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地廣大的私人招待所裝漢富麗堂皇,奇裝異服的男男女女往來穿梭,少了一般社交場合的正式拘謹,不時有恍然相認的撫掌大笑此起彼落。
目光落在不遠處和人相談甚歡的高大身影,羅武紅舉起手中的高腳杯輕啜一口,隨即嫌惡地皺起了眉,看著杯中透明澄黃的液體。
有錢人的舞會都不供應果汁是不?她換了兩次,還是這種看來無害卻隱含后勁的雞尾酒。
「那是誰?我沒見過,這么帥的人我一定會有印象的!股砗笥信说膶υ拏鱽。
「死了心吧,那是女的,前幾天才剛到臺灣的克莉絲.摩頓。沒看到她才亮出邀請函進門,權貴顯要就全都圍上去打招呼?」
「不會吧?全場沒一個男人比她帥,太浪費了!
「就是說啊……」
嘻笑的聲音漸行漸遠,羅武紅好奇回頭,看見貓女和東方不敗愉快地往邪惡博士走去。
世界和平了。她忍不住揚笑,將注意力又轉回雇主身上。
克里斯高大的身影周圍又換了一批人,認出全是臺灣商界政壇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她沒有靠近。
與會人士全是政商名流,門禁保全森嚴,尤其嚴禁采訪跟拍,這個私人招待所可說是個滴水不漏的小小堡壘,讓她輕松不少。
「武紅?」
不確定的輕喚在身后響起,羅武紅一頓,沉凝著臉回頭,看見一張鞣合了驚訝及驚艷的表情。
「真是妳!」
羅武紅沒有說話,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對飲料中辣舌的酒精恍若未覺。在任務中的她不該喝酒,但見到曾經(jīng)交往的男人,她的手像有自己的意識,把杯中的飲料直往唇邊送。
「看妳長發(fā),我還想說是不是認錯人,沒想到……」男子比手劃腳地說著,看著她炫人的艷容,沒了聲音,又陡然拔高音調。「妳以前不做這種打扮的!」
「我在工作!顾溃趾攘丝诰啤
「克勤,她是誰?」
此時她才注意到他身邊有個女人,緊挽手臂和不住打量的眼神像是在彰顯主權的母獅,深怕獵物被人搶走,小甜甜和安東尼的經(jīng)典裝扮明白宣告兩人關系。
「我之前跟妳提過的……前女友!灌嵖饲诘偷馈!竸P西,妳別誤會,已經(jīng)都過去了!
都過去了還會看得眼睛發(fā)亮嗎?被喚作凱西的女子神色不善地蹬著羅武紅。只不過長得美了點、身材好了點,好驕傲嗎?
「你騙我!你不是說她是個男人婆嗎?」凱西抑聲怒道,指甲悄悄掐住他的手臂!覆皇钦f她是有職業(yè)病的工作狂嗎?哪里像?」
羅武紅菱唇揚起自嘲的笑。她是不是該慶幸克里斯要她穿上這身裝扮,使得這番羞辱無法證實?
發(fā)現(xiàn)杯中飲料喝得涓滴不剩,她趁侍者經(jīng)過時又換了一杯。
「我說的都是真的!灌嵖饲谕吹脻M頭大汗。「這還是我第一次看她這種打扮,差點認不出來。」她那時若肯這樣為他裝扮,可能也不會那么早分手。
凱西低啐一口,看向她!噶_小姐,請問職業(yè)是?」
「貼身保鑣,若有需要可透過石山保全接洽。」她平靜道,看到酒杯又空了一半。她有喝那么多嗎?
三句不離公事!鄭克勤向凱西丟了個「妳看吧」的眼神。
他當初看到如此美艷的女保鑣也是驚為天人,結束聘雇合約后,他私下費了好大工夫才追到她同意交往,然而幾次相處下來,他發(fā)現(xiàn),這位冰山美人不論他費了多大熱情融化,冰山深層依然是冰山。
外表看似花蝴蝶,生活卻規(guī)律得像個老頭子。只會打拳,不愛逛街、不走夜店、連要她陪他出席餐會都萬般婉拒。聊起天,什么都聊就是不聊甜言蜜語;一有任務在身,他就完全找不到她的人,他不要這種只能看不能陪著玩的伴!
「克勤說,妳都隨身帶刀?」凱西挑眉問。
「出任務會帶,以防萬一。」
「呀!刀子很危險的!箘P西掩唇低呼,小鳥依人地偎向鄭克勤懷里。「羅小姐都不怕嗎?」
「習慣了!共粠У端排。羅武紅不悅地發(fā)現(xiàn),酒杯又空了。
「她跟妳不一樣,妳是嬌滴滴的千金小姐,當然怕見刀。」鄭克勤安撫地攬住凱西的腰。
那她是什么?耍武弄刀的江湖奇人嗎?羅武紅招來侍者,又換了酒杯。
「武紅,空氣不太好,我到花園走走!沟痛嫉穆曊{插入,克里斯向三人微笑頷首,視線在掃過鄭克勤時瞬間凌厲,轉身徑自離去。
鄭克勤看傻了眼。她不是說在出任務嗎?怎么會有這個人高馬大的護花使者出現(xiàn)?
凱西也看傻了眼,那俊逸神秘的扮相讓四周的男人都相形失色。
羅武紅回神,這才憶起自己還在任務之中。他聽不懂中文,應該不會發(fā)現(xiàn)鄭克勤和她的關系吧?
「失陪了!顾蚩瓷档膬扇艘稽c頭,快步跟上,消失在通往花園的入口處。
一跨出室外,羅武紅不禁打了個冷顫。身上層層疊疊的蕾絲雖多,卻都薄如蟬翼,在這秋涼如水的夜晚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她悄步跟在克里斯身后,沒看到那張總是帶笑的臉此時一臉沉郁。
克里斯大跨步往前走,怒火急燒。
一個以為把世界踩在腳下的紈?子弟!她是瞎了哪只眼才會看上那種人?而且居然任那兩人在她面前大放厥詞!她言詞閃爍的功夫不是練得高超嗎?真正該用的時候卻不見她派上用場?
「嗤!」
身后傳來打噴嚏的輕響,他這才不悅地發(fā)現(xiàn),自己氣瘋了,竟然沒留意到她的衣著并不適合室外。彷佛只要一扯到她,他向來清晰條理的思路就會自動打了結。
花園中,水光飛濺的噴水池在朦朧月光下閃動,高度及胸的樹叢修剪成屏障,守住這片美景,克里斯從樹墻缺口走進,滿意地發(fā)現(xiàn)無人涉足此處。
他走到觀賞噴水池最好角度的西洋石椅前,順手拿下耳環(huán)及袖扣丟入口袋,解開披風系繩,拍拍足夠兩人入座的椅面。「過來!
老外又在搞熱絡了。腦袋有些昏沉沉的,羅武紅發(fā)現(xiàn)自己想笑,完了,她好象喝多了。看著手中順道帶出來的酒杯,她悄悄吐舌,乖乖地坐到他身旁。
他沒看錯吧?倔強的小保鑣會在他面前表現(xiàn)出這種嬌俏的失防動作?克里斯挑起了眉,避開她手中酒杯,將披風覆在她身上,若有所思地看著她酡紅的粉嫩小臉。
酒精麻痹了她的神智,直至身體變得溫暖,羅武紅才發(fā)現(xiàn)身上多了件披風!钢x謝。」
看到她迷蒙的水眸,他更加確定──向來謹守分際的小保鑣喝醉了。
「剛剛那是妳朋友?」他語氣自然地問。天知道什么樣的朋友會讓她在任務中喝酒!
「……嗯。」頂了半晌,她才點頭,又端起手中酒杯喝了口。
「男朋友?」他又問。
這雇主老愛和她聊私生活!抿了抿唇,她正想迂回回答時,聽到有個聲音說話:「對!购!她的嘴巴居然搶先開口!钢胺质至!惯會補充說明!「分手一個月了!惯補充得鉅細靡遺!
「怎么分的?」
不關你的事。心里還在吶喊,她又聽到自己的聲音──
「他親愛的凱西說因為我是男人婆,是個有職業(yè)病的工作狂!顾櫚櫛,將雞尾酒一飲而盡!阜至艘埠,省得還要約會,多麻煩!
看到她無所謂的表情,克里斯覺得心好象被無形的手揪扯著。他接過酒杯,放置一旁草地。
「妳很愛他?」
愛?她眨眨眼,好象這是個難解的詞匯。
追她的人有大半說對她一見鐘情,她卻一直無法理解那四個字代表什么意義。
羅巖和公司里的人都說,她換男朋友跟換衣服一樣快,對交往的對象,從沒放過感情──廢話!感情都還沒產生她要怎么放?
「我還來不及愛上他!顾龘u搖頭!笗饝淖非螅皇怯X得他不討厭。我很認真,想愛上對方,但一旦相處之后,他們卻都落荒而逃!
是因為這樣,才讓她總是防備十足地拒人于千里之外嗎?克里斯沉默覆上她置于膝上的手。
修長的大掌完全將她的手覆住,看著那畫面,羅武紅心頭驀地一悸,心上彷佛被敲出一個缺口。
總是和人有著距離的她,不曾將內心的脆弱表現(xiàn)出來,而所選擇的對象,對她的真實自我又棄若敝屐,久而久之,她再也不表露自我,卻猛然發(fā)覺,找不到人傾吐的她,是寂寞的。
手背傳來暖人的溫度,讓她缺了個口的心防在瞬間潰堤,抑壓的情緒一涌而出。
「愛是這么膚淺的東西嗎?他們能輕易愛上,又能輕易擱下。說『妳表里不一』、說『妳不像我所想的那樣』、說『妳很無趣』!顾龜Q眉怒道,將隱藏深處的心思一一挖掘。「他們到底看到什么樣的我?又想看什么樣的我?」
「那是他們不懂他們得到的是怎么樣的珍寶!顾,隱于她完美外型下的是顆純粹燦然的心,易怒多變,卻引入入勝,讓人想要了解更多。
「珍寶?」她嘆口氣,揚起苦笑。
「以前有一個這樣叫過我,在他追我的時候。」
居然把他和那些混球相提并論?克里斯啼笑皆非!高@幾段感情讓妳很難過?」
難過?她彷佛又聽到難解的字匯,咬唇沉吟,按撫心口,發(fā)現(xiàn)心一點也不痛,然后搖了搖頭。
「我只是失望。一次一次,我以為可以體會到什么是愛,卻一次一次發(fā)現(xiàn),所謂的真命天子并沒有出現(xiàn)。剛剛看到小甜甜和安東尼,我不覺得心痛,只是對自己曾選擇過這樣的男子感到疑惑和……生氣,氣自己!
氣得一口又一口,喝掉手中的酒,也氣自己一直辜負老爸的期望,無法成為一個溫柔婉約的女兒,早日結婚,讓他得以安心地頤養(yǎng)晚年。
「小甜甜和安東尼?」克里斯疑惑皺眉。他明明聽到叫什么克勤克儉和凱西的。
「他們的裝扮!雇鈬鴣淼拇罄习鍥]看過卡通。羅武紅低笑,指指他和自己!赣懈鑴△扔,也有小甜甜和安東尼!
他和她的世界有那么遠嗎?為什么經(jīng)過解釋,他還是不了解那兩人的裝扮出自何處?克里斯聳肩,一笑置之。
「奇怪,羅巖他們都以為我不在意,你怎么看得出來?」她黛眉輕顰,睨著他,努力將迷蒙的眼睜得清醒。
醺然的眼眸媚光如絲,月光輕吻她的臉上、胸前,在那片呼之欲出的雪膚上映照出魅惑心神的陰影,克里斯幾乎停止呼吸。
她知道她這樣看人的眼神充滿了誘惑嗎?
「為什么男女交往這么麻煩?我只是想談一場戀愛,想真的愛上一個人而已。」她微嗔地嘟起了唇。
那若有所求的呢噥和誘人一親芳澤的紅艷唇瓣,繃斷了克里斯最后一根理智的神經(jīng)。
下頷被突然勾起,羅武紅還來不及意會發(fā)生什么事,溫暖的薄唇已覆住了她,方才啜飲美酒的唇舌正被肆意吮嚼。
她本能地閉上了眼,任由他用炙張的狂熱將她的理智緊緊縛綁,不斷以唇和舌誘哄著她的響應。
那渴切的攫取讓她無法思考,她無助地攀緊他的頸項,鼻端縈繞著淡淡煙草及古龍水混合的好間氣息,迷惑她撤下心防,祈求更多。
他想看她在他愛撫摩挲下嬌吟嫵媚的模樣!克里斯發(fā)現(xiàn)體內強烈的欲望幾近一發(fā)不可收拾,深吸口氣,強迫自己抬頭離開甜美的她。
她氳滿情潮的星眸羽睫輕扇,看著那雙深幽的綠眸,混沌的腦中紊亂一片。冷風拂過,她的理智終于慢慢回籠……
他……做了什么?
她做了什么?
他和她做了什么?!
滿腔酒氣霎時煙消云散,她瞪大了眼,驚慌地往后退,忘了椅面并不大,也完全忘記自己向來敏捷的身手,只能毫無反應能力地往后摔去。
一只大手及時拯救了她,用力一帶,她又回到那充滿好聞氣味的懷里。
「進去吧,該走了。」他扶她站起后隨即放手,轉身朝建筑物走去。
羅武紅呆站原地,輕撫著唇,那溫潤柔軟的觸感還殘存其上。她居然讓雇主在任務中吻她?而且她……居然還想要更多!
「天……」她撫額,懊惱呻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