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靖!
倪容一臉笑容的走進客廳,招呼他坐。
「舅舅,真抱歉,你才出差回來我就來打擾!
「這是什么話,我們甥舅倆也好久沒有聊聊了。」
他揮手招呼傭人上茶,然后帶著倪靖往種滿花草的起居室走去。
倪容坐在藤制的椅上,瞇眼望著沐浴在金色陽光中的倪靖。他不得不承認,這孩子越來越像他父親秦翊。
雖然他們父子從未見過面,但無論神態、舉止、說話的表情,都跟當年的秦翊一模一樣。
他不禁感嘆血緣這東西,真沒有任何東西能切斷。
「最近還好吧?」舅舅主動問。
「還好!顾寡,卻無法掩飾臉上的落寞。
「怎么了?難得看你愁容滿面,欲言又止的,讓我猜猜……嗯,一定不是工作上的事煩擾你,應該是那個臺灣來的女孩,對吧?」倪容雖然有些介意女孩出現時說過的話,但他卻相信倪靖能掌握分寸。
「她的事先不說,我今天來是想問問關于秦家的事。」
「秦家的事沒什么好說的。」倪容臉色驟變,端著杯子的手一個不穩,茶水濺了一身。
「舅,你別激動,先聽我說……」
「我說了,這件事不要再提!」他忿忿的放下茶杯,起身站到窗前,背對著他。
雖然知道說下去只會引起爭執,倪靖還是決定繼續。
「一個多禮拜前,秦家從臺灣派了個律師到公司找我!
「什么!」倪容轉過身來,既想問明事由,又礙于剛剛才說過不提這事,又止住了口。
「他拿出出生證明,問我知不知道跟秦家的關系。」
「他們想干什么?」
倪靖十指交錯,神情漠然的說:「他來轉達秦家希望我回去的意思!
「回去?這是什么意思?」
「他說的不多,只提醒我不該放棄屬于我的繼承權。后來我才知道秦家發生了一件大事。」
倪容不想猜測,他等著倪靖說下去。
「秦允聰死了。」
「秦允聰?那是……」
「他是我弟弟吧?」
倪容沒有否認,只是低聲的問:「他是怎么死的?」
「聽說是意外,實際的狀況我并不清楚!
「因為唯一的子嗣死了,他才把主意打到你身上,希望你回去繼承家業。哼,秦翊的算盤打得真好,所有的便宜都讓秦家占盡了。」
倪靖面無表情的聽,對那未曾謀面的兄弟他沒有哀傷的感覺,因為他心里真正在意的是明岑。
「我可以體諒他們急切的心……」
「不用同情他,這都是報應!鼓呷莺藓薜恼f。
「可是舅……怎么說秦允聰也是你外甥,在哪個家庭長大他沒有選擇權,這么說實在太不公平了。」
「當初要不是秦翊背叛你母親,你們兄弟也不會淪落到今天這樣的局面,所以真正的罪魁禍首是他。」
「過去的恩恩怨怨我不想理,我只想過我要的生活!
「你要的生活?這話是什么意思?」
「我打算等這次展覽結束回臺灣一趟!
「你……」
「你放心,我并不是去找秦家人,我是為了明岑去的。」
「明岑就是那個臺灣女孩?」倪容一臉懷疑的說:「莫非你動了真情,真愿意為她追到臺灣去?」
「嗯,我確實在考慮將來的事!
「阿靖!」
「但是現在說什么都太早,一切等我到臺灣了解狀況再說吧!
倪容用深沉的目光看了他好久,一言不發的坐回椅上,抽起煙來。
直到倪靖要離開時,他才說:「阿靖,你一路上小心,到了那……有任何發展隨時撥電話告訴我!
「我知道!
倪靖點頭允諾,隨即離開。
他看得出舅舅的憂慮和擔心,他不是不想解開身世之謎,不是不想見見父親和那本來應該是他生長的地方,但跟明岑比起來,這些事都顯得微不足道。
他看看表,距離他打電話已經過了十幾個小時了,明岑卻完全沒有回電。
想到她在臺灣忙于工作、生活,壓根將他和義大利的事忘得一乾二凈,他心里那股忌妒的火就熊熊燃燒起來。
他根本一刻都待不住,恨不得能插翅飛到她身邊。
。
「明岑,妳有沒有聽我說話?」
組長輕拍桌子,將失神的明岑拉回現實。
「對不起。」
「妳最近是怎么了?不是失神發呆就是設計圖出錯,像我那天提醒妳改的部分,妳還是忘了。」
「對不起……」她欠著身子,除了道歉什么也說不出口。
她當然知道自己為何反常,正是因為清楚她才無力改變,只能交由時間來沖淡。
「別再道歉了,去把修改的部分整理好,下星期開會要用。還有……妳那新企畫的設計圖,也要再重新畫過。」
「我知道了。」
明岑收回待修的圖,匆匆的退出組長辦公室。
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已經上班兩天的京霏立刻湊過來問:「怎么,看妳的臉愁的跟個苦瓜似的,一定是被組長削了,對吧?」
「別笑我啦,為了趕兩張圖,今天晚上的飯局我不去了!
明岑打開電腦,準備開始工作。
京霏一聽,快步的繞過隔板坐到她身邊!高@兩張修改的圖也不急,何必一定要趕在今天做?這場飯局我計畫好幾天,還特地找了幾個不錯的男人,看能不能幫妳湊合……妳不去怎么行?」
「沒辦法,我已經偷懶太久,不能再怠惰了。」明岑堅持。
「可是……」
「相親這件事我本來也沒什么興趣,如果真要見面,等我忙完再說吧!
「我都約好了,取消這么丟臉的事妳叫我怎么去說?」
「但我真的有工作……」
「工作工作,聽的煩死了!要不這樣吧,我明天就叫爺爺交代下去,把妳的工作分擔出去,這樣行了吧?」
「京霏,妳若是真這么做,我干脆辭職算了。」
「哎喲,干嘛啦,我是開玩笑的啦。」一向跋扈的京霏,通常吃軟不吃硬。唯獨向來好說話的明岑板起臉,她才會稍稍收斂一下小任性。
「我真的想盡快把這案子做完,我答應妳,下回一定去!
「嗯,好啦!咕瓕擂我恍,閉上嘴,不再與她爭辯。
忙了一下午,到了下班時間,明岑依然坐在位子上沒動。餓了,就用餅干和咖啡果腹,鐵了心至少得完成一件作品才肯休息。
晚上八點,肚子實在餓得受不了,加上她決定要熬夜,這才終于愿意下樓來買點東西準備長期抗戰。
她走出公司玻璃門,正轉往電梯口時,有個身影從電梯門閃出。
「ㄟ,等等……」
她一心只想著趕正電梯關門前進去,根本沒多注意那人的長相。
就在他們擦身而過時,那人突然伸手攬住她的腰,將她壓在白墻上。
明岑嚇的腦子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該怎么反應。
「終于讓我找到妳了。」倪靖那深邃的雙眼,透過灰藍色的鏡片,顯得更加冷漠。
他雙手扳著明岑的肩,貼近她的臉,似乎對自己引起她這么大的震驚頗為得意。
「你……你來干什么?」
「干什么?」他對她的明知故問感到不悅。
「你剛剛上來時,門口的警衛有說什么嗎?」
明岑緊張的表情讓倪靖一時忘了跟她理論,先回答說:「他是沒說什么,但看我的眼神,就跟妳第一次看到我的樣子一模一樣。這是怎么回事?」
明岑沒有回答,只是輕輕推開他,往公司的方向走。
「你怎么會突然跑來?連通電話也沒打。」
她推開公司門,頭也不回地往自己座位走去。
「幾天前我打了,但妳這個大忙人根本沒時間回!
「你又沒留電話,我怎么知道……」
倪靖突然從身后拉住她的手臂,將她按在木板隔成的墻上,因為一時用力過猛,發出砰的一聲。
「妳要折磨我到什么時候才甘心?」
「我沒有……」
「沒有?那為什么不跟我聯絡?連電話也不回?」
「我……我需要時間冷靜一下,因為這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了!
「快是快,但我很確定自己的感覺,我想跟妳在一起,我要妳!」
明岑張嘴,卻始終說不出「我也是」三個字,因為一想到兩人眼前即將面對的問題,她就信心全失。
倪靖一下子就讀出她眼中糾結的矛盾、猶豫,為了暫時將她拉離現實,他立刻傾身向前封住她的唇,不讓她有機會再狡辯。
當雙唇接觸的一剎那,倪靖口中的熱情立刻融化橫在兩人之間的那道墻。
明岑雙臂不自覺攬上他的脖子,她緊挨著他厚實的胸膛,拋開矜持,毫不掩飾自己的渴望。
倪靖雖然高興她這熱情的反應,卻還是忍不住想懲罰她一下。
于是他故作冷漠,除了吻,不再多給她任何的愛撫或擁抱。
好一會兒,明岑似乎發現自己太過放縱,立刻收回吻,想退出他的懷抱。倪靖卻馬上緊抱著她。
「告訴我……究竟要怎么做,妳才會相信我的真心?」倪靖低聲問著。
明岑搖搖頭,眼中充滿歉意的說:「我不是不相信你,是我自己……」
「我不要再聽這些借口,除非妳不愛我,否則……就把自己全部交給我,好嗎?」
倪靖將她拉回懷里,把臉埋進她發中嗅著熟悉的香味。
明岑也在他頸后搜尋熟悉的味道,她湊近他耳邊,輕聲問著:「你可以選擇的女人這么多,為何偏偏要我……」
「是妳找到我的!顾种竿嬷叺募毎l,想起兩人第一次見面的場景,「遇見妳,我才知道一見鐘情是這么不可思議。」
「但是……」
「難道妳還介意我沒把身世告訴妳?」
「當然不是!
明岑還想解釋,卻硬是被倪靖打斷。
「好了,先別浪費時間說這些,我餓了,先去吃點東西吧。」
「嗯。」
明岑收拾桌上的東西,拿起背包,帶著倪靖離開公司。
「你想吃什么呢?」
坐上計程車,明岑一臉認真的問他。
倪靖先是望著窗外,然后回頭用一種隱含深意的眼神望著她。
他是餓,但身體的餓他還可以忍,至于靈魂的饑餓,他就得盡快解決了。
「回飯店去,好嗎?」他握起她的手,湊到唇邊吻著。
明岑點點頭,用羞怯的微笑代替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