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小貨車在一棟叫「時來運轉(zhuǎn)」的全新大廈前停下!敢灰遗銑吷先ィ俊刮褐鞠_是很體貼的再問一次。
嘉欣微哂的搖頭。「不用了,難得今天星期天我們休息不做生意,你就跟你那些朋友去打球。我只是來幫我姊拿幾件衣服,待會兒我會自己去新店!
「好吧!不過,要是迷路的話就打電話給我。」他揶揄的說。
她佯瞋他一眼,「我會坐計程車過去,要是連運將都會迷路,那我也沒辦法?禳c去吧!有事會打電話給你!
「嗯,妳自己小心點!
打開車門下車,對他揮了揮手,嘉欣才走進大廈,很自然的和站在柜枱后頭的管理員打聲招呼,但對方見到她似乎很訝異。
「顧小姐,好久不見了,今天怎么有空?」
「今天沒去做生意,所以想來幫我大姊拿幾件衣服,很快就走!共哦]幾步,就因為管理員下面的話而停住腳步。
「可是方先生不是已經(jīng)搬走了?」
「什么?」嘉欣一時反應(yīng)不過來!改阏f我姊夫搬走了?」
管理員和身旁的同事對視一眼,他們也是一頭霧水!笇,上個禮拜就搬走了,妳不知道嗎?我還以為妳知道!
「怎么會搬走呢?我之前并沒有聽我姊夫說……」她從斜背包里找出手機,打給他,卻轉(zhuǎn)入語音信箱,嘉欣不信,又撥了一次,還是一樣,逼不得已她只好傳簡訊過去。
另一位管理員大爆內(nèi)幕消息!肝覀兪遣恢浪麨槭裁赐蝗话嶙,不過最近幾個月,我們幫他收到不少封銀行寄來的催繳帳單,有些方先生還沒有拿走,我找一下……」
管理員在歸類整齊的紙箱內(nèi),找到一迭用橡皮筋綁好的帳單!妇褪沁@些了,妳打開看看!」
嘉欣臉色凝重的接過去,帳單上全是大姊的名字,當(dāng)她一封一封的打開,都是些用現(xiàn)金卡借貸的款項,單單手上這些加起來的金額至少要八十萬以上,光是利息就夠嚇人的了,何況管理員說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對了,還有一次方先生下樓,經(jīng)過我們柜枱,我聽到他用手機和別人吵架,對方好像就是那些討債公司,打電話來威脅他,要他趕快還錢。方先生就說房子的貸款都繳不出來,要被銀行查封了,根本沒有錢還卡債,最后居然還叫對方去療養(yǎng)院跟妳大姊要。
「我當(dāng)時還真是嚇了一大跳,沒想到方先生是這種人,真是看不出來,一直以為他很老實……顧小姐,我說句難聽的話,看來妳姊夫可能跑路了!惯@類的事在電視新聞上時?吹,也不會太稀奇。
她聽了臉色更白了!肝铱刹豢梢陨先タ匆幌?」
「好吧!」管理員同情的答應(yīng)她。
有些頭重腳輕的嘉欣走向電梯,還是無法相信她那個被稱為好好先生的姊夫會做出這種事,也從來不知道大姊辦了這么多張現(xiàn)金卡,還借了那么多錢,她實在不能接受。
登!電梯門開了,她拿出自備鑰匙開門,當(dāng)門一推開,只見客廳空蕩蕩的,大姊買的沙發(fā)和電視全都不見了。她立刻奔進主臥室里,打開墻上的開關(guān),里頭同樣是空無一物,什么也不剩。
「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
嘉欣一臉惶然的站在那兒,感覺天地都在旋轉(zhuǎn),回想起半年多前大姊和姊夫剛搬進這間新買的房子時,還很開心的請她來吃飯,還說現(xiàn)在有了房子,可以考慮生小孩了。
想不到才經(jīng)過四個多月,大姊住進了療養(yǎng)院,姊夫卻把所有的卡債留給大姊一個人來扛,自己卻跑得無影無蹤。為什么一個人的性格會轉(zhuǎn)變得這么快?難道之前的夫妻恩愛全是假的?
她茫然無措的走出主臥室,瞥見另一間客房,雖然心里明白會是什么結(jié)果,還是想親眼看看。
但當(dāng)嘉欣打開房門,卻訝異的發(fā)現(xiàn)里頭大大小小三個水族箱都還在,還沒有搬走,那是姊夫平常最喜歡養(yǎng)的魚,可以說把牠們當(dāng)作親生子女,小心的呵護。
「姊夫不可能丟下牠們不管。」看著魚缸里頭悠游自在的魚兒,因為裝有自動喂魚的裝備,所以暫時不會把牠們餓死!告⒎蛞欢ㄟ會再回來,他不會把自己養(yǎng)了多年的魚丟在這里自生自滅!
匆匆的搭了電梯下樓,想要請管理員幫忙,若是有再看到姊夫,務(wù)必要通知她一聲,她非要問個清楚不可,就在這時,嘉欣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正好從大廈外頭走了進來,就是她要找的人。
「姊夫!」她下意識的叫出聲來。
方家仁瞥見是她,馬上露出心虛又驚慌的表情,轉(zhuǎn)身就跑。
她心口一沉,「姊夫!姊夫!」
沒想到嘉欣越叫,他跑得也越快。她只好在后面追著。「姊夫!」
裝作沒聽見她的叫聲,方家仁一路跑著,連騎來的機車都丟在路邊,只想趕快逃離,一方面是沒有臉見她,另一方面也不愿面對自己留下的爛攤子,只想逃到很遠很遠的地方。
「姊夫!」嘉欣一路在后面追著,就怕錯過這次,姊夫就不敢再回來了,那想找他就很難了!告⒎颍
她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追了兩個路口,真的跑不動了,才剛停下來喘口氣,冷不防的就看到一輛黑色座車突然打橫切了進來,險些撞上方家仁。
嘉欣不禁發(fā)出一聲驚呼,只見他踉蹌兩步、總算穩(wěn)住腳步,作勢要往旁邊的路逃跑,此時,座車內(nèi)沖出一道俐落修長的身影,在眨眼之間絆倒他,不費吹灰之力的就將方家仁制伏在地上。
「你們要干什么?!」嘉欣失聲大叫,慌張的跑上前去阻止!阜砰_我姊夫!不然我叫警察!」
正想將人五花大綁的夏夜愣了一下,「他是妳姊夫?」
嘉欣驚疑不定的看著他,「對,他是我姊夫。」見他放手,她趕緊扶起方家仁!告⒎颍阌袥]有怎么樣?」
「沒、沒有,我沒事!顾麧M臉慚愧的面對她的關(guān)心。
她好不容易喘上一口氣,腦子還一片混亂,就見座車內(nèi)又鉆出一個更讓她訝然的男人,BURBERRY的駝色長風(fēng)衣讓他看起來更遙不可及。
「是你?」想不認出他真的很難。
夏夜上前向主子解釋!复笊贍,看來我們都誤會了,這位先生是小姐的姊夫。」還以為可以來個英雄救美。
「姊夫?」君蒼昊冷冷的睇睨著羞愧到不行的男人。
「對,他是我姊夫。」她將滿是不解的眼神睇向始終低著頭的方家仁!告⒎,你告訴我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管理員說你搬走了,為什么?還有那些現(xiàn)金卡的帳單又是哪里來的?大姊是什么時候辦的卡?我為什么一點都不知道?」
方家仁把頭垂得好低,泣不成聲的道歉!讣涡,對不起,我也不曉得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嘉真看妳每天這么辛苦的擺攤做生意,就去辦那些現(xiàn)金卡,原本是要來讓妳開店做生意用的。
「可是……可是我……我被騙了……我接到詐騙集團的電話說中獎了,想拿到錢的話就要先匯手續(xù)費過去……沒想到全都是騙人的……對不起,嘉欣,請妳原諒我。」
「姊夫,你為什么不先跟我說?」她又生氣又無奈!改銘(yīng)該阻止大姊去辦那些現(xiàn)金卡,它們只會害死人,根本幫不了我!
他用手背抹著淚,「對不起,是我自己太笨了!
嘉欣知道再多的責(zé)備也沒有用!告⒎,那些現(xiàn)金卡總共借了多少錢?」
「兩、兩百多萬!狗郊胰屎脷庾约哼@么貪心,才會上當(dāng)。
她的心涼了半截!竷砂俣嗳f?!」
「對不起……我一定會想辦法還的。」又說了一句「對不起」,他人已經(jīng)拔腿就跑了。
「姊夫!姊夫!」嘉欣梗聲大叫,卻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跑到馬路中央,招手攜了輛計程車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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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沒用的男人!」夏夜啐了一口,他最看不慣這種闖了禍就把問題丟給別人的男人。
嘉欣用微顫的手指撥開拂在額頭上的發(fā)絲,現(xiàn)在的她腦袋一片空白,一下子應(yīng)付不了這種突發(fā)狀況。
「不好意思,我還有事先走了。」她勉強的擠出一縷笑容,想到住在療養(yǎng)院的大姊,居然還變成了卡奴,還有那筆對她來說算是相當(dāng)龐大的債務(wù),登時心亂如麻了。
覷著她沮喪的小臉,君蒼昊深沉的眼眸掠過一抹算計!敢ツ睦镂宜蛫。」
「不用了,謝謝!辜涡篮芸蜌獾耐窬堋
他不習(xí)慣接受別人的拒絕。「上車!」
「謝謝你的好意,真的不用了!顾廊换亟^的很堅定。
君蒼昊眉頭不由得深蹙!肝艺f上車!」
「我也說不用了!垢@個男人一點都不熟,怎么可以隨便坐上車,這點智商她還有!钢x謝你的好意,再見……!」嘉欣震驚的發(fā)現(xiàn)自己被他扣住臂膀,往黑色座車的方向走去!改阋墒裁矗糠砰_我!」
「上車!」他指著座車的后座命令道。
嘉欣被他專橫不尊重的舉動嚇到了!改愕降紫胍鍪裁?這是綁架你知不知道?放開我!」她用力扭動左臂,想要擺脫他的箝制。
「我只是想送妳一程,不是要強暴妳,妳大可以放心!咕n昊壓下她的頭,將她推進座車里頭,自己也跟著坐了進去!搁_車!」
她又氣又惱,神色驚惶的瞪著他,感覺到車子往前開動,雖然害怕,但還是努力保持冷靜。「你……這位先生,現(xiàn)在是講究人權(quán)的2006年,不是以前的帝王威權(quán)時代,你不覺得這樣做太野蠻、太專制了嗎?」
坐在駕駛座旁的夏夜回頭瞟了一眼,眼神有些同情,他的主子從來不知道什么叫追求,所以她只能多多包涵了。
君蒼昊用一貫氣死人的口吻,懶懶的回道:「一點都不覺得!
「你!」她為之氣結(jié)。
他輕扯了下嘴角,發(fā)現(xiàn)自己很喜歡看她既氣惱又無奈的模樣,這居然讓他感到愉悅。「或許妳該怪我的祖先,據(jù)說我的祖先是秦始皇,所以我的身上還殘留著暴君的血液,也就不足為奇了。」經(jīng)過兩千多年,還能留下多少東西誰也不知道,不過家族中的長輩都愛以這點來自夸炫耀,就連老臣都自封為「左丞相」和「右丞相」,真是可笑又可悲。
「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辜涡揽嚶暤恼f。
夏夜清了清喉嚨,為主子補充說明!肝壹掖笊贍敳皇窃诟鷬呴_玩笑,難道小姐沒聽過秦皇集團?」
小臉含怒,「沒聽過!
「哦!」他摸了摸鼻子把頭轉(zhuǎn)回去。
「要去哪里?」君蒼昊也不是那種會去跟她吹噓自己是誰的男人,不管她有沒有聽過,對他一點都不重要。
「我……」她打算說個離這里最近的地方。
像是看出嘉欣的想法,于是他先下手為強。「我可以讓車子繞整個臺灣一圈,直到妳說出真話!
嘉欣微鼓雙頰,惱怒的瞪他!傅叫碌曛姓。」
「要去看妳大姊。」這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她吃了一驚,「你怎么知道?」
「我有不少能干的秘書和屬下!挂馑际窃缇退较伦鲞^調(diào)查了。
「這是侵犯個人隱私!」嘉欣大聲的指責(zé)他。
君蒼昊挑起一眉,似笑非笑!笂吙梢匀ジ嫖!
「你……我要下車!」說著,她便要打開車門,卻怎么也打不開!竿\!我叫你停車,聽到?jīng)]有?」
他無動于衷的欣賞著她氣紅的小臉,「到了目的地自然會讓妳下車,況且妳再怎么叫,也沒有人會聽到,所以不要浪費力氣了!
「你們就讓他這樣為所欲為嗎?難道不怕他做出犯法的事?」嘉欣不得不向前座的夏夜求救,希望有人比他還要理性。
夏夜同情的回頭看她一眼,兩手一攤!刚娴暮鼙,我只是個小小的隨扈,主子要做什么,我們是沒有置喙的余地,請妳原諒!
「你們?nèi)且磺鹬!顾龤獾冒l(fā)抖。
輕笑一聲,君蒼昊支顎斜睞,「不然我何必花那么多錢聘請他們,妳求錯了對象,如果妳求我,或許我會改變心意!
她小臉一沉,置于膝上的小手掄成拳狀!肝也粫デ笠粋不懂得尊重別人的人,因為那簡直是浪費唇舌!顾龤庹。
君蒼昊不怒反笑。「說得好!妳已經(jīng)慢慢開始了解我了!
「我才不想了解你!」這霸道的男人,嘉欣從沒這么氣一個人過。
他嘴角的笑弧變得邪氣!改强捎刹坏脢,我保證妳會的!
「永遠不可能!」嘉欣死命的瞪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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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黑色轎車駛進位于新店的一家私人療養(yǎng)院的車道,在大門前停下,嘉欣連一秒都下想再待,馬上開了車門下車。
砰!聽到另一邊的車門同樣打開又關(guān)上,她驚愕的睇著也跟著下車的君蒼昊!改阋鍪裁?」
他的態(tài)度強硬,且不容轉(zhuǎn)圜的說:「我陪妳進去!
「你不需要……」正想拒絕,但瞥見他專斷的神情,嘉欣只好由著他了,反正像他這種目中無人的個性,大概聽不進別人說個「不」字。
呵!自己果然如他所說開始了解他了,她搖了搖頭心付。
就在嘉欣踏進療養(yǎng)院的大門之際,眼尖的護理長神色匆忙的跑了過來!讣涡,妳來得正好,我剛打電話給妳姊夫,可是都沒人接,才想要打給妳,妳就來了!
嘉欣見到她的表情,一顆心瞬間提到半空中,全身的血液都冰冷了,就怕聽到什么壞消息!竿醢⒁,是不是我大姊……」
「不是!不是!」護理長的話讓她稍稍安心,可是下面的話馬上又讓她神經(jīng)繃緊了。「剛剛有幾個男的跑來,好像是黑道的討債公司,說妳大姊欠了卡債不還,要來跟妳大姊要錢,現(xiàn)在醫(yī)生和院長都在里頭趕人……」
不等她說完,嘉欣已經(jīng)臉色發(fā)白的沖向病房,才拐了個彎,就見到病房前站著兩個態(tài)度不善,又嚼著檳榔的中年男人正和院方的人員發(fā)生爭執(zhí)。
「這里是療養(yǎng)院,請你們出去!」
「……院長,我們快點報警!」
討債公司的人罵了幾句不堪入耳的粗話,表情兇惡到了極點,幾名護士嚇得趕緊把其他病人帶進病房內(nèi)。
「×你娘!欠債還錢是天經(jīng)地義,你們憑什么不讓我們進去催討?」
「你們最好識相一點!
見狀,嘉欣不知哪來的勇氣,奔上去將他們推離病房的門,憤恨的說:「我大姊都生病了,你們還來跟她要債,你們還有沒有人性?」
穿著花襯衫的中年男人朝地上呸了一口紅色檳榔汁。「妳是顧嘉真的妹妹?妳來得正好,快點叫她把錢還一還,不然我們每天來拜訪她!
另一個理平頭的男人往她身前一站,吐出的氣都是煙和酒的臭味,讓嘉欣忍不住屏住呼吸!妇退闵∫惨錢,不然妳幫她還也可以!
「我會還,我會幫我大姊還,你們現(xiàn)在馬上出去!」嘉欣氣到哽咽了,毫不畏懼的瞪著他們!赋鋈ィ
平頭男把煙蒂一丟,「我們會再來的!」
熱淚在嘉欣的眼眶中打轉(zhuǎn),她一直瞪著他們走遠了,這才急忙走進病房內(nèi),瞅見坐在病床上的女人,身上的那件病服讓她更顯得蒼白削瘦了。
「大姊,妳不要怕,有我在,妳不要怕!顾龘(dān)心的是那兩個人的態(tài)度和言語會刺激到自己最愛的親人。
看著她,顧嘉真歪著頭,眼神陌生!笂吺钦l?」
短短的三個字,讓她的淚水滑了下來!复箧ⅰ瓓呎娴牟徽J識我了嗎?我是嘉欣,我是妳從小帶大、疼大的妹妹,妳為什么會忘了我?妳為什么會不認得我?大姊,我是嘉欣啊!」
「嘉欣?」她的臉上有了些表情。「原來妳要找嘉欣!可是嘉欣去學(xué)校上課,要晚一點才會回來。」顧嘉真的記憶像是停留在好幾年前,只記得那個穿著學(xué)生制服的可愛妹妹,而不是長大之后的模樣。
嘉欣淚如雨下。「我就是嘉欣……我就是嘉欣……」
「妳是嘉欣的同學(xué)嗎?我去拿飲料給妳喝,妳坐一下!拐f著,顧嘉真便站起身,仿佛真的要去拿些點心和飲料來招待客人,可是走了兩步又停住,她不曉得該往哪里走才對。
她緊咬著下唇,不讓哭聲逸出!肝也豢,不要拿了……」就在這時,她聽見異聲,循聲低下頭,表情震懾的看到一股液體順著大姊的褲管淌了下來。
嘉欣倏地刷白了臉,用手心捂住嘴,淚水爬落下更多。
護理長跟一名護士過來了,將嘉欣拉出病房外頭,簾子迅速的圍了起來。「妳先出去,我們會幫她整理的!
「王阿姨,我大姊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她無法相信,曾經(jīng)是那么溫柔又堅毅的扛起母職,照料自己長大的大姊會……會尿失禁,如果大姊還清醒著,一定更無法接受自己此刻的樣子。
嘆了口氣,護理長能夠體會她的心情!复笮”闶Ы菬o法避免的!
「我不相信!」嘉欣對著她大喊。「她只是一時還認不出我來,就只有這樣而已!
「上回醫(yī)生已經(jīng)把情況跟妳姊夫說了,妳要勇敢一點。」護理長看過太多生老病死的事了,除了盡人事之外,能做的實在有限。
嘉欣抬起紅腫的眼皮,「醫(yī)生跟我姊夫說了些什么?他什么也沒跟我說,難道我大姊會變成這樣,不是因為車禍?」
「詳細的情形妳還是去問醫(yī)生吧!我想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在辦公室里頭。」那種事她也不忍說出口。
她回頭瞥了一眼那道還未拉開的簾子,才挪動沉重到像灌了鉛的雙腳。
走到辦公室的這段距離忽然之間變得好遙遠、好艱難,嘉欣的步伐有些綿軟無力,險些跌坐在地上,還好一只有力的手掌適時的抓住了她。
「你還沒走?」她聲音虛弱的問。
君蒼昊將她扶好,等她站穩(wěn)了才放手!肝疫在!
「你放心,我一個人可以的,我可以應(yīng)付的……」嘉欣不住低喃,二十多年來姊妹相處的片段,一一在腦中浮現(xiàn),就是依靠這些回憶,才讓她得以去面對這一連串的打擊。
他面無表情的瞅著她!讣傺b并不能讓妳更好過!
聞言,嘉欣止不住憤怒,仰首面對他的冷漠!肝覜]有假裝,我可以應(yīng)付,以前是大姊照顧我,現(xiàn)在輪到我了,不管她變成什么樣子,都是我最愛的大姊,你根本不了解我們之間的感情!
「妳還是先說服妳自己吧!」君蒼昊一語戳破她的偽裝。
她的臉色瞬間褪白,不想再跟他鄉(xiāng)說廢話,又繼續(xù)往辦公室的方向走了幾步,當(dāng)她來到那扇門外,幾乎差點鼓不起勇氣來了。
「我要一個人進去,請你走吧!」
嘉欣挺直了背脊,背對著他說完話便敲門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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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鬢發(fā)白的醫(yī)生聽完她的來意,示意她先坐下。他那鄭重嚴肅的神情讓嘉欣心頭發(fā)冷,像是在等待宣判死刑。
「……大概兩個禮拜前,我已經(jīng)把和其他專科醫(yī)生的會診報告跟方先生說了,希望他能做好心理準備,因為這是一場長期戰(zhàn)爭,的確很難讓人一下子就去接受。」他說。
小手不自覺的又握緊!肝掖箧㈩^部受的傷真的有那么嚴重嗎?」
「其實她頭部受的傷可以說只是個導(dǎo)火線,讓潛藏的基因提早發(fā)作而已。我們這段時間幫她做了很多檢查,才確定方太太罹患的是『阿茲海默癥』。」醫(yī)生將手邊的醫(yī)學(xué)資料遞給她。
嘉欣接了過去并沒有看!赴⑵澓DY?那是什么病?」
「就是我們一般俗稱的『老年癡呆癥』!
聽到這個病名,嘉欣好氣又好笑!羔t(yī)生,你們有沒有弄錯?我大姊才三十幾歲,怎么可能會得了老年癡呆癥,你們一定是搞錯了!
他明白她的疑惑!肝蚁胝垎栴櫺〗愕募胰嘶蚴怯H戚,有沒有人得了這種病?」
先是一怔,然后嘉欣強迫自己回答!肝野职帧有爺爺最后都是因為這個病才死的,可是那不是要到五、六十歲的時候才會發(fā)病嗎?我大姊還很年輕,她不可能會、會得到老年癡呆癥!
醫(yī)生頻頻點頭!浮喊⑵澓DY』會發(fā)生的大部分原因是來自遺傳,方太太本身就有這樣的基因,再加上車禍,頭部因為受傷所以讓病情提早發(fā)作。」
「遺傳?」她顫聲的問。
他放下手上的原子筆,坐正面對她。「依方太太的情況來看,遺傳的機率很高,如果沒有這場車禍、或許到了五十歲以后才會發(fā)作。」
「那、那就沒辦法醫(yī)好了?」嘉欣想到當(dāng)年自己還在就讀高中,得了老年癡呆癥的爸爸都是大姊在照料他的生活起居,但她還是把一切的混亂和無助都看在眼里,直到爸爸在睡夢中咽下最后一口氣,所以沒有人比她還了解將來會有什么狀況。
「以目前的醫(yī)學(xué),只能用藥物延緩,并無法治愈,她的智力會一直退化下去,最后連生活起居都需要別人幫她。」醫(yī)生語帶憐憫!覆贿^我們會很努力的讓病人活得有尊嚴,讓她不要太痛苦。」
嘉欣用手臂抱住自己。「醫(yī)生,你說這種病也會遺傳……那我呢?我也可能會變成那樣嗎?」如果她也得了這種病,她和志希的夢想怎么辦?志希受得了嗎?他要照顧她,又要工作,身體和精神承受得了嗎?
「我只能說它的機率很高,如果妳想知道,我可以介紹妳給專門的醫(yī)生做診斷。」他中肯的建議,不是想嚇唬她。
接下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還問了什么,最后渾渾噩噩的走出辦公室,像是具沒有靈魂的行尸走肉。
猛然,一道高大身影擋在她面前,嘉欣本能的抬頭,迷茫得像個迷路的孩子!肝液美洹⒑美!乖瓉磉@就是被人從天堂打下地獄的滋味。
君蒼昊看著她脆弱到隨時會崩潰的神情,下顎一縮,不加思索的將身上的長風(fēng)衣脫下,披在她肩上。「走吧!」
這次她沒有反抗,像是失去所有掙扎的力氣,溫馴的跟著他走。
注意到嘉欣似乎隨時都會倒下,他伸臂摟住她的肩頭,「妳剛剛不是才說自己應(yīng)付得了,為什么還要擺出這種神情?」
「誰說我應(yīng)付不了?我可以的,我可以!顾龑I濕的小臉埋在掌心!肝也粫淮驍〉!
他的手臂不由自主的將她攬得更緊。
當(dāng)他們經(jīng)過病房,從外面可以看到簾子已經(jīng)拉開,嘉欣推開他,哭腫著眼皮走了進去,站在床頭睇著熟睡中的顧嘉真,那張不知憂愁的睡顏,讓她的眼淚掉得更兇。
「大姊,妳不要擔(dān)心,姊夫不在也沒關(guān)系,妳還有我,我會照顧妳……妳什么都不要怕!
君蒼昊強硬的將她扯離病床!缸甙!」
「放開我!我要陪在大姊身邊!」嘉欣伸長手想抓住東西。
他沉聲低喝,「妳想吵醒妳大姊嗎?冷靜一點!」
被他這么斥責(zé),她才抿起輕顫的嘴角,收拾滂沱的淚水。
「……我自己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