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純縵按捺著想去找馮子海的心情,捱到下班時間。
站在自己的住處門前,她輕輕地旋開門把。早上匆忙逃開時,鑰匙遺落在門前,此時,不見蹤影。
門沒鎖,打開門,馮子海果然還在她小小的套房里——
他趴在她床邊的小茶幾上,睡著了。
她來到他身畔,跪坐下來,靜靜地看著他,前幾次的慌亂,以至于她幾乎不敢讓視線停留在他身上。
四年不見,他卻一如當初相識時的模樣,過肩的長發,白皙清秀的眉目,修長瘦削的身形和優雅好看的長手指。
她一直記得他為她示范吉他彈奏時,那如跳舞般輕快的指法。
睡著的他眉頭深鎖,彎曲的背脊仿彿承載著沉沉的包袱,凹陷的眼窩透出淡青……
她就知道!
她不能看他,不能聽他說,不能給他或給自己一點點可能的機會。
只是一看他,她對他的愛就會無法抑止地涌上,只要一聽他說話,她就會失去判斷力,無條件選擇相信……
現在,他只不過是疲累地睡著,她只不過是在離他三十公分的距離看著他,心中的不舍與酸澀就漫天卷來。
或許,在心底深處,她一直不愿相信他會傷害她,她只是選擇怨他,好讓自己不瀕臨崩潰,好讓自己不去憎恨母親,好讓自己有足夠的力量待在那個家。
章純縵心頭一揪,沖動地抱住他,淚水嘩啦嘩啦地涌出——
她好想他,一刻都沒有忘記過他。
每一年,每一天,每一刻,她就像自動設好的鬧鐘,記起她的初吻,那青澀含羞的初吻。
每個女人,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初吻。
那個吻,注定了他的身影要留在她的心里,一輩子,一輩子都忘不掉。
馮子海被驚醒,發現是章純縵,大手覆上伏在他背上哭泣的她,轉過身來面對她。
章純縵這時收住哭聲,眼中含淚,抬起頭來看他。
他朝她溫柔地笑了。
“小鬼,都二十二歲了,還這么愛哭?”他為她拭去淚水!安贿^,還好,你終于長大了,知不知道我等得好辛苦?我都老了,快三十歲了。”
一句話,證實了小喬中午對她說的話,她一咬唇,再度放聲大哭!拔衣犘陶f了……你這個大笨蛋,四年前,你為什么不說?為什么要讓我討厭你?為什么?你是天下最笨的大笨蛋!”
他任她槌著,甚至咬著,她會出現的任何激動反應,他都想過,他也都接受,只要她不是對他漠然,只要她還愛著他,一切就已足夠。
他將她納入懷里,緊緊地圈住她。
他閉上眼,輕嘆,這樣的擁抱,他等了四年.
在她家門口,看著她柔弱的背彭,他不能擁抱。
她到臺北找他,客廳里,她捧著泡面,無聲的淚水落入碗中,他不能心軟……
四年,守候著一個處于青春多變時期的女孩,是多么令人膽戰心驚的事。這一刻,他的心才踏踏實實地安定了。
他向她母親承諾,在她畢業之前不再見她。
學生時代,是人生中最無憂、最幸福的日子,他不想因為一時的激情,讓她失去就學的機會,更不想因為自己而害她與家人鬧得不愉快。
他要的,是一輩子長長久久的時間,四年,他相信自己可以忍耐。
他抱著她,親吻著她的發梢,她的哭聲漸漸緩下,他捧起她像小免子——白凈的瞼蛋,紅紅的雙眼,萬分珍惜地,吻上她的唇。
章純縵一手還抓著他的衣袖,迎向他深情的吻,進而熱切地回應他,弓起身貼緊他,想將所有濃烈的愛意透過肌膚的碰觸,傳達到他心里。
如果可以,她想將自己揉進他的身體里,一輩子都不要再分開。
原來,她十八歲的生日愿望,悲憫上天聽見了。
一個綿長深情的吻,道盡了兩人這四年來的壓抑,當兩人終于分開,章純縵只短暫地吸了一口氣,又主動地將唇貼上他的。
她覺得不夠,永遠都不夠。
她好愛好愛他,她不知道要如何才能將這份感情表達出來,她只知道,離開他就如魚兒離開水面,痛得讓她無法呼吸。
馮子海的大手忘情地揉著她單薄的背,一手撐著她的后頸,想要更緊密、更貼近她的欲望,如漫天洪水即將沖破堤防——
他將她壓在身下,手指輕巧地鉆入她柔軟的衣料里,成功地挑開她內衣的扣鉤,在掌心從背部細致的肌膚移向前時……他陡然停下,身體僵在半空中。
該死,他太沖動了,在沒有任何避孕措施時,他不能冒險。
他不再是輕狂年少,對于章純縵與自己的未來,應該更謹慎的規劃與安排。
章純縵閉著眼輕喘著,感覺到了他身下傳達的欲望,她羞赧地想解開自己胸前上衣的鈕扣,小手卻讓他給輕輕握住。
她睜開眼,迷茫地望著他,怯怯地說:“我……愿意的!
馮子海在她鼻尖落下一吻,將她抱起來,為她扣上內衣的扣鉤,然后整整被自己撩起的上衣,再次將她摟進懷里。
“對不起,我太沖動了!彼那牡啬缶o拳心,再放開,將無法釋放的情欲,透過指尖,散到空氣中。
“阿海?”她不明白他為什么停下來。
他深吸了幾口氣,微笑說:“現在還不可以,最珍貴的要留在最重要的日子里!
“洞房花燭夜啊?”她隨口找了話搪塞,為自己的主動羞紅了臉。
“恩……”他應著,全身的細胞卻全部起立向他抗議。他只好松開懷抱,移到碰觸不到她的地方。
“阿海,你為什么坐那么遠。俊闭录兛z不知他的煎熬,骨祿骨祿地又爬向他,拉起他的兩只手臂環住自己,還自動“喬”了一個舒服的姿勢。
要命!
馮子海展了展肩膀,背,汗濕了一片。他只好開始找話題,分散注意力。
“你怎么沒有去參加畢業典禮?”他低頭問她。一看見她澄澈的眼眸,自己的手眼見又開始想作怪,他最后只能仰望著天花板,在心中哀鳴。
“咦?你怎么知道?”章純縵玩著他下巴冒出的青髭。
“我捧了一束花,很矬地跑去你們學校,結果,你同學說你已經開始工作了。什么時候上臺北的?”
她想像他抱著花,在校園中尋她的模樣,心疼地親親他的臉頰。“畢業前就到桃園受訓一個月,然后才到臺北,兩個多月了。”
“我還到家里找你,不過,你媽媽也不知道你住哪里?你們……沒吵架吧?”
“真的嗎?”她驚訝地坐起來!拔覌寢層袥]有為難你,有沒有說什么……不好聽的話?”
“沒有……別擔心,你媽媽對我不知多好!彼χf:“我是去征求她的同意,告訴她說,我要開始追你女兒了!
“騙人,我才不信!”見他一臉正經,發現不像玩笑,急問:“那我媽怎么說?”
“她見我這么誠懇、這么帥氣、這么年輕有為,當然二話不說,把寶貝女兒交給我了!
她笑得眼睛瞇成一條線,在她眼中,他絕對不只如此,不過,她還是想再多確定一次。“我媽真的這么說?”
“不然,你可以打電話回去求證,如果不害臊的話。”
他略過她母親的要求!三年內不許結婚,還有聘金一百萬。
這兩個要求他并不意外,對他也不是難事,他可以想像她在家里,過得并不輕松,不過,無論現在或以后,他都有把握能給章純縵無憂的生活條件。
她開心地跳了起來,抱住他的肩,拚命在他臉頰上發出“啵、啵”的聲響,一種撥云見日的喜悅,填滿她的心頭。
她再也不必擔心有任何的外力強迫將他們兩個人分開。
她親得他滿臉口水,他笑著承接她沖上來的力道。
他感謝她還愿意相信他,即使,他曾傷她那么重,用那么殘忍的方式,冷漠地將她推開……
“我帶你到貓空吃飯,四年前,我們說好要上山看夜景的,今天把它補回來!彼麑檺廴f分地再次親吻她。
“恩!”她咬咬下唇,用力點頭,想起過去分離的痛苦,此時幸福的感覺讓她又紅了眼眶。
“傻瓜。”他揉揉她的頭發。“你換衣服,我到外面等你!
“好!”她吸吸鼻子,露出四年不見的燦爛笑容。
他走出屋外,點了根煙,心滿意足的微笑,自他的唇邊緩緩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