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豬祭天,八年一度的盛事,好米村的居民就算沒殺豬,也都多數有請客,客人從四面八方涌來,原本寧靜的小村莊顯得熱鬧非凡。
親友甚少的譚家沒請客,剛到村里的麗莎更不屬于這項傳統的一部分,但是她和譚家兄妹皆受邀到葉婆婆家享用豐盛的酒席。三人酒足飯飽后,小燕拉著哥哥和麗莎走到鑼鼓喧天、滿是外來攤販的街頭。
少女一臉笑咪咪。嘻嘻……她可是有計劃的,今晚她要當邱比特!耶!
“啊,那是小惠!”不到幾分鐘,小燕就“巧遇”同學,跟譚子擎說:“哥,我跟小惠去玩,十點以前會回家,你陪麗莎姊四處走走,要讓她玩開心一點喔!”
不等兄長回答,小燕就揮手掰掰了,剩下譚子擎和麗莎面面相覷。
“你想逛逛嗎?”他問。
“好啊,剛剛吃太多湯圓了,走走也好!彼幌牖氐焦铝懔愕奈葑樱幌敫谝黄。
他們并肩走在一起,他總是小心地不讓街上其它人碰撞到她。麗莎向來對所謂的“紳士風度”不以為然,認為那都是男人獻殷勤的一種手段,但是他的舉動,讓她覺得心窩暖暖甜甜的。
“他在賣魚嗎?”麗莎指著一個攤販好奇問道。
“不是,那些金魚是給人撈的,撈到的就可以帶回家,他賣的是小漁網!
“哪有那么好的事?”麗莎不信!耙俏野阉聂~全撈光呢?”
“恐怕不太容易,想試試嗎?”
“試就試!丙惿羁咕懿涣颂魬鹆恕
譚子擎笑了,她眼中那抹好勝的光芒真教他著迷。
結果麗莎連破三支漁網,裝戰利品的小水盆還是空空如也,火氣倒是一肚子滿。
“老板,你這根本是坑人嘛!”
“小姐,我王發財做生意一向老老實實,你這樣說有點過分喔!崩习逡荒槀涫苊胺,有點不高興。今天生意才剛開張就遇到一個煞星,有夠衰!
“你這漁網根本是紙做的,一浸水就破,這不是坑人是什么?”
哇咧——廢話,不用紙漁網還賺屁!“全世界的撈金魚也都用紙漁網,撈魚是要有技巧的,我跟你講。”
老板埋怨地拋了個“也不管好你的女人”的眼神給譚子擎,譚子擎有點無奈,卻覺得更好笑。
“你那么有技巧,撈給我看!丙惿刹淮蛩爿p易放過他。
“好,我就撈給你看。”老板接下挑戰書,卷起衣袖,親自下海證明。
事實證明老板的生意不是做假的,一出手就連撈五尾,黑黑瘦瘦的臉滿是得意,麗莎氣得快內傷,不服氣到極點。
“再給我一支紙網!”
不肯服輸的神情讓她的臉龐更加耀眼,譚子擎覺得自己的心魂都被勾走了,好想吻上那兩片倔強的唇。
但他只是在她身邊蹲下,握住那只拿著紙網的小手,說:“我記得小時候是這樣撈的,從四十五度角切進水里,選角落魚群聚集的地方,紙網不要在水里泡太久……”
麗莎任他指引著自己的手,他的體溫、他的嗓音奪走了她的注意力,她忍不住心猿意馬起來,直到一尾金紅色的小魚落在小水盆里,她驚喜地瞪大眼睛。
“撈到了、撈到了!譚子擎,我們撈到了!”她興奮地大叫,揪著他的手,快樂得像個孩子,連原本不太高興的老板也忍不住笑。
“快,再撈,我非得打敗老板不可!”典型的麗莎式語氣,老板卻聽得臉又黑了。
“我們來試試!弊T子擎笑著應允。
面對那雙發亮的眼睛、那張神采逼人的笑靨,就算她要天上的月亮,他也拒絕不了。
兩人手握著手,親密無間地一塊兒撈魚,仿佛周遭的一切完全不存在,自然也未留意不遠處,一雙漂亮的丹鳳眼正幽怨地注視著他們。
黃心柔好嫉妒,心頭像是被針戳著般發痛。她跟父母受邀到好米村作客,晚餐之后來到街上走走,卻沒想到會看見這幅景象。
三年了,她等了三年,就等子擎哥了解她的情意,就等他有所表示,可是他從頭到尾都只是對她很和善,一如他對所有的人。
她從來沒見過子擎哥用那種既愛慕又寵溺的目光注視著任何人,更無法想象沈穩、成熟的他,會像個小孩子似的蹲在地上玩撈魚這種幼稚的游戲。
林小姐才到這個村子這么短的時間,說不定很快就要離開,她憑什么得到這種特殊待遇?憑什么奪走子擎哥的全副注意力?她憑什么!
明月高掛,麗莎緩緩踩在映著淡淡銀光的小路上,嬌艷、飽滿的嘴唇就是難以克制地往上彎。今晚她撈了金魚、打了彈珠、射了水球,贏了一大堆戰利品,但是她一樣也沒留下,因為多年未有的平靜與快樂,就是最大的戰利品。
一切都來自于身邊的這個男人。
她轉頭看他,再一次為那俊挺的容貌迷醉,為那內斂、沉穩的氣質心折。
一直以為浪漫是鮮花、是燭光、是昂貴的香檳、是精致的禮物,然而這個夏夜,在這個平淡無奇的村落里,在這條坑坑洞洞的鄉間小路上,她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浪漫……一切都是因為有他在。
這代表了什么?為什么他對她有這種影響力?
答案,在她心中緩緩浮現,直到清晰無比。
“譚子擎,我喜歡你!
清清楚楚的每一個字,像炸彈似的,投入譚子擎的心湖,撞擊著他的心坎,他忘了走路,怔傻地定在原處。
麗莎往前走了幾步,回頭看他,然后瞇起一眼,伸出雙手,用手指做出一個長方形的假想畫框,對準他。
“繪畫的基本,要拿對主題在畫紙上所占的比例,要懂得留下空間。我想我永遠也當不了一個畫家,因為我剛剛發現,我的畫紙被你占得滿滿的,沒留下一點縫隙……”她朝譚子擎嬌憨一笑,笑容奪去了他的呼吸。
他一動也不動,想說話,卻發不出聲音。
“你呢?還是討厭我嗎?”
他凝望著她,胸中情感無法無天地翻騰。
如果可能,他多么希望能討厭她,這樣一來,他就不必日日夜夜想著她,飽受折磨;如果能夠討厭她,他就不必瘋狂似的畫著她的素描,只求能抒發一些對她的渴望。
他從未如此渴望過一個女人,他渴望她的一顰一笑、她的身、她的心,渴望到自己的身體竟開始隱隱作疼。
“我……沒有討厭你!彼M力地擠出一句,嗓音微微干啞。
“你敢說你一開始沒有對我很反感?”
他一時無言,但從那張佯裝嗔怒的臉龐上,瞧出了頑皮的戲譫,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霎時間,明白了她在鬧他。
“第一印象不一定對……”他頓了頓,一瞬不瞬地看著她。最初的些許反感早已消失無蹤,不知道從何時起,他的視線總是不由自主地追隨著她,心,也因她而悸動不已。
“我想你知道我現在的感覺!
“嘖嘖嘖,你這人真是的,謹慎過了頭,回答個話也帶著保留!丙惿瘬u著頭,但開心得幾乎飛上天。她并不遲鈍,兩人間的化學作用是單方的還是雙向的,她多少感受得出來,只是更想聽他親口承認。
“天生的!彼皇切π,大步趕上她,伴她走到她的小屋前。
他不謹慎行嗎?心,早已脫出了他的掌控,他只是可憐地保留了最后一絲自衛能力,不敢全盤托出所有情感罷了,這是人的本能。
只不過,他想自保的打算,立即受到了巨大的考驗。
麗莎站在屋子前,沒有道晚安,沒有進門,只是仰首注視他良久,他就佇立在她面前,只要稍一伸手就能碰到。
“你……要進來喝杯咖啡嗎?”
譚子擎一頓!拔也缓瓤Х!
“很好,因為我沒有咖啡!
他這回扎扎實實地被震撼住了,她的意思是……
麗莎忍俊不禁地笑了出來!斑@是我很久以前在一部電影里看來的對白,沒想到你接的話也一模一樣!
“你是個愛整人的魔女!彼嘈Γ瑤c澀意。
不料她收起笑容,說:“我的提議是認真的!痹僬J真不過,如果他拒絕,她一定會抓狂。他們不是青澀懵懂的少年男女,在眼神的交會當中,她知道他明白這個“提議”是什么。
是的,他明白。
譚子擎很掙扎,明白只要接受了這個邀請,他給的將不只是身體,而是他的一切,而他,也不會僅僅滿足于她的身軀,他要……她的心、她的靈魂,一如他即將付出的。
深邃的眼神落在嬌艷的容顏上,內心在天人交戰。
“一夜情不是我的作風!彼谋饶嵌嗵。
“也不是我的!彼行┱饝赜谒恼Z氣,同時也感到受辱!安还苣阈挪恍,我不是個隨便的人,這是我第一次對人有這么強烈的感覺,第一次作出這種邀請!币彩鞘锥,她感到有必要解釋自己。
小臉上認真、惱怒、受傷害的神情,比任何大膽露骨的誘惑更具殺傷力,立刻教薄弱的防衛潰不成軍。如果他稍微有點理智,會掉頭走開,離得她遠遠的……
可惜在遇上這位小姐時,理智全派不上用場。
“還是我太大膽,把你嚇到了?”她垂眸,扯出一個不像笑的笑容,總是充滿自信的臉龐竟流露出一絲不安。
那絲不安,是駱駝背上的最后一根稻草,防衛全垮,譚子擎一敗涂地。
他久久不發一語,空氣中,只剩鄉間夜晚的泥土味,和唧唧不休的蟬鳴。
最后,他聽見自己說:“我們要一直站在門外討論嗎?”
懸在半空中的心落了地,麗莎偷偷松了口氣。她向來做事干脆利落,只要認定了目標便勇往直前絕不退縮,可是剛剛她差點就懦弱地打了退堂鼓,然后躲回房子里唾棄自己整晚……可惡,一輩子沒這么緊張過!
雙手微抖地開了門,她讓他進入已預先留了燈光的屋內,然后尾隨而入,回頭鎖上門。
她深吸口氣,轉身,不料一片巨大的陰影突然當頭罩下,她尚未反應過來,唇辦已被熱切地攫住,連呼吸都被掠奪了。
高大的身軀將她壓在門板上,譚子擎捧著她的臉,低頭在甜蜜的檀口中狂野地攻城掠池,禁錮多時的欲望仿佛在瞬間引燃,一發不可收拾。
麗莎手一松,鑰匙落地,但她無法理會,只是腦中飛快閃過一個想法——她是不是關上了門,卻釋放出一頭猛獸?
唉唉唉,她早該知道的,藝術家呀……熱情藏得愈深,爆發起來愈驚人。
不過,她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燈就是了。
訝異消失,她攀住他的脖子,十指揪著他頸間的黑發,由被動改主動,以旗鼓相當的熱烈與他較勁。兩人理智全失,如饑似渴地彼此吸吮,舌尖相互侵略,原始的渴求掌控了一切。
他的身體好熱、好硬,緊緊地貼著她,像是在呼喚著她渾身上下的細胞,她的胸部腫脹不已,小腹中風暴肆虐,覺得極度興奮也極度敏感,整個人簡直要就地燃燒起來。
仿佛過了一世紀,四唇終于分離,他氣息粗重地抵著她的額,她也氣喘吁吁、面色潮紅,幾乎化成一攤泥。
“麗莎、麗莎、麗莎……”他粗嗄低喃,語調中有著赤裸裸的情欲,也帶著難以自拔的絕望!盀槭裁茨阋獊淼竭@里?為什么要擾亂我的平靜生活?”
麗莎聽不見他的話,她感到燥熱、空虛,她需要的遠遠超過一個吻。
“拜托,抱我……要是你今晚不抱我,我一定會死掉!”她抽出他的襯衫,動手解開上頭的鈕扣,急躁又有些笨拙的動作惹得他低笑。
“會死掉的不只是你……?
大手滑到俏臀上,他將她往上一托,她牢牢地攀著他,長腿很配合地圈住她的腰,他灼熱得令她顫枓。
他以唇封住她的嘴,邊吻邊把她抱到臥房里的床上。
麗莎意亂情迷、神智不清,些微的涼意襲上肌膚時,她才注意到身上的衣服已經消失,緊接著她又被燙人的高溫籠罩住。粗糙的大手撫遍她的全身,所到之處燃起簇簇火焰,她不禁呻吟出聲,乞求著更親密的結合。
是情潮,是欲海,對他的需求像狂濤駭浪,以從未感受過的劇烈沖擊著她,野蠻地將她吞噬。
滅頂的感覺應該是這樣吧……
可是當她像抓住最后一根浮木似的攀著他,卻又開始承受一次又一次的撞擊,既痛苦又甜蜜,每當她以為自己要獲救了,欲望的漩渦又將她卷入,卷入一種萬劫不復的境地,并且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