氣泡,忍不住冷笑連連。
「想!
「真的?」
「當然想嘍,好想你,想到巴不得你干脆消失在這個世界上啦!」
她嗆得直截了當,他笑得放肆狂傲。
「真狠!」
「哪狠得過你呀!挂鈺叫乜诘乃嵋洪_始嚴重外泄,她趕忙咽下莫名奇妙的怨懟,不甘再與他四目相視,垂著眼,再度扮起遇到惡貓的小老鼠!覆徽f了,你走開,別擋我的路啦!」
那天,她在心中起了個小小的誓言:這輩子,如果真還會再見到他,她跟他絕對要相看不相識,船過水無痕啦。
「妳要離開?」
不是離開這里,是想離他遠遠的,能有多遠,就逃多遠!
「對!
「口是心非。」
「口是……欸,你……」慘,都已經跟他不干不凈過了,她竟然都忘了問一聲,他尊姓大名呀!
只隱約記得那時都聽人家喊他……More……
「管墨。」奇的是,他竟然知道她舌頭打結的原因,不但很好心的據實以報,甚至,還很體貼但不容她掙脫的托起她的肘,引她來到……他想上哪兒?
「你要帶我去哪?」怎么,這是他家?隨他東闖西逛的?萬一被主人逮到,栽他們個闖空門的罪名,她真的會翻臉扁人。
「別急!
「嗄?」
「答案立見分曉!
門開、門關、落鎖,趁著她被他鬧得頭昏腦脹之際,管墨將她拉進……也不知道是不是屋主拿來擺什么雜物的小置物間里,黝暗中,兩人大眼瞪小眼,紊亂的氣息全攪在一起了。
「好黑!」
「妳想看?」
「老天爺賜給我健全的靈魂之窗,為何不用?」
更確切的說法是:如果她看得見他那雙森利利的魅眼,她會無畏無懼的狠狠瞪他,她發誓。問題是,她的瞳孔沒有裝夜視鏡,除了感受到他的體溫和勾魂懾魄的男人味外,其他的感受幾乎降到零點。
猛晃著腦袋,她憋著氣,不讓自己再度輕易受誘,勉強開口哀求。
「開燈啦!」
「請。」
赫,擺明了,他就是不肯高抬貴手往墻壁摸摸電燈開關,連這種小事也要賴給她做。
「管墨,」這名字倒滿好聽、念起來也挺順口的!妇烤瓜朐鯓友侥?外面還一堆人,你不怕我喊?」
「妳會喊嗎?」
這么有恃無恐?看來,他就是明擺著吃定她不敢張揚了。
她……哼,好,算她孬,這次又栽在他手上。
「快點說啦,你到底想怎樣?明明說好天一亮,一拍兩瞪眼……」呃,她會將他記掛在心上是她的失策,不算數!附裉炜吹侥闼闶俏姨齑蟮牟恍,我已經很盡力的想避開尷尬了,你還不配合,難不成你想威脅我?還有,你把我推進來這里是要講什么悄悄話?不快說,我都要喘不過氣來了啦!」連珠炮般的轟轟轟,卻完全清楚他的氣息絲毫不見紊亂,不像她……「開關在哪里?」她開就她開,反正又不會電死人。
盡管伸手不見五指,恐怖的是,他就是能精準的攫住她的手。
「你──」
「妳要引人注目?」
「哈,你也會怕丟人現眼呀!行,那還不快點放我出去……呃,電燈開關又不在我身上……欸欸,你是故意還是不小心將手擱錯地方了?」
他不語,悄悄的逸出幾聲細喘,甚至,她隱約感受到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男人味變得濃烈,體溫也陡然升高了。
「欸,你是不是發燒了?」
聞言,他將額貼向她,輕聲哂笑。
菜鳥依舊是菜鳥,看來,分開的這半年里,她并沒有遇到啟蒙良師。
「別笑了行嗎?故意壓低嗓子又笑得賊不隆咚,很讓人毛骨悚然耶!
「呵!
「玩夠了沒?你再這么裝神弄鬼,我真要生氣了,莫名其妙耶你,無緣無故的把我拉進來,你是想怎樣?」
「妳說呢?」
又要她說?
東張西望,偏偏房里一片烏漆抹黑,連個鬼影都瞧不清,嘟著嘴,她才預備再度火力全開,非得問他個水落石出,就感覺到原本被她箝制、牽握住的大手,不知何時已滑到腰側,有力的大拇指一吋一吋的慢慢撫向她倏然敏感的胸峰……她猛地凜緊身子,連氣都不敢喘。
「……」驚懾過劇,她喊不出聲來。
他他他……想做的事跟她腦子里的臆測……無關吧?!
「我要妳!顾剖切娴恼f。
張口結舌,她詫望著他,心窩突然涌上一股激情,如火般疾燒著周身,迅速泛起不由自主的微微哆嗦。
他要她?
他說,他、要、她?!哼,這么輕描淡寫的就想「再來一次」,那她算什么?
想得美,他別想輕易如愿,她一定要誓死反抗!
掙扎的情緒疾撲而上,即使熱烘烘的腦子逐漸被欲火焚燒,但潛意識里仍知道自己不該任他予取予求……微帶著難堪的猶豫,她使勁的扭動身軀,想從他的懷里退開。
但,情欲的猛獸一旦破匣而出,哪能如她所愿,動作極快的管墨早已扯下她的貼身小褲,微帶粗暴的扳高她的腿,旋即將自己置身在她身前,急切的意欲宣泄澎湃在即的狂濤。
「?!」
驀然聽進她的輕愕,他停住動作,狂猛且灼熱的氣息呼呼吹拂向她敏感的鼻端末梢。
「痛?」
「是……」
還來不及說完全句,管墨又發出令人骨酥皮顫的輕笑,俯首封吻她微顫的紅唇,氣息交纏,厚實的雙手將她半裸的豐臀捧起,迅速的迎向早已生氣勃發的情欲熱源。
愿或不愿,根本由不得她做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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壞事不能做,歹路,果真是難行呀!
抵死不從、千催百請地,好不容易將一臉坦蕩的管墨給請出了門,一分鐘、兩分鐘的滴答滴答,拓跋可掬依舊將額面貼著門,不必照鏡子,她也知道自己絕對是面紅耳赤,十足十像極了初攀過墻頭的那株紅杏啦!
呼──
長長的吐著氣,側耳傾聽,確定外頭沒有人走過,她才躡手躡足的飛快閃身而出,半走半跑,待離開「犯案現場」有一段距離,倚向墻,長長的再吐出憋在胸口的緊張。
幸好,沒人發現……
「妳玩不贏他的!
「赫!」
「可掬,別沉下去!
「佳芯?!」刷地,她的臉色泛白。「妳是鬼呀!貼這么近跟我講話,存心想嚇死我?」佳芯八成忘了,她的聲調向來就平板到一個不行,這么冷不防的憑空冒出來,害她差一點就散了魂。
「對不起。」
「呼!」
「我只是想跟妳說,可不可以……請妳……別碰他!
腦門一凜,拓跋可掬心知肚明她在說什么,但就是不假思索的想裝傻蒙混過去。
「別碰誰?」
「唉……」
「誰嘛?」明知欲蓋彌彰,卻身不由己。
這會兒,她的心仍亂成一團,沒法子靜下來深思,只能傻呼呼的依著本能反應,迎向好友那雙了然的凝望。
佳芯會等到她遠離現場后才出現,應該是有瞧見了什么吧?!
「管墨!
果然!
「我看見他從那扇門走出來!
「……」她無言以對,臉紅到快爆了。
「然后,妳也從那扇門出來。」憂心忡忡的視線掃向她,陳佳芯輕嘆!竿低得南駛賊似的!
看吧,歹路確實難行,她也不過才從那扇門走到這面墻的短短距離,就被人給抓包了。
「可是……這個,他……」
「雖然是一前一后,但妳的裙腰歪了,扣子漏了一顆,而他……」凝望著她的臉色從白轉為酡紅,善解人意的陳佳芯沒再發表眼見為憑的證據。
拓跋可掬的頭更暈了。
不會吧!連佳芯都跟他有一腿?
「妳跟他……」她屏息問道。
「不是我跟他,是別的女人,很多女人跟他,豈只是一腿!狗籽,陳佳芯輕敲著好友的額頭!笂呉詾,他看得上我這種層次的女人?」
「妳這種層次?佳芯,妳是太高估了他,還是故意貶低自己?」
「實話實說。像他那種男人,手腕太高竿了,絕不會自找麻煩去招惹玩不起游戲的女人,而我呢,誰不知道我跟白紗禮服是劃上等號?沒嚇死人的世紀婚禮,別想打我的主意!棺猿暗穆柭柤,陳佳芯的語氣平淡無波。
「管墨不夠格?」
「就算他夠格,聰明如他,也絕不會自找罪受。」
拓跋可掬默默的望著她。
佳芯的父母是奉行門當戶對的最佳范本,沒有強而有力的背景與關系,誰也別想接近陳家的女兒,就算是同學,也無一幸免;大一時,一身T恤、牛仔褲的她,幾次上門找佳芯總被擋在門外,害她差一點學羅密歐爬樹私會茱麗葉那一招。
直到在某個資格審核甚嚴的餐宴上,被兄長拗去當女伴的她,正巧遇到陳氏夫婦,五哥出眾的外貌及談笑風生的爽朗儀態令他們相當激賞,外查內訪后,得知拓跋家族早年由對岸來臺先落腳南臺灣,稱得上是雄霸一時的大地主,雖然如今家族里的成員所剩無幾,但令人欣羨的祖產卻一塊都不曾外流過,更重要的一件事是,她的兄長拓跋斯五,是唯一的傳人,無兄無弟,而妹妹嘛,絕對是潑出去的水,換句話說,往后分家產的成員數──零。
從此,只要她上門找佳芯,一路暢行無阻。
如果能親上加親……嘿嘿嘿,陳氏夫婦的如意算盤打得相當精準,自己也心知肚明,而陳佳芯呢,笑得苦、心更酸。
「他的事,我聽多也見多了……」抬眸,她優雅的對經過的朋友綻起一絲淺笑!父麛囋谝黄穑遗聤厱軅!
「唉!
「答應我,別讓他有機會傷到妳!瓜氲竭@個可能性,她幾乎要紅了眼眶。
可掬是她的同學,也是唯一交心、知心的好朋友,要她眼睜睜看著好友墜入顯而易見的地獄,她辦不到。
「我……」
「情欲雖然重要,卻不能持續一輩子,聽說,他愛嘗鮮,且樂此不疲,或許妳可以留住他一天、兩天、一個月,但誰知道呢?若有一天,他突然覺得妳食之無味了,那時妳怎么辦?」緊握著她纖細的手腕,她的神情充滿哀凄。
不只是聽說而已,她曾親眼看過管墨甩了某個總是趾高氣昂的千金小姐,雖然男歡女愛是人家的事,與她無關,可要是可掬一個不小心跟他沾到了邊──不過現在就算是瞎了眼的人也看得出來,可掬跟他恐怕已經不止是沾到邊而已,但無論如何,她絕不能視而不見,在還來得及時,拉可掬一把。
「妳對他很感冒?」
「不,其實我還滿欣賞他的,但我怎么看他不是重點,重點在于,他甩人跟甩東西一樣,非常俐落!
「怎么俐落?」
「夠冷,也夠狠。」言簡意賅,她不是想嚇好友,僅只陳述事實。
誰能神情淡然的拒絕一個哭花了臉、嘶聲號泣,幾乎是要跪倒在對方腳下,只求對方能繼續愛她的可憐女人?
全世界大概也只有他了──管墨。
雖然,她跟那個千金大小姐向來也不怎么對盤,但那活生生、血淋淋的一幕看在她眼底,久久難忘。
「他真的做得很絕?」
「我給妳掛保證。反正,別再理他了。」
「……」
「就這一次,妳聽我的吧?」
心情被壓在谷底,五味雜陳的攪成一團,她望著陳佳芯,腦子茫了。
「可掬?」
「好……」
呼!
「不是我怨妳,佳芯,妳的嘆氣聲未免也太大了吧?」想到前不久的意亂情迷,她不禁嘆了又嘆。
隔了半年的淡忘,他只消點燃一絲星火,她的堅持不到幾分鐘就屈服了,如今,要她在被他「就地正法」后立即跟他「切八段」……她不是不愿意聽從佳芯的勸告,是不相信自己的決心呀。
「或許是我想得太嚴重了,可是,我真的很擔心妳會落入他的魔掌!
「魔掌?呵呵,沒想到他竟然成魔了,好啦,妳別再瞪我,我絕對不主動去招惹他,這妳總可放心了吧?」低聲苦笑,她信誓旦旦。
若管墨知道他被人眨成邪魔,不知道會不會「狂」性大發?!
「我是為妳好。」
「嗯!惯是只能一嘆。
河內之夜……就當是她偶爾發作的年少輕狂之舉……縱使,該死的老天爺又讓她遇到了他,可是,經過方才的一番「激戰」,她相信,她與他這次應該是真的劃上休止符了吧?
冷不防又想到他臨走時,在拉開門前的那一剎那,猛然俯身又奪走她一吻,將她吻得渾身酥麻,卻什么話也沒說,便大剌剌的開門走人,模樣像只偷吃饜足的賊貓……唉,常走夜路的人,膽子就是比較大,哪像她呀,這么見不得光,像株出墻紅杏般遮遮掩掩地循著原路攀回去,結果還被人逮個正著哩。
對管墨而言,與她的干柴烈火或許只是頓點心,圖個新鮮,但對她來說、對她來說……唉,她怎會不懂佳芯想傳達的意思。
郁抑著亂七八糟的紛亂情緒,她走下樓,沒在第一時間看到違規停在路旁的流線凌志大車,自然也沒瞥見若有所思凝望著她的那雙溫熱眼眸。
她還在想好友的千叮萬囑。
要她不去招惹管墨?唉,佳芯會不會是想太多了?如果他真如她所言那般四處留情,情場老手的他又怎會將精力浪費在她這個生手身上?咳咳,當然,今晚純粹是擦槍走火,就這樣簡單,不算什么、不算什么啦!
連退了火、心滿意足的他退場走人時,一樣是連個屁都沒放,就這么消失在派對里,她還需要擔心什么?
怕他纏上她?!
「唉……果然,佳芯對我就是有私心,還以為我真這么讓人流連不舍!棺猿爸,嘆得心好酸。
她在干么,一會兒搖頭,一會兒又自言自語?
側靠著椅背,管墨支手托頰的等了她好久,展現他難得一見的十足耐性,就等著她抬眸跌進他的凝視中,結果──她竟然對他及體積龐大的車子視而不見,眉心深蹙的徑自沿著路街走去?!這下子,他培養了半天的耐性也煙消云散了。
車門砰的一聲,依舊沒驚醒她。
「拓跋?」揚聲喚她,心里卻起了莫名的微惱。
搞什么?這么晚了,她一個人走在街上卻一點兒警覺性都沒有,萬一他是心有不軌的匪徒,她不就只能乖乖束手就擒了?她以為每個匪徒都像河內遇到的那個肉腳?
拓跋可掬沒有聽到他在喊她,卻感受到那兩道朝她射來的熱力光芒,恍然抬眸,驀然心驚。
赫!怎么是他?
「妳真慢。」
「哇!」
見她像看到鬼似的猛然變臉,管墨下意識的停住腳,然后眼神一凜,打算直接先將人逮到手再嚴刑拷打一番。
他倒是很好奇,何時自己成了妖魔鬼怪?
「別過來!」
聞言,他傻了眼,也有了氣。
怎么,她又來了?「好,我不過去!
拓跋可掬微微松了口氣。
「妳過來!」
乍聞此言,哪管他是深情呼喚還是嚴聲厲喝呀,滿腦子紊亂且復雜的心思都還沒厘出個頭緒,正打算開溜時,竟見到那個吃干抹凈,連個屁都沒放就將她撇到一旁的人在街上等她?
我的媽呀,這個震撼威力太大了,嚇得她魂兒都飛了,再想到人仍在樓上的好友不久前的殷殷囑咐,頭皮更是麻了起來。萬一佳芯偏巧就在這個節骨眼出現,她鐵定跳到黃河都洗不清了啦!當下,不多想,她拔腿就跑。
總之,先逃回家再說。
「妳又躲我?」他難以置信的站定不動。
他不動,她跑得可快得很。聽他的聲音猶在耳畔,忍不住就快嘴嗆回去。
「躲就躲,難不成要經過阿扁總統的命令才能躲你?」
「該死!」不假思索,他追了。
他生氣了?
媽呀!她的小命不保,這下子,拓跋可掬更是拿出吃奶的力氣,拚了。
「還玩?」
玩?在這個要命的節骨眼上,誰還玩得起來?
穿著雙高跟鞋晃了整個晚上,腳又酸又痛,她嚴重懷疑腳丫子應該長好幾顆水泡了,現在還得被迫跑給他追,嗚……她何苦來哉呀!更何況,就算生了雙飛毛腿,踩著高跟鞋根本跑不快,只要他有心,追上她是遲早的事……嗚……萬一被他給追上了,她會不會被他絞成人肉香腸?
「有沒有搞錯!你追我干么啦?」
「那就別玩呀!
她懷疑,管墨更是一頭霧水。
他干么要追她呀?全天下的女人又不是只剩下她拓跋可掬一個,令人惱怒的是,偏偏他一雙長腿硬是上了發條,根本不聽他使喚。
「玩?玩什么玩……欸,你眼睛沒瞎,對啦,我就是在玩,你可不可以別追了?喘死我了!古艿侥_酸,她累到胡言亂語。
奇異的是,聽了她的話,管墨當真停下腳步,她沒立時發現,依舊沒命的逃。
「我沒追了!
聞言,她疾迅的向后一掃,見那頎長的身影當真成了柱子,微吃一驚,又跑了一段距離才放慢奔勢,止步。
真的假的?原來他是這么聽話的人?
呼!
「還喘嗎?」
「廢、廢話嘛!勾娇諜n,她連忙雙手撐腰,大口小口的換著氣。
跑太急了,肺部被操得太兇,現在像是被火烤著,好干、火燥燥的難受。
「一分鐘?」
呼……呼……什么一分鐘?
沒多余的力氣說話,她楞望著他。
「讓妳喘一分鐘!
然后?
那雙眼,太熠熠閃耀了吧?氣喘如牛的拓跋可掬狠瞪著他,想問沒力氣問,只捕捉到他笑眼微瞇,霎那,靈光乍現。
該不會是……
果然!
一分鐘后,那株攀墻紅杏,再度落入魔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