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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不要離別 第八章
作者:惜之
   
  「她情況怎樣?」老人坐在院長室里,聽取報告。

  「病人腦部遭到撞擊,顱內(nèi)瘀血,我們正在觀察,要等她清醒,才能再做進一步確定!贯t(yī)生拿著診斷書向老人解釋。

  院長室里,除了院長、醫(yī)生和老人之外,還有一位穿著時尚的中年婦女,她坐在老人身邊,悠閑地拿著時裝雜志翻閱,對于病人的病情,她不關(guān)心。

  「什么叫作進一步確定,確定了如何,不確定又如何?」老人再問。

  「片子里面顯示瘀血處非?拷曈X神經(jīng),假設(shè)壓迫到視神經(jīng),會對視力造成影響,這必須要等病人清醒才能做觀察!

  「最壞的情況是什么?」老人問。

  「壓迫到視覺神經(jīng)就必須開刀,取出血塊。」醫(yī)生解釋。

  「開刀的成功機率有多少?」

  「六成。但是,目前還有一個問題。」

  「什么問題?」

  「病人懷孕了,胚胎約五周大,如果決定要開刀的話,胎兒恐怕保不住!

  懷孕?這不在他預(yù)估狀況中。

  其實整件事已經(jīng)脫離他的估計,原本他只想制造場小車禍,一方面把喬豐抓到國外軟禁,一方面欺騙朱洙,說喬豐回心轉(zhuǎn)意,不愿繼續(xù)兩人關(guān)系,等他處理掉朱洙問題,再讓喬豐回到國內(nèi),重新開始。

  誰想得到,他居然帶朱洙上車,更沒料到,假車禍變成真車禍,砂石車重創(chuàng)坐在后座的兩人。

  不過,不管再怎樣的狀況外,都不能阻止他按照自己的意愿處理事情。

  喬豐雙腿骨折,復(fù)健是條漫長的路,醫(yī)生說,至少要半年到一年,才能完全恢復(fù),他趁著喬豐昏迷,把他和汪水涵送到法國,希望這段時間,他們能順利培養(yǎng)感情,順利結(jié)為夫妻,畢竟,他和朱洙不過是短短兩個半月的事。

  真正麻煩的是朱洙,她居然懷孕了,這下子要切斷兩人,恐怕要多費幾分心思。

  至于留下胎兒,勢在必行,有固執(zhí)的兒子做前車之鑒,他不得不防范,萬一,喬豐和他父親一樣堅持,難不成要讓喬家在他手里斷后?

  他估不準喬豐和朱洙之間的感情,不確定這個婚姻是純粹賭氣或一見鐘情,總之,他必須替自己留下后路。

  見老人沉吟不語,中年婦人插口:「保不住就保不住,誰在乎?」

  老人凌厲眼神掃過,看得婦人低頭。

  「他是我們喬家的骨血!

  對于傳承,他極重視,否則,不會喬豐處處和他針鋒相對,他仍執(zhí)意由喬豐接掌家業(yè),幾十年的老公司了,培養(yǎng)出來的可造之才可不少。

  「等水涵和喬豐結(jié)婚,要多少孩子就生多少,有什么困難?」

  「如果水涵像妳呢?」一句話,封住汪嘉鈴的口。

  深吸氣。沒錯,她是生不出孩子,但能怪她嗎?丈夫?qū)λ涞,她在喬家的地位一天此一天低落?br />
  她慌!哪天喬豐接掌公司,公公故世,她還有生存空間?

  不管怎樣,她都要先一步控制喬豐,而掌控男人最好的方式就是女人,所以她找來侄女水涵,藉由兩家合并案,鞏固自己的地位。

  水涵是相當精明干練的,給她時間機會,她相信喬豐會乖乖俯首稱臣。

  「手術(shù)能拖嗎?即使要開刀,能不能拖到孩子生下來再說?」

  「我說過,還要再觀察,不過,這個胎兒出乎我們的意料,通常母體受到這樣大的撞擊力,很少胎兒能存活,而他居然安然無恙,這孩子有非常旺盛堅韌的生命力,將來會是個了不起的人物!

  醫(yī)生的話滿足了老人家,他微笑,嚴肅的五官添上幾許柔和。很好,他們喬家世代注定要出現(xiàn)「了不起人物」。

  「給她最好的醫(yī)療,我要她健健康康把孩子生下,至于腦部瘀血的事,別讓朱家人知道,我不希望橫生枝節(jié)!

  他決定了,盡管媳婦不贊同他,但誰能撼動他呢?沒有人,從來就沒有這樣的人。

  醫(yī)生面有難色,他看院長一眼,后者對他微微點頭,他深呼吸,皺眉,走出院長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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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女兒,他寧愿她大叫大跳,寧愿她扯亂頭發(fā)來回繞,他要她做盡所有發(fā)狂前的歇斯底里動作,也不要她這般,安安靜靜,像一具木偶,未上發(fā)條。

  「丫頭,妳不要死心眼,事情都已經(jīng)這樣了,妳還在想什么?」

  朱爸爸握住她的手,悉心勸,卻是怎么都勸不聽、勸不醒啊!

  從聽到喬豐傷重去世的消息那刻起,她不說話、不吃東西;她不移動、不對任何事情表示關(guān)心,靜止的她,只有淚水是活動的,一顆顆、一滴滴,從腮邊落進膝間棉被里。

  「虧妳學(xué)佛多年,妳不曉得人生在世本就是還債償冤的嗎?喬豐欠下的情還光了,自然要回歸冥間,那是他命好,不必同我們一樣,留在人間受苦!怪彀职钟终f。

  胡說,才說他是福祿長壽相,現(xiàn)在又說他債冤全償,說他的死是命好。

  誰說活著苦,生而為人是幸!記不記得太魯閣的溪水邊,他的提琴、他的心?記不記得沙發(fā)問,他們無聊卻有趣的游戲,他們是那么那么快樂幸福,怎能說留在人間是痛苦。

  騙人,她再不信鬼神、再不信天地有靈,天地有心,怎無端端拆散他們,他們的愛情才要開始吶。

  朱洙不回答,淚仍舊順著頻率,顆顆流下。

  「他走完他的路,剩下來的妳,也有自己的路要行,妳不能為了他停滯不前,這有違天理!鼓赣H加入勸說。

  是誰違了誰呀,天不教她快樂順意,她何必照著老天給的路一步一步行,不!不走了,她要停滯,她要就此截止。

  「妳這樣豈不是讓喬豐掛心?他怎能安心離去?」

  掛了心,便不舍離去?

  那么,很好,就掛著吧,他的魂魄、他的靈氣就隨著她,別談分離吧!

  看清楚了,喬豐,她的心為你悲泣,她的淚為你哀啼,朱洙是那么那么的愛你,愛到生世不愿分離,愛到寧愿讓你受苦,也不松手愛情。

  「吃點東西吧,媽求求妳,妳才好,別又病倒。喬豐看見,也要不舍呀!妳難道決心自私自利,只關(guān)心自己?」

  對,她要自私到底,她不讓他安心離去,有本事,帶她一起走啊,誰說做丈夫的可以不負責任,誰說愛一個人,可以隨口說放下就放下,她不讓他放、她不準他放。

  「丫頭,妳不可以在這節(jié)骨眼上犯固執(zhí),喬豐的事大家都傷心,不單單是妳!

  「朱洙,打起精神,說不定喬家那邊,還要妳幫忙籌備喪禮!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但,再多勸慰的話,都抵達不了她的心,她的怨怒太多,她的痛苦太重,除開傷心,她再也照管不到其他。

  聲音遠了,她聽不見家人的心疼。

  心思飛得老遠,飄到那個下午,那個熱死人的操場邊。

  發(fā)神經(jīng),校長要全校學(xué)生跳土風(fēng)舞,一個班排成兩個圈圈,女生在中問,男生在外面,不曉得是剛好或湊巧,喬豐站到她面前。

  所有女生都拿出自備的手帕或樹枝,誰要和臭男生手牽手啊。

  她也不例外,小小的白色手帕遞到他面前,他二話不說,把她的手帕拿來抹汗,擦擦擦,擦完后沒還給她,徑自塞到自己口袋里。

  她看他,想問他要手帕,他一副沒事人樣兒,高聲和旁邊的阿楠說話,幾次,都沒聽見她的抗議。

  后來,音樂下,來不及去拔樹枝,他的大手順勢牽上她的手,熱烘烘的手,熱烘烘的午后,烤紅她的雙頰。

  她不知道他干嘛那么開心,不知道沒事他何必笑出兩排潔白牙齒,她以為他又要作弄自己,整條舞跳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

  那天放學(xué)回家途中,他歸還她手帕,手帕里包住一條巧克力,那條巧克力她收藏好久,始終不敢打開。

  直到月考前的夜里,全家人都睡了,只有她還在燈下熬夜,拿出巧克力,打開包裝紙,嘗千口,是貨真價實的甜蜜,沒有包藏禍心。

  認真想想,兩年的同窗歲月,他不是沒對她好過,只是她太害怕,她習(xí)慣把他秈惡魔劃上等號,習(xí)慣把他的好推到門外,好增加自己的安全空間。

  他說,招惹她,是為著他喜歡她。

  多么不容易啊,分隔多年,他把「喜歡」收藏得那么妥貼,直到兩人再見,他將喜歡親自交到她手邊。

  他們是有緣分的吧,只可惜緣分那么淺,之前的兩年教她錯認,之后的兩個月,卻又短暫得讓人來不及品味。

  「丫頭,妳是不是犯了邪?如果是,妳要在心中默念大悲咒,別讓壞東西附身!购迷捳f盡,朱媽媽放棄勸說,把念頭轉(zhuǎn)向。

  「若妳擔心喬豐,我們來辦場法會,好不?妳來幫我的忙!怪彀职制髨D轉(zhuǎn)移她的心。

  她還是一貫的不說話、不回答,然腮邊淚水,從未間歇過。

  終于,朱媽媽的情緒潰堤,她抱住女兒,用力搖晃她說:「妳怎么可以這樣、怎么可以這樣!有沒有想過父母親會為妳擔心?有沒有想過我們年紀大了,怎禁得起妳折騰?

  我知道妳為喬豐傷心,我們又何嘗不難過,他是個好孩子,我們一眼就瞧得出,我們不足一口氣就同意你們了?誰教他命單福薄,誰教你們情深緣淺,這種事不是我們能控制的呀,妳怎能用這種方法懲罰我們!」

  朱洙沒有表情動作,只不過淚淌得更兇了。

  她無意懲罰誰,真的無意,她是控制不了自己,沒辦法教自己解決心情……對不起、對不起……她有無數(shù)無數(shù)抱歉,可惜,她真的說不出口。

  「別這樣,大家都太累了,我們先回去,讓丫頭安靜一下,說不定,她明天就能想開!拐f著,朱爸爸扶起妻子離開病房,留下朱洙的大姊來照顧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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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輪椅靠在窗邊,病房里悄然無聲,輪班照顧朱洙的堂姊到樓下7-ELEVEN,光燦燦的太陽射入,在她身上投下一片光暈。

  還是一貫的姿勢,不說話、不動作,她沒瘋,她是不想回到現(xiàn)實里。

  她想,只要在回憶里多待一天,喬豐就在她的生活中多活二十四小時,她要生命里有他,不管是任何情況。

  對。∷麄冋f好,不讓金庸筆下的喬峰和阿朱悲劇重現(xiàn),他們約定,要違反小說定律,快快活活,用幸福支撐起他們的命運。

  他們是緣分深到不行的兩個人,是不分不離的個體。

  他說,她是他正確的肋骨;她也回答,他是她正確的心情,怎地,才一下下,對的事情出現(xiàn)偏差,錯的事情一幕幕上映?!不要,她拒絕前進,她想留在同憶里,留在有他的夏天冬天,留住有他的童年。

  可不是,他們的童年多精采,他總愛惹哭她,然后對旁邊圍觀大笑的同學(xué)吼叫,他大言不慚地宣布,除了他,誰都不準欺負她。

  沒錯,他就是愛欺負她,把她氣得眼眶紅通通,然后扔下巧克力,安慰她的悲情。

  那年,從不蛀牙的她,忍受人生第一次牙痛。

  阿朱愛喬豐……阿朱愛喬豐……

  黑板上,小小的愛心圈起兩人,同學(xué)的訕笑聲讓她好惱恨,她想不出自己對不起喬豐什么,為什么他以取笑她為樂。

  她喜歡的人是風(fēng)紀股長阿楠啊,他高高瘦瘦,斯文儒雅,所有女生都暗戀他,還有,他會彈吉他,唱歌的樣子迷死人啦!

  時常,她的眼光追隨他;時常,她望住他傻笑,然而,猝不及防地,喬豐湊到她眼前,低著頭問:「妳在想我嗎?」

  她紅了臉,頂不來他的話,轉(zhuǎn)過身,生氣回話:「你會樂器嗎?」

  沒想過,為這句話,他果真去學(xué)了小提琴,十幾年不見,再次站到她面前,搖身一變,變成風(fēng)度翩翩的音樂王子,受無數(shù)女人崇拜。

  他告訴她,他會拉的第一支曲子,叫作「陽光和小雨」。

  「陽光和小雨」是首民歌,誰唱的、誰做的,她忘記了,只記得,那首曲子是他們共舞的曲子;記得,他的手心濕濕熱熱,握得她心臟怦怦亂跳。

  如果有一天  陽光不見了  世界會變冷  什么也看不到

  如果有一天  小雨不下了  水兒不再流  花兒也凋謝了

  因為我們心中  藏著有一份愛  所以陽光和小雨會與我們同在

  愛就是陽光  愛就是小雨  陽光和小雨離不開我和你

  輕輕地,她在心中唱著「陽光和小雨」,輕輕地,她在心底尋找她的陽光小雨,但是……沒了,她的陽光不在,她看不到這個世界,她的小雨不下,河川枯竭,她的花兒呀,一朵朵失去顏色……

  喬豐離開,她再也找不到愛,所以陽光離開,小雨失蹤,她的心也跟著遺失在無垠蒼穹。

  你說,我們要一生一世的。輕輕地,她埋怨。

  原來又是哄騙。你到底呵,要欺我欺到幾時?

  真是前債難償?真是她前世作孽太多,此世輪到她,一項一項償,一項一項清,一項一項、一項再一項……歸還不停?

  不能分期付款嗎?

  這輩子,她先還他一點點,下輩子,再付出一些些?然后,再下一世、下一世。每個情愛糾葛的世代,她愿意永遠當付出的那方,她愿意吃虧、愿意償情,只要他在她身邊。

  淚落,總是無聲無息,她的心啊,卻是翻了又翻,翻不出寧靜。

  門打開,她知道有人來,不愿抬頭。

  她聽見拐杖聲,知道來人一步步走向自己。

  是誰?她不在乎也不想在乎,恍神,她又想回到自己的世界。

  「妳不吃不喝,不想活了,是嗎?」冷冷譏諷聲響起,老人坐到她身邊。

  朱洙沒抬頭,只看見兩條灰色的腿,和深茶色拐杖。

  「妳以為尋死尋活的,我就會讓妳進入喬家大門?不要過度天真,妳不是我的對手,現(xiàn)在不是,以后也不會是!

  喬家大門?她不希罕,她有喬豐和阿朱的家,門不大,但踏進去一步,你們就會被里面的溫馨感染。

  知不知?他請人把他們的照片放大,兩張笑臉印在墻邊,再魯鈍的人都能輕易發(fā)現(xiàn),這家的男主人有多么愛女主人。

  「妳想用肚子里的小孩向我要脅?妳太高估自己,我根本不在乎妳或妳的孩子!

  低頭,她聽進去他的話了,不自覺,微笑浮上。

  原來呵,她肚子里有寶寶。爸媽真壞,居然不告訴她,他們在擔心什么?擔心她不要他嗎?

  不會的,那是禮物呢!喬豐不陪她,卻派來小天使豐富她的生命,可是……可是呀笨喬豐,他怎以為有誰可以取代他的地位?怎以為有了孩子,她可以停止思念?

  辦不到,她真的辦不到……

  「或許妳以為,喬豐是喬家唯一后代,我會為了他的遺腹子做出所有妥協(xié)。對不起,妳低估我,我從不是這樣的人。妳的身分地位不足以攀上喬家門楣,我永遠不可能承認妳是喬豐的妻子,不可能承認妳跟喬家有任何關(guān)聯(lián)。

  對我來講,妳不過是覬覦喬家產(chǎn)業(yè)的貪婪女生,這種人太多,我根本不把妳們放在眼底!顾言捗髡f。

  不需要妥協(xié),他們本是兩條平行線,他和她唯一的交集是喬豐,喬豐離去,他們之間便斷線。

  她不再需要擔心喬豐對親人的遺憾,不必心疼喬豐被控制得不由自主,她只要保有記憶里的喬豐,忘記他不愛的壞爺爺。

  朱洙不說話,他揚揚眉,不確定朱洙是傷心過度,精神狀態(tài)不正常,或者想對自己要心機。

  他忖度著,是不是該和朱洙的父母親做交涉。

  他拚命想激起她的反應(yīng),可是,她選擇安靜承受。

  「妳的八字和喬豐相克,和妳結(jié)婚,注定喬豐的短命,這場婚姻中,妳是受益者、喬豐是受害者,要不是妳,他是多福多壽、前途無量的人,是妳害死我的孫子,害死喬家的唯一繼承人!

  他用她的迷信攻擊她的心,對于朱洙的身家性格,他砸下大錢調(diào)查,用于今日,一舉推翻她的心。

  是嗎?好像是。

  爸媽都說他是揚名立萬的富貴命,若不是撞上她、不是被她逼著結(jié)婚,他不會受她這陰年陰月陰日陰時出生的女子影響,他合該長命百歲。

  狠狠地,阿朱捶自己一拳,是她害的,全是她害的。

  很好,她終于有反應(yīng),喬老爺滿意地接續(xù)話題。

  「我會找個安靜地方讓妳休養(yǎng),等妳把孩子生下來,我給妳一筆錢,數(shù)目很大,我保證能滿足妳的貪心。」

  錯,他滿足不來她的貪心,她貪心和喬豐在一起,永不分離,她貪心喬豐的愛情在她身上,從現(xiàn)在到亙古恒今,她是那么那么貪心的女性,沒了喬豐,他憑什么滿足她?

  只是……她的貪心害了他,要是能重新選擇,她發(fā)誓,愿意選擇遠離,選擇在遙遠的地方,看著他意氣風(fēng)發(fā),看他功成名就、平安順遂歡喜。

  能不能再給她一次機會?能不能讓他平安站在自己眼前?那么,即便痛心,她愿意松開手、松開愛情、松開兩人世界,送他一雙翅膀,助他展翼,還他一個遼闊天地。

  「我向妳保證,孩子在喬家將得到最好的照顧和教養(yǎng),等事情過去,妳重新開始自己的人生!

  重新?誰說她要重新,才不,她要懷舊、她要記憶,她的人生,只要留下有喬豐的片段。

  「妳不說話,我就當妳同意我的安排,我會和妳家人溝通,妳不用擔心,只要好好專心待產(chǎn),替喬豐留下血脈。」

  安排?他總是安排別人的人生,他安排了喬豐的不快樂童年,他安排出喬豐的恨,她怎能由他安排?是的,她不該由他安排,可是她沒力氣反對……她連半分力氣都沒有。

  她必須用盡全身力氣來想喬豐,否則,終有一天,他的影像會一點一滴,慢慢消失在時光洪流里;終有一天,所有人都會忘記他,忘記他的好t忘記他的壞,忘記他曾做過的一切一切。

  沒搖頭、沒點頭,她仍然流淚,水漬上她膝間,圓圓的小點點變成橢圓的大圈圈,她的淚,映著他的容顏;她的傷心,貼著他的笑聲。

  努力留下他的笑言,努力記得他的親切,這些夠她心力交瘁,她哪里有精神去理會誰的安排?

  朱洙的不反應(yīng),沒對強勢霸道的老爺爺造成感覺,他自顧自說:「明天,車子會來接妳到鄉(xiāng)下靜養(yǎng),如果妳夠聰明,就能了解,我對妳做的是最好的安排。妳乖乖照我的話做,我不會虧待妳!

  俯首,她不聽,她很忙,忙著想念喬豐,想念他們共同經(jīng)歷的事情,也忙著跟他說對不起,說她不該參與他的生命,造就他的不幸。

  老人說完話,拄起拐杖,緩緩走出病房,自始至終,朱洙沒抬頭看他、沒對他的言行做出任何回應(yīng)。

  門關(guān)上,陽光染上她的臉,淚水悄悄被蒸發(fā),然而新淚滾下,這次,為的是他們不能圓滿的家。

  只差一點點呢,喬豐和阿朱的家要多上一個小寶貝,三個生命,他們是共同體,他們要一起笑、一起哭,一起分擔生命中所有的順境和逆境。

  只差一點點,他將和她一起學(xué)習(xí)如何當對好父母,也許他們會對孩子兇,也許他們會抱著孩子說,你是我們的驕傲,也許他們將為孩子的教育吵架,也許他們會為孩子的成長發(fā)出會心微笑。

  真的,只差一點點……只差一點點……他們的愛情婚姻呵……走入圓滿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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