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刺眼,她不禁瞇著眼。
為什么全身酸痛?好難受!不舒服的晃晃頭,聶千回慢慢醒轉(zhuǎn),有些模糊的視線落在一張?zhí)撊跤帚俱驳哪樕稀?br />
俊朗的五官,臉色卻十分蒼白,似乎在忍受著極大的痛楚,那兩道濃眉緊緊擰在一起。
「華允揚!」猛然清醒,她忍著暈?焖僮稹W蛞故а致端蓿木駹顩r不太好。
「嗯……」擰緊的眉頭又收緊了一些,痛楚的神色更加明顯,他好像正要醒轉(zhuǎn)。
聶千回緊張的盯著他,連呼吸都快要忘記。
濃密的睫毛微動,華允揚果然艱難的睜開了雙眼,費力瞧了她半天,才怪聲吐出幾個字,「我還沒死?」
眼睛里淚水打轉(zhuǎn),她笑道:「笨蛋!死了你還能看到我嗎?」
「嗯……那也是……」他明明一副很痛苦的樣子,可還是努力笑了笑。
「喂,傷口痛不痛?渴不渴。窟要不要喝水?」伸手往他額頭上探,她有些心疼的發(fā)問。
還好,溫度正常!感受著掌心微涼的溫度,她激動得眼淚差一點奪眶而出,再瞥一眼他的后背,眼淚就真的掉了下來。
晨光明亮,大片的深色血液凝固在白衣上,看來非?膳隆
「別哭啊,我又沒死……」短短幾個字,他說得分外辛苦。
「嗚嗚……你死了我絕不會放過你!」她向他瞪眼,拚命擦眼淚。真丟臉!她居然又在他面前哭了。
「好,隨妳啦!谷A允揚咧嘴,一邊笑一邊感覺痛,但仍盯著她不放。
唉唉,真是人間美景。∈苓@點傷實在算不了什么,更何況她把他照顧得很好呢!
他的命算是被她搶回來了,真沒想到這個小笨蛋還挺會照顧人的嘛!
「喂!你看什么看!」興奮緊張過后,她終于發(fā)現(xiàn)他的目光不對勁,立刻小臉通紅。
她的外衣早沒了,中衣也給他裹傷了,所以現(xiàn)在她身上只穿著單薄的內(nèi)衫……
又輕又薄的衣料,簡直什么也遮不住,大方展露出她貼身穿戴的粉色肚兜。
華允揚愣愣的瞧著她,仍然看得目不轉(zhuǎn)睛,口水差點流下來。
「你……登徒子!」又羞又窘,聶千回瞪了他幾眼,忽然不再生氣。反正她老早就嫁給他了,愛看就看吧!而且,他能醒轉(zhuǎn)過來……她愿意讓他看個夠!
紅著臉,她害羞的低下頭。
自從五年前成親到現(xiàn)在,每次他們在一起不是發(fā)怒就是爭吵,她這種小女兒嬌態(tài)實在半點都沒流露過,如今這么羞澀的一低頭,直讓華允揚看得三魂丟了兩魂,連身上痛楚也忘了大半。他知道她以如此神情對他,便是說明真心接受他了。
真不容易啊!看來這傷受得很值得……
他忍住背上陣陣疼痛,盡量忽略腦中陣陣暈眩。他要努力清醒,多陪伴她一刻也是好的,省得她害怕?lián)摹?br />
無意間,他的視線落在她手臂上,看見兩道還未凝結(jié)的、深深長長的傷口,深紅的血口映在雪白柔嫩的肌膚上,有說不出的觸目驚心。
華允揚立時雙眉一皺,道:「妳……受傷了?」
「嗯,不小心劃到的!孤櫱Щ匦π,把手臂往身后移去。
「是嗎?」他心底微痛,卻又帶著些許的甜。
那傷口明明是用利刃劃的。他還記得,昨晚飲過的水好像略帶腥甜……
那,是她的血吧?她的血,在他身體里。
費力伸出一只手掌,他輕輕握住她的手。
聶千回安安靜靜,任他的手掌落下。很暖、很舒服,是他好好活著伴在她身邊的證據(jù)。
如果不是在荒山野嶺、如果他沒有受傷的話,她可愿意永遠讓他這么牽著手?
答案,是必然的。
輕咬下唇,她看著華允揚又閉起雙眼沉沉睡去。他的傷很嚴重,能醒轉(zhuǎn)一刻,已經(jīng)是他內(nèi)功深厚的結(jié)果了。
救兵,何時才會到來呢?
慢慢的,她也抵擋不了越來越劇烈的暈眩,沉沉昏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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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薊州,提督府。
精致的廂房里藥香繚繞,柔軟考究的床榻上趴著人事不知的華允揚。
三天前蘇玉奮力突圍,連夜趕到提督府傳訊,終于搬救兵找尋到了雙雙昏倒在深山里的華允揚和聶千回。
可是華允揚已經(jīng)足足昏迷了三天三夜,仍未醒轉(zhuǎn)。
床榻邊,平日威嚴十足的薊州提督一臉緊張,對著身材嬌小的聶千回猛淌冷汗。
老天沒眼啊!為什么九皇子偏偏會在他管轄的地界里出事?而且出的還是天大的事!害得九皇妃這三天來已經(jīng)給了他無數(shù)個白眼。
「王大人,你叫來的那些庸醫(yī)到底怎么回事,為什么九皇子到現(xiàn)在還不醒!」兩眼冒火,心情煩躁到極點的聶千回沖著王提督怒吼。
湯藥灌下無數(shù)碗、金創(chuàng)藥換了無數(shù)回,華允揚還是雙目緊閉,她都快急瘋了。
「九皇妃,下官真的已經(jīng)把遠近所有知名的大夫都找了來,還請九皇妃耐心等待。」一身冷汗,王提督的腰彎得更低。
觀音菩薩、玉皇大帝在上,保佑九皇子快快醒來。∷麑幵笍拇艘院箢D頓吃素、遠離女色……
「等等等!我已經(jīng)等了三天三夜啦!九皇子再不醒,我就讓皇帝砍掉你的頭!」猛跺腳,她瞅著床上昏迷不醒的華允揚口出惡言。
「。空堈堈埦呕叔⑴雇跆岫叫目陬D時一陣狂跳,差點也昏過去。
「千回!挂坏狼寮毜纳ひ暨m時介入,成功的解救了那位可憐的提督大人。
「蘇玉!妳看他都這么久了還不醒,到底怎么回事啊?」她一看到蘇玉,淚水忍不住奪眶而出,怒氣一下子全都轉(zhuǎn)成了驚慌。
蘇玉的右肩右臂上裹滿了布條,走近聶千回用左手拍拍她道:「不用急,九皇子只是因為受傷太重,所以要沉睡著調(diào)息恢復(fù)而已。」
「是嗎?那他到底什么時候才會醒呢?」低喃一聲,聶千回走到床榻前,怔怔的瞧著華允揚。
他的氣色明明好了很多,他的傷也已經(jīng)開始結(jié)痂,可就是該死的不給她醒,故意讓她心急嘛!
好,你再不醒,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一邊流眼淚,一邊噘起嘴,聶千回狠瞪著華允揚。
或許是藥效發(fā)生了作用,也或許是她的怒氣產(chǎn)生的威脅,慢慢的,華允揚居然張開了眼。
「你、你醒了?」她一下子張大嘴,有些不敢置信。怎么回事?早知道威脅這么靈驗的話,她干么不早點用呢?
「唔,我好餓……」剛剛醒過來的華允揚像只可憐小狗,哀哀的瞅著她,第一句話竟是叫餓。
「你、你這個混蛋!」聶千回又哭又笑,忽的俯身抱住他大哭起來。
嗚嗚……她都三天三夜沒睡覺了,就為了等他醒過來……
「乖,別哭啊!谷A允揚被她一抱,觸到了背上傷口,忍不住「嘶」的一聲,痛得齜牙咧嘴。
這個笨女人,到底是要他死還是要他活啊?
一旁的蘇玉看得不忍,上前輕輕拉起聶千回,總算讓他舒了一口氣。
華允揚內(nèi)功深厚,醒轉(zhuǎn)之后便不再有什么大礙,只是需要趴俯在床上靜養(yǎng)。這兩天里聶千回簡直是寸步不離的黏著他,就差沒幫著他一起上茅廁了。
而蘇玉身上的劍傷也恢復(fù)得很快,布條已經(jīng)拆掉了大半。
第三天,華允揚剛剛能夠坐起,便要聶千回慎重的請來了蘇玉。
「九殿下。」坐在他對面,蘇玉輕輕皺著眉,知道他將要問她什么。
「嗯,蘇姑娘是聰明人,一定知道我想問什么吧?」他肩膀倚靠在聶千回身上,舒舒服服的發(fā)問。
輕嘆了一聲,蘇玉無奈道:「九殿下請問吧!
事情的發(fā)展已經(jīng)嚴重到出乎她的意料,有些事想再瞞著他也不可能。
「嗯,那么,那些殺手到底是何人派來的?」這是他最想知道的。
「是四殿下!刮丝跉猓p聲回答。
華允揚聞言,目光頓時凝滯。雖然他也曾經(jīng)猜想過這個答案,可是他卻從來沒敢深想過。四皇兄雖然不是與他同母所生,但畢竟也是兄弟,不是嗎?有什么天大的仇怨,要手足相殘呢?
喉頭發(fā)苦,他不自覺握緊聶千回的小手。
她瞧他一眼,知他心底苦澀,索性代他問道:「蘇姑娘,妳那日把殺手的尸體搶走,是不想讓允揚查到真兇吧,可離宵到底想瞞住我們什么?」
蘇玉看她一眼,心中暗自驚訝她心思敏銳,道:「九皇妃所料不錯,原本三殿下確實不想讓你們知道太多真相!
包括殺手的幕后主使、包括一路追殺的原因,全都不想讓他們知道。
「真相到底是什么?」華允揚盯著她問。
蘇玉輕吸一口氣,道:「真相就是,九殿下離宮之后,三殿下與四殿下之間就開始爭奪太子之位!」
皇室爭權(quán),自古殘酷,除幾個皇子、殺幾個無辜又算得了什么?
「爭當太子?」華允揚雙眉一挑,忽的大聲道:「我不信!大哥他怎會希罕去爭什么太子之位!」
一生淡泊的離宵、清雅如天人的離宵,怎會希罕當什么太子?他絕不相信!
蘇玉有些憐憫的看著他,輕聲道:「是真的。不過三殿下曾經(jīng)說過,他爭奪太子之位,是有原因的!
「原因?什么原因?」他盯著她,急切逼問。
她搖搖頭,「這個我也不清楚,三殿下只說過一句話,等他登上太子之位后,自然會把原因說明!
要等到登上太子之位后?
有什么東西那么重要,可以令離宵舍去淡泊寧定,費盡心思也要實現(xiàn)?
隱隱約約間,華允揚明白有些東西正在顯現(xiàn),但隔了一層迷霧,暫時還看不清晰。
那是被太后、離宵牢牢藏起,從未讓他碰觸過的秘密。
但有一點他十分明白,離宵是為了保護他,才不愿讓他待在宮中。他也明白,離宵是為了讓他遠離爭執(zhí)漩渦,才會努力瞞住他一切。
因此離宵從小沒病裝病,而他也才能順理成章的出宮。
一切的一切,都如流水般在心底滑過,他越想越心驚,心頭煩亂至極。
離宵在宮中勢單力薄,武功高強的蘇玉又被他派來保護自己,那他呢?
轉(zhuǎn)向蘇玉,華允揚道:「蘇玉,我要回宮!
秀眉一挑,她立時道:「九殿下,三殿下要我?guī)б痪湓捊o你,若你半途回宮,那便不配做他的兄弟!」
這句話,蘇玉說得又清又冷,像極了華離宵的口吻。
他聞言頓時怔住,半晌作聲不得。
他自小便極為敬愛離宵這個兄長,現(xiàn)在離宵這么說,擺明了便是不準他折返宮中。
緩緩吸了口氣,他繼續(xù)問道:「那除了妳,大哥身邊還有其他護衛(wèi)嗎?」
蘇玉眼中似有波光一閃,慢慢垂下頭,「沒有。」
「大哥如今……一人在宮中!顾а溃驼Z。
她淡道:「宮中形勢復(fù)雜,就算沒有我在身邊,三殿下也不會那么輕易遭暗算!
「話雖有理,但妳看看追殺我們的那些人,大哥能避得過幾次?」他雙拳握緊,連帶把聶千回的小手也握得生疼。
蘇玉心底微微一痛,冷聲道:「他既然把我遣了出來,自然會想好保命的方法!」
華允揚保持鎮(zhèn)靜,低下頭沉思。
如今離宵在宮中勢單力薄,蘇玉受了傷,他又不能返回宮中幫他,要如何是好?就算離宵再聰明、再厲害,身邊沒有護衛(wèi),遇上殺手可是危機重重啊!
房間里頓時沉入一片靜默,壓抑得令人感到窒息。
聶千回只能靜靜的握住他手掌,無聲的安慰他。
有什么方法可以讓華離宵保住性命,又讓華允揚放心呢?
她的目光忽的落在他身側(cè)的明月刀上。
「有了!」一聲大叫,她露出興奮神色。
「什么有了?」他依然皺著眉,悶悶不樂。
「憑你這把明月刀,便可以保護離宵!」手指明月刀,她臉上滿是笑意。
「妳是說……湛休?」看著她的笑容,華允揚恍然。
對。∷趺礇]想到去借助橫刀門湛休之力呢?湛休對明月刀狂愛至極,若是自己以刀相換,他必定肯上京保護離宵!
忍痛轉(zhuǎn)過身一把抱住聶千回,他大笑,「好娘子!我真是沒娶錯人啊!」
他要趕快派人去找湛休,讓他立刻上京保護離宵!
以湛休的武藝,就算再兇再狠的殺手前來,離宵也必會安然無恙。既然離宵在宮中爭奪太子之位,那么就讓他這個兄弟在宮外助他一臂之力吧!
當日,薊州提督府三千官兵傾巢而出,急尋橫刀門湛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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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后,北疆。
颯颯秋風,離離荒草。
燕趙王朝北部的千里平原廣袤而遼闊,在夕陽下泛出隱隱的淡金色澤。冷冽北風過處,更含著濃重的肅殺意味。
一群身著戰(zhàn)袍的兵將牽馬停在丘陵上,靜靜等待遠處的一線塵煙靠近。
站在眾將最前方的是一個黑袍將軍,北風席卷中,將軍的面容宛如刀刻,沉肅又威嚴。
他是聶北辰,鎮(zhèn)守燕趙王朝北疆三十多年的飛虎將軍,雖然已經(jīng)年過半百,兩鬢發(fā)絲斑白,但身上久經(jīng)沙場得來的氣勢依舊雄渾迫人。
隨著聶北辰急切遠眺的雙目,遠處那一縷風煙終于漸漸接近。
緩坡之下,重傷痊愈的華允揚與聶千回一同催馬急奔,隨著距離拉近,他們已經(jīng)能夠看到坡頂那一大片嚴整肅立的身影,也能夠看清為首老將眼中的急切與抑制。
這里便是北疆,眼前便是守護燕趙國土數(shù)十年的鐵血將士呵!
華允揚心底一熱,不禁再度揮鞭。
而聶千回眼中早已是珠淚滾滾,離開邊疆足足五年,今日終于能和父親再相聚,看著那個高大又熟悉的身影,她怎能不激動?
五年不見,父親蒼老了很多,也削瘦了很多……
「爹!」狂奔到緩坡之上,她不待馬匹停穩(wěn),已飛身向聶北辰撲去。
「千回!」他踏上兩步,伸臂接住女兒。
寬大的黑色披風獵獵飄揚,如雄鷹展翅般將她嬌小的身子納入懷中。
「嗚嗚,爹,我回來了!」她顧不得坡上兵士眾多,埋在父親懷中便大哭起來。她心緒激蕩,除了痛哭之外竟再也想不起其他事務(wù)來。
「好,回來就好!孤櫛背缴煺戚p拍她背心,皺紋縱橫的面容上除卻欣喜外,另有一絲復(fù)雜。
他縱橫沙場大半生,始終薄于兒女情事,到老也只得這么一個寶貝女兒。當年將她嫁入宮中委實不舍,如今天可憐見,女兒總算又回到了身邊。
只是……以現(xiàn)在的形勢,她與九皇子到了邊疆,到底是好還是壞?
待懷中哭聲漸止,聶北辰抬起雙目,向靜靜下馬等待在一旁的華允揚看去。
華允揚立刻走上兩步,對著他躬身道:「允揚,見過將軍!」
他是皇子身份,但也是聶北辰之婿,所以索性按照軍中規(guī)矩來行禮。
「殿下免禮!孤櫛背缴焓种棺,道:「殿下貴為皇子,雖然奉旨在我軍中擔任參將一職,但也不必太過拘禮!
華允揚退后一步,堅持施過全禮后才抬頭,「聶將軍,允揚既然來到軍中,那便與千萬將士一般,只知保家衛(wèi)國、沙場征戰(zhàn),原來身份如何,還請將軍忽略。」
「好,好一個保家衛(wèi)國、沙場征戰(zhàn)!」他看一眼止住淚水的女兒,再看目光湛然的華允揚,神情不由一振。
他聶北辰身為當世名將,當然不想女兒嫁一個只知繁華富貴的王孫公子,現(xiàn)在見他這般挺拔昂揚,心里自然高興。
看來,他肩膀上的重擔,終于后繼有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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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北疆軍營。
聶北辰的帥帳位于整個營地的中心,帳內(nèi)極為寬敞,當晚便擺下宴席慶賀華允揚與聶千回到來。
邊疆飲食平日甚是簡單,但今晚聶北辰特別命人備下了極為豐盛的菜肴。
烈酒濃香、牛羊肥腴,別有一番豪邁風味。
軍帳上首,聶北辰居中而坐,下首便是華允揚與聶千回同席,然后兩側(cè)依次擺下十數(shù)張桌案,每桌都坐著兩個軍中的主要將領(lǐng)。
這是聶北辰特意為他而設(shè),第一當然是歡慶他人軍任職,第二嘛也可以說是一種測試。
測試他的能力,更測試他今后在軍中到底該占據(jù)何種位置。
酒菜稍嘗即止,聶北辰仔細的觀察著華允揚。
北方天氣寒冷,軍中將士大多好酒,于是初來乍到、地位尊貴的華允揚便成了眾人頻頻敬酒的對象。
華允揚心中甚是明白,若今日自己稍有推托或躲閃,那以后在軍中的日子必定不太好過。要想摘去皇室子弟的帽子、要想確立自己的威信,那就必定要服眾。
不但喝酒要喝得將士們心服,別的地方也一樣不能輸。
一杯接一杯,豪爽自如的飲酒如飲水,他暗自運起內(nèi)力,將體內(nèi)酒水集成一束悄悄逼出,沿左手小指緩緩流入案下。
看到華允揚酒量驚人,在座的軍士臉上都微微露出訝異神色,雖然依舊輪流上前舉杯,但已不如先前那般熱烈。
聶北辰見狀,暗自點了點頭,然后轉(zhuǎn)眼看向下首軍士中的一名。
那是一個四十多歲的將領(lǐng),身形高大、相貌魁梧,在接到聶北辰的眼神后,馬上站起身端著一大碗酒向他走去。
「華參將,在下是軍中的副將孟超,再來敬你一碗!」站定在華允揚面前,他右手端著酒碗平平伸出。
「好,孟副將請了!顾α诵Γ矊M滿一碗烈酒端到胸前。
「孟叔叔!」見兩人對上,坐在華允揚身邊的聶千回忽然站起,滿臉不依的看著他。
她從小跟著父親,知道這孟超是北疆軍營中第一等的猛將,不但酒量如海,一身武功也非常高強,F(xiàn)在見他站在華允揚面前臉色有異,心中頓時知曉他是來試探華允揚的深淺。
「千回,坐下!」不待華允揚出言阻止,坐在上首的聶北辰已先行喝止,且語氣甚是嚴肅。
她頓時大感委屈,抿了抿唇落坐,在心底大罵父親與軍中將士欺生。已經(jīng)喝了那么多酒,他們還想怎樣?
抬頭皺眉看著華允揚,她眼中滿是擔心。
他對她微微一笑,輕聲道:「放心吧!」然后又抬起頭,與孟超對視,「早已聽聞孟副將是北疆軍中的猛將,今日能與孟副將對飲,允揚很是開心!」
說完,便端著酒碗迎向孟超。
孟超濃眉一挑,道:「九皇子客氣,孟超心領(lǐng)了!」
大手托住酒碗,也平平向前伸去。
營帳中,原本喧鬧的將士們忽的全部靜了下來,定定看著那兩只快要在半空相撞的粗糙大碗。
雖然只是短短一段距離,可他們兩人的動作都很慢,好像手中托的并不是盈盈酒碗,而是兩座重逾千斤的大山一般!
華允揚舉重若輕,微笑著漸漸推進。孟超的衣袖卻如被勁風所摧一般,獵獵舞動起來。到后來,居然發(fā)出輕微的嗶剝聲,似乎快要裂開。
終于,兩碗相觸,發(fā)出叮的一下輕響,華允揚笑著緩緩收手,孟超的手掌卻平伸了半晌后,才慢慢收回。
兩人各自飲下烈酒,孟超忽的向他揚躬身一禮,沉聲道:「多謝華參將相讓!」
他對華允揚的稱呼不再是九皇子,而是改成了參將。
將士們訝異的看向孟超,竟然發(fā)現(xiàn)他一臉的佩服與尷尬,面上明顯有些微紅,在黝黑的膚色下略顯滑稽。
很明顯的,勝負已分。這碗酒拚的不光是酒量,還有內(nèi)力!
方才兩人手中酒碗撞擊前,已經(jīng)各自使出了內(nèi)力相拚,誰的內(nèi)力差,誰手中的酒碗便要破碎。
華允揚的內(nèi)力顯然要比孟超高出一籌,但卻沒有震碎他手中的酒碗,而是讓他收手飲酒,免卻了他在眾將面前出丑。
孟超心底明白,自然對他大大改觀。
酒量、內(nèi)力、胸懷,僅是一碗烈酒,華允揚便令北疆軍中諸人折服。
聶千回見狀,不由得大大松了口氣,小臉上綻出嬌艷笑意。
不愧是她的夫君啊!總算沒給她丟臉……
接下來,營帳中又恢復(fù)了喧鬧。在孟超的帶領(lǐng)下,一眾將領(lǐng)徹底接受了華允揚,與他隨意的稱兄道弟起來,先前的拘束與刻意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一直喝到深夜,大半將領(lǐng)都東倒西歪的伏在桌案邊,華允揚才放下酒碗,舒了一大口氣。
雖然能用內(nèi)功逼出酒水,可畢竟會在體內(nèi)殘留一些,再喝下去的話,恐怕他也要站不穩(wěn)了。
營帳上首,聶北辰環(huán)視眾人一眼,忽的命令近身侍衛(wèi)將所有醉倒的將領(lǐng)都搬出去。
很快的,帳中只剩下四個人──聶北辰、聶千回、華允揚和孟超。
華允揚與聶千回見狀對視一眼,心底不禁覺得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