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方香甯還是戴上玳瑁眼鏡,參加她自己的簽書會。
不是因為買不到合適的隱形眼鏡,而是當(dāng)郝美麗陪著她到眼鏡行,試戴日拋型的隱形眼鏡后,她發(fā)現(xiàn)自己失去了平衡,眼前的一切就像在跳舞一樣,不停地旋轉(zhuǎn),轉(zhuǎn)到最后,她暈得得要人攙扶著才有法子前進。
照這個樣子,不要說是幫讀者簽名了,她連走路都成了大問題。
后來驗光師說,她應(yīng)該是因為無法調(diào)適焦距,才會造成這么大的后遺癥,要另外驗光,量身訂作一副隱形眼鏡才能解決這問題。
而量身訂作的隱形眼鏡是不可能在短短一、兩個小時內(nèi)完成的,于是,她只好又戴上玳瑁眼鏡前往簽書會現(xiàn)場。
她的簽書會,其實是出版社特別為了配合國際書展的檔期,而進行的造勢活動,一來讓她的讀者有機會近距離接觸她,二來可以拉抬買氣,聚集人潮,引來更多的矚目。
對方香甯來說,今天的簽書會讓她又期待又怕受傷害。
期待的是能和那些支持她的讀者見面,感謝她們的支持;可是又怕到時候門可羅雀,場面太冷,她自己也會覺得很丟臉。
可是都已經(jīng)答應(yīng)出版社要幫忙造勢,就算內(nèi)心忐忑,也只能硬著頭皮上場了。
到了會場,雖然沒有多到爆滿的讀者,但是也看到幾十個拿著她的書在耐心排隊的人,這時她的心安了一半。
編輯看到她現(xiàn)身,急忙走上前對她說:「方寧,」她喊的是方香甯的筆名!改憧偹銇砹,很多讀者都在問你怎么還沒到呢!
「耶,可是簽書會不是兩點才開始嗎?」
「是啊,不過人來得比預(yù)期的多,所以我們打算提前開始。」
方香甯看看手表,現(xiàn)在是一點半,離原訂的時間還有半個小時!改鞘裁磿r候開始?」
「既然你人到了,我們馬上開始吧。」
不一會兒,她就讓人拱到一張鋪著紅色絨布的桌子后頭,開始一連串的活動。
她親切的詢問每個讀者的名字,在扉頁寫上她們的名字,然后再寫些祝福、感謝的話語,簽上她為了今天練習(xí)許久的名字,最后再應(yīng)她們的要求握手、合照。
有些細心的讀者把她出過的每本書都帶來,一整疊放在她面前,她雖然很感動,但是這么一路簽下來,她的手已經(jīng)開始發(fā)疼。
就在她的簽書會熱烈進行的同時,會場的另一端有場聚集所有媒體焦點的新書發(fā)表會也正在進行。
主角不是別人,正是方香甯每個禮拜五天,每天至少八小時都會見到面的頂頭上司——歐陽定邦。
或許是因為歐陽定邦身分特殊,加上領(lǐng)袖氣質(zhì)突出,雖然記者們很想詢問他的緋聞、八卦,可是一面對他,居然沒有半個人敢提這些事,只好問些不著邊際的問題。
例如,什么動機讓他想寫這本書、對于版稅的應(yīng)用、對新書的期許……盡是些無聊,但絕對不會出錯的問題。
主持人是個容貌艷麗、身材窈窕,頗有知名度的美麗女星,由她主持的方式,以及對待歐陽定邦的態(tài)度,可以很明顯的看出她十分傾心他。
對于他的書,她或許看過,但是可以知道,她最有興趣的絕對是他的人,不是書里的內(nèi)容。
原本歐陽定邦就不想?yún)⒓舆@場新書發(fā)表會,要不是殷日向鼓動他那三寸不爛之舌,他絕對不會出席。
他本來就知道,這些記者有興趣的不是他的書,而是他的人,和與他的名字牽上關(guān)系的女人的事。八卦人人都愛,而記者就是得報導(dǎo)一些觀眾愛看的新聞,關(guān)于這點,他可以理解。
但是,對于身邊這個只差沒把身體靠在他身上的女主持人,他就十分不能茍同。
今天這女人的身分是主持人,她就得負責(zé)把這場新書發(fā)表會主持好,而不是死命的向他送秋波、拋媚眼,大行狐媚之術(shù)。
如果換個場合,他或許還挺享受美女投懷送抱,但現(xiàn)在是在公開場合,而他們兩人恰巧是鎂光燈的焦點,任何言行失態(tài)他都不能接受。
好不容易到了新書發(fā)表會結(jié)束的時間,歐陽定邦立即借口公事在身,不顧美女主持人的慰留,以及現(xiàn)場媒體記者的包圍,快步離開,幸得書展期間人潮洶涌,沒一會兒工夫,他已經(jīng)成功的甩開那些煩人的家伙。
就在他準(zhǔn)備離開會場之際,有一只手不偏不倚的搭在他的肩上,他正要伸手撥開之際,聽到殷日向的聲音。
「我說,定邦,你走這么快做什么?我在后頭叫了你好幾聲,你都沒聽見嗎?」
歐陽定邦回頭,撥開他的手,不以為意的說道:「抱歉,這里人聲嘈雜,我真的沒聽到!
殷日向聳聳肩,「也是,今天現(xiàn)場的人的確多。對了,你怎么沒留在發(fā)表會的會場,反而跑到這里來?」
提到那場發(fā)表會,歐陽定邦的火氣就上來了,正好始作俑者又站在面前,他立刻大發(fā)牢騷。
「日向,你是怎么選主持人的?怎么選了個波大無腦,只想釣凱子的女明星?」
殷日向毫不在意的說:「所謂香車要配美人,你這個帥哥,當(dāng)然也得搭個上相的主持人才行。∷哪X袋里裝什么不重要,只要明天上版面好看就成了!
他這在商言商的解釋,歐陽定邦雖不滿意,但是還可以接受。
「對了,難得有機會到書展現(xiàn)場,不如我?guī)愕轿夜镜臄偽蛔咦,順便到處看看!?br />
歐陽定邦心想,接下來并無特殊行程,不如就在書展現(xiàn)場走走看看,感染一點書香氣息也好。
在沒有異議的前提下,這醒目的帥哥兩人組便在書展現(xiàn)場四處游走。
二十分鐘后,歐陽定邦發(fā)現(xiàn)殷家的出版集團版圖甚廣,從報紙、雜志,乃至小孩子最愛的漫畫,一樣也沒有放過。
走著、走著,歐陽定邦看到一個熟識的身影。
「香甯?」
聽到他這聲叫喚,殷日向順著他的視線看了過去,「耶,真的是香甯!
雖然她化了妝、穿上輕柔材質(zhì)的洋裝,還把頭發(fā)放了下來,可是她臉上那副玳瑁眼鏡正是她每天上班時戴的。
「耶,香甯怎么在這里?」
殷日向看了看那個攤位,不正是殷氏出版集團的子公司投資的,專門出版言情小說的出版社嗎?
歐陽定邦看著這個明明很熟悉,可現(xiàn)在又覺得十分陌生的女人,心中有股莫名的情緒升起。
雖然香甯每天都是用微笑迎接他的到來,可是她從未像現(xiàn)在一樣,用既溫柔且愉快的視線看著他……她認識她身邊的人有多久了?為什么身處其中是這么的開心、放松?為什么他和她相處了近兩年,卻從來不曾見過她這模樣?
這兩年,他與她相處的時間,比起他任何一任女友都要多上許多……她見到他的時間,更是比他父母見到他的時間還要多……
一直到現(xiàn)在,他才曉得她對他是這么的見外,這么的生疏,甚至連個溫暖、愉快的笑容都不曾給過他!
眼尖的殷日向早就瞧見掛在攤位旁的紅布條——暢銷BL小說作家方寧個人簽書會。
BL,他想了想,印象中似乎有聽過這名詞,但不太記得起B(yǎng)L究竟是什么意思。
最后他決定上前一探,于是和身旁的歐陽定邦說道:「定邦,我們過去和香甯打個招呼吧!
「不,我想再看看。」
看?殷日向不解的看著好友,不明白這事有什么好看的。
很明顯的,香甯的另一個身分是個作家,正出席她自己的簽書會。
他不懂歐陽定邦還要看什么,好奇之下,轉(zhuǎn)過頭看向他,意外的發(fā)現(xiàn)他臉上的表情……不太好看。
敢情是定邦不喜歡自己的員工在外兼職,所以心情不好?
不過又不太像,畢竟香甯的工作能力強,就算她想在正職之外發(fā)展個人的副業(yè),只要不影響工作,定邦應(yīng)該也不會太在意才是……
那,為何他現(xiàn)在的臉色卻是陰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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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看,歐陽定邦與殷日向看了近半個小時。
久到方香甯在眾人的簇擁下離去了,歐陽定邦這才舉步前進。
一走進攤位,立即接收到許多異樣的眼光,他發(fā)現(xiàn)身邊一些年約十五、六的年輕女孩,用又驚又喜的眼神看著他。
對于這種目光,他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畢竟他偶爾也會接受財經(jīng)雜志、周刊、節(jié)目的訪談,曝光率雖然不若那些名流政要、偶像明星,但還是有些基本的知名度。
他在各個書柜上瀏覽一遍,將上頭印著「方寧」兩字的作者的書各拿一本下來。
當(dāng)他翻開書的剎那,他聽到身邊傳來許多的抽氣聲。
他皺起眉頭,轉(zhuǎn)頭看去,見到更多的女孩子以不敢置信的眼神看著他,不僅如此,她們還夸張的用手搗住嘴,壓抑即將脫口而出的尖叫。
這時,殷日向也湊了過來,好奇的站在他身邊,探頭看著他手里的書,隨便抽出一本。
「嗯,封面畫得很好,設(shè)計得很精致!顾Z帶評論的說:「排版也很容易閱讀,不錯!
可是他越看越覺得封面畫的這男人有幾分眼熟,看著看著,他轉(zhuǎn)頭看向歐陽定邦,再回頭看著書的封面。
「定邦,這上頭畫的是你!」
「我?」歐陽定邦接過書,一點都不覺得封面上這氣質(zhì)陰柔、線條過于女性化的男人是他。「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看,只要把你的照片加點柔焦,再把你的臉部線條稍微修掉一些,不就是這個樣子了?」
讓殷日向這么一說,歐陽定邦似乎也覺得封面上畫的男人真的和他有幾分像了。
這時,他才注意到書名——總裁的秘密情人。
不知怎地,看到這書名,他有種很不好的預(yù)感。
二話不說,他翻開書,快速閱讀了起來。
不看還好,越看他的臉色越發(fā)凝重。
這書里頭男主角的辦公室內(nèi)的擺設(shè)、陳列和他的辦公室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相同,唯一不同的是,他的辦公室后頭沒有秘密休息室。
書里的男主角說的話、做的事、都讓歐陽定邦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看到這,他已經(jīng)隱約明白,原來他的秘書居然以他為藍圖寫了本小說。
隨著劇情的進行,歐陽定邦的臉色越來越怪異。
最后,他面色鐵青的將書合上,帶著書走到柜臺前,沉聲問道:「這個作者的書我全包了。」
柜臺的結(jié)帳小姐還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開口問道:「你是說每本小說各一本嗎?」
「不是,有多少我買多少,連你們公司的庫存,只要是這個作者寫的,我全部都要!
「全部?!」結(jié)帳小姐叫了出來,「你全部都要?」
她沒聽錯吧?連庫存書他都要?這人曉不曉得這個作者的書有多少?
為了顯示決心,歐陽定邦掏出信用卡。「這張信用卡的額度有兩百萬,我想應(yīng)該夠付了吧!」
「可是……先生,我們不接受信用卡耶!菇Y(jié)帳小姐面有難色的說。
站在歐陽定邦身后的殷日向聽到這話,不顧朋友道義的笑了出來。
歐陽定邦這會兒也不管他,繼續(xù)對結(jié)帳小姐說:「好,多少錢告訴我,要是我身上的現(xiàn)金不夠,我再去領(lǐng),但是她的書我全包了,你們不準(zhǔn)再把她的書賣給其他人!
「哦,好,不過,書的數(shù)量有點多,我們可能要先清點,可能要麻煩你等一下!
面對這種前所未見的超級大戶,工作人員直接拿出庫存表及售貨紀(jì)錄,兩相對照加減后,得到了個大約的數(shù)字。
「先生,這里大概還有兩百五十本左右,至于庫存……我們還需要再統(tǒng)計,才能告知實際數(shù)量,我剛才聯(lián)絡(luò)了我們會計部的小姐,她說你買的量這么大,可以另外給你折扣……」
歐陽定邦不耐煩的打斷她的話,「這里有的書全部賣給我,其余的,」他遞出一張名片,上頭有他的私人電話號碼,這事,他不想透過方香甯!赣辛舜鸢负,打這支電話給我!
「先生,這里總共有兩百五十本,可以打七折,總共是三萬一千五百元!
「這里是三萬五千元,你們幫我把書包好,寄到名片上的地址!
「哦,好。」
交代完,歐陽定邦一秒也不想多留,直接離去。
殷日向見他怒不可遏的模樣,雖然好奇,但也沒忘了將那本名為「總裁的秘密情人」的小說帶走。
出了攤位,殷日向不解的問:「定邦,香甯出書當(dāng)作家這事,你有必要氣成這樣嗎?」
歐陽定邦面色鐵青,不想多談。
殷日向瞧著手中的書,實在不明白這本設(shè)計精美的書哪里惹到他了。
「這本書看起來很不錯啊!
說著,他拿起來翻了翻,不看還好,一看訝異得差點說不出話。
他是不是看錯了?他居然看到書里描述著兩個男人親吻、做愛的場面……那個……那個看起來不茍言笑、樸實保守的香甯居然會寫這種東西……
文字雖然優(yōu)美,描述雖然婉轉(zhuǎn),可是這內(nèi)容卻是絕對、絕對的十八禁!
真的是人不可貌相!
「呃,我說定邦,雖然香甯寫的是這種題材,不過我想這應(yīng)該也只是她個人的興趣,你不必太過在意!
「個人興趣?」歐陽定邦的聲音冷淡,讓站在一旁的殷日向都不禁為之顫抖!改銘(yīng)該沒看仔細吧?她書里頭的總裁講的不是別人,就是我!」
「你?怎么可能?你根本是女人公害,怎么可能是個GAY!」殷日向放聲大笑!赶沐冈谀闶窒鹿ぷ髁私鼉赡,怎么可能會不曉得這事嘛!」
「哼,你笑吧,等你把書多看幾頁,我看你還笑不笑得出來!」
歐陽定邦這話有蹊蹺,殷日向隨即收斂心神,開始施展速讀的功力,不到五分鐘,只聽得他大叫——
「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一直以為這世上沒人有法子讓他說不出話,可現(xiàn)在他曉得誰有這能耐了!「香甯怎么會以為我們兩個是……是……一對?!」
而且,他居然還是那個……那個……被壓在下面的!
雖然這本書里頭許多的情節(jié)都是杜撰的,但是萬一這本書讓熟識他與定邦的人看到了……他和定邦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這人物性格、外貌、職業(yè)……甚至場景的設(shè)計,都與他們倆有相當(dāng)高度的雷同!
「現(xiàn)在你應(yīng)該曉得我為什么要把她的書全買下來了吧?」
「是該買……該買……那,定邦,你打算怎么做?」
歐陽定邦愣了一會兒,「我還沒有任何打算,等我從歐洲出差回來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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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香甯離開書展會場后,和郝美麗約在一家咖啡廳見面,她才到達咖啡廳,便接到編輯從會場打來的電話,說是有一對俊美又闊氣的男戀人將她在會場里的書全買走了。
當(dāng)編輯仔細描述這對男戀人的長相后,她開始有種很不好的感覺,直到最后編輯說出——
「啊,其中一個男人跟你那本『總裁的秘密情人』的封面長得好像!」
她知道,完蛋了,東窗事發(fā)!她寫小說的事,讓歐陽定邦發(fā)現(xiàn)了。
她那本「總裁的秘密情人」就是拜托插畫家,依照她的頂頭上司——歐陽定邦的照片畫出來的……
可是,他怎么會出現(xiàn)在書展會場呢?他不是應(yīng)該忙著準(zhǔn)備到歐洲開會的事嗎?
昨天是星期六,照理來說,是她放假的日子,為了替他準(zhǔn)備資料,她特地到公司加班趕出他要的東西……
他怎么還會有時間逛書展?會場那么大,他別的沒看到,怎么就看到了她寫的小說?
難不成……他是她的讀者,而他也真的像她寫的小說一樣,其實是個隱性同性戀者,為了掩護自己的真實身分,不得不和眾多女人交往?
不可能啊!如果他真的是她的讀者,應(yīng)該早就發(fā)現(xiàn)她的好幾本小說都是以他為對象寫出來的,如果他之前看過她寫的書,那他應(yīng)該早就知道她就是方寧!
怎么想,方香甯都覺得,這個假設(shè)是不合邏輯的。
可是,難道就真的這么巧,歐陽定邦恰巧去逛書展,恰巧看到她寫的書……
早知道會發(fā)生這種事,當(dāng)初她就不該把筆名取作方寧,應(yīng)該學(xué)學(xué)其他同行,取個唯美浪漫,怎么都和本人連不在一起的名字才是!
掛斷電話后,她一直擔(dān)心會接到歐陽定邦的電話。
可是隨著時間過去,太陽也下山了,甚至到她臨睡前,她的電話都沒再響起……一直到星期一的早晨,她還是沒有接到他的電話。
這時候她知道,自己得到了一個禮拜的緩刑!
因為歐陽定邦將于星期一搭乘早班飛機前往香港開會,當(dāng)日下午,再由香港直飛歐洲,進行為期一周的商務(wù)行程。
雖然這是鴕鳥心態(tài),但是方香甯多了好幾天思考如何面對歐陽定邦。
抑或她根本不需要面對,索性直接趁他不在的這個禮拜閃電辭職,等到他回來找不到人,就算他有天大的怒氣,也發(fā)不到她頭上來了……
嗯,這件事她得再好好斟酌一番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