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點,禮服公司準時送來衣服、鞋子和所有的配件。
打開盒子,明岑立刻被那件澄金色的長禮服給嚇到了。
她小心翼翼拎起這件價值不菲的衣服,這才想起這是今年GUCCI時裝展上壓軸的那件禮服。
望著這近百萬、光燦奪目的禮服,明岑實在猜不透這男人這么大費周章,究竟是為了炫耀,還是想收買她。
換上禮服,她站在鏡子前細細打量自己。那性感的低胸設計,勻貼著她渾圓的胸脯,背部的V字剪裁,使那美麗的曲線引人遐思。一雙鑲著水晶的銀色復古鞋,典雅細跟走起路來搖曳生姿,一雙絲質的白手套和鉆石項鏈,使她的粉頸更加白皙嫩透。
她不敢相信,鏡中那如月神黛安娜般美麗動人的女子會是自己。
不過才見過兩次面,這男人精準的眼光似乎已經將她看透。
「唉呀,糟了!
發呆了一會兒,她突然瞥見床頭的鐘,只剩下一個小時,而自己卻連妝都還沒開始化。
她趕緊加快動作,趕在倪靖到來之前將一切打點妥當。
六點,明岑準時出現在飯店大廳。
已經等候在那的倪靖,一望見她穿著他所選的禮服翩然而至,而且吸引無數人的注視時,他那男人的驕傲立刻得到滿足。
「妳真美!顾呓。
明岑身體僵直,將手交給他。
「妳很緊張!鼓呔肝罩㈩澋氖值。
「我很少參加這種宴會,真怕會丟你的臉!
倪靖在她耳邊溫柔的說:「我不怕,只要妳放松,緊緊跟在我身邊就行了。」
「嗯!
他的話像是一劑強心針,讓明岑安心不少。
倪靖微笑的將她勾上自己的手臂,朝大門走去,心里已經打定主意,今晚──絕不讓她逃出自己的視線之外。
。
經過二十分鐘的車程,車子駛進一扇兩層樓高的黑色雕花大門。繞過圓形噴水池,司機將車停在一幢宮殿似的古典白色建筑前。
倪靖攬著明岑踏上鋪著深紅地毯的大理石階。
在他的緊擁下,明岑慢慢褪去剛開始的惴惴不安,展現大方的姿態。
她含笑回應所有注視的目光,加上流利的義大利語,很快就使她成為場中最閃亮的一顆星。
「這根本是個正式的宴會,你干嘛騙我?」明岑接過一杯酒,望著滿屋子身穿華服的紳士淑女,低聲抗議。
「是什么場合不重要,因為無論到哪……妳都是最美的女人!
「我不是跟你說這個……」
明岑轉過頭去想反駁,不料倪靖卻突然托起她的下巴,大方地親吻她的唇。
明岑本來想張口抗議,卻剛好給他更進一步的機會,他的舌尖像是沾了蜜,帶給她前所未有的甜蜜感受。
一瞬間,明岑只感覺頭暈,險些站不穩。她緊抓著他胸前的衣衫,羞紅著臉不敢抬頭。
倪靖用勝利者的目光盯著她,嘴角微笑。
「你……別在這時候開玩笑,我不想引起誤會!
「我就是要讓全場的人都知道妳是我的女人!
「你胡說什么?我跟你……不可能的!顾箘诺耐崎_他,往墻角的座位走去。
兩人這一分開,給了旁人接近的機會。倪靖被幾個朋友給攔下,大家不但對剛剛那驚世的一吻感到好奇,更紛紛詢問明岑的來歷。
倪靖本來想敷衍兩句就走人,沒想到最后卻欲罷不能,一說就說了將近半個小時,等他回神過來,才發現明岑已經不在位子上。
他毫不遲疑的結束話題,轉身在人群中尋找她的身影,最后終于在廳外的長廊將她尋獲。
「對不起。」他走上前,開始解釋:「剛剛跟朋友多聊兩句,所以……」
「沒關系,反正我只是陪你來!
她轉過身來,用那被酒精浸潤,透著紅赧的雙頰望著他。
「妳醉了!鼓呔刚f。
「我沒醉!顾郎惤,頑皮的皺著鼻子說:「只是餓了!
「那我去拿點東西給妳吃!
「不用了!姑麽∷暰遠望大廳里穿梭的賓客。
那華服、佳肴、美酒,還有滿屋子鮮艷的花朵……這情景就像允聰和京霏訂婚那晚一樣熱鬧。
「妳怎么啦?」
她轉過頭去,卻分不清眼前男子究竟是誰,但那熟悉的聲音卻將她推進回憶里。
她彷佛回到允聰和京霏訂婚那一晚,人前強顏歡笑的自己,卻在宴會接近結束時忍不住躲在外廊哭泣。她望著大廳,一直希望允聰能發現她失蹤而來尋找,她好不容易下了決心,要將暗戀的心意對他坦白,但整晚……允聰的眼里只有京霏。
這是她早就知道的結果,但真正面臨時卻無法承受。
回想起那時的情景,明岑鼻頭一酸,眼眶不自覺的泛起淚水。
「妳到底怎么了?」倪靖不解她的悲傷,擔心的輕撫她的臉頰問:「是不是空腹喝酒,胃不舒服了?」
明岑搖搖頭,二話不說地張臂抱住他。
「恭喜你!
「恭喜我什么?」
「今晚……你一定很快樂!
她的聲音聽起來好憂傷。倪靖忍不住心疼的撫摸她的發,輕哄著:「嗯,妳不快樂嗎?」
「你快樂……我就快樂了!
她突然收緊手臂,柔軟身軀開始釋放誘惑,倪靖將臉埋進她的發,嗅著花朵般的清香。他的唇在她頸后游移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搜尋到她的唇,延續剛剛的吻。
倪靖輕咬她柔軟的唇瓣,舌尖愛撫制造的神奇感受連他自己都覺得驚訝。他忍不住想一窺她身體里那極待開發的野性,是多么令人瘋狂。
而向來矜持的明岑,在酒精的催化下只能依循本能回應。這種熱情狂野的表現,是清醒的她絕對無法想象的。
熾熱的吻點燃倪靖沉寂許久的欲望,當感覺自己下腹開始有了反應,他立刻結柬長吻,先扶明岑坐下,然后站在一旁整理混亂的情緒。
半晌,他低頭看她,承認那個吻確實令他心動,也承認自己低估她潛藏的魅力。
他要她!無法抑止的想立刻擁有她!
倪靖坐回她身邊,再次捧起她的臉,一股男人最原始的欲求涌上心頭,但明岑依然沉浸在酒精的暈眩中,用那毫無防備的眼眸望著他。
「我……我頭好暈。」
明岑撫著額頭,不但對剛才的激情演出全無記憶,甚至沒察覺自己已經成為獵物了。
「那我們走吧!」他攬上她的腰,準備扶她站起。
「現在?」她皺眉,仰著臉茫茫然問:「那你朋友怎么辦?」
「別管他們了!
他輕捏她的鼻子,忍著拂過心頭那股強占的悸動,攙著她,從側門低調離開。
。
「妳覺得怎么樣?」
當車子抵達,雙腿無力的明岑幾乎是倪靖抱下車的。
進了電梯,明岑虛軟的依偎在他身上。當電梯門打開,倪靖不再浪費時間,直接彎身將她一把抱起,大步的走向房間。
明岑乖乖的像只玩累的貓咪,安靜的蜷在他懷里。
走進房間,倪靖直接走到床邊,將她放在床上。
明岑突然緊抓他的衣領不放,「你要走了?」
「不,我哪都不去!
倪靖坐上床邊,手從額頭滑到了臉頰。「頭還暈嗎?」
明岑搖搖頭,卻畏懼的始終不肯松手。
「我倒杯水給妳!
他輕拍她的手,明岑卻搖頭拒絕。
「那……妳想吃東西嗎?我去……」
「不要!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留下來別走!」
她似乎用盡最后的力氣撐起身體,將雙臂攬上他的脖子。
倪靖一方面高興,一方面卻忍不住想:她是故意的嗎?難道她真純潔到渾然不知一個喝醉的女人躺在床上,對男人說這樣的話有多危險?
還是她根本是在考驗他呢?
他突然壓上她,那巨大的力量連他自己都驚訝──他從不知道「渴望」可以使一個人如此瘋狂且失去理性。
他不是一個沖動的人,他始終堅信原始欲望是可以被控制、管束的,所謂「失去控制」根本只是不負責任的推托之詞。但現在抱著她、嘗過她甜美的吻之后,他唯一在乎的只是何時能再進一步完全擁有她。
「我知道……我們之間不可能,但……我是真的喜歡你!
「為什么不可能?」倪靖將唇從她的唇間移到耳際,然后霸道的說:「我就是要妳!
明岑一聽到這話,淚水突然決堤似的涌出。
她望著那張令她心動的臉,終于在眼眸深處展現完全屬于她的熱情。
倪靖不知她為何流淚,他心疼的一一吻去,慢慢體認到兩人之間似乎有什么看不見的東西聯系著。
倪靖溫柔的吻持續沒多久,高漲的欲求便讓他無法再繼續扮演紳士。
他拉下她背后的拉煉,褪下衣衫,用溫暖的唇慢慢軟化她僵硬的身體。
在暈黃的燈光下,近乎赤裸的她全身散發珍珠般的柔美光輝。
他的唇滑過她頸部絲絨般光滑柔嫩的肌膚,直達她的渾圓,當他含住那敏感的蓓蕾,明岑忍不住發出嘆息聲。
倪靖吻過,也擁有過無數的女人,卻從沒一個讓他感覺如此神奇,他甚至愿意拋卻一切,只要能跟她纏綿一夜。
原始的欲望肆無忌憚的蔓延到下腹,他無法阻止狂妄的渴求直撲而來。而明岑在一波波快感的侵襲下,扭動著身軀,更讓他失去所有理智。
當倪靖用膝蓋分開她的雙腿,將自己置于其中,等著進入她的同時,卻聽到恍惚中的明岑,耳語似的輕喊著:
「允聰……」
倪靖像是觸電一樣,立刻停止動作。他知道那一定是那個跟他長得很像的男人,一股被羞辱的惱怒頓時侵蝕他的自尊。
原來從她喝醉那一刻起,他已經是別人的替身!
他穿好衣服,然后站起,回頭瞥了一眼蜷縮在被褥之間,已經發出微弱鼾聲的明岑。為何眼中的她還是如此美麗?為何自己不能像對待其他女人一樣,跟她玩一場游戲?為何……
倪靖不想再為難自己,至少此時此刻他不要再想了。
他轉回頭,在離開之前拉起被單,遮住那令人心動的胴體,然后踏著沉重的步子,退出房間。
明岑繼續不斷地喃喃自語:「允聰……祝福你……祝!
*
清晨,威尼斯郊區的國家公墓有著一種奇異的靜謐。
倪靖捧著百合,踩著石頭鋪成的路徑,朝母親的墓走去。
沒多久,舅舅倪容也手捧白玫瑰來到。
倪靖驚訝的問:「舅舅,你這趟到澳洲出差,不是少說也得半個月才回來?」
他點點頭,放下玫瑰,在墓前的草地坐下!附裉焓悄銒寢尩募扇,說什么我也得回來一趟。」
「謝謝你!鼓呔父,「媽知道一定很高興!
倪容看他一臉容光煥發,神情愉悅,順口說道:「我在澳洲也看了新聞,你這次的展覽很成功,恭喜你了!
「謝謝!
舅舅伸出手,緊握了好一會才放開說:「事業已小有成就,接下來該為將來打算打算了。」
「將來?」
「中國人說成家立業,你已經立了業,也是成家的時候了!顾粗㈡⒌哪贡,感慨的說:「這也是你媽媽的心愿!
「結婚這件事我從沒想過!
「是沒有適合的對象,還是你眼光太高了?」
「哪有什么眼光,只是從沒想過這個問題。而且緣分這種事說來就來,計畫和準備永遠是不夠的。」
倪容本來想反駁他的論點,但在他的眉宇之間發現一種微妙的幸福光彩,于是追問:「怎么……你不是這么宿命的人啊,怎么短短幾天你的說法完全變了?」
「也不是變,我只是覺得感情不像工作這么容易掌握,需要花更多時間去應對而已!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人了?」
倪靖抿著唇微微一笑,發覺自己怎么都逃不過舅舅的眼睛。
「前天展覽酒會遇到一個女孩,不知是不是因為是東方人的關系,她給我很特別的感覺。」
「東方人?」
「她是臺灣來的。說起來挺好笑,她真正吸引我的并不是長相,而是第一次見面時說的話!
「你越說我越糊涂了!鼓呷輷u頭,掩不住好奇。
「她第一眼看到我的時候,不但說不出話來,之后還哭了呢!」
「這是為什么?」
「她說……我長得像她一個朋友!
倪容臉色頓時刷白。
倪靖早料到舅舅會有如此異常的反應,繼續說道:「我問過了,她說的應該是秦家……」
「不管是不是都與你無關,不要再去追問了!鼓呷荻⒅贡系恼掌樕氐恼f,「從你跟著母親姓倪那天起,秦家的一切就與你無關了!
「我只是好奇。」他解釋。
「阿靖,我不能阻止你去探尋,但你要記住當年秦家是怎么對待你們母子。他們仗著財大勢大,將你母親趕出家門,我永遠不會原諒他們的無情!辜词惯^了這么多年,提起這件往事,倪容還是義憤填膺。
「舅舅,你別生氣,我之所以想知道,純粹只是好奇,我并不想改變目前的生活方式!鼓呔赴矒岬恼f,「你不用擔心,我不會成為秦家的人!
倪容聽了這番宣示似的解釋,臉上憤怒的線條漸漸緩和下來。他嘆了口氣說:「你從小就是個懂事又早熟的孩子,你最了解你母親受的委屈,不會讓她傷心的,對吧?」
「舅……」倪靖笑著輕拍舅舅的肩說:「我現在對那女孩的好奇遠遠超過了秦家!
「你這小子,真是的……」倪容松了口氣,搖搖頭。
「舅,你這次難得回來,要不中午一起吃個飯,我介紹她給你認識!
倪容看看表,婉轉回絕說:「這次回來時間緊湊,一會兒我要回公司,然后搭中午的飛機回澳洲,吃飯可能……下次吧!」
「嗯。」倪靖沒有堅持。
甥舅倆后來坐在墓園的草地上聊了一會兒才分手。
離開前,倪靖望著母親的照片發呆許久。母親當年遠走他鄉,刻意躲開背叛的丈夫,只為了能將他留在身邊。
但逃避終究不能解決問題,上一代糾纏未解的恩怨,到了這一代還是得由他來面對。
他收起思緒,走向停車處,驅車直奔蘭花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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