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岸線,日光兇猛,汽車馬路上疾駛。
像兒時的遠足,車內(nèi)堆滿零食。張?zhí)鞂氊撠熼_車,美美坐在駕駛旁邊的位置,小君和黎祖馴坐在后座。
先前乍見到穿露肩T恤,低腰窄裙,個性豪放的楊美美。張?zhí)鞂汅@為天人,萬萬想不到學生型的江小君會有這么辣的朋友。
黎祖馴跟美美介紹張?zhí)鞂殨r,說:「張?zhí)鞂殻遗笥,一邊工作,一邊攻讀碩士。」
張?zhí)鞂氞嵵仄涫绿统黾易迤髽I(yè)的名片給美美,頭銜不得了,是采購部經(jīng)理。
美美隨手放入口袋,沒像一般女孩子看完名片后臉上表情驟變,眼睛會更亮,笑容會更甜,對他態(tài)度會更積極。
正因為楊美美沒有,張?zhí)鞂毦汀矚g,可以說對這個性美女一見鐘情啊!張?zhí)鞂毑恢烂烂烂缘氖抢枳骜Z,也不知道美美一上車就生他的氣。因為先前安排座位時,張?zhí)鞂氁白,馬的咧,她想跟黎祖馴坐說。
因為不爽吧,所以美美開始看張?zhí)鞂毑豁樠邸?br />
「你覺不覺得你穿這樣很臺?」美美批評張?zhí)鞂毜囊路。她學造型化妝的,有資格說他。
「臺?馬的,我這樣叫臺?我這件衣服多少錢妳知道嗎?」
「品味跟多少錢無關(guān),花襯衫不錯,但是你把全部鈕扣都扣上,勒著脖子,聳!」
張?zhí)鞂毩⒖探忾_最上面的兩顆鈕扣。
「我的媽~~」美美翻白眼。
「又怎么了?」
「怎么穿這種內(nèi)衣?」美美受不了地撫額嘆息。
「這內(nèi)友那里不對?」
「領(lǐng)子這么高,襯衫鈕扣一打開,內(nèi)衣這么高的領(lǐng)子很難看欸。」
「×!意見真多!
后邊,小君和黎祖馴聽他們斗嘴,一直笑。
海風從車窗涌入,小君聞到大海的咸味,好久沒看到蔚藍的海,小君身心舒暢,高興極了,一直帶著微笑。
黎祖馴問她:「海邊太陽很大,看妳皮膚這么白,會不會曬傷?」
美美回頭跟黎祖馴說:「我們小君很少運動喔,她跟我說要沖浪時我還嚇一大跳哩!以前念書的時候,開周會時,她常暈倒,身體很差!
「那是以前,現(xiàn)在不會了!剐【瘩g,不希望黎祖馴覺得她很沒用。
「是喔?」美美揶揄:「等一下妳真的要沖浪?還是在旁邊看就好了?妳不是很寶貝妳的手,連出門都要戴手套欸!故呛脛偈谷话?美美不是故意,但忍不住要在黎祖馴面前跟小君較勁。
「我要沖浪啊!」小君舉高雙手!笂吙矗医裉鞗]戴手套就是為了要學會沖浪!
「可是妳運動細胞那么差,不知道要學多久才會哩!姑烂篱_玩笑。
小君脹紅臉,想反駁,但美美說的是實話,口氣又是開玩笑的,就算她聽了很不舒服,也不好意思當大家的面跟美美爭執(zhí)。
小君噤聲,轉(zhuǎn)過臉去,望著窗外,正悶著時,黎祖馴忽抓住她的左手,檢視她手掌。
「我看看,果然每天戴手套就是不一樣,皮膚真好!故种讣氶L,小手溫潤柔滑,一摸住,就舍不得放開。
車內(nèi)有冷氣,但小君的臉越來越紅。黎祖馴握住她左手后,就沒有放開,他很自然地就這么牽著她的手。小君偷偷微笑,心中一陣甜蜜。是她想太多嗎?覺得黎祖馴仿佛是感受到她心里不舒服,借著牽手這個動作,默默安慰她。
美美也看到黎祖馴這個親密的小動作,看著他若無其事地牽著小君的手,然后就不放開丁。這意思很明顯,他是喜歡小君的,他不怕人知道,這等于宣告他們的關(guān)系。
美美心往下沉,忽然對沖浪失去興致,陽光燦爛,但她心里空蕩蕩的,很寂寞。
黎祖馴跟張?zhí)鞂氄f:「喂,我們來比賽,看誰最快教會她們!
「那我負責教誰?」希望是……張?zhí)鞂毼⑿,看向楊美美。「妳知道嗎?我很會教,我……」美美不買帳地別過臉去看窗外,張?zhí)鞂殞擂瘟。「妳……妳想要誰教妳?」
美美回頭,瞟向黎祖馴。
黎祖馴踹了一下前面座位。「我這么厲害,當然教運動細胞最差的,你教楊美美!
到目的地,一伙人先往黎祖馴工作的沖浪店,跟綽號「老頭」的老板拿裝備。踏在沙灘上,沿海邊走,找一處坐下,小君跟美美吸啜果汁,黎祖馴跟張?zhí)鞂毟锁B介紹裝備。
黎祖馴主講,張?zhí)鞂氊撠熣故尽執(zhí)鞂毝读硕妒种械暮谏苄〖木o身服。
黎祖馴說:「等一下妳們要先換上防磨衣!
美美噗地噴出果汁!竿哿ㄟ帧袥]有搞錯?太小件了吧,給兒童穿的。俊顾棺h!肝疑蠂荂欸!怎么可能塞進去?」美美瞄一眼小君!杆拍艽!
「……」小君覷著美美,開始懷疑自己交友不慎。這個楊美美好像存心來找碴的,今天全沖著她來。
「放心!估枳骜Z拍拍張?zhí)鞂毜碾p肩,交代:「你站穩(wěn)!估》滥ヒ乱唤牵枳骜Z后退五大步,衣服被扯成緊繃的極限,忽然他放手,啪的好大一聲。
「唉呀!」張?zhí)鞂殤K叫,摸著被衣服彈痛的胸口。
黎祖馴說:「看吧,這衣服彈性很好,就算是我這么大只也塞得進去,沒問題!
張?zhí)鞂毴嘀乜冢芍枳骜Z。小君跟美美努力地憋住笑。
楊美美舉手發(fā)問:「我覺得防磨衣好丑喔,我自己有帶泳衣,可不可以穿泳衣下水?」
「Of course~~」黎大教練笑笑地說:「如果妳不怕乳頭磨傷的話!
噗~~這次不只楊美美,連小君都驚得噴出口中果汁。
哈哈哈哈,這兩個呆子,張?zhí)鞂氀鲱^,抱肚大笑。
「什么什么嘛,怎么沖浪會磨傷乳頭?真是的!咕瓦B一向豪放的楊美美都臉紅了。
小君也脹紅著臉!冈趺磿?不是……不是有穿內(nèi)衣嗎?」
「不能穿內(nèi)衣!
「啊……」這對保守的小君而言,挑戰(zhàn)度好大。
「妳穿泳裝時都連內(nèi)衣一起穿下水嗎?嗟!」黎祖馴解釋防磨衣的功能:「穿防磨衣跟沖浪褲是為了保護妳們的皮膚,還有預防被水母螫傷!
水母?楊美美又舉手發(fā)問:「這里有水母嗎?」
「海邊當然有!
美美拍手叫好!「那可以抓回去養(yǎng)嗎?」以前還流行過養(yǎng)水母哩。
「妳抓啊,如果妳不怕痛的話,笨蛋。」黎祖馴連罵人都涼涼地。
張?zhí)鞂毇I殷勤:「水母有毒,不能抓喔,妳喜歡的話,我知道哪里買得到,我買小只的送妳!
「不用了!姑烂罃[臭臉。暗,跟小君講話就輕聲細語,她隨便問一下就被罵笨蛋,差真多噯!她瞪著小君,這家伙啜著果汁,正看著黎祖馴傻笑!赴装V……」美美忍不住落下一句。
小君愣住,轉(zhuǎn)頭看她,一臉困惑,不確定是不是聽見了什么。
黎祖馴繼續(xù)教學:「等一下下海,萬一想尿尿,就尿在褲子里。」
「尿褲子?」就連一向豪放的楊美美,也不禁要傻眼。
小君不吭聲,她只負責臉紅。
張?zhí)鞂毢俸傩,補充道:「不用不好意思也不需要尷尬,反正到時候大家都在海里不會有人知道,而且我們不可能又跑回岸上脫褲子尿尿,那麻煩了,大家都是這樣的,光是脫防磨衣就要搞好久!
黎祖馴朝張?zhí)鞂毷箓眼色,張?zhí)鞂毰e起超長的白色藍紋大浪板。
拍拍浪板,黎祖馴講解:「這是Long board,Long board比較大,專門給初學者用,它的浮力比較好……」
光是講完浪板的基本常識,就耗子快一個鐘頭,后來各自帶開,分別授課。直到晚霞滿天,藍色大海逐漸轉(zhuǎn)成墨黑,她們兩位都沒能成功地踏上浪板,沒能擺出標準動作,更別提神氣地踏板沖浪。
沒法神氣,倒累得像狗,苦不堪言,楊美美是這也扭到、那也痛了。
小君因為之前被美美笑過,反而展現(xiàn)驚人毅力,盡管渾身酸痛,走路腳還發(fā)抖,可黎祖馴看那張蒼白小臉,倒一直笑瞇瞇,只是笑得有點僵硬。
在沙灘,叫小君踩在浪板蹲馬步學沖浪動作時,他一直問她:「很累吧?」
「不會啊!顾f,假裝若無其事。
每隔一會,只要看她手腳發(fā)抖,他就又問:「還撐得住嗎?」
「沒問題!
他還不時問:「要不要休息?」
「不需要。」
又關(guān)心她:「妳臉色很差!
「因為我太專心。」
這家伙……他笑著。
你知道當一個人高馬大的家伙,咬牙苦撐學習什么時,你看了并不會特別感動,但是看到個蒼白瘦小的人兒,面發(fā)青,腳發(fā)抖,還嘴硬,逞強要學會什么時……
黎祖馴就覺得這天陽光炙熱但顏色很美麗,淡黃色沙灘上的江小君很有魅力。這么覺得的時候,目中焦點忽就完全聚集在這浪板上的小人兒。是因為她皮膚白,所以襯得黑色眼睛更黑嗎?粉紅唇兒更粉紅了,那兩片嫩唇時而抿緊時而微張著吐氣,它們仿佛搽了蜜……
他看著看著就恍惚了,后來只覺得胸膛火一樣熱烈燃燒,這火一樣熱烈燃燒的地方可不只胸膛,還有個難以啟齒的地方。
如果說第一次在黎珊珊處碰面,只當這女孩有趣。那么第二次在唱片行巧遇,她蹲在地板試聽音樂那幕,就是被吸引了。
于是乎,這天,產(chǎn)生這熱烈燃燒感的瞬間,就是黎祖馴第一次敢肯定自己愛上小君的瞬間。過去不乏女孩子被他吸引跑向他,這是第一次他想往某人的地方跑去
運動過后大家饑腸轆轆,早忘了先前說要比賽誰比較會教授沖浪的事,只想著要趕快去大吃一頓。
一伙人收拾裝備,張?zhí)鞂毰d致勃勃地說:「晚上要吃熱炒還是去吃西餐?還是帶你們?nèi)コ耘_塑牛排?」
「吃什么臺塑牛排,吃那么好干么?」黎祖馴瞟他一眼!纲F得要死!」
「我請客,你管有多貴?」張?zhí)鞂毐硌葚敶髿獯帧?br />
黎祖馴不買帳!改阆胝埦涂梢哉埌?沒事我干么讓你請?」
張?zhí)鞂毢藓蘖R!格R的,你夠機車!
小君跟美美笑嘻嘻地看他們抬杠。
黎祖馴轉(zhuǎn)頭,對她們說:「我?guī)銈內(nèi)コ砸环N超好吃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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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淪陷在黑壓壓的人群里,在五顏六色的霓虹閃耀中沉沒。這黑壓壓的人們,帶著各種氣味侵襲他們?諝鈵灍,氣氛浮躁,充斥的各種噪音混成了嗡嗡聲,但這些加起來等于生氣蓬勃。
小君緊跟在黎祖馴背后,對周遭這些陌生的感觸很有點招架不住。
她問黎祖馴:「那個真的很好吃嗎?」
他回頭說:「妳沒看見那么多人排隊喔?」
「最好是啦,已經(jīng)排了半小時欸!箯?zhí)鞂毑荒蜔朔嗜菀谉,熱了就流汗,流汗就顯得狼狽,他現(xiàn)在看起來像一只快要融化的神豬,襯衫濕答答貼在肥肉上,他真討厭變身神豬的時候讓如花似玉的楊美美看見,但偏偏楊美美就排在他身俊。
美美戳戳「神豬」的背!肝沂懿涣肆耍懔鬟@么多汗,我看了都沒胃口了!
嗚……看吧,張?zhí)鞂毭嫔庼埠芑鸫螅际抢枳骜Z害的!
黎祖馴很堅持!改銈円欢ㄒ钥纯催@家的胡椒餅,我一次可以吃三個!
「胡椒餅一次吃三個?恐怖~~」美美哈哈笑!负凤灢痪湍菢勇,能差到哪里去?!」
喝、話一說完,四面八方人們投來「妳很遜」的眼光。
「沒吃過這家胡椒餅,別跟人說妳來過饒河夜市!估枳骜Z跩兮兮地說。
喝、頓時四面八方有人默許的點頭有人豎起大拇指,有人拍拍手,不能同意得更多了。
小君肚子發(fā)出咕嚕聲,黎祖馴聽見了回看她一眼,她馬上低頭臉爆紅。!她第一次餓到肚子咕咕叫,竟然是因為聽到他說贊不絕口的胡椒餅。
好不容易,再一個人就輪到他們。老板打開剛烤好的爐灶蓋子,熱氣騰騰,聞到這熱氣,在場每個人同時感覺胃融化。排他們前面的是一位穿汗衫夾腳拖鞋的阿伯,他跟老板講:「我要二十個!
「哇靠!」張?zhí)鞂毎l(fā)飆:「阿伯,你買二十個我們怎么辦?又要等下一鍋,拜托欸~~」
老板跟阿伯說:「你買那么多要不要等下一鍋?先給他們買吧!」
阿伯罵道:「×!又沒限量,我就是要買二十個,我朋友在等,我代表他們買!」
張?zhí)鞂殮獾蔑j臟話:「哪有這種事,我他媽的——」
「不要鬧,他說得沒錯!估枳骜Z制止張?zhí)鞂殹?br />
「我餓死了,又要等下一鍋喔~~」美美跺腳。
給阿伯買走二十個,四人等下一鍋,后面隊伍都快排到馬路去了。時間又過去十幾分,起鍋時,老板娘問張?zhí)鞂殻骸敢I幾個?」
「三十個,包起來!」張?zhí)鞂毮贸銎A,數(shù)鈔票,正所謂輸人下輸陣,財大氣就粗。
三十個?
不只老板,眾客人,連同小君、祖馴、美美都震驚地看著張?zhí)鞂殹?br />
看到大家質(zhì)疑的眼神,張?zhí)鞂氁粋個瞪回去。「我吃不完買回家冷凍不行嗎?!三十個、我要三十個!」×!排那么久,誰阻止他,他咬誰!老子就是有錢,就是有錢啦~~
買好胡椒餅,趁熱找地方吃,黎祖馴帶大家到夜市旁的廟宇前石階坐下,拿胡椒餅就吃。
張?zhí)鞂毟^去,坐下,拿胡椒餅嗑。
楊美美跑過去,往黎祖馴跟張?zhí)鞂氈虚g坐,拿胡椒餅吃。
江小君傻在他們面前,驚訝地望著他們——坐地上?在那么多人來往的地方吃?這有違她的教養(yǎng)。
「干么?」張?zhí)鞂毚叽伲骸竵碜。 ?br />
「怎么了?」黎祖馴拍拍身邊空位。「快來吃。
楊美美知道小君為什么猶豫,她跟他們解釋:「唉呦,小君家教好,坐地上吃東西她會不好意思啦!」
奇怪,是事實但小君怎么聽了很嘔。今天她的星座跟美美的星座一定對沖,好像她不管做什么,美美都有意見、都要嘲笑。
「原來如此!棺骜Z笑著問小君:「原來妳是不好意思啊,這樣吃很丟臉嗎?」
小君窘得臉紅紅。
張?zhí)鞂氜揶硭骸肝梗覀兂鲩T少裝淑女,別別扭扭的干什么?」
美美踢他。「少挖苦她,人家本來就比較害羞,干么笑她?」明明她就是最先笑的那個。
張?zhí)鞂氜q駁:「我是勸她快點坐下趁熱吃!
「你沒看她穿洋裝啊,白色很容易臟欸!小君怕臟,而且坐在這里吃很難看嘛,她跟我們不一樣啦!」
「是喔!箯?zhí)鞂毠Α!鸽y道還要找個隱密的地方?難不成還要配現(xiàn)煮的咖啡?聽古典音樂?」
夠了,他們的話讓小君難堪死了,習慣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正,但小君受不了被排擠的感覺。
「我又沒說臟……」她馬上否認,上前要坐,打算違背自己的原則和習慣,遷就大家。就怕黎祖馴覺得她難搞,以后不約她出游,她也拿了胡椒餅,就要坐下——
「等等!」黎祖馴攔住她。脫下身上襯衫,鋪好!笂呑@里!
張?zhí)鞂毚悼谏凇!阜闯`,什么時候這么體貼了?」沒想到黎祖馴也會出現(xiàn)這種偶像劇才出現(xiàn)的舉動。
黎祖馴白他一眼。「白裙子臟了很難看!」
「對啊,小君,妳坐在襯衫上好了。」美美笑,內(nèi)心在淌血。
「沒關(guān)系,我可以坐地上!剐【缓靡馑迹氤榈粢r衫,但黎祖馴大手一按,就將她穩(wěn)穩(wěn)按定在襯衫上。這帶點蠻橫的一按,小君的心就融化。
「快吃!估枳骜Z拿胡椒餅給她。
捧著燙手的胡椒餅,坐在他的襯衫上,轉(zhuǎn)頭,看黎祖馴只穿著汗衫,大口吃著胡椒餅。小君低頭,望著手中的胡椒餅,咬一口,肉餡散發(fā)甜膩的氣味,硬硬的餅內(nèi),懷著蔥末的餡兒睡在飽滿肉汁里,她饑腸轆轆,唾液洶猛,覺得這分鐘,她好餓,身體被熱愛吞沒……
胡椒餅真好吃,經(jīng)過這天,四人結(jié)為好友,玩到深夜,小君跟美美作伴離開。從巷口回家的路上,兩人影子在地上親愛,裊裊依依?蓪嶋H上,親如姊妹的好朋友,因為愛情,開始有隔閡。
美美甩著手袋!笂呌卸嘞矚g他啊?」
「嗯……」小君緊緊抱著手袋,就好像奢望將今晚的快樂全收在懷中,又像是當那個手袋是黎祖馴!肝曳浅7浅O矚g!
「喔。」美美意志消沉!笂呌X得他喜歡妳嗎?」
「不知道耶,他又沒說。」仰著臉,小君笑盈盈。
她聽人說過,夜晚花的香味會更濃,她此刻聞到濃烈的茉莉花香,人有點恍恍惚惚,又有些神魂顛倒。
想到前幾日,黎祖馴在公車上吻她,今天在車里,又牽她的手,方才那么體貼,脫下襯衫給她坐,她本來對這份暗戀沒信心的,可檢視這些蛛絲馬跡拼湊起來,她熱血沸騰,感覺到希望無窮。
「美美,我想他是喜歡我的……」
「我想也是!姑烂来诡^喪氣,這天她經(jīng)歷好幾次的失望,嫉妒,無助,掃興!杆矚g妳的,沒錯。」不得不低頭,黎祖馴對她和小君的態(tài)度天差地遠。唉!她輸。
她聽說到黑的夜晚,鬼怪就出沒吸人精血,她肯定是有鬼怪的,要不怎會整個人虛掉?很沒勁?以前從不曾這樣的,不曾有這種整個心空掉的感覺。因為黎祖馴喜歡的是她的知己,于是除了失戀的痛苦,還有種自尊受損的微妙情緒在里頭。
不只是輸?shù)魫矍,還輸給小君,輸給這個身材瘦扁,個性拘謹?shù)暮门笥选K!
「我決定了!剐【龅卣咀∧_步。
「決定什么?」美美止步,望著好友。驚覺好友眼中,出現(xiàn)了跟以往完全不同的眼神。
小君的眼珠,在暗中黑亮黑亮地,有種篤定到像著魔的神采。
「這個月我要每天去找他。」
「?」
「以后我不管他怎么想了,如果想打電話就打電話,想去他家就去他家。想煮飯給他吃就大煮特煮,想對他好就大大方方地對他好……」不再顧及自己的面皮,不顧慮太多他的想法。
「這樣好嗎?妳不是很容易不好意思嗎?」這整個人在發(fā)亮的,真的是她的好友兼跟班——江小君?
「頂多再三個月我就要出國留學了,那以后我就再也看不到黎祖馴了,趁現(xiàn)在我媽出國,我要每天都看見他,我沒有時間了!顾氡M量去試,看看能跟他好到什么地步。
「話是沒錯啦,但是——」美美潑她冷水!傅撬灰欢ㄏ胩焯煲姷綂叞!
「那就等他開口叫我不要找他為止。」
「這樣臉皮要很厚才行,妳不怕丟臉喔?」
「當然怕啊,可是……可是跟以后再也不能見到他,比起來丟臉就不算什么了!剐【煅柿!溉绻覀儜賽哿耍揖湍苡袀很棒的回憶啊,就算只有短短的一個月也沒關(guān)系,總比什么都沒有就要道別的好……」
美美傻傻地望著好友,小君這種豁出去的魄力,連她都被震撼了。她打開手袋,拿出黎祖馴家里的鑰匙。
「還妳!
「他家的鑰匙?為什么在妳這里?」
「本來要還他,他說先放在我這里!姑烂腊谚匙塞進她手里!感【佑!希望妳成功!姑烂酪哺鴾I汪汪。她失戀了,嗚嗚嗚嗚。
「美美……」小君抱住美美。
兩個哭一團,一個高興著愛情光臨,一個感覺到少女情懷總是「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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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啊,這是怎么回事?
負責照料江氏母女的劉阿姨,固定早上九點到江家報到,今天一開門,就被小姐嚇到。愣在鞋柜旁,她瞪著江小君。
看見她老人家驚愕的模樣,小君笑出來,問:「很可怕嗎?」
「怎么變這樣?」這……這是那白凈秀麗的小姐嗎?這……這活像一條正脫皮的小紅蛇。
劉姨活見鬼的表情,讓小君忍不住笑嘻嘻。周末沖浪回來,翌日開始脫皮,從肩頸,到大腿,斑斑剝剝,一塊紅一塊黃一塊白,出娘胎至今,江小君從沒那么繽紛過。那天曬的陽光量,超越出生至今的量,也難怪細皮嫩肉的江小君要大變身,
就這么開始了,愛情發(fā)生。像蛻皮,一小塊一小塊舊時習慣褪去,開啟新的生活模式。
連著幾日,小君晚晚打電話給黎祖馴,黎祖馴也時時約她出去。他們一下講電話,一下一起吃飯,后來幾乎天天碰面,很快形影不離。
黎祖馴和朋友聚會,帶小君去。他每周兩天晚上,在市立運動場兼差教網(wǎng)球,小君想跟,就帶著小君去。小君會在網(wǎng)球場外等候,看他給學生們上課。
很自然地,不用明講,他的朋友們明了到小君是他的女朋友。
很自然地,他們走路會開始牽手,他們給對方打電話時第一句問候,不再是問妳是某某某嗎?而是直接問「妳在干么」,或「你在哪里」、「妳睡了嗎」、或「你吃晚餐沒」、「晚餐吃什么」……
他們戀愛了,愛情發(fā)生,生活起變化,在剛交往的這段日子里,他們同時感到這世界變美了,俯拾皆是感動。
下雨天,小君冒雨去找他,那斜飛的點點雨滴打在皮膚,江小君不討厭,還覺得淋雨更好,因為待會黎祖馴見著了,會罵她不該淋雨,又一邊拿紙巾幫她擦拭臉頰的雨水。被關(guān)心的感覺,是這么美好。
黎祖馴開始覺得時間別有意義。以前他是想吃飯就吃飯,想去哪就去哪,想幾點回家就幾點回家,現(xiàn)在不同了,他的時間被江小君影響。
五點下班,他四點就開始心神不寧,直往店門口看,直看到那小小人兒出現(xiàn)了,他微笑,才安下心來。
感謝江小君的母親出國,他們得以放肆來往。
黎祖馴熱愛戶外活動,和黎祖馴相處多了,小君曬黑了,身體結(jié)實了,精神變好了,整個人朝氣蓬勃,但愛情不是萬靈丹,世界變美了,變美的同時,也產(chǎn)生不良的后遺癥。
小君去上鋼琴課,黎珊珊好納悶!笂呥@陣子皮膚怎么越來越黑?都跑去哪了?」
「沒有啊,大概是最近常常在陽臺看書,老是不小心就睡著了,不知不覺就曬黑了。」撒謊的時候,小君感覺著心臟咚咚地撞擊胸口。撒謊不對,但假若不撒謊,她的初次愛戀就要被逼著夭折,她沒辦法。
「要小心,萬一中暑就糟了!估枭荷喊胄虐胍,又問:「『悲愴』練得怎樣?可以背了嗎?」
兩個多小時的鋼琴課,高難度的貝多芬曲子「悲愴」,被小君彈得既不悲傷、也不愴痛。正戀愛中,心里甜蜜慌亂,如何模擬悲愴的情緒?
第一個小時黎珊珊還指正小君的錯誤,第二個小時后,黎珊珊異常沉默。小君不敢抬頭,知道自己彈得很差。
黎珊珊搖頭嘆息!肝也幻靼祝瑠呉恢痹谕瞬,是什么事讓妳分心了?妳媽不在,妳就偷懶嗎?」
這就是愛情的后遺癥,初次戀愛的人就明白,滿心里都是他,加上小君還年輕,這愛情一下子撞亂了她的生活步調(diào),她無心顧及愛情以外的事情。
小君不吭聲,熱戀像發(fā)燒,她每分鐘都想著黎祖馴。今天又挨罵了,黎珊珊演奏「悲愴」,示范給江小君聽。
盯著老師靈活的指尖,指尖們慷慨激昂,陳述悲愴的體會。
黎珊珊閉上眼,彈得不能自已,總結(jié)所有悲愴經(jīng)歷,都付諸于這首曲子里。她用心良苦,用情頗深,轉(zhuǎn)瞬間,就像施展了魔法,令琴室籠罩在深沉的哀傷里。
江小君卻越聽越興奮了,精神越來越好……她低頭看老師的手指,但不時瞟向手腕上的表,快了,快了,再十分鐘就下課,她要去找黎祖馴。
一曲結(jié)束,黎珊珊緩緩睜開眼,眼中蘊藏隱隱的淚光,連聲音都變得沙。骸嘎牭?jīng)]?這才是悲愴……這樣詮釋才正確!顾朴茋@一口氣,別過臉去,悄悄拭去眼角的淚!高@樣妳會了沒?」轉(zhuǎn)頭,看小君一臉恍惚!赣袥]有問題?」這家伙怪怪的喔!
「沒有!箾]問題,她急著想快下課。
黎珊珊看了看墻上時鐘!赴,時間到了,那么……」
「謝謝老師,我回去會好好練!箾]等老師說完,小君已動手收拾琴譜,連表演一下矜持都不會,就算幾乎天天跟他見面,仍覺得不滿足。
黎珊珊臉色微變!傅纫幌掠袥]有事?」
「嗄?」小君頓住動作。
「要不要跟老師參加周芷鵑的家庭聚會?她四點在別墅辦外燴,老師有邀請函,順便帶妳認識一下目前臺灣一些頂尖的音樂人。」周芷鵑是豎笛演奏家,前陣子才開過演奏會!高@可是很難得的機會喔!
沒興趣!小君面有難色!缚墒恰墒俏业纫幌掠惺。」想去找他。
「哦?什么事?」黎珊珊微微笑。
「和朋友有約。」小君覺得老師很故意。
「什么朋友?」
「好朋友!
「哪個好朋友?找她一起去啊,老師過去接她!
故意的,臭老師!可惡。小君慌地說:「沒關(guān)系,我跟她改時間……」嗚~~可恨,任何阻擾她見黎祖馴的人事物,都可惡。
好悶,被老師綁架,參加無聊聚會。
每個人都在笑,每個人都光鮮亮麗,每個人跟每個人打招呼時,感覺好熱絡像很關(guān)懷對方,但轉(zhuǎn)過身后,其實誰也不在乎誰的生活是否如意。
會彈鋼琴的輪流被拱到客廳中央的平臺鋼琴表演,演奏完大家熱烈鼓掌,好像從未聽過這么棒的演奏,可回頭后,真正感興趣的,偷偷議論的,都是哪個社交名媛的私生活,或哪個企業(yè)家小開跟某很親密,誰被包養(yǎng)了,誰的運程衰退了……
輪到小君被拱上去演奏,她彈得意興闌珊,敷衍大家,可是每個人都聽得一臉陶醉,還猛夸黎珊珊教的學生真優(yōu)秀。
小君知道,他們不在乎她彈得怎樣。
彈琴時,小君想到黎祖馴,他曾不留情地批評過她的琴聲,會批評,是因為有用心聽。后來在2503,他才贊她彈得好。小君很悶,只想為心儀的人演奏,而不是這一群道貌岸然、喜歡裝熟的上流人士。
聽完客人們的演奏,喝完茶,大家移到庭院吃外燴,席間,主人家周芷鵑帶著炫耀的表情,不時有意無意地以各角度揮手,讓大家看見指上那顆閃亮的鉆戒,直到有人終于發(fā)現(xiàn)她的鉆戒,她臉色脹紅很興奮,卻又裝出稀松平常的口氣,陳述這鉆戒誰送的,多少錢,幾克拉,當時怎樣的情況,男朋友怎么樣堅持要送鉆戒,她又是怎樣地不想讓男友破費,可是又拗不過男友的堅持只好收下等等等……
誰在乎。堪萃!
但大家也很給周芷鵑面子,還真當回事地討論鉆戒的款式,口吻羨慕地稱贊她男友。
小君閃得遠遠,在樹蔭下,很悶地想著,大鉆戒還不如黎祖馴送的CD。
周芷鵑的虛榮感得到滿足,這才心甘情愿招待大家享用點心,她請傭人拿出北海道買來的頂極白巧克力,滇大家品嘗。
「你們一定要嘗嘗巧克力,這是我去日本北海道買的,店家跟我是好朋友,本來一顆賣六百,他們才賣我們五百元,好便宜~~」
客人們很稱職地說著讓主人家飄飄然的話!
「好棒喔,我第一次吃到呢!」
黎珊珊較勁道:「我在德國也吃過松露做的巧克力,一顆八百,臺灣賣到一千塊呢,呵呵呵呵……」
立刻有人搶話!改銈兂赃^人參仿的嗎?」
某馬上加入競爭行列。「還有人參做的?我上次吃過加了珍珠粉的,對皮膚很好喔,我老公特地買給我吃的!
很好,一群有錢人忙著炫耀,明爭暗斗,黎珊珊如魚得水,和大家分享美食經(jīng)驗。
小君走過去,注意銀盤里,白胖胖的大巧克力。拿一顆,品嘗,哇噻~~眼睛發(fā)亮,贊啊!不輸給上次的莫札特巧克力。
巧克力在舌尖融化時,甜蜜滋味滑入喉嚨時,吃到這么棒的點心時,腦海馬上浮現(xiàn)那個人。她又拿一顆,到偏僻處,用衛(wèi)生紙包好,放口袋里。
沒等聚會結(jié)束,當某位客人有事要離開,小君尾隨出去。啊,愛真?zhèn)ゴ螅购衲樒,拜托他們讓她搭便車?br />
跑去跟老師說一聲,她就這么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