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矮的男孩緊握的小手緩緩打了開來,一只綠色四只腳的小東西傻傻的探起頭來,呱呱呱叫了幾聲。
「什么,不過是一只青蛙,你以為送臭青蛙,海凝姊姊就會喜歡你嗎?不要呆了,女生才不喜歡這種東西!棺筮呉恢睕]開口的小男孩得意洋洋的從身后拿出一束花。
黃黃白白的大菊花,外加一束盛放的劍蘭,明顯是剛從家中的佛桌上偷偷拿來的,供神用的花束。
「哇!你好厲害,連這種東西都拿得到!沽硗鈨蓚小男生望著同伴手中大把的花束,愣愣的張著嘴贊嘆,卻沒注意到身后突然冒出了一個高大的男人。
「小鬼,劍蘭和菊花是上墳用的,你來拜祖先嗎?青蛙就算吻了也不會變王子,不要浪費時間了。至于你,流浪狗滿街都是,海凝姊姊不會因為你送她一只癩皮狗,就高興的喜歡上你!龟P燁語氣刻薄的道,彎下身,一手一個將礙事的情敵往后扔。
沒想到李海凝的魅力這么大,才回南部一個禮拜,連流著鼻涕的小鬼頭都被她迷得昏頭轉向。
驚訝的瞪著面前這個雙手扠腰,站在李家大門前的陌生男人,三個小男生互相看了幾眼,之后終于推出一個比較勇敢的人出來問話。
「你、你是誰?你怎么會知道海凝姊姊的名字?」
「你問我嗎?我是……」被小鬼這么一問,關燁愣了下,接著驕傲的揚起臉,臉上有著滿滿的篤定和自負。「我是她的男人。」
「男人?很了不起嗎?我長大也會變成男人的!」聽不懂他的話,左邊的小男生狐疑的搔搔頭,接著不爽的大聲嚷嚷。
「阿伯,你要找海凝姊姊有帶禮物嗎?沒有帶禮物的話不能進去,我媽說空手到人家家里很沒有禮貌。」最矮的小男生嗓門很大的叫著。
「小鬼,我還沒有老到可以當你阿伯!」咬牙切齒的瞪了下沒長眼的小鬼頭,關燁翻臉低吼道。
難道他真有那么老,已經到了被小鬼喊阿伯的年紀嗎?
忍下想伸手摸臉的沖動,關燁本來已經打算不理會這群小鬼,三個小男生忽然撲上來,拉扯他的衣服和褲子,讓他不禁一愣,表情瞬間僵硬。
「阿丸,你看阿伯穿的衣服,電視上那些很帥的男生也是穿這個,叫什么……」
「西米羅啦,我媽說狗語叫西裝!
忘記了要來找漂亮姊姊的事,三個小男生開始圍著關燁,討論起他的穿著,吵得他差點動腳踹人。
「閉嘴,再吵,我一個一個打爛你們的屁股!」關燁受不了的拎起抓著青蛙的小男孩,朝三人大吼。
驚愕的呼聲響起,就在小男孩眼眶泛紅,即將哭出聲之際,斑駁的鐵門突然讓人拉了開來。
「阿丸,西瓜,小九,你們在門外吵什么?我準備了蛋糕和……」
來不及說的話因為驚訝而梗在喉頭,李海凝呆愣的望著關燁,看見他拎住一個小男孩,接著再把目光轉到一旁快要被嚇哭的兩個孩子身上。
下一秒,想都不想的,她飛快的往后退,把門關上。
天,他竟然連她老家在這里都知道!
「不許關……」關燁話還沒說完,鐵門已砰的一聲掩上。
他瞪著眼呆了下,瞬間丟下拎著的小鬼頭,左右看了看,接著往后退一些,倏然間邁開步伐沖向前,蹬蹬踩幾個步便躍上墻頭,就這么翻過李家的圍墻,跳進院子里。
屋里,李海凝正抱著腿曲膝坐在紗門旁,嘴里緊張的喃喃念著。
「不可能……不可能……他怎么可能會來……」
她方才在屋內聽到那幾個幾乎每天下午都會來她家玩的小男孩說著話,跟著便隱約聽見那男人熟悉的吼聲。
原本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哪知道門一開,關燁真的站在門口,正抓著阿丸那個孩子大吼。
只是怎么會呢?他來這里做什么?既然已經得到她的人,花花公子的狩獵游戲不就應該結束了嗎?他還來找她干嘛?
「這不是真的,他不可能是來找我的,這一定是夢,他應該忘記我了才對……他不應該是真心的……」不愿正視心里因為他的出現而泛起的騷動,李海凝不斷的如此說服自己。
這樣的男人,不可能為了她這朵不起眼的小花而停下腳步。
不能想,不要再想,他不是她能得到的一個美夢!
這一瞬間,李海凝猛地一愣,驚慌地扭絞著裙襬,咬牙閉起了眼。
原來自己是這么想的……
她覺得自己構不上關燁這顆發亮的星子,因為他就像是個夢,是她平凡的人生中不能想象的一場美夢。
她自卑的不敢愛上這樣高人一等的男人,不敢往前跨出一步,就怕那一步跨出去后,隨之而來的是背叛和傷害。
所以,她寧愿逃得遠遠的,連花店都不要,只想從他熾人的熱切眼神里逃脫,因為她害怕再一次把心交出去,更害怕交了心之后就什么也不是,只能隨著他的喜怒而癲狂。
但上天注定的命運是怎么也逃不了的。
這一個禮拜,就算回到這里,她的心還留在遙遠的臺北,怎么都找不回未遇見他時的平靜恬然。
太難了,愛人真的好難,但要不愛一個人更難。
就算不斷催眠自己,該找個當老師的老實男人嫁了,心終究還是背叛了理智。
明知不該愛、不能陷落,卻慘敗在這男人無邊的魅力下,陷落在他每一次專注凝視的眼神里。
心驚的抬起臉,李海凝只覺得頰邊有濕熱的水珠掉落。
怎么辦?她該怎么辦?
早已搖搖欲墜的心門,在這一刻嘩的一聲四分五裂。
「剛剛……」這時,后頭忽然傳來關燁的嗓音,語氣中充滿熱切難言的情緒。
李海凝一愣,沒料到他可以在大門緊鎖的情況下進入她家,錯愕得連轉過頭的勇氣都沒有。
她雙手壓著裙子,小手緊張的扭著裙襬。
「剛剛外頭的小鬼們問我帶了什么禮物來給妳!龟P燁拉開紗門,步履沉穩的走進屋里。
怕她會說出什么拒絕的話語,他在她身旁坐下,低沉的嗓音里有著壓抑。
「想不想知道我帶了什么來?」
見李海凝垂著臉,只是看著地上某一點,關燁再挨近她身邊,左手輕輕伸過去,試探的點了下她的手背。
「我沒有帶東西來。」他的嗓音有些顫抖,頓了頓后才道:「我只帶了我自己!顾哪橂y得露出一抹紅暈,從來不懂得該怎么哄人的大男人,第一次這么輕柔的開口說話。
其實,他聽見她剛剛說的話了。聽了她自言自語的那些話后,他才明白她有多害怕再一次往愛情里跳。
她害怕他不是真心的,擔心他也會跟過去的那些男友一樣,刺傷她脆弱的感情,所以才筑起那么高的墻,固執的抵抗著他的接近。
不敢再用先前那些激動的方式逼她,關燁動作很輕的覆住她的手,慢慢的和她修長的纖指交握。
聽見他的話,李海凝肩頭忽然一震,低垂的腦袋遲疑的點了下,最后還是選擇沉默。
天啊,她的心跳得好快……
「這是真的,我帶了我自己給妳,使用期限到我進棺材的那一天,在這之前,妳還多賺到一頭牛和一匹馬!
關燁怪異的話成功的教她抬起了臉。
牛跟馬?這男人在說什么?
李海凝瞪著大眼,滿臉狐疑。
「什么意思?」她問道,臉上多了一絲笑意,連她自己都沒有注意到。
「意思是,只要妳收下我這個禮物,我就會為妳做牛做馬,任勞任怨一輩子。」他沉穩的開口,臉上一點玩笑的意思也沒有。
李海凝傻眼,張大了嘴。
做牛做馬?虧他說得出來……
咬著唇,她將臉偏向一旁,低著頭忍耐,才沒讓自己當場笑出來。
他的話讓她又驚又羞,慌得連心都快跳出胸口了,更喜得連呼吸都開始不穩。
唉,她真的敗給他了。
「李海凝,我說我要為妳做牛做馬,妳聽到了沒?」
不爽自己唱了半天獨腳戲,身邊的女人都沒有反應,關燁當場故態復萌,皺起眉頭扳過她的腦袋。
「喂,我扮了半天溫柔,妳好歹給我一點回應,到底怎么樣?要不要我這頭牛、這匹馬?」他大吼,卻看見以為沒有反應的李海凝臉上雖然還有幾滴淚水,但早已笑得嘴角忍不住抽動。
她真的信了!因為太愛她,他才遠從臺北追她追到這個荒涼偏僻又難找的小村莊;他從來不曾說過什么好聽話,現在竟然會硬著頭皮,用連他自己聽了都覺得惡心的溫柔嗓音哄她。
所以,她真的相信這個驕傲的男人不但會為她做牛做馬,還會愛她好久好久。
感動的眼淚再次流下李海凝的臉龐,卻教關燁用溫熱的唇吻去。
沒再開口,他用最溫柔的舉動訴說著對她最深刻的愛戀。
他愛這個女人,就算要做牛做馬,一輩子提心吊膽的追著她、跟著她都好。只要她的眼里有他、心里有他,他甘愿一輩子只為她一個人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