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陽光帶著暖暖的海洋氣息,一波一波隨著白色的浪花飄向山居的人家,給人一種慵懶、閑適的愜意,懶洋洋地不想移動半分。
伸長四肢的花貓躺在汽水空瓶旁曬太陽,小黃狗東嗅西嗅地翻找垃圾堆里的殘渣雜食,爪子一扒惡臭滿天,它不以為意地吃著發餿的剩食,搖著尾巴對空汪了兩聲,一副非常滿意的模樣。
半山腰旁,種植水稻的田地已結出成熟的黃金果實,一粒粒結實飽滿的等著農民來收割,黃橙橙的稻穗累累成串,垂掛在枯黃的稻桿上,空氣中飄散泥土和草屑的芬芳。
靠近小鎮的農作區有幾十戶磚造的三合院和兩層樓的住家,原本這是個不算小的村落,但因年輕人的出走而逐漸沒落,成了老人舍不得離開的聚會場合。
阿銀婆婆的雜貨店就在土地公廟前面,賣的是一般的雜貨和飲料零食,店面不算大僅有二十坪左右,后頭的豬舍改建成倉庫堆放可久放的貨物。
這是一間時下流行的柑仔店,但是沒有穿梭如潮的人群,古老的招牌和陳舊的架子十分有復古,可惜它所在的位置不在臺北東區,吸引不了年輕人的目光。
所以阿銀婆婆雜貨店的顧客都是街坊鄰居,因為幾十年的老交情才來光顧,順便聊聊是非,給小孫子拿顆糖吃,打發窮極無聊的山居生活。
不過可別以為她窮才不肯收起破雜貨店,附近山頭的土地有三分之一是她的,她是村子里有名的大地主,她全租出去讓人種菜種果樹,每年的租金足以讓她開一間占地千坪的大超市。
“張先生,你怎么不在鎮公所上班?來查戶口嗎?”今天應該不是假日吧!
尷尬萬分的張志明朝熱情的居民招手。“查戶口是管區的事,我來幫鎮長買些日用品!
“喔!算是出差,鎮長有沒有算出差費給你?”鎮長又公器私用了,他們早習慣了。
反正鎮長的為人他們都清楚得很,要她不貪小便宜是不可能的事,只要她有真正在為鎮民做事,而且肯為受欺負的鎮民出氣,誰管這些小缺點,能為他們出力擺平一切的就是好鎮長。
何況還買一送一,一人當選兩人服務,夫妻倆共同為幸福鎮打拚,看在他們心里著實欣慰,終于有好日子過了。
“呵呵……不扣我錢就該偷笑了,你敢指望鎮長有良心發現的一天嗎?”這些話他只敢背著她講,以免禍從口出。
“哈……說得也是,鎮長的愛錢是出了名的,你趕快去替她辦事,要是遲了她可是會抓狂的!闭f不定明天鎮上會多出一頭人形豬。
在榕樹下泡茶、下棋的阿伯們聞言卻能意會的哈哈大笑,催促著他別拖延,免得回去變成豬頭。
而當阿伯們看到他坐在牛車上,笑得更大聲了,指指點點令張志明好不窘困。
“也不用急啦,我要去阿銀婆婆的店,前面拐個彎就到了!辈皇呛苓h,頂多再……
十分鐘。
以牛步計算。
“阿銀的雜貨店呀!她那里東西不多喔!你要不要改到鎮上的幸福超市,那邊的商品比較齊全啦!”不怕缺貨。
開這輛牛車到鎮上去?
不,敬謝不敏,他還不想成為全鎮的笑柄。
“不了,謝謝你們的好意,鎮長堅持要我去阿銀婆婆的雜貨店,順便看看她好不好,有沒有需要幫助的地方。”老人獨居總會有些不方便,多幫襯著以免造成遺憾。
其實說話刻薄的李元修之所以深得民心,靠的不只是她以拳頭議事的方式,或是動不動就“問候”別人的肢體或臉,而是她惡形惡狀下的窩心。
一般來說,幫助別人通常是對方先提出請求,接下來才會有一連串官僚作風的審核、評估,最后才決定要不要幫助申請之人。
而在漫長的等待之中,總會有些人表現出歧視或是憐憫的眼光,令受助的人有受傷的感覺,自覺卑微的失去自信,開始遠離人群過著次等人的生活。
可是李元修的做法卻是深入社區,開放民宿的溫泉池供七十歲以上老人免費泡浴,藉由這些人口中得知許多資訊,并以間接的方式予以資助或去探視其健康情形。
譬如有戶人家有個腦性麻痹的患者,她不直接撥款改善其生活,反而到大學找了一位有志服務人群的社工,由那人來教導行動不便的鎮民學習電腦,甚至再為全鎮民一起開課幫得不留痕跡,讓他習得一門維生的技能。
給他魚吃不如教他如何釣魚,這是她在過去窮困的生活中學到的生存法則。
而她適時地用在和她有類似遭遇的人身上,讓他們擁有受人尊敬的自尊和驕傲,不用看人臉色、求人施舍,一樣能活得有意義。
“哎呀!你來晚了五分鐘,阿銀說這幾天會有客人來,要去鎮上買幾只老母雞回來燉,你去的話可能找不到人!
“什么?!那怎么辦?大廚趕著要調味品。”要是再駕著牛車來回一趟,恐怕太陽都下山了。
“沒關系啦!張秘書,我們都認識你,盡管去阿銀的雜貨店搬,回頭我會告訴她一聲。”他們這些老人閑著也是閑著,幫忙傳個話也不費力。
“謝謝你,阿財伯!毙液盟麤]白走一趟,不負所托。
“免謝了,不過你家的小陳哪去了?怎么他的小黃換你照顧?”看來真好笑,有些不倫不類。
還是習慣小陳坐在上頭框喝,人家看起來比較……穩重,沒有半點不自在。
持韁的手一僵,隱約聽見笑聲的張志明呵呵地苦笑,“小陳休假,我代班。”
為免太多難以招架的問題接踵而來,他連忙客氣地和一群鄉間老人道別,揮起綠竹條拍向牛屁股,它甩了甩尾巴往前走,拖著牛車遠離眾人的取笑聲。
阿銀婆婆的店真的不遠,不一會兒工夫就看到瓦片蓋頂的平房,而平房后面是加蓋的兩層樓房,是阿銀婆婆煮飯和夜里休息的居所。
有了阿財伯他們的保證,拿出購物清單的可憐男人開始當起搬運工,最重的米先搬到車上,接著是油和醋,一箱一箱地疊起來數,看看數目符不符合。
但是很奇怪的,他找來找去就是找不到張大仟要的鹽,架子上只有幾包面粉和糖。
“怎么會沒有呢?”
不死心的他像個賊似的翻箱倒柜,雖然動作不是很粗魯,可是也不算輕手輕腳,從背影一看真的很像賊在闖空門,連細縫處也不放過的翻找。
突地,一道人影遮住射入屋內的光,他抬頭一瞧沒看清來者的面容,因為背光的關系,戴著棒球帽的“男孩”看來十分瘦削。
“嗨!小朋友,老板不在家,你要買東西請到別處去!彼环奖愠洚數陠T,畢竟每一樣商品的價錢他并不清楚。
“小偷!甭曇艉艿,像變聲期的孩子。
“咦,你說什么?麻煩你說大聲點,我沒聽清楚!卑パ!怎么把木炭放在這里,老人家要是不小心絆倒可就不妙了。
張志明動手將整袋黑炭搬到較顯眼的門口堆放,他的用意很簡單,烤肉用的木炭太黑了,他怕阿銀婆婆視力不佳,一不謹慎忘了它們的存在,難保不會有意外發生。
可是此舉看在不明白他用意的人眼中,簡直是膽大妄為的偷竊行為,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把店里的東西往外搬,還明目張膽地用牛車運送,根本是目無法紀的行為。
扳高帽沿的“男孩”憤怒的瞪視,隨手抄起一旁的木棒,對著他一揮。
“你是小偷!
“小偷?”他指指自己,一臉詫異。
“趁著老板不在大搬特搬,真是可惡!弊屓瞬积X。
不會吧!居然說他是小偷?“你誤會了,我不是小偷,我是來買日常用品!
“騙子!备蓯u。
“是真的,我沒有騙人,瞧瞧我手上還有購物清單!彼χC明清白,沒注意到身后擺了一箱礦泉水。
對方瞧他走近,連忙大喝,“不要過來,小心我用木棒敲破你的頭。”
他做出打擊的姿勢,令人好氣又好笑。
“我再一次重申我不是賊,我真的是來買東西的!彼浜系呐e高手,一點也不認為對方具有危險性。
以身高來說,他要制伏他實在是易如反掌,不需要費太多勁即能奪下他手中的武器,他怎么可能是自己的對手?!
為了釋放善意,表示自己是無害的,張志明沒再上前一步,站在原來的位置和他溝通,以示誠意。
“你付錢了?”他問。
“還沒有,我們一向……”月底結算。
還沒說完的張志明被一句冷嗤聲打斷,他為之愕然。
“賊!
“嗄?!”
“不告而取謂之偷,學校老師沒教過你嗎?”明明是賊還不承認,睜著眼睛說瞎話。
“呃,這個……阿銀婆婆剛好不在……”所以他只好自己先拿了。
“什么爛理由,你想騙三歲小孩不成?把你車上的東西全給我搬下來,一樣也不準留。”他休想把雜貨店當他家的冰箱。
“不行,不能搬,我家老板趕著用!币沁t了,她真會剝下他一層皮。
男孩眼一瞇的掄高堅硬無比的木棒。“你要是敢搬,我就讓你好看!
很想嘆氣的張志明和顏悅色的說道:“小孩子不要學大人說狠話,你讓開些別讓我撞到,我真的有急事要辦,耽擱不得。”
和大人講道理已經很難了,何況還是一個孩子?真要能溝通他大概可以去布道了。
“我不讓,你若再走一步我就打你。”正當防衛不算攻擊,對方是個賊。
“呵呵……別玩了,快回去寫功課,你擋不住我的!边@孩子真有趣,非常有正義感。
適合當警察或檢察官。
“試試看才知道!
禁不起人激的男孩高吼一聲,持著木棒朝他沖去,使出全身力氣一陣亂打,管他打到人還是砸到柜子,猛力地揮舞著手臂就對了。
沒想到對方真會一棒揮下的張志明怔了一下,左肩硬是挨上一記,當他回過神想舉臂阻擋時,身體各處早挨了不少下棒子。
當然,他不能老處于挨打的一方,伸手打算制伏沖動的男孩,誰知他一個后退撞到了四角方正的硬物,重心不穩地直往后倒。
而他反應很快的趁機拉住男孩胸前的衣物一起倒下,免得他趁他沒防備能力時打破自己的頭。
砰!
兩人跌在一堆紙箱上,破箱而出的礦泉水滾落一地。
“咦,怎么軟軟的?好像女人的……”胸部。
“。∩!”
棒子當頭劈下,張志明還是沒看清楚趴在身上那人的長相,在他眼冒金星之前只看見一頭如瀑的長發披散下來,一頂藍色的棒球帽即在下一刻蓋住他的眼睛。
昏迷前,他很明白自己捉到什么。那是個女人,不是男孩。
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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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囡囡呀!你怎么這么糊涂,居然把阿明打暈了,要是人家有個意外,看你如何向他的父母交代!
看著躺在木板床上、兩眼緊閉的男人,被喚作囡囡的女孩十分好奇的觀察他的臉,并用食指戳他額前腫起的小山,讓他在昏迷中仍抽痛的皺一下眉。
雖然她知道下手是過重了,可是她一點也不認為自己有錯,一般人在看見那種情況都會和她有相同的反應,以為那是個來大搬家的賊。
何況他也有不對,老板不在家就該走人了,哪有人自行動手搬東西,而且還不付錢就想離開,能不叫人想歪嗎?
所以錯不在她,挨打是他活該,幸福鎮又不是只有一間店,有錢還怕買不到東西呀!
想起他昏迷前做的事,心中有氣的她實難釋懷,她拿起油性的黑色麥克筆在“仇人”的左邊眼眶四周畫圈,涂成賤狗的黑眼圈,然后吃吃地發笑。
捉弄人真是一件有趣的事,她好久沒這么輕松過,放個長假是對的。
“哎呀!囡囡,你在做什么?都二十三歲的大人了,怎么還那么頑皮,快把他臉上的墨水擦干凈,要是人家醒來瞧見了多不好意思!彼碗y做人。
她假裝一臉懺悔的說道:“阿嬤,這個擦不掉啦!有防水功能!
嘻!等他清醒就有好戲看了。
“唉!你這孩子什么不去玩,干么玩阿明的臉?真是皮得不像話。”好好的一張臉被她涂成這樣,還能不能見人呀!
阿銀婆婆擰了條毛巾幫床上的張志明拭臉,用布包著冰塊往腫大的包一敷,她都替他疼了起來,怕他會被這一棒敲傻了。
可是闖禍的是自小疼到大的小外孫女,真要責罵也舍不得,人心是肉做的,哪里能真對她多加責罰。
幸好自己走到一半忘了帶錢包又折回來,不然她的囡囡就要變成殺人犯了,而且殺的還是鎮長的得力助手──忠厚老實的阿明,她一定會被全鎮鎮民怨死。
“阿嬤,阿明姓什么?”她一時好奇地問道。
“好像姓張吧!你問這個干么?”她現在比較擔心的是要不要把他往大醫院送,如果他一直昏睡不起可就糟了。
雖然鎮上的赤腳仙說他不打緊,只是頭上受到重擊暫時昏迷而已,只要休息一會兒就沒事了,可是人沒醒來她就安不下心。
“沒什么,只是覺得有人叫張阿明很好玩而已。”現在還有這么土的名字,真是笑死人了。
“什么張阿明,人家阿明的名字很好聽,他叫志明啦!你不要亂改他的名字!敝久鳌⒅久、多好呀!很有志氣的明天。
老一輩的人都認為“志明”是個非常有意義的名字,滿街的志明好用又通俗,國臺語皆通又不拗口。
可是在現代年輕人聽來,不笑的可能沒幾人,它絕對有令人爆笑的誘因,很難克制得住。
“志、志明……”嘴角彎起的囡囡原本不想笑,但是……“天呀!哈……張志明、張志明……哈……阿明……他居然叫志明……哈……他的春嬌在哪里……”
春嬌在臺南。
昏昏沉沉間聽見自己的名字,張志明潛意識在心里回了一句,眼皮沉重得幾乎張不開。
吵得耳朵發疼的笑聲讓他快忍不下去了,他努力地翻動眼皮好張開眼,想看看到底是誰在笑,為什么這么沒有公德心的擾人安眠。
慢慢地,一道光滲入眼縫,他瞧見頭頂上有一盞搖來搖去的小燈,還有幾根年代久遠的橫梁,看起來有點像民初時期的房舍。
然后,昏迷前的記憶一點一滴的回復了,他想起這里是阿銀婆婆的雜貨店,而他應該是躺在阿銀婆婆慣常休息的小木板床上。
難怪他覺得腰酸背痛、渾身不舒服,骨肉快要分家似的,沒一處舒服的。
“阿明,你醒了呀!”噗哧!不能笑、不能笑,一定要忍住。
一道黑影籠罩住上頭的光,他很吃力地想辨識是誰在叫他。
“咦,你是誰?”很陌生的臉孔。
對方稍微挪了一下,視線還有點模糊的張志明瞧見兩條長辮子,接著才看到一張戴著黑框眼鏡的臉,像在觀察什么一樣近距離的看他。
說不吃驚是騙人的,但在李元修的調教下,他表面力求平靜的回視,不讓別人發現他心里在想什么。
“哎呀!三八,我就是你的春嬌啦!是不是我變得太漂亮了,所以你認不出我了?”
聽到外孫女故意發嗲的聲音,阿銀婆婆笑得眼都瞇了,連忙要她別再淘氣了。
但她回她一個“才不要”的鬼臉,舉止三八地勾起蓮花指,繼續逗弄志明兄。
“春嬌是很漂亮,而且胸部很大,可是……呃,你的縮水了。”明顯少了好幾個罩杯。
“什么,你這大色狼,誰叫你看我胸部了?”可惡,居然敢嫌她小。
“哎、哎喲,你……你打到我頭上的包了。”天呀!痛死了。
吐吐舌頭,囡囡心虛的伸回右手往背后一擱!罢l叫你不認識我,只認識我的三十四D!
她就不信這樣的尺寸他還敢嫌,她拍的內衣廣告可是大受歡迎,每個人都說她非常有料,飽滿有型。
“可是春嬌是F罩杯,兩顆木瓜都快滿出來了。”而且據說常常買不到合適的內衣。
一聽到F罩杯,她的表情頓時變得很難看。“你還沒斷奶呀?干脆在家里養頭乳牛好讓你喝個飽!
她的意思純粹是“喝”牛奶而已,別無他意,可是一說出口就顯得一語雙關,她也立刻察覺不對勁,莫名地紅了雙頰。
“所以我離家出走了,擺脫巨乳惡夢。”他真的很怕胸部大的女人,擔心在做那件事時會窒息而亡。
“巨乳惡夢?”她咯咯地笑起來,接過外婆的水煮雞蛋輕揉他額上的腫包。
“你為什么要離家出走?”
看見鏡片后的閃亮雙眸,張志明略微失神了一下!耙驗榇簨墒俏壹依餅槲野才诺奈椿槠,而我不想任人擺布我的婚姻!
因此他逃了。
其實顏春嬌可是少見的美人胚子,除了名字聳了一點,她的姿色不會輸給選美皇后,胸大、腰細、腿長,標準的葫蘆型美人。
可是他們從小就生長在同一個小鎮上,念小學時還坐隔壁,他實在沒法忘記她小時候流鼻涕、挖耳屎的種種劣行,一聽父母要將他們湊在一起,他連夜就跑了。
雖然他曾多次力勸父母打消原意,但是老一輩的堅持叫人沒轍,他只好自食其力的長期抗戰,看春嬌會不會等不下去嫁給別人。
“哇靠!你們家還活在封建時代呀,不過春嬌跟志明也滿配的,我看你不妨考慮考慮。”那世界上就多了一對笑話夫妻。
他沒好氣地橫睇她一眼,“我跟你也很配,干脆你委屈,我湊合地將就一下!
電視上的春嬌和志明到最后是分開的,他不會讓別人操控他的一生,包括生養他的父母。
“呸呸呸!是口水滿天飛的呸,你想將就我還不肯遷就呢!”她突然惡作劇地彈了下他額頭腫塊!澳悖吲什黄。”
噢!疼!澳愣喔?”
青竹蛇兒口,黃蜂尾上針,兩者皆不毒,最毒女人心呀!他總算見識到了。
“一六七。你問這干么?”他近看還滿有型的,但不算是帥哥。
“我一百八十二公分,為什么說我高攀不上你?”是她配不上他才是。
他沒說出口的是,他家是臺南望族、大地主,最繁榮的那條街是他們家的地,什么百貨公司、商店街林立,全仰賴張家鼻息過活。
而他是一根獨苗,家中唯一傳遞香火的男丁。
“誰管你有沒有千年神木那么高,我說攀不上就是攀不上。”接著她又俏皮的幽他一默。“誰叫你不是無尾熊呢?”
人家是國寶級,而他是低級。
他被她逗笑了,但頭上傳來痛楚又讓他的笑頓時僵在嘴邊。“喔!對了,到底是誰打我?真把我的頭給打破了!
“呃,這個嘛,你忘了對方的長相嗎?”先問清楚比較保險。
“當時光線很暗,那人又站在逆光處,我哪瞧得仔細……”突地,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大小,模擬出某物的形態。
呼!真險,他沒發現是她,“怎么,你想找她報仇不成?”
“不,我是想跟她解釋,我真的不是賊!痹┩鞅淮,當然得說個明白。
“我想她已經知道她錯怪你了,也希望獲得你的原諒!彼率质侵亓诵,誰曉得他是肉雞,不禁打。
他好脾氣的說道:“無所謂原不原諒,反正打都打了……咦,你到底是誰?我好像沒見過你。”
兩人聊了好一會了,還滿投機的,他居然忘了問她是誰。
“嘻嘻……我是阿銀婆婆的外孫女,我叫喬洛妃,不過外婆叫我囡囡,請多指教!彼戎l現她的名字有些似曾相識而詫異不已的表情。
可是,她伸出的手沒有得到友善的回應,迎向她的是猛然跳起來的張志明,滿臉驚惶失措的顧不得頭上的傷,頻頻看表直呼糟了,活像愛麗絲夢游仙境里的那只兔子先生,這般嚴重忽視讓她很沒面子。
“阿嬤,他怎么了,起肖了嗎?”不會是她那一棒造成的后遺癥吧?
阿銀婆婆笑著揉揉她的頭,“等你明天幫阿嬤送貨到鎮長經營的愛情民宿去,你就曉得了。”
“愛情民宿?”
那不是一間鬼屋嗎?它還沒倒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