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北,秋。正值鳥語花香的季節(jié),正是品嘗美食的好時機。
某知名五星級飯店里的最大宴會廳前,指示牌上用麥克筆工整地寫著:伽瑪制藥集團中式藥膳發(fā)表會。
在臺灣醫(yī)藥界里,伽瑪制藥集團一直是占據(jù)一方的霸主,今日伽瑪舉辦這場研發(fā)多年的中藥食材發(fā)表會、讓大家品嘗五星級廚師與營養(yǎng)學專家、中醫(yī)師等多方人才研發(fā)出來的各種美食,算是帶給忙碌的現(xiàn)代人另外一種養(yǎng)生方法。
食色性也,食乃人之大欲。社會名流、政商醫(yī)法全齊聚一家,對滿桌子養(yǎng)生又美味可口的菜肴個個贊不絕口。
水晶吊燈下,會場里人聲沸騰,一盤又一盤的美食熱氣騰騰上場,人們忙著說話的同時,也不忘手中拿著美食大啖一番。穿梭在這些名流淑女之中的,正是端菜的服務(wù)生們。
然而場內(nèi)的龍采剛卻絲毫不敢大意,一雙銳利的眼睛不斷地搜尋著現(xiàn)場每位來賓的表情,這場藥膳說明會,必定要辦得十全十美。
他是伽瑪制藥王國的開發(fā)部部長,這一場藥膳說明會可是他打頭陣的企劃,辦得成功,以後大家就會對伽瑪制藥多一分倍賴,若是失敗……
不!
他龍采剛絕對不允許自己有失敗的時候!更何況,他絕對不能讓信賴他的董事長一手打造的江山全部敗在自己手上,更不想看到敵對的藥廠霸占整個醫(yī)藥市場。
“采剛,今天的藥膳發(fā)表會真是成功啊!”
伽瑪制藥的公關(guān)部主任方玉穿著一身出自設(shè)計師之手的淡紫禮服,湊近了原本拿著來賓名冊的龍采剛,一抹甜美的微笑帶著嬌酣的嗓音說道:“今天晚上你總算睡得看了吧?”
“你說得對!饼埐蓜偽⑿σ詫,他對任何一位女子都總是帶著禮貌性的冷淡,就連自己得意的助手也不例外。順著闔上名冊的動作,他漂亮地甩開了貼近自己的豐滿馨香的身體,“是啊,今天晚上我耳根子可就清靜了,這陣子董事長應(yīng)該不會對我嘮嘮叨叨了。”
“那麼人?晚要不要去淡水走走?”
“淡水?”
方玉大膽邀約,一雙擦著淡紫色眼影的眼眸頻頻放電,嬌滴滴的嗓音緩緩說著:“我知道淡水有一家很不錯的店,又可以觀海,又可以享盡美食……”
“我想今天吃了藥膳以後,要好好調(diào)養(yǎng)自己的身體。”龍采剛的微笑未曾遞減,只是話中有話。
“嗯?你說這話是……”方王再度眨眼,使出電眼魅力。
龍采剛信手捧來一碗人參雞湯,眼睛卻看到了會場里難以分辨的.細微異狀,“……我已經(jīng)不能再像學生時代那樣玩耍了,早睡早起身體好,謝謝你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
白馬王子冷漠卻不失禮儀的婉拒,讓她知道自己又失敗了;不過她深信自己的條件與外表,要讓龍采剛愛上自己只是時間的問題,她有信心也有把握將金龜婿弄到手……
早起的鳥兒有蟲吃,早看中的金龜婿遲早釣到手……
☆ ☆ ☆
龍采剛看到了一個特異的景象。
就在這些穿著華麗的賓客之中,白農(nóng)黑裙的服務(wù)生顯得特別明顯,而有一抹纖細的黑白身影,卻不似一直忙進忙出的服務(wù)生那般前進穿梭,反倒是悄悄地往十一點鍾方向的羅馬式圓柱前進。
“對不起,讓讓,讓讓!
纖細的手兒用托盤盛著一個大青瓷碗,漂亮的瓜子臉上漾著甜美青春的微笑,那雙鑲在臉上的水眸笑的時候就像月牙彎彎,叫人忍不住多注意幾分這張年輕的臉蛋。
白崇情就憑著自己這張笑臉,在這些華麗的賓客之中穿梭,手里可從來沒放過這個大青瓷碗。
“崇……崇倩……”
後面緊跟著白崇情的,是一個男服務(wù)生,只見他濃眉深鎖,一張俊臉全擠成了苦瓜臉,小聲地說著:“這樣可以了吧?你拿到他們的甜點冰糖燕窩,那我們可以回去了嗎?”
“……我說過你如果覺得不妥,可以不用跟著我一起過來!
“但是……”
蝗到後面劉一聞的微弱哀求聲音,白崇情沒好氣地回頭看著他:“這個藥膳會可是你請我來幫你充充人數(shù)的!可是你沒跟我說不能吃里面的東西!我已經(jīng)幫你把廚房的美食全部拼盤弄好,現(xiàn)在就是我休息的時間了!我可是沒拿你的工錢唷。”
“但……但是我是讓你悄悄溜進來的……”
劉一聞看看身旁的名嬡淑女,幸好都沒有人瞧出其中破綻,嗚嗚,他這個大學同學真是夠難搞。要不是因為人手不足,他才不會找上這個甚麼都賺、甚麼都賣的白崇情!
“你連邀請卡都沒有,要是他們的人看到了你偷混進來,又白吃白喝,那……那可是丟盡我們兩個人的臉了!”
“有甚麼好丟臉的?反正我姐姐以後就是他們這邊的企劃部主管秘書,就算被抓到,只要道個歉也就沒事了!
人寶山豈能空手而歸?
她酷愛美食到了瘋狂的程度,無論是天上飛的、地上爬的、水里游的,只要是中華民族五千年精華之大成,她都有興趣將它們吸收人腹。
這一吹她可是費盡心機,瞞住父親,來到姐姐即將上班的伽瑪制藥集團所辦的藥膳說明會現(xiàn)場昵!而且會場人這麼多,有誰會注意一個毫不起眼的迭菜服務(wù)生?
白崇情跟姐姐相差二十分鐘出生,母親一開始生下姐姐的時候還很順利,但是在第二個胎兒要出生的時候,母體突然開始大出血,也因為這樣母親過世,所以父親對她十分不諒解,認為是她的出生才造成母親的死。
所以從小父親對姐姐很好,對她就異常冷淡,不過幸好她跟姐姐感情要好得很,姐姐總是對她根好,讓她稍稍彌補了沒有父愛的缺憾。
而且因為父親這樣的觀念,所以總是讓她自生自滅,就連大學也都是她自己先工作兩年賺取學費來念,她可是最會求生和打拚的女人了!
廢話不多說,把握時間要緊,她要是繼續(xù)跟劉一聞討論拆穿不拆穿的問題的話,遲早喪失品嘗美食的機會。
只見白崇情很快地丟下了一句:“怕就回廚房指揮那些大廚,我可不管那麼多!
“崇……崇情!”
只見白崇情很快隱沒在人群之中,再也不見蹤影!只留下?lián)臇|擔心西的劉一問。
“……你在看甚麼?”
方玉的聲音再度地讓龍采剛分心,她凹凸有致的身材慢慢地靠近龍采剛,似乎對他之前的冷淡毫不在意。
“我在看一只小老鼠!饼埐蓜偟谋砬槿允抢涞,但一雙眼睛里面卻充滿著興味。
“小老鼠?”方玉有些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她環(huán)顧四周地上,莫非他們的設(shè)備不乾凈,有了鼠輩肆虐?
“我去看看,你幫我看著會場!”龍采剛交代方玉,很快地出了大門口。
方玉來不及抓住龍采剛,只留下自己一個人在會場癡望。老天爺!她這麼漂亮的美女,居然比不上一只老鼠?
☆ ☆ ☆
真是太……爽……快……啦!
白崇情忍不住想要這麼狂吼大吼一番,她真是超崇拜自己的功夫!
有別於會場內(nèi)沸騰喧嚷的氣氛,白崇情成功地擺脫了黏皮糖劉一聞,拿著一大碗的冰糖燕窩,來到飯店外頭的歐式長廊休息。
這長廊上擺放著鋪有紅格子桌巾的露天咖啡座,白崇情緩緩地走向靠近墻腳最不引人注意的桌子,再度回過頭去,左瞧瞧、右瞧瞧,東看看、西看看。嗟!
看她白崇情神通廣大,這不就又A了一大碗冰糖燕窩出來?
她開心地打開了精美的青瓷碗蓋,只見里面淡金黃色的汁液中飄著白綿綿的燕窩,小心地伸出食指沾了一點,放人檀口中細細地品嘗著動人的甜蜜精華!
“嗯!”
白崇情像只滿足的小貓,瞇起了水眸,小手握拳,再睜開眼兒里面全是被美食感動的淚光。
好吃!好吃!真是太……太好吃了!
這麼令人感動的甜點,真不枉她費盡心機潛進敵區(qū)!
“咕嚕咕嚕!”
被冰糖燕窩的美味開了脾胃,白崇情聽到自己的小肚子大唱空城計,她往桌腳下探去,只見桌底更是大有文章,一小盅的藥燉排骨、當歸鴨、藥鹵東坡肉,全在這張桌子底下!
“哼哼哼哼……哈哈哈哈……”
她那張漂亮的小臉上滿是得意的笑,是的,她是該得意地笑,這麼豐碩的戰(zhàn)果,有誰能夠與她匹敵?
小小的手兒靈活地拿起了順便A來的衛(wèi)生筷,開始享用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戰(zhàn)果。
!這一塊藥燉排骨,火候恰到好處,她從來沒吃過這麼肉質(zhì)鮮美又易剝離的排骨!
喔!這東坡肉在筷子之間搖晃著晶瑩剔透的湯汁,肥瘦恰到好處的五花肉人口即化,她真懷疑自己的嘴巴是不是練了化骨綿掌,怎會這麼容易就將這份美食消化?
呀!這刀工細致的當歸鴨有著令人難以想像的彈性與當歸的香味,再輕啜一口湯汁,她的三魂七魄全歸回本位,就為了專心品嘗它的質(zhì)感!
沙沙沙沙……
這一頭傳來擦得發(fā)亮的皮鞋小心翼翼踏在地板上的聲音,龍采剛可是一路從宴會大廳的熱鬧場所跟蹤到了這空無一人的歐式長廊。他明明見著一抹清瘦的身影,把他精心設(shè)計挑選的冰糖燕窩端端端……端到了這等沒有賓客的地方,可這下拐了個彎卻失去了蹤影?難道是他眼花?
躲在桌子下大啖美食的白崇情完全不管外頭的變化如何,她只顧看要滿足自己的小五臟廟!
“咯!”
過了不久,只見她靠著桌腳,打了一個滿足的飽隔,漂亮的小臉上只見紅潤的唇兒往上揚起半圓的弧度,旁邊的碗碟早就一掃而盡,兩條修長的腿兒毫不客氣地露在桌子之外,十足酒足飯飽的模樣。
然而白崇情卻完全不曉得她那雙引以為傲的腿兒,已經(jīng)泄漏了天機……
“……還要不要再來碗人參雞湯?”
桌巾之外一雙光滑黑色的皮鞋,伴隨著一個好聽的低沈男音,就這麼突然地映人她的眼簾……
這個聲音,不是劉一聞……
原本吃得心滿意足,準備打道回府的白崇情,這個時候緊張了起來,她躲在這個桌子下面吃東西的事情,應(yīng)該不會有人知道!怎會……
啊,糟糕!
此刻她見到了自己露在外頭的腳兒,真是該死!
原來是自己出了差錯。她連忙縮回腳,緩緩地、慢慢地揭開了桌巾的一角……
她從沒想過會在餐桌之下看到那麼一張俊美的男性臉孔!
如同藝術(shù)家雕刻出來的一張漂亮的男性面孔上,有著一對炯炯有神的濃眉大眼,筆直的鼻梁下一抹厚薄適中的唇,叫人忍不住多幻想一些電影中俊男美女接叨的情節(jié)…”
他從沒想過跟隨看這個小不隆咚的身影,最後會在餐桌下見到廬山真面目,而且還是張漂亮的女性臉孔……
龍采剛一時之間忘記了應(yīng)該要先質(zhì)問她吃了熊心豹子膽的怠忽職守呢,還是說懷疑這個女人是漂亮的餓死鬼投胎?
“啊……”
她尖叫了起來,宛若受驚的小貓,一雙黑色溫潤的水眸瞪得大大的,驚慌失措地往後退去,一個不小心居然連足上的高跟鞋也飛了出去,恰恰落在那碗廚師精心調(diào)配的人參雞湯里!
哎!真是可惜了這碗雞湯……
不對,她在可惜個甚麼勁?重點應(yīng)該擺在她被人家發(fā)現(xiàn)她偷吃的事跡敗露!
白崇情連忙起身,連鞋子也不撿了,索性將她的另外一只高跟鞋拿起,赤著腳拔腿就跑!
“崇倩!這邊!”
就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劉一聞突然出現(xiàn),招呼她往拐彎的方向進來,白崇情見到同黨出現(xiàn),連忙跟了上去,不消一會兒,兩人就消失在眾多賓客之中……
……只留下呆望著兩人背影的龍采剛在犯罪現(xiàn)場。
這所有的事情發(fā)生得太過突然,像是一陣風似的。若不是因為他掀起桌布看到那些個小碟小盅留在“犯罪現(xiàn)場”作為證物,龍采剛還真以為剛剛只是他眼花,看見了一只偷吃的小母貓……
是的,犯罪的證物還不只這些,更包括了在他手上,那碗留有高跟鞋的人參雞湯。
“發(fā)生甚麼事了?”
原本在宴會場地的方玉瞧不見龍采剛,也立刻跑了出來找尋他的蹤影,好不容易看到了龍采剛,卻是一陣騷動之後。瞧見龍采剛手上那碗“加料”的人參雞湯,方玉也傻了眼。
“不,沒甚麼。”
“真的沒甚麼嗎?”方玉疑惑地問著:“你手上怎會……怎會出現(xiàn)高跟鞋跟雞湯?”
他噗哧地笑了出來,白崇情拔腿就跑的模樣更顯現(xiàn)出初犯的慌張,這不過是一樁偷吃罷了,可為甚麼……
那一張漂亮的臉孔和驚慌失措的表情卻讓他印象深刻?是因為他從以前到現(xiàn)在看到的女人都只有兩種:一種是愛慕他的,一種是遵從他命令的,很少出現(xiàn)有這種女孩,是以驚嚇來表現(xiàn)看到他的反應(yīng)!
“沒甚麼,只是看到了一只貪吃的小母貓……”
那一雙清澈如黑玉的雙眸,不知為何,就是像按了快門似的,留在龍采剛的心里……
裙擺搖搖,頭發(fā)亂飄飄。
“呼、呼、呼、呼……”
白崇情從宴會的犯罪現(xiàn)場狂奔出境,上氣不接下氣,持續(xù)努力逃跑。一張小臉紅通通的,原本好端端綁著馬尾的她,此刻多了幾揚烏絲飄零在旁,她直到坐上了公車,到達自家巷口還以百米的速度狂奔,就怕有人會追了上來……
唉!沒有想到自己天衣無縫、萬無一失的“偷吃計劃”會當場被人逮個正著。
白祟倩三步并作兩步,小腦袋里面又回想起剛才的事情,嗚嗚,她想起了那張帥氣的臉孔,還有他手里那碗人參雞湯……真是可惜了美食、可惜了認識帥哥的好時機!
想到人參雞湯的美味,人參湯汁滲人骨肉里的好滋味,如果是由那一位陌生的帥哥端著雞湯喂自己……這……
白崇情想著想著也不禁臉紅了起來,她在亂想些甚麼?不過她從沒看過長得如此出色、擁有明星氣質(zhì)的男人,剛剛也無追兵,那男人也算好心放過她一馬了……
“崇……崇倩!等我!”
就在白崇情還沈浸在傷感的氣氛之中時,劉一聞煞風景的聲音又從後面響起,想當然耳,她跑得急,自然後頭的跟班也得跟上,只見劉一聞的領(lǐng)帶歪了,臉也紅了,滿頭大汗地從後面的馬路上奔了過來,也不管路上的行人怎生地對他行注目禮,就這麼大刺刺地喊了起來。
“……還不快點跟上來!”白崇情驚覺四周對他們投來的眼光,沒好氣地停下來等著劉一聞,“跟你說過不要跟來,你還要跟!”
“我就說……事情沒這麼容易……果然被人家看到了吧!”劉一聞斷斷續(xù)續(xù)地說著,額頭上的汗滴說明了他運動過度的狀況!耙皇莿倓偽已谧o你……讓你快點從小道跑走……我看你這下子吃不完……兜著走!”
“我又沒有要你保護我!”白崇情柳眉一皺,反倒是義正辭嚴:“只不過是去吃頓好料的,他們能耐我何?我又不是去偷他們的商業(yè)機密!只不過是吃吃美食罷了!”
看著白崇情如此辯駁,劉一聞有一種對牛彈琴的感覺,老天爺,他到底還有幾條命可以跟白崇情作朋友?只要遇到美食這個話題,白崇情就像只脫疆的野馬,怎麼也擺不平!
“算了算了!我不跟你說這些了!”白崇情撇頭就走,話不投機半句多,唉!
劉一聞腦中想的這些好像都是八點檔連續(xù)劇的迫害情節(jié)?有這種部下,真是苦了酷愛美食的自己!
“好啦!我家到了!你可以放心了吧?”她沒好氣地跟劉一問道再見:“拜拜!”
白崇情拿出鑰匙,熟練地插人大門上打開,只見氣氛跟往常不一樣,屋內(nèi)居然一片幽暗。
“爸爸?”
白崇情靠著外頭一點點燈光,辨認出大廳里面白書人的影子!啊职,您怎麼不開燈呢?”
白崇情按下了電燈開關(guān),屋內(nèi)霎那間明亮了起來,可白崇情也看到了令人震驚的一幕……
白書人居然老淚縱橫,失魂落魄地坐在客廳里!
“爸!發(fā)生了甚麼事?”白崇情慌了,雖說她跟父親的感情一向冷淡,父親對她也鮮少關(guān)心,可在白崇情的心中,父親是從來不曾這麼失態(tài)的。
“……你姐姐……”白書人的臉色慘白,平常對待白崇情的冷漠態(tài)度也不見了,他的聲音顫抖而小聲,幾乎快要聽不清楚下面的字眼。
“爸!您請大聲一點兒!”
“你姐姐今天上午……跟研究所同學聚餐……慶祝她即將到伽瑪制藥上班……結(jié)果聚餐後……你姐姐的車子……車子跟對面的巴士相撞……”
“……甚麼?”白崇情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怎會有這種事情發(fā)生,“怎麼會這樣?姐姐不是開車很穩(wěn)的嗎?為甚麼會變成這樣?”
“還不是那個巴土司機睡眠不足惹的禍!”白書人咬牙切齒地說著,“他不曉得幾天沒睡了!一個紅綠燈交通號志也看不清楚,硬生生地開到對面車道,你姐姐閃躲不及,就被……”
白書人眼眶泛紅,再也顧不得以往的形象,嚎啕大哭了起來,“現(xiàn)在可好!甚麼都沒了!甚麼都完了……”
“姐姐呢?”白崇情心里也慌,可見到父親這個樣子,她不能跟著一起哭,“她人在哪里?”
“你姐姐她……顱內(nèi)出血,很嚴重……現(xiàn)在人在醫(yī)院加護病房里!”
白崇情聽到白書人帶給自己的消息之後,覺得天旋地轉(zhuǎn),她原本的人生,好像都在這一刻完全崩毀了……
這是怎麼一回事呢?她以前都以為人生在一瞬間全部改變的事情,只存在於書或電影上,卻沒有想過原來自己也會有這樣的一天……
☆ ☆ ☆
在趕往醫(yī)院的途中,白崇情根本無視所有的風景,她只想趕緊趕到醫(yī)院去探望姐姐。白書人一路上哭哭啼啼,惹得白崇情心煩意亂。病房里,姐姐臉色蒼白地躺在病床上,由鼻導管供給氧氣,打上點滴,整個人在白色的病房里顯得十分渺小,管路上滿了她年輕的身體,安靜的病房里只聽見“滴答滴答”的儀器偵測聲,唯有這樣才能確定姐姐還一息尚存;她再也見不到往日意氣風發(fā)的姐姐。
“為甚麼……為甚麼會變成這樣……”白崇情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zhuǎn),萬萬沒有想過自己會有承受如此意外打擊的一天。
“該怎麼辦?我好不容易栽培她到這麼大……給她用最好的、穿最好的、吃最好的……好不容易現(xiàn)在進人了人人稱羨的伽瑪制藥……現(xiàn)在一切都毀了!”
她該怎麼做?
剛剛從大學畢業(yè)的她,要怎麼扛下一家的家計?
白崇情模糊了雙眼,握緊了拳頭,如果可以,她愿意把自己的靈魂賣給惡魔來換取姐姐的健康和前景!
咬了咬唇,她對父親說:“爸,我有辦法讓姐姐的一切都完好如初。”
白書人的尾音提高了許多,眼睛瞪得老大,立刻問道:“你……有辦法保住姐姐未來前程的一切?”
就在白崇情在心里暗自發(fā)誓要將靈魂賣給惡魔之後,奇跡真的出現(xiàn)了,但是背後所要付出的代價卻是……
☆ ☆ ☆
背包,清爽活力的天藍色。
襯杉,新鮮人上班的白色!
裙子,冷靜穩(wěn)重的暗藍色。
花了三千塊整理自己的頭發(fā),嗯,看來跟姐姐更像了。
自崇倩轉(zhuǎn)了轉(zhuǎn)身,再次確定鏡中的自己看起來漂亮秀氣,頗有淑女氣質(zhì),這才拿起了姐姐專屬的公事包,往大門的方向邁去。
從今天開始,她的名字不再叫白崇情,而叫白崇蓮!
而她的身份再也不是一個剛剛畢業(yè)的大學生,而是伽瑪制藥剛上任的企劃部主管秘書!
“爸!我走了!我把中餐冰在冰箱,要吃的時候熱一熱就行了!彼首鏖_心地向父親告別,畢竟父親從姐姐出了意外之後,就失魂落魄的,她必須替姐姐照顧父親。
“……你確定你可以嗎?”白書人緩緩地臺起頭來,臉上的表情甚是不安。
“這是件不得了的事情……你有辦法代替你姐姐隱瞞到她康復嗎?”
“放心!我絕對可以!”
她眨了眨眼,“醫(yī)師不是有跟我們說過嗎?等這個禮拜姐姐開完刀以後,血塊清除,姐就會清醒,而且再加上復健跟療養(yǎng),醫(yī)師說他們有八成的把握可以讓姐姐好起來。這段期間我會很小心的!”
是的,這是她想出來的辦法,她與姐姐是一母所生,臉型也真的是十分神像,只不過姐姐有女兒家應(yīng)有的靈秀,她較為活潑外向,不過只要收斂一點,身高和體型打扮起來,倒是還頗為相像。父親雖不放心,卻也還是不得不讓白崇情替姐姐上商場打拚。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有第二次機會到伽瑪制藥當秘書的。
幸好天國的媽媽生給她們一模一樣的身高跟臉孔,打扮起姐姐的樣子,還是有模有樣……現(xiàn)在就只有希望天國的媽媽也能默默地保佑她!
☆ ☆ ☆
秋陽高照。
翠綠的樹芽不怕夏末秋陽的熱力,筆直且整齊地站立在紅磚道上,以黑冷色玻璃一體成型的伽瑪制藥辦公大樓,映出了白云藍天,還有閃亮的太陽強光。
不過跟閃亮的強光成了對比的,正是辦公室里面冷氣直吹的會議廳。
偌大的會議廳里,可容納一百多人一同培訓、演講,而這會兒伽瑪制藥為了集中新進人員職前釧練,便將此次大量招募的新進員工全集中在一起上課,同時也讓人一同進場,老干新枝,作一吹精神上的訓話,各個部門的老鳥,紛紛帶著菜鳥來聽講。
寒毛直立。
是因為冷氣太強的關(guān)系?不是。
是因為穿得太少的關(guān)系?不是。
“崇蓮,你要不要吃點小點心?”左邊傳來一聲輕喚,向左轉(zhuǎn),只見濃妝艷抹有些年紀的阿姨,臉上布滿微笑地捧著一盤歐式小點,站在白崇情的面前!
“我……”白崇情微笑以對,小腦袋里暗暗思索著:“阿姨看來好熱誠,但是……”
“不不不,還是來片蘋果派如何?我自己做的喔!保證營養(yǎng)又衛(wèi)生。”只見濃妝派阿姨還沒說完話,就被推到一旁,換上另外一個熱情洋溢的阿姨,熱切地推銷自己的手藝,“我做的東西啊,十個人吃過有九個人都叫好!給你一口派,保證你等會精神都來了!可以專心聽訓!”
自崇情臉上冒出三條斜線,怎麼……怎麼這間公司的人都這麼熱情?
“崇蓮姐啊,餅乾蘋果派吃多了會膩。要不,我泡杯鐵觀音給你提提神?”不等兩個阿姨派餅相爭,只見下面的空隙多了一張可愛少女的臉龐,拿著茶包貼心問候,準備吸引她的注意。
“崇蓮可是個年輕人耶!叫她喝甚麼鐵觀音?太老氣了吧!”不知道從哪個地方冒出另外一個抗議的聲音,繼續(xù)介紹她自己帶來的甚麼東東……
東南西北,白崇情的天空全部都被遮住了,是一群吱吱喳喳的麻雀,鶯聲燕語高分貝起來也是嚇死人,嚷得整個會議場上人人注目。
“各位大姐阿姨妹妹們,你們別這樣,對我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千萬不要擠到受傷啊!”她連忙出聲維持秩序。
“唉!真是太像了!連個性都一樣,都是好孩子!”聽見她這麼一喊,只見這一群熱心的婆婆、媽媽里面,有個阿姨悲從中來,淚光閃爍。
“這麼歡樂的場面,別……別提傷心事了!”有人給了她一拐子。
“可是、可是天底下怎會有這麼相像的人。
“相像?”白崇情聽到這麼敏感的字眼,緊張問道,“誰?誰跟我相像?”
“我們以前的另外一個秘書,小玲!”
只見提到這個“小玲”,場面立刻肅靜了下來,一位大姐接口說道:“這真是太巧了,說相貌,你們不相同,不過個性氣質(zhì)跟學歷,還真是挺相像的!”
“都是那一批開發(fā)部的臭男人害的!要不是他們硬要我們在臺風天把設(shè)計圖交給客戶,小玲也不會死在那場車禍衰……”
“呃……那……那真是太不幸了……”
她不想這麼備受矚目,可是這場面看起來由不得她,白崇情有些後悔,自己承擔了這麼一個意外的職務(wù),而且之前擔任這個職務(wù)的人還死於非命……莫非這里是被下了詛咒?她從來不曉得姐姐即將要工作的地方,會是在這樣一個娘子軍兵團里!
“……呃……謝謝各位大姊同仁們……”自崇倩微笑以對,拿著手上的白色紙杯,禮貌推卻,“會場有供應(yīng)茶水跟小點,我自個兒來、自個兒來。”
現(xiàn)在這麼熱情的場面,要是收了A女的禮物,勢必也得接受B女的物品,那C女也會說要她收下,這麼接下去沒完沒了,自己還是新人一個,怎麼能厚此薄彼?只要有公司提供的茶水跟點心就好了!
“噯!你別跟我們客氣。
只見為首的正是企劃部的主任陳玉香,她豪氣萬千地摟了接白崇情單薄的肩膀,“你可是這五年來突破所有關(guān)卡來到我們企劃部的第一個新人!有甚麼困難,盡管提!我們這些大姊,自然會幫你的!”
“好……好的!
嗚嗚,看起來這個主任似乎也是個精明俐落的女強人,手勁兒特強,捏得她好痛。白崇情提醒自己:接下來的日子里,一定要十二萬分地努力,才能保住姐姐的飯碗……
“也不過進來一個小女生,瞧瞧你們這群老女人,整團圍住了人家還不嫌吵。∵@里可是公眾地方昵!”
就在這一群娘子軍正歡迎白崇情的到來時,旁邊突然傳來一聲冷嘲熱諷,大伙兒全部往後看去,只見一排穿著筆挺西裝的男子正往這個方向走來。
陳玉香看到這一大排男子大軍,瞇了一下擦著藍色眼影的眼,隨即從鼻子里悶哼一聲:“我還在想這來人是誰啊,這麼酸的口氣,原來就是開發(fā)部的老油條部隊。
聽到陳玉香如此這般諷刺,為首的中年男子臉上不免有些青筋浮露,不過仍舊是保持了紳士風度,“油條是越炸越老越酥脆,哪像鮮花越老越凋零,沒人愛!”
這番話,聽得陳玉香滿臉不悅,她毫不客氣地回了過去“呵!胡正豪,請別人之前,先掂掂自己幾斤幾兩重,你自己在開發(fā)部幾年了?到現(xiàn)在還在干副部長,你看看你們年輕的部長大人,可真是少年得志!”
剛剛還口出狂言的胡正豪聽到陳玉香這樣的說法,氣得吹胡子瞪眼,“陳玉杳!你可別做人身攻擊!采剛的成就跟他的年齡無關(guān),任何人也無法跟他比較的!伽瑪制藥開創(chuàng)以來,有誰可以跟龍采剛相比的?在開發(fā)部工作,除了有頭腦之外,還要有想像力跟運氣!”
陳玉香抓住他的話柄,冷笑一聲:“所以眼看著比你年輕的都做上了你的長目了,你到現(xiàn)在還升不上去,是因為你是開發(fā)部里做得最差的羅?”
“陳玉香!你這個花癡不要欺人太甚!龍采剛帶領(lǐng)我們開發(fā)部給伽瑪制藥帶來多大的利潤,這成績可是有目共睹的!你看這次的藥膳宴會,我們可是輕輕松松就替公司賺進了大把大把的銀子,你們新進來的小女生,比得上我們部長嗎?”
“呵!你們這群老不修的,看人家長得俊,就心生妒意。罵人家娘娘腔!”
陳玉香等人聽到對方如此挑撥的言語,個個不甘示弱地說著:“你們知不知追崇蓮可是面試時候最高分錄取?她的研究所教授可是寫了三封推薦信,畢業(yè)的時候她拿的可是第一高分,這樣的人,你有甚麼不滿意?”
“等做出成績來再說吧!”胡正豪冷嗤一聲,比比自己西裝上隆起的大肌肉,腦子好也不見得身體就好,當秘書不就是空無一物只會奉承的花瓶,不然就是恐龍妹死讀書,有甚麼用?”
“你、你居然這麼看不起我們崇蓮?”陳玉香氣得七竅生煙,往後一喊:“崇連!快點出來見見這批肉豬部隊!讓他們知道你才色雙全!”
“對對對!崇蓮快點兒站出來給他們看看!”只見後面的一群娘子軍也氣呼呼地應(yīng)和著。
“部長!部長你也來!給這些阿婆們看看甚麼樣的人才叫做男子漢!”對面的男人們也不遑多讓,開始叫囂。
只是大夥兒氣焰越來越高漲,可這番叫囂之下卻沒有主角出場,這時候才發(fā)現(xiàn)……
主角都不見了!
“呼!”
白崇情擦擦頭上的冷汗,小手松松整齊的領(lǐng)口,剛剛那個畫面,簡直就像是神龜大戰(zhàn)飛天怪獸的現(xiàn)場版嘛!第一次知道甚麼叫做商場如戰(zhàn)場。
她走到會議廳旁邊的走道,推開旁邊的小門,一股熱浪迎面而來!
白崇情連忙走到中庭水池的樹蔭底下,享受天然涼氣,秋末的天氣延續(xù)著夏目的酷熱威力,可白崇情寧可享受現(xiàn)在的安寧,也不愿回去會議廳再堂剛剛的部與部之間的渾水。
唉!她本來想要低調(diào)行事,卻沒想到天不從人愿,自個兒一頭栽進了男人跟女人的戰(zhàn)爭里,造成熱烈的轟動,真不曉得該說感謝天國的媽媽生給她一副漂亮的臉蛋好,還是該怪姐姐太受歡迎!
咕嚕!精神松懈之後,肚子也跟著餓了起來。
白崇情掏掏口袋,她記得剛才上課時有抓了一把公司提供的小西點放在西裝口袋里,現(xiàn)在正好可以拿出來祭祭五臟廟。
“嗷嗚……”
突然間腳邊傳來細細的叫喊,白崇情低下頭來,只見西裝褲下有只小狗兒正臺起爪子猛抓自己,像是被餅乾吸引而來。
“你也餓了嗎?”白崇情低頭,一手抱起巴掌大的小狗兒,將手里剩下的餅乾湊到小狗的嘴邊:“吃吧。”
白崇情的舉動令小狗感到善意,伸出小小的舌頭舔了舔她的餅,秋陽的光線從濃密的葉片下透進來,點點金黃落在小狗兒的身上,一頭黑得發(fā)亮的柔軟毛發(fā)看了叫人好不憐愛。
“你看起來好小喔!”白崇情輕拍小狗的身子,熱熱的溫柔觸感叫人好喜歡,“伽瑪制藥這麼門禁森嚴的地方都能讓你溜進來,真是神通廣大!你不曉得是甚麼品種的,這麼聰明!
“吼……”
咦?這……這是甚麼聲音?
就在白崇情剛說完沒多久,只見她的左方突然傳來持續(xù)不斷的低吼聲,白崇情突然冒出了一身冷汗,慢慢地,緩緩地,往左看,只見在她的左方不遠處,有一只高大兇猛的黑色獒犬,正殺氣騰騰地看著自己!
“……嗨?”突然出現(xiàn)一只大狗,對著抱住小狗的自己怒目相視。
“吼……”獒犬再度發(fā)出怒吼警告,一雙大眼里透出敵意寒光。
“……這是你的小孩?”天。∷刹幌敫@麼大的一只狗打架!光想到自己很可能會葬身狗牙,她就直打哆嗦,不行不行,她可是個愛好和平的女人耶!
白崇情將小狗高高抱起,緩和的語氣加上甜美的笑容,想確認她的想法是否無誤。
“汪!”
可不曉得怎麼地,白崇情這番舉動,更加令獒犬憤怒,齜牙咧嘴地咆哮了起來,她嚇得抱著拘一躍水池高臺上。
“我……我可沒有欺負你的小孩喔!”老天爺!這只獒犬似乎把她當成了握人……不,據(jù)狗份于,對她敵意節(jié)節(jié)高升!
“好啦!我把你的小孩還給你!我可沒有欺負它喔!”
白崇情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說著,一面小心翼翼地將小狗輕輕地放在地上,可是說時遲那時快,只見護兒心切的母獒犬發(fā)出了攻擊的怒吼,撲吼而上!
“!”白崇情眼看情勢不對,雙腳一個不小心,讓自己往後向冰冷的水池倒去!
“嘩啦!”猛然跌人水池中的白崇情,激起水花萬千,咕嚕咕嚕地灌了好幾口冰冷的池水,她想要站起來,卻沒想到獒犬也跟著自己跳人了池水之中,張牙舞爪,硬是要奪回自己的孩子。
白崇情從來沒有想過,電視上猛犬咬死人的畫面會出現(xiàn)在自己親身經(jīng)歷的意外之中,胸口內(nèi)微弱的氧氣一點一點地快要被使用完畢,可是自己卻無力抗爭眼前這只來勢洶洶的獒犬攻擊……
那獒犬太過蠻橫,硬生生地撕裂了她精心準備的裙子一角,就連她的小腿上也被爪牙齊下地攻擊出血痕!
痛!
血液的味道在波動的水中快速渲染開來,疼痛和驚慌失措的感覺令她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就要死了嗎?
她這麼年輕,還有這麼長的一段路要走,這世界上還有這麼多的美食沒有品嘗,她就這樣死在伽瑪制藥的大噴水池里面?
白崇情的小腦袋里突然浮現(xiàn)出父親和姐姐的臉孔,她的潛意識里面激起了一絲求生的意志!
不!不行!她可是背負著父親的希望,還有姐姐的未來前程!
她怎麼可以在第一天進人伽瑪制藥就死了?如果她死了,那姐姐怎麼辦?不行!她一定得抵抗到底!
“愛瑪!”
就在白崇情準備要跟獒犬進行人狗大戰(zhàn)的同時,突然從一旁出現(xiàn)了一只手。
硬是將獒犬拉出水中,救了她一命!
“咳咳咳咳……”
白崇情連忙奮力從水池中站起,四肢酸麻的地暈眩難控,只能努力地讓自己靠在高臺邊,猛力地咳出剛剛灌進自己鼻腔的池水。
“你沒事吧?”
白崇情在幾番劇烈的咳嗽之後終於看清了眼前一雙擦得黑亮的皮鞋,上面是泡了水的高級西裝布料,這個人為了救她,一身衣著也跟看泡水了。再往上一瞧,同個色系的西裝領(lǐng)帶別在標準俐落的白襯衫之上,這個人有著相當健美的體格,再往上瞧瞧他的臉……
是他!
白崇情幾乎要尖叫起來,天底下怎會有這麼巧合的事情?
第一次潛進伽瑪制藥是為了一嘗名貴珍饈的滋味,卻不小心被他逮個正著,她眨了眨眼,眼前這個陌生的男子長了一張令女性怦然心動的臉孔,這個世界如此之小,她居然兩次都跟這個迷人的男子如此接近!
是她?
龍采剛瞪大了眼,連忙咽下原本想要大吼大罵的沖動,這天下怎會有這麼巧合的事情?
眼前這個渾身濕透,被獒犬追殺的擄狗份子,擁有一張清靈的臉龐。這張臉是他看過的,就在那一天藥膳會看到的那個鬼靈精怪小侍女,可這會兒,她竟又打扮整齊地出現(xiàn)在自己的面前,不過無論是藥膳會的“她”或者是落湯雞的“她”,那美麗的模樣卻都是一樣吸引人。
“你……”
“你……”
更湊巧的是,兩個人在默默和看十幾秒之後,又在同一個時間開口!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很危險?”
龍采剛的聲音一下子穿過了白崇情的耳朵,震得她的小腦袋嗡嗡作響。
“隨隨便便喂食來路不明的幼犬,還給它吃人類吃的餅乾,你是想讓它提早向天國報到。俊
“我……”嗚嗚,她的小腦袋一下子浸水,一下子打雷,白崇情根本來不及做任何的反應(yīng)。
“動物可是很有母性的,你隨隨便便抱住小狗,也難怪幾十斤重的母獒犬要咬你了!”龍采剛繼續(xù)毫不留情地說著,“更何況伽瑪制藥的人都知道,這只獒犬是董事長的愛犬,大家都唯恐避之不及,哪有人像你這樣憨膽,敢去招惹生產(chǎn)完後的母獒犬?”
“我……我很感謝你的救命之恩……”白崇情清了清喉嚨,想要優(yōu)雅地替自己辯解,卻不曉得是因為驚嚇過度還是因為腳上的傷口疼痛,雙腿一時之間使不上力來。
“不過我真的不曉得這對犬母子是董事長的愛犬。”嗚嗚,其糟糕,自己怎麼爬不起來?不行不行,這樣一點說服力都沒有!“我是新進來的員工……所以我并不知道我們公司會有這樣一對橫行霸道的犬母子。它有母性的話,應(yīng)該會管好自己的孩子,怎麼會讓它四處亂跑呢?”
“你……”他沒有想到眼前這個小女人會跟自己頂嘴,這個新進員工真是太有膽量了,難道她不曉得救她的人是誰嗎?
突然間龍采剛瞄到了她的下半身還坐在水池邊,腳邊的水全是紅色。
“你受傷了?”
龍采剛想也沒想,連忙將她從水池里拉起……“快!我?guī)闳タ瘁t(yī)師!”
“!啊……不用了啦!”白崇情被龍采剛的蠻力弄痛了臂膀,一張小臉全變了形,就差眼淚沒奪眶而出!
天啊!這個男人是怎麼一回事?難道動作不可以輕一點嗎?她的腳已經(jīng)夠痛了,居然還拉住她的臂膀,使勁兒地想要幫她脫離水面!
“怎麼不用?你的腿被獒犬咬傷了!萬一要是獒犬有狂犬病,或者池水里面攙雜了甚麼亂七八糟的細菌,你的腳染了病該怎麼辦?”
龍采剛的嗓門仍是高八度的怒吼,他從來沒有看過這麼冒失又愛頂嘴的下屬,他可是好心關(guān)心她咧!居然還頂嘴說不用了?“你看看你!長得太單薄了!握住你的手就知道你全身排骨透頂!這樣單薄的短命身子,居然還說不用去看醫(yī)師?你以為你自己是無敵鐵金剛。俊
“單……單薄短命的身子?”
我還木蘭飛彈咧!白崇情瞪大了眼,不敢相信居然有男人這麼直接地罵自己!一時之間忍不住火氣上心,準備要跟他大大理論一番,“你知不知道一般男人見到我,都只會稱贊我貌美如花、沈魚落雁,美得連你祖宗八代都會爬起來的那種傾國容貌?”
才剛剛說完,白崇情就驚覺自己失言,自己現(xiàn)在的身份可是個剛進公司的新人,現(xiàn)在被這個粗魯?shù)哪腥艘患,她反而口無遮攔了起來……唉!這下子該怎麼辦?
“看你現(xiàn)在這副潑婦罵街的模樣,我想你傷口應(yīng)該沒甚麼問題。”龍采剛?cè)滩蛔⌒α顺鰜,“根抱歉,我對成熟的女人比較有興趣,不過我覺得我們現(xiàn)在……”
“現(xiàn)在要干嘛?”她驚覺這個男人突然靠自己很近,莫非他想對自己……
“應(yīng)該要快點去看醫(yī)師!”
龍采剛的嗓音再一次地轟炸了白崇情的耳朵,就在她還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yīng)的時候,他已經(jīng)快速地將她臺了起來,就這麼往大門的方向沖過去……
“我……不……要……去……看……醫(yī)……師!”
“不行!我覺得你一定要接受治療!”
於是白崇情的抗議聲傳遍了整個伽瑪制藥公司,而所有的人都看到了這樣一副奇怪的景象:白崇情被龍采剛背著,一個苦著臉大聲咆哮,一個悶頭帶著就跑,不過誰也不敢向前去詢問,只因這兩個部門最關(guān)鍵、最具八卦性的人物居然會碰在一起,而且是以這麼怪異的方式!
她……她從來沒有遇過這麼“魯”的男人!
這個男人不僅魯!而且還很粗魯!她都已經(jīng)說她不要看醫(yī)師、不要他背,不要他這麼雞婆,難道她說的是外星話嗎?這男人卻不肯放她走!
“……醫(yī)生在嗎?”
龍采剛禮貌性地敲了敲門,過了許久沒有人回應(yīng)。他便推開了門,將白崇情放了下來。
這間房間里充滿著藥水和消毒水的氣味,伽瑪制藥不愧是設(shè)備完善的大藥廠,不僅藥廠設(shè)備講究,就連員工福利也設(shè)想周到,幾張空著的病床整齊排列在墻角邊,急救的醫(yī)療用品小推車上應(yīng)有盡有,她還正在張望看這里的設(shè)備的時候,龍采剛已經(jīng)先丟了一條毛巾給她。
“你先把自己擦乾!”龍采剛指使著她,“我先幫你做局部的消毒,等會兒醫(yī)師回來,我再請他幫你看看。”
“我……”嗚嗚,她只想把衣服換下來,一身濕答答的觸感讓她覺得惡心,但是腳上的傷也得處理,可是……
“快點!難道還要我?guī)湍悴羻??br />
“我、我自己來!”
她連忙拿著毛巾柱自己身上擦,眼前的男人面露兇光,不得已的情況之下她只好乖乖聽話。
唉!一想到這個男人可能會粗魯?shù)貙Υ约,還要幫自己擦身?這怎麼行!
萬一要是他不懷好意,那不就更完蛋?一想到後面那些可怕的結(jié)局,白崇情就覺得她寧可跟剛剛那只獒犬混在一起……嗚嗚:真是前面有虎、後面有狼!
就在白崇情哀怨感嘆的時候,突然腳邊有被撫摸的感覺……
“!”她反射性地叫了出聲,纖細受傷的腿也反射性地往前踢去。沒想到……
……沒想到一腳踩在躋在腳邊,想要幫她治療傷口的龍采剛左臉上。
“對、對不起!”
她緩緩地將自己的腳縮回來,一張小臉上寫滿慘白,她她她她……她的鞋印很清楚地烙在龍采剛的俊臉上!
老天爺!這下子這個高大粗魯?shù)哪腥藭粫苯影阉吵闪鶋K,丟到太平洋去喂鯊魚?
白崇情緊閉雙眼,就害怕這個男人下一秒咆哮起來會做出對自己不利的事情,她不要死啊!她上有老父、下有姐姐,他們都對自己寄以厚望,她現(xiàn)在還不能死。
“……我現(xiàn)在要幫你沖一點雙氧水跟生理鹽水,可能會有一點痛,你要忍著!
咦?
他……他沒有發(fā)飆?
白崇情張開了一只眼睛,往外瞄著眼前的風景,一切都跟剛剛進來一樣,陽光滿室,東西擺得整齊,沒有破壞的模樣,更沒有低氣壓橫掃全球……
他居然沒有生氣?白崇情訝異萬分,她以為這個男人只懂得甚麼叫做破壞跟咆哮,卻沒有想到他對傷者卻有另外一種溫柔……
“啊!”
猛然間藥水作效,刺麻的感覺叫她忍不住再度哼出聲音。
“就跟你說要忍看點!”他再度地臺頭,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是……是……”白崇情連忙回答,唉呀!這個男人真是叫人難測心思……才剛剛想著他其實也有好的一面,就換來他惡狠狠的怒視,她打不過他,還……還是閉嘴好了!
她的腿怎麼這麼白細?
取來了紗布,一捆一捆地幫她包扎整齊,龍采剛?cè)滩蛔“櫰鹆嗣迹@麼細又嫩的女人腿是他第一次見過!他原本以為這個弱不經(jīng)風的丫頭會有一雙鳥仔腳,不過這麼一看,倒也還勻稱美麗.一不過因為獒犬咬噬的關(guān)系,雪白的腿跟染滿鮮血的傷口令人觸目驚心……
他第一次見到這麼勇敢地跟董事長獒犬對決的傻瓜,不過,這個傻瓜腦袋裹面好像也有點東西,也許哪一天這個傻瓜會憑著這股勇氣替伽瑪制藥創(chuàng)作一片新的景象也不一定;
“干……干甚麼?”他又在叫她,害得白崇情忍不住縮了縮肩膀,一雙大眼張得大大的無辜萬分。
“我看你跟我濕得不像話,我記得這間醫(yī)務(wù)室後面有烘乾機,要不我們把衣服脫下來烘一烘……”
“脫……脫衣服?”
不會吧!她的耳朵有沒有聽錯?這個野蠻的男人起先是不分青紅皂白把自己架來這個地方涂藥,接下來居然要……
要她脫下衣服跟這個野蠻人裸程相見?
“不……不用了!我想天氣還蠻炎熱的,等我擦擦……擦擦風乾就好!這樣就好啦!不用甚麼烘乾機啦!多浪費電啊!”
她步步退卻,一心想要脫離他的掌握之中,開甚麼玩笑,她是個女人耶!男女授受不親,而且她才第一天進到公司,這種謠言要是傳了出去,要是姐姐回到崗位上了,叫她怎麼做人啊?
“你在說甚麼蠢話?”
龍采剛俊俏的臉上出現(xiàn)了一絲不快,一雙眼睛瞧得白崇情膽戰(zhàn)心驚!啊绻裉炷銢]受傷,只是跳進水池里戲水,我是絕對不會管你。不過你現(xiàn)在受了傷,又淋濕,如果不早點換上乾凈的衣服,我怕你到時候狂犬病加肺炎!”
“你……你別嚇我!”白崇情瞪了他一眼,縮了腿,往床上靠去,“……你不是說那只獒犬是董事長的嗎?既然是董事長的一董事長應(yīng)該很會保養(yǎng)跟愛護獒犬吧?他怎會讓自己的狗得那種。俊
“那可不一定,天上掉下來的往往不是禮物,地上踝到的往往不是黃金!饼埐蓜傉A苏Q,隨即嚴厲地說道:“別再給我玩躲貓貓!現(xiàn)在快點到屏風後面把你的衣服脫下來!”
“我……我不要!”她才不要聽他的話咧!
“快點!你不用怕浪費電,還有我的衣服也要烘啊!”他說著一面往白崇情的方向走去,一面自己也開始解開身上濕答答的外套和襯衫……
“你你你你……不要靠過來!我不要脫!”
切!這個男人是怎麼一回事?
她為甚麼要聽他的話?就算有屏風,萬一這個人意圖不軌,還是有可能趁她換衣服的時候沖過來對她做出不利的動作!
搞不好……搞不好這些事情全部都是他策劃好的……
“我叫你脫啦!那邊有屏風,你可以放心去換衣服!我不會趁人之危!”
只見龍采剛大手一伸,就快要碰觸到縮在床頭的白崇情,誰知道白崇情的身子恰好抵住放在床頭邊的直立式衣架,一個揮手衣架往左方倒去,拍倒了一整排的公文,最後一份公文因骨牌效應(yīng)推倒了放在醫(yī)師桌上的熱水瓶,熱水瓶翻倒了,熱水淋在那臺剛剛新買的電腦上……
“砰……”
熱水遇上了電器,一發(fā)不可收拾,火花跟爆炸聲幾乎同時傳出……
她是阻止了這個男人替自己“寬衣解帶”,但是麻煩卻開始找上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