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歐陽定邦消沉許多,也瘦了許多。
他對外的解釋是,工作太忙,導(dǎo)致身體不適。
但是明白內(nèi)情的人,例如殷日向,就知道歐陽定邦才不是工作太忙、太累,而是病相思。
讓他相思成疾的人,不是別人,就是坐在他辦公室外頭的方香甯。
這一天,殷日向來到方香甯面前。
她親切的起身微笑。
「殷先生,好久不見,如果你要找總經(jīng)理的話,他在辦公室里,我?guī)湍阃▓笠宦。?br />
「不用,我不是找他,我是來找你的!
「找我?」
「是啊,找你談點(diǎn)事!
「如果是跳槽的事,我……」
「放心吧,今天不談公事,純屬私事!
「私事?」她皺起眉頭,不覺得自己有什么私事可以和殷日向談。
「我今天是以定邦的朋友來的,談的自然是你和他的私事!
方香甯先是一愣,然后微笑道:「殷先生,你在開玩笑吧?我和總經(jīng)理怎么會有私事可談?」
「定邦把你和他之間發(fā)生的事都告訴我了!
方香甯不悅地抿起嘴唇,「這是我和他的事,和外人沒關(guān)系,他不想找我談,我也不接受別人來幫他談!
「他不知道我來找你,也不會允許我來找你!
「那你……」
「我們中午吃飯再談吧,我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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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休息時間,方香甯來到殷日向指定的餐廳,看到他坐在靠窗的位子對她招手,她慢步走過去,在他對面坐下。
「想吃什么?盡管點(diǎn)。」他大方地說。
可是方香甯壓根不餓,也對食物沒興趣,她開門見山的問:「既然他沒找你來和我談,那你找我有什么用意?」
這話,從他來找她后,她就一直想問,只是一直到現(xiàn)在,她才有機(jī)會問出口。
「當(dāng)然是幫定邦求情啊。」
「求情?」
「是啊,你也看到他那副為情消瘦的模樣了,就算是懲罰他,也夠了!
「你錯了,我不是要懲罰他。」
「不是?那是為了什么?」
「我要他厘清自己的感情!
「我相信他是愛你的!箤τ谶@點(diǎn),殷日向有十成十的把握。
「我知道!狗较沐富卮鸬靡埠茏匀唬瑢τ谶@點(diǎn),她從沒起疑過。
「既然你知道,那……」
「我們都知道,可是他不知道,他那過于狂妄、愚蠢的自尊,蒙蔽了他的眼睛!
「既然你知道他愛你,也知道都是因為他那愚蠢到家的男性自尊作祟,何不退一步……」
「不可能,我要是退了這一步,以后豈不都要委曲求全?」方香甯的意志可是很堅定的!肝液退郧敖煌呐瞬灰粯樱矣泄ぷ髂芰,可以養(yǎng)活自己,我也不貪圖榮華富貴,所以不需要他的供養(yǎng),我如果和他在一起,一定是因為我愛他,而不是因為他的錢。如果我不能讓他認(rèn)清這項事實,要他以平等的態(tài)度對待我,我寧愿忍痛忘了他,也不讓他爬到我頭上當(dāng)老大!」
殷日向聽了她的話,深深覺得歐陽定邦會愛上方香甯,一定是遭到天譴。
要不然那么多乖得像小綿羊的女人他不愛,偏偏愛上這個絕不低頭的女人是怎么回事?
必定是他以前玩弄過太多女人的感情,所以老天才特地送了個女人來整治他!
「那么你希望他怎么做?」
「你打算去點(diǎn)化他?」
「不,純粹是因為個人的好奇心才問!
「我沒希望他怎么做,我只希望他能把我看得比他的自尊和面子還重要就好!
殷日向一聽,深深覺得這簡直比要?dú)W陽定邦買億萬豪宅,還是百萬名車、珠寶給方香甯還難啊。
要是錢能解決他與方香甯之間的問題,殷日向相信,定邦絕對是一擲千金而面不改色。
可現(xiàn)在的問題是,方香甯不提錢,也不要錢,而歐陽定邦則是習(xí)慣用錢解決所謂的女人問題……
這下可難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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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歐陽定邦承認(rèn)自己已經(jīng)無法自拔的愛上方香甯。
但是,這事他沒讓她知道。
或者該說,她沒給他機(jī)會讓他告訴她。
上班時間,他不談私事,相信她也不會讓他談。
到了下班時間,她每天總有不同的護(hù)花使者。
這些男人,他不見得認(rèn)識他們,但是他們每個都認(rèn)識他。
原因無他,因為他是歐陽集團(tuán)未來的接班人,現(xiàn)任的總經(jīng)理。
一看到這些人出現(xiàn),無論歐陽定邦做了任何的心理準(zhǔn)備,央求她留下的話總是梗在喉嚨,怎么也說不出來。
于是,他與方香甯的關(guān)系回到總理經(jīng)與秘書,與從前一樣,唯一不一樣的是他的心境。
因為他不想再聽到她喊他總經(jīng)理,不想再看到她對別的男人巧笑倩兮……他要她只對他一個人笑,也只為他一個人笑。
但是,現(xiàn)在的他卻沒有權(quán)利要她這么做。
他記得殷日向說過的話——
「既然后悔了,就去求她回到你的身邊啊!」
然后,他也記得自己說過的話——
「回頭求她,那我日后豈不連坨屎都不如了……」
可現(xiàn)在,只要她愿意回到他身邊,會變成什么,他都不在意了。
如果只在她一個人面前低頭,他是一千個、一萬個愿意,但是他沒有與她獨(dú)處的機(jī)會!
完全沒有。
就連到她家門前站崗這事他都做過了。
也因為如此,他才知道每個與她約會的男人,都會體貼入微的將她送到家門口后才離去。
所以,他連在她家堵她的機(jī)會都沒有。
有什么方法,可以在沒人認(rèn)識他的情況下,讓他毫無顧忌的懇求、哀求、跪求她回來呢?
他想了想,只有一個方法。
「香甯,幫我訂兩張飛紐約的頭等艙機(jī)票!
她抬起頭,「請問一下,另一個同行的人是誰?」得要有名字,她才能去訂票。
「就是你。」
「我?」她有些訝異的問。
往常出差,歐陽定邦完全不需要她跟著,因為不管他要求任何東西,她總能零時差,在第一時間用電子郵件寄給他。
怎么這回他卻要她訂兩張機(jī)票?
「這是公事,你這次得陪我一起出差!
聽到歐陽定邦抬出「公事」這冠冕堂皇的理由,就算她心中有疑問,也不會說不。
「總經(jīng)理,我沒有美簽?墒俏矣浀媚阆聜星期三就要飛美國了,我可能來不及和你一起去!
歐陽定邦不以為意的說:「放心,我有認(rèn)識美國在臺協(xié)會里的人,美簽兩天就能辦出來了。」
她唯一且最光明正大不能與他一同出差的理由,才三、兩句,就已經(jīng)被打了回來。
看來這趟紐約行,她是一定得跟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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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紐約,歐陽定邦與方香甯馬不停蹄的拜訪客戶,參觀工廠,還參加當(dāng)?shù)嘏e辦的電子產(chǎn)品大展。
兩人忙得除了吃飯、睡覺外,其余的時間完全用在討論公事上,沒有多余,的時間與精力講別的。
方香甯心想,以往他的行程也是排得滿滿的,偶爾帶幾個部屬跟著,大多時候都是他單槍匹馬上陣。
真正休息的時間,恐怕只有坐飛機(jī)的那段時間,就連在飯店房間他也得將得到的數(shù)據(jù)、資料,稍做整理后,立即傳回臺灣,給相關(guān)的工作人員處理。
現(xiàn)在她在他身邊幫著,都覺得這實在是件累人的事,要是只有他一人時,那他豈不是得徹夜未眠的工作?
想到這,方香甯不得不打從心底佩服這男人。
他是真正在做事的人,而不只是無能的企業(yè)家第二代,專門敗光家產(chǎn)的紈绔子弟。
等到所有的行程都結(jié)束后,方香甯意外的發(fā)現(xiàn),離回程的時間還有兩天。
也就是說,她有兩天的時間可以看看紐約這城市。
雖然沒了雙子星大樓,她還是可以上帝國大廈去體會一下西雅圖夜未眠式的浪漫,再跑到中央公園去感受一下電子情書的魅力……
這兩部電影雖然距離現(xiàn)在都有些時間了,卻是她認(rèn)識紐約的第一步。
空檔的當(dāng)天,她睡到自然醒,打電話到歐陽定邦的房間,打算跟他報告一下她今天的行程,免得他臨時找不到她。
電話鈴聲響了許久,卻無人應(yīng)答,她猜想,他可能早她一步出門了吧。
雖然她一直表現(xiàn)得對兩人那綺麗的一晚十分無所謂的樣子,可是在心底深處,她知道她在歐陽定邦面前表現(xiàn)的一切都是在演戲。
她與不同的男同事吃飯,假裝開心的和每個人吃飯、聊天,因為她知道歐陽定邦一定在某處偷偷的看著這一切,既然他要看,她就得賣力的演出。
他有他的自尊要顧,難道她就沒有自己的尊嚴(yán)?
她不想讓兩人的關(guān)系曝光,是因為她不想讓別人將她當(dāng)成攀龍附鳳的輕浮女子。
她不想讓別人以為她是看上他的錢,所以才死纏著他不放。
她要讓別人知道,她會愛上他,不是因為他的錢,也不是因為他的地位、權(quán)勢,她會和他在一起,是因為她喜歡他,她愛他,就這么簡單。
可是他一聽到她拒絕將兩人的關(guān)系公開,立即惱羞成怒,完全不顧她的感受與顧慮,馬上提分手。
換作任何一個正常的女人,遇到這種事,哪還能厚顏無恥的求他收回成命呢?
任何一個有尊嚴(yán)的女人,絕對、絕對會立即同意分手,就像她當(dāng)初做的那樣!
之后,她知道他后悔了,但是他不愿意向她道歉,不愿意來求她回去。
一個男人明知道做錯了卻不愿意低頭,她要是不給他點(diǎn)教訓(xùn),這么輕易的就原諒他,日后苦的是她自己。
她還沒想清楚下一步該怎么走,不過,她已經(jīng)做好長期抗戰(zhàn)的準(zhǔn)備。
如果他愛她,就像她愛他一樣,那么他會懂的。
歐陽定邦會懂得,方香甯不是個用錢就可以收買的女人,她是個需要以真心相待的女人!
既然都來到紐約了,她決定拋開那些惱人的事,優(yōu)閑的享受這多出來的兩天假期。
到處閑晃了一整個白天,她的電話沒響起半聲。
一開始她還想,這樣也好,難得的假期不要有人打擾。
四、五個小時過后,她開始擔(dān)心歐陽定邦,不過,她立即打消這念頭。
歐陽定邦來紐約的次數(shù),比她去高雄的次數(shù)還要多,若說誰真的有可能遇上危險,那一定是她,不是別人。
夜幕低垂時分,她逛得也有些累了,決定隨便買些東西回飯店吃,然后看看電視、洗洗澡,就上床睡覺。
當(dāng)她回到飯店大門口時,注意到服務(wù)生全部在門口站成一列,每個人手中都拿了一朵長梗紅玫瑰,只要是女性走入,立即送上一朵。
她看了覺得新奇,也跟著走上前去。
果不其然,她也收到一朵美麗的玫瑰,同時,樂隊出現(xiàn)在大廳,開始演奏她熟悉卻記不起名字的音樂。
然后一個美麗的女歌手從中庭的樓梯走下來,口中唱道——
「有些人,是為財富而活;有些人,只為了名聲而活;有些人,是為了權(quán)力而活;有些人,只是為了游戲人間。有些人,認(rèn)為物質(zhì)可以解釋一切,我也曾經(jīng)如此,但是那種生活只是充滿了膚淺的事物。有些人什么都要,但是,如果不是你,如果我得不到你,我什么都不要。有些人要鉆石戒指,有些人什么都要,但是,如果我沒有你,什么事都不重要!
這時候,她看到樂隊站成兩列,歐陽定邦就站在正中央,慢慢的朝她走來。
方香甯訝異得說不出話,心中隱約明白,這些花、這首歌,都是他為她準(zhǔn)備的。
歐陽定邦在離她一步之遙的地方站定,單膝跪下,掏出一只上頭系了白色緞帶的淡藍(lán)色紙盒。
當(dāng)他做出這舉動,開始有人鼓掌、吹口哨。
方香甯頓時不曉得該怎么回應(yīng),原本應(yīng)該往前踏的步伐,卻慢慢的往后挪移。
「香甯,如果你想跑,你就跑,我不會阻止你!箽W陽定邦說。
他這么一說,她反倒停止后退,直挺挺的站在他面前。
「我要是真的跑了,你臉可就丟大了。你弄了這么大的陣仗,明天一定會上報紙的,這事要是傳回國內(nèi),你可是從國外丟臉丟回家去了。」
「那不重要!
聽到他的回答,她訝異得說不出話。
如果他搞出這么大的排場,還不夠讓她吃驚的話,他現(xiàn)在說的話絕對已經(jīng)達(dá)到效果了。
「不重要?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意識到有這個可能,她急忙走上前,伸手貼著他的額頭,喃喃自語:「怪了,沒發(fā)燒啊。」
她這舉動讓歐陽定邦忍俊不禁。
「你笑什么?」
「香甯,剛才那首歌,你聽清楚了嗎?」
「我當(dāng)然知道,那首歌叫如果我沒有你!
「那你知道我選那首歌的意思嗎?」
她的心糾結(jié)在一起,差點(diǎn)停止跳動。
他說的話,是她想的意思嗎?
這時,她聽到他用五音不全的聲音唱了起來——
「有些人什么都要,但是,如果不是你,如果我得不到你,我什么都不要。有些人要鉆石戒指,有些人什么都要,但是,如果我沒有你,什么事都不重要。」
如果她單聽他唱歌,一定會笑出來。
可是,為什么現(xiàn)在她一點(diǎn)想笑的感覺都沒有?
為什么她感動得眼淚流個不停,怎么擦也擦不完?
「這些日子以來,我明白一件事,如果沒有你,如果我得不到你的心,那么這世上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老天!為什么之前她聽到這首歌時,一點(diǎn)感動都沒有?為什么他才念了幾句、拿來用了幾句,她卻感動得想撲進(jìn)他懷里?
他打開紙盒,取出里頭璀璨耀眼的戒指,放在手心。
「我不會說情話,因為我從來不需要說;我也不會說甜言蜜語來討你歡心,因為我知道你要的不是這個。但是,我能給你一顆代表永恒的戒指,它代表我的心意,永遠(yuǎn)不變!
方香甯不認(rèn)為自己往后的日子里,能聽到比現(xiàn)在更令她感動的愛的表白了。
以前她總認(rèn)為鉆石廣告都是在對女人洗腦,認(rèn)為用鉆石來形容愛情是再蠢不過了。
可是當(dāng)他用鉆石來證明自己的心意時,她的心仿佛被融化了,那原本只是冷冰冰的礦石,在他用愛情包裹下,竟然是如此的燦爛、耀眼,美得讓她完全無法言語。
「我已經(jīng)認(rèn)定我的未來一定要有你的參與,現(xiàn)在,你愿意答應(yīng)我的求婚,嫁給我,成為歐陽太太嗎?」
此時此刻,方香甯怎么會有拒絕他的能力呢?
終于,她頷首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