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間差不多二十坪大的房間,雖然空間很大,可是卻顯得有些空曠,因為這里面幾乎沒有什么擺飾,只是墻上掛滿了一幅又一幅的照片,而且主角皆為同一人。
在房間的中央有一組精致的影音設備,在螢幕的對面,擺著一張大大的皮椅,除此之外便空無一物。黑暗之中,螢幕之上出現(xiàn)了一個伸展臺,明顯的說明這是一場服裝秀的實況錄影。
席天云坐在正對螢幕的大皮椅上,眼睛直盯著電視螢幕上冷艷的女人——模特兒界的前任女王,現(xiàn)為知名服裝設計師的程冰兒。
他在閑暇時間盯著螢幕上的冰兒已經(jīng)一年多,早在一年多前的一個商界舞會上,看到名副其實冷得似冰的她時,便已對她起了無比的興趣。
這個興趣大到他開始尋找她所有服裝秀的錄影帶,細細研究畫面上她所有的一切。
不知為什么,每當他看到她那雙冷凝的雙眸時,都會教他心中的某一角落充斥著不舍,因為這樣的美麗女人不該有這么冷凝的態(tài)度。
畫面上的冰兒,穿著名服裝設計師當季的最新設計,簡單的線條在她身上卻顯得無比的大方與典雅,長發(fā)盤在頭上,幾綹發(fā)絲垂散在耳際,將所有可能的呆板一掃而空。
這套小禮服在她的詮釋下顯得無比完美,可是最教人為之神奪的卻是她那驚人的美。
精致無瑕的臉龐,完美比例的五官,再再教人感嘆這是上帝完美的杰作,可是最吸引天云的卻是她那雙眼中所散發(fā)出來沒有溫度的感覺,讓人覺得她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
天云訝異于在那張絕美的容顏下,她如何能保持一顆冰冷的心?在這五光十色、活色生鮮的紅塵中,為什么她似乎沒有一點依戀?
所以這一年來,除了讓人巨細靡遺的調查她的資料外,他更著迷似的戀上了那個冷艷的冰兒,只因他總是在她的雙眸中看到冷漠背后所隱含的傷痛。
因為這個傷痛讓她看起來更脆弱,雖然那上面浮現(xiàn)的是冰,但是天云卻能了解那冰下的傷痛,也就是在不經(jīng)意中的一瞥,讓他知道這個女人會是他的終身伴侶,而對于感情,他一經(jīng)認定,就不會更改。
于是他積極的等待一個機會,讓他布下一個情網(wǎng),準備請君人甕,說得夸張一點,或許他比冰兒更了解她自己,因為他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而這一場感情的拉鋸戰(zhàn),他準備要贏,而且一定要贏。
就是明天了吧,短兵相接的日子就定在明天,明天的他將暫時退出“天火”的事務,準備人主云霓,為他的感情而戰(zhàn)。
一夜無眠的冰兒從容的起身,看著鏡中疲憊的自己,感到有些難過,每次看到別人父慈子孝,自己的心就會被一層又一層的苦澀所包圍。
想到她和那名義上的父親不但做不到父慈子孝,甚至還搞得這樣短兵相接的情況,冰兒不禁對著鏡中的自己苦笑了起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這一向是她的原則,對他的恨雖然是時時刻刻的存在著,但是她卻從來沒有想過要去報復,可如今他竟想要摧毀她,那么她就必傾全力反撲,甚至不惜兩敗俱傷。
這到底是老天開了他們一個玩笑,還是他們開了老天一個玩笑?
冰兒搖了搖頭,甩去自己無聊的想法,快速的對著鏡子為自己的臉蛋上了一層又一層的保護色,而這是她的習慣,太干凈的瞼不適合在這個詭譎的商場打滾。
收拾起一切的想法,鏡子中再次浮現(xiàn)的是一個信心滿滿的冰兒,今天的會面實在太重要,她告訴自己必須全力以赴。
再一次的審視著自己的一切,合身的蘋果綠套裝,顯露了她濃纖合度的身材,精致的彩妝下,將她的臉襯托得更加完美,一股渾然天成的自信,自她的身上散發(fā)出來。
這樣的冰兒讓人完完全全的感覺不到昨夜的那股無奈和脆弱。
天云好整以暇的坐在白緞的辦公室中,為了今天的會面,習慣自由的他,心甘情愿的作主讓白緞休假三個月,然后由他代理云霓對外的所有事務。
現(xiàn)在,他正在等待他的獵物,一個他等待了一年多的女人。
在寧靜的辦公室中,桌上的內線電話響起,打散了天云腦海中剛剛浮現(xiàn)的影像。
“席先生,霧影服飾的負責人程小姐已經(jīng)到了!
天云不慌不忙的瞄了一眼桌上的時鐘,然后才沉穩(wěn)的吩咐道:“請她進來。”
“是。”秘書恭敬盡責的聲音再度響起,隨即停止通話。
當開門聲響起,天云在唇邊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像是偷了腥的貓一樣,他知道要得到冰兒的心,是不能用平常的方法,要她就要用非常的手段。
冰兒就像往常一樣踏著自信的腳步走進辦公室,卻沒有料到才剛踏進辦公室中就遇到一雙直盯著她瞧的眼眸,令她不禁對那雙幽深的黑眸怔了怔。
“程小姐,請坐。”天云并沒有起身相迎,沉靜的音調中沒有顯露出一絲絲的感情,在他的計畫中,現(xiàn)在的他所要扮演的角色,是一個比冰兒還要冷的人。
以毒攻毒嘛,先取得她的注意力,要溫柔的相待,以后多得是機會,若是現(xiàn)在他溫柔以對的話,他可以想象下一秒,自己已經(jīng)被三陣出局了。
冰兒朝他點點頭,然后優(yōu)雅的坐下來,一邊坐下還一邊收攝自己的心情,“謝謝你,席先生。”
“你很準時。”天云雖然是用稱贊的字句,但卻感覺不出任何的誠心,讓人深切的知道那只不過是一句無意義的開場白。
聞言,冰兒還是朝天云禮貌的點了點頭,表示謝謝他的贊美,在此同時她還不忘乘機打量那雙黑眸的主人,對于一個和她一樣冷漠的人不禁起了消失已久的好奇。
長久以來,她就知道自己的美貌可以吸引周圍所有的狂蜂浪蝶,但似乎并沒有對眼前這位造成什么影響,嗯,這是個好現(xiàn)象,她已厭倦了所有因她的容顏而來的目光,不過也或許是他實在看多了漂亮的女人吧。
他很冷淡,這是冰兒的第一個感覺,堅毅的雙眸、挺直的鼻梁為他造就了王者般的氣勢。
微薄的肩、冷漠的眼神,非但沒有破壞他的俊美,反而讓他顯得氣勢磅礴,再加上他年紀輕輕便能率領云霓集團,這樣的條件更襯托出他的不凡。
雖然她本來以為今天和她會談的人是席家的大女兒——席白緞,但初見他時的錯愕只有一下下,反正云霓是席家的,而且外傳席家的兒女個個出色,每一個人都足以擔當重任,今日不論是誰來,還不是都一樣嗎?只要能達到她的目的,跟誰談對她而言,都是一樣的。
不過她沒想到,當她觀察完了眼前的天云以后,第一個浮現(xiàn)在她心中的字句卻是“麻煩”,這樣的男人太招人嫉了,所以絕對是個百分之百的麻煩!
“程小姐,不知你對你所看到的東西是不是感到滿意,如果還可以的話,那我們可以開始討論合約了嗎?”天云刻意使用譏諷的口吻說道,企圖激起冰兒的怒氣。
冰兒對于天云直截了當?shù)恼{侃,心中雖然升起一絲的厭惡,但是她表面上還是平靜無波,依然掛起職業(yè)性的笑容,落落大方的道著歉,“抱歉,我失態(tài)了。”冷漠歸冷漠,但是職業(yè)上該有的禮貌,她卻一點也不會少,這是她一向能不得罪人的原因。
面對這樣自持的冰兒,連天云都不禁要佩服起來,難怪他一眼就能認定她,因為她真的不同凡響。
冰兒深吸了一口氣之后,然后開始翻開自己面前的合約書,準備進行今天來的目的。
“請問席先生對這份合約有沒有什么不滿意的地方?”她以完全公式化的口吻,及一貫的冷淡有禮的語調問道。
她今天雖是來討論合約的,其實應該只是來簽定合約,因為在前些日子里,兩家公司都已經(jīng)針對這個合約討論修改了好幾次,只差沒有簽定而已,而且簽約一定得要兩家負責人簽,所以向來不喜歡出現(xiàn)在除了自己公司以外場合的她,也只有犧牲一下了。
相對于冰兒認真的態(tài)度,天云的舉動就顯得有些慵懶,他連翻都沒有翻桌上那份秘書早幫他準備好的合約,只是徑自詢問她,“你很需要這份合約吧?”問話的同時,臉上還隱藏著一股強烈的掠奪性。
面對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冰兒心里不禁有些訝異,但表面上仍是一派自然的回答著,“我個人當然希望能跟貴公司合作,以貴公司的信譽和生產(chǎn)能力,再加上市場上對本公司設計的喜愛,這項合作案應該是可以成功的。”她職業(yè)化的說,其實要不是為了在短時間內壯大自己,她寧愿自己一階一階努力往上爬,又何必來這兒趟這淌渾水呢?
“我問的是你,而不是你的公司需不需要這份合約?”顯然天云對于冰兒的回答不是很滿意,他用比剛剛略微嚴厲的聲音重復一遍她的問題。
對于天云的盛氣凌人,一向冷傲的冰兒也不禁動了點氣,可是思及這份合約對她的重要性,她只得咽下自己的火氣,勉強維持她的笑容,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答覆,“是的,我很需要這份合約!
“為什么?”天云一步一步的帶領冰兒走上自己的網(wǎng)中,耐心的等著她的上鉤。
并且心中還不停為了她的從容氣度喝采,一般男人要是聽到他如此嚴厲的語氣,早就嚇得想要發(fā)抖了,但是看得出來,冰兒是絲毫不畏懼于他的,她今天的成功絕對不會是偶然。
她有一種能夠與他匹敵的氣勢,如果今天她不是有那樣的身世、如果今天她是一個企業(yè)家的第二代,那么她的企圖心和成就絕對不會僅限于此。
“當然是希望公司欣欣向榮,結合你們的信譽與資金,摘下臺灣服裝界的后冠嘍!”冰兒沒好氣的說了其中一個理由,語氣卻已經(jīng)不似往常的那么沒有溫度,但是,思及父親的咄咄逼人,她還是努力的緩下火氣,言語溫和的說道:“我想這個合作案對我們彼此都有好處,如果沒問題的話,我們可以簽約了吧?”
天云挑了挑他的劍眉,對她的催促不置可否,但對于她的敷衍卻感到不是很滿意,“我想程小姐的誠意是不是稍嫌不夠了點呢?”
“誠意不夠?”聽到這句話,程冰兒滿腔好不容易抑下的怒火再度揚起來,她冷冷的道:“如果誠意不夠我就不會在這了。”
“你會在這,并不是因為你的誠意夠,而是因為你不得不來!笨吹奖鶅禾翎叺膽B(tài)度,天云干脆挑明了說。
冰兒的心在聽到天云的話以后,漏跳了一拍,難道他已經(jīng)知道了嗎?不可能啊,這件事即使在她的公司也只有她一個人知道,不可能他會知道啊。
“雖然霧影在商場上的財勢不如云霓集團,可是也不見得非巴著你們合作不可,如果說今天席先生不愿意簽約的話,可以直說。”
冰兒邊說還一邊起身,打算就此結束今天的對談,低聲下氣一向不是她的作風,雖然明知道此舉會讓她陷入非常兩難的局面,但是天生的一股傲氣讓她再也待不下去。
“程小姐,別這么沖動,如果你不想你的公司被人收購的話,那么你大可以走出這扇門,而我也會當我們從來沒有見過面!碧煸坪谜韵镜恼f。
聞言,冰兒渾身一僵,不敢置信的盯著他直瞧,“你怎么知道有人要收購霧影,你還知道些什么?”
“該知道的,我都已經(jīng)知道!辈焕頃@愕的態(tài)度,天云還是用他一貫的語調說著。
如果今天要收購霧影的人不是她父親的話,那么他相信冰兒一定會頭也不回的走出這扇大門,可是正因為那個人是程浩東,所以他才能捉住這個機會要她永遠留在自己身邊。
雖然這招顯得有些卑鄙,可是依他對冰兒的了解,若要照她的游戲規(guī)則來玩,那么恐怕當他們都已經(jīng)垂垂老矣時,她心中還是沒有他席天云的存在。
和天云的氣定神閑相比起來,冰兒的氣息就顯得有些混亂了,她嚴厲的瞪視眼前這個男人,痛恨自己那種透明的感覺。
“你調查我?”她再也管不了什么禮儀、什么氣度,只是指控著他的逾越。
“知己知彼,一向是我處事的原則,若是沒有深人的了解,我今天又怎么可能知道你只是在利用我的財力去挽救你的公司呢?”天云對她的指控視若無睹,揚起一抹勝利在望的微笑。
“既然如此,我想今天是沒有簽約的必要了,所以我告辭了,另外我對我的隱瞞向你致上無限的歉意!北鶅汗交牡劳昵负螅阃箝T走去。
此刻她的心中五味雜陳,沒有云霓的協(xié)助,她的公司被程浩東收購幾乎已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但是她并不后悔,至少她保有了自己的尊嚴,只是難過一切都得重新再來,想到這兒,她的腳步顯得更沉重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