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這一晚對他人來說是團(tuán)圓夜,但對陸少東而言,累積了一整年的疲憊趁這時候休息是再好不過的事。
至于團(tuán)圓——哼,他相信少誠巴不得到外頭閑逛,也不愿意跟他面對面單獨用膳。
才剛接觸柔軟的床鋪,陸少東的腦海倏地閃過韓妤蝶那張蒼白的臉蛋,震得他坐起身來。
不知道她怎么了?有乖乖的待在房里休息嗎?他剛才應(yīng)該親眼看她進(jìn)房才是。
陸少東沉下眼,決定不再讓懷疑充斥他的腦海。
他下床走出主屋,外頭雪花飄飄,為廣大的宅子添上一抹蕭瑟。
快步的來到韓妤蝶住的屋外,見到屋內(nèi)隱約透出一抹燭光,他想她應(yīng)該睡了才是。
陸少東知道自己應(yīng)該離開,腳步卻不聽使喚的釘在原地,像是生了根似的,動也不動,胸膛那顆心怦怦怦的狂跳著,像是在期待些什么。
期待她出來跟他共度團(tuán)圓夜嗎?還是……
他大力搖了搖頭,阻止不該有的一污穢想法飄進(jìn)腦海,過了好一會兒,他深吸口氣,舉起手敲門。
等了好半天,不聞任何聲音,陸少東覺得有些怪異?v使她在沉睡,聽到這么久的敲門聲,人也該醒了才是。
心里頭倏地浮現(xiàn)一抹不祥之感,他直接推門而入,來到床前,韓妤蝶沉靜的睡容讓他緊繃的心稍稍放松。
凝神細(xì)看她好一會兒,陸少東告訴自己該回去了,才剛轉(zhuǎn)過身去,突然覺得不對勁。
韓妤蝶額上沁出一層汗珠!若不是仔細(xì)看,根本就看不到。
在這嚴(yán)冬時刻里,她竟然會熱到流汗,這不是一件奇怪的事嗎?
他回轉(zhuǎn)過身,伸出大掌撫上她的額頭,如火般的炙熱溫度讓一向沉穩(wěn)的他嚇得縮回手。
該死,她一定是凍著了!
當(dāng)下他立刻點亮燭火,將屋內(nèi)照得通明,然后又把屋內(nèi)的爐火燒旺,接著替她換下濕透的衣裳,再出莊去找大夫,以重金將大夫請來,看完她的病之后,他還要大夫差人將熬好的藥汁送來。
陸少東扶起她的身子靠在他胸膛,讓她完全服下藥汁。
韓妤蝶覺得好渴,她咕嚕咕嚕的喝下藥,絲毫不覺有苦意,而當(dāng)她感覺到籠罩在她身上的溫暖倏地離去,她下意識地伸手去抓住那抹令她感到心安的溫暖。
原本要將空碗拿去桌上放的陸少東,見韓妤蝶緊抓著他的衣袖不放,眸光一凝,他將空碗先擱在一旁,握住她的小手,抱住她虛弱的身子。
當(dāng)心安的溫暖再次籠罩在她身上,韓妤蝶緊緊的抱住這份溫暖不愿再放手。
說不出充斥在心中的那份感覺是什么,只能說是又苦又喜,陸少東沒想到她想依賴他的時候,竟然是昏昏沉沉、無法認(rèn)人之時。
輕嘆一口氣,他坐上床讓她的身子靠在他胸膛,緊緊圈住她,如同他一直想圈住她的心。
他不懂他怎么會喜歡上這個頑固女子!
論姿色,她的確嬌艷動人;論性子,她時而冰冷、時而漠然的態(tài)度著實惹人生氣;論手段,他絲毫感受不出她有什么能力,但偏偏他就是被她吸引。
唉,他縱橫商場多年,什么樣的絕色美人沒見過,甚至比她更有女人味、更會利用女人天生優(yōu)勢來勾引他的多得是,可他就是不為所動,獨獨鐘情于她。
就算她總是給他臉色看、就算她時常惹他生氣,他對她的喜歡也不曾稍減,讓他有時候不禁懷疑自己是犯賤,喜歡受虐待。
他對她的好,她根本就不領(lǐng)情,還一直認(rèn)為他心懷不軌。
是呀,他的確對她有企圖,但絕不是她所想的那種下流、卑鄙的企圖;他只是想愛她,想把她捧在手心上呵護(hù)而已。
鐵臂不自覺地一縮,仿佛這樣就可以完全擁有她。
因為她生病的緣故,他放棄休息時間照顧了她三天,韓妤蝶也昏睡了三天。
而當(dāng)翠兒休假歸來,在陸少東的房里見不到他,想過來問問韓妤蝶,看到的就是陸少東抱著韓妤蝶睡在同一張床上,嚇得她當(dāng)場驚呼出聲。
陸少東緩緩睜開眼,面無表情的看了翠兒一眼,淡淡的問:「翠兒,你看見了什么?」
翠兒馬上意會過來,腳步直往后退,「翠兒什么也沒看見!拐Z畢,她動作輕柔的將房門關(guān)上。
快步來到庭園,翠兒拍了拍因為看到太過刺激的畫面,害她的心到現(xiàn)在還怦怦狂跳。
她原本遺懷疑二莊主說的話,現(xiàn)在她完全相信大莊主真的對小蝶動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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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好暈,身子好像是虛浮在半空中,找不到定點著地。
韓妤蝶緩緩地睜開眼睛。
這兒是她的房間,一點兒也沒變,但為什么她總覺得有些不一樣?
韓妤蝶想下床,卻驚愕的發(fā)現(xiàn)自己半點力氣也沒有,更讓她嚇一跳的是,一道最不可能出現(xiàn)的聲音在她后方出現(xiàn)。
「你昏睡多日,身子才會這么虛弱!
韓妤蝶因為這句話而快速轉(zhuǎn)過頭,但也因為太過激動,暈眩的腦子一時間無法負(fù)荷,讓她當(dāng)場差點又暈過去。
陸少東一把扶住她,「小心,別急!咕o張的語氣盡現(xiàn)。
韓妤蝶深呼吸數(shù)次,過了好一會兒,當(dāng)暈眩感不再,才有法子思考事情。
她終于明白那股不對勁的原因,是因為陸少東在這里!奇了,他怎么會在她床上?
「你……怎……」
韓妤蝶結(jié)結(jié)巴巴的無法說出完整的話,她突然發(fā)現(xiàn)到空氣中充斥著他剛強的男性氣味,讓她有一種心魂被攝的感覺。
「你發(fā)燒數(shù)天!
陸少東淡淡的一句話解開她心中的疑惑。
韓妤蝶低下頭,愕然發(fā)現(xiàn)到她身上的衣裳已經(jīng)被換掉!
「該不會是你幫我換衣裳的吧?」天呀,那她的身子豈不是讓他全看光了?
陸少東下了床,對她點點頭,在她還沒有說出難聽話之前開口:「我說過,這幾天莊內(nèi)不會有人在,你要我上哪兒去找丫鬟?」這三天她流了很多汗,衣服都濕透了,若他不幫她換掉,她的病情只會更加嚴(yán)重。
他也是在無法可想之下,才狠下心來做出男女授受不親的事,天曉得他是花了多大的自制力才為她穿妥衣物,他甚至覺得這三天是他這一生中過得最狼狽的日子。
韓妤蝶頓時啞口無言,無法回應(yīng)。雖然他不是有心要看光的身子,但是……
天呀,她是昏睡了三天沒錯,但模模糊糊中,隱約感覺到一雙溫?zé)岬拇笫譁厝岬胤鬟^她的身子,難不成那時就是他在幫她換衣裳?想到這兒,韓妤蝶的臉頓時從頭紅到脖子。
看著她的潮紅順著臉頰到脖頸,陸少東幾乎是屏著氣息無法呼吸,他清楚的知道被子下那白皙粉嫩的肌膚有多么誘惑人。
這幾天他抱著她睡,香軟的嬌軀讓他有數(shù)回差點失控,但最后仍被理智所控制住。
對一個虛弱無力的病人逞欲,這不是男人該有的行為。
「你、你沒對我做出不該做的事吧?」聲音細(xì)如蚊蚋,語氣頗為不自然。
聞言,陸少東一陣惱怒。這幾天他過的是非人的日子,在冰天雪地的日子里,他還會熱得氣血翻騰、直冒熱汗!她知不知道全是因為她嬌柔的身子緊抱著他的緣故?
為了不讓她醒來之后恨他,他只好硬咬著牙當(dāng)柳下惠,而她竟然還質(zhì)疑他的人格?難道從認(rèn)識他至今,她從未相信過他?
不聞任何聲音,韓妤蝶抬起頭來,見他慍怒的表情,頭一回感到心驚膽戰(zhàn)。
她的話傷了他嗎?
陸少東瞪看著她好一會兒,突然道:「好好休息!
丟下這么一句話,他轉(zhuǎn)頭就走。
「大……」韓妤蝶的語氣頓消,只能看著他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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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妤蝶揪著衣襟,硬是將胸口那抹苦悶、痛楚壓下。
但過了沒多久,那揪心之痛再度盈上胸口,她明白除非是將事情解決,否則她會有一段時日被這揪心之痛困擾。
是從何時開始這樣的?好像是聽到翠兒的話后才開始的。
因為她剛病愈,陸少東要她多休息幾天,她難得乖乖聽他的話休息,其實是她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他,需要一點點時間來調(diào)適。
而在她休息的這幾天,翠兒來看過她數(shù)回,見她懶洋洋的模樣,遂坐下來跟她聊聊天,結(jié)果說著說著竟然扯到陸少東的身上去。
翠兒說她頭一年服侍陸少東沒多久就過年,那時她太緊張,初二就回來,意外的看見陸少東正在休息;后來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中從陸少東口中得知每到過年就是他休息的日子,任何人都不準(zhǔn)打擾。
韓妤蝶好愧疚她占用他休息的時間,因為這些天來他一直在照顧著她這位病人。
十五已過,陸少誠還未回府,韓妤蝶當(dāng)下對陸少誠的好印象全沒了,取而代之的是討厭。
若陸少誠能夠收起玩樂之心,分擔(dān)陸少東一些些擔(dān)子,他也用不著日以繼夜的工作。
端著熱呼呼的午膳,韓妤蝶移步進(jìn)入書房,見陸少東忙得不可開交,心頭泛起一股心疼。聽翠兒說,往年的正月其實是一年中最閑的月份,然而今年卻是特別忙碌,陸少東已經(jīng)有好些天沒好好休息。
「大莊主,該用膳了!鬼n妤蝶將膳食端到桌上擱下。
「先擱著!龟懮贃|頭也不抬地說著他最常掛在嘴邊的話。
韓妤蝶看他放下卷宗,拿起一本帳簿,顯然是想做完工作后再用膳,若真如此的話,恐怕午膳會變成晚膳。
「大莊主……」韓妤蝶又喚了一聲后便停住口,這話要她如何再說下去呢?
聽到她略顯遲疑的語氣,陸少東抬起頭便看見她輕咬嫩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你先下去,不用伺候了.」他以為她要說的是膳食一事。
「不是你想的那回事!骨扑麧饷家粨P,頗為不解的模樣,韓妤蝶深吸口氣,豁出去的說:「我會看帳本,我……」
接下來的話,她不知道該怎么說。商號的事,女人家本就不該插手,更何況她此時的身份還是丫鬟。
陸少東深邃的眼眸閃過一抹詭譎光芒,「你知不知道你突如其來的話會讓人感到你不懷好意?」
韓妤蝶愣了一下,頓時明白他的意思,心里一怒,沖動地道:「我只不過見你忙,才想要幫你分擔(dān)一點,你有沒有時間用膳關(guān)我什么事?」
陸少東看著一下子氣呼呼、一下子又懊惱萬分的嬌容,嘴角揚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不過是開個玩笑,你有必要這么生氣嗎?」
韓妤蝶目光含怒的瞪著他,沒說半句話。她沒理由反駁,也無話可說。
被她因氣怒而顯得閃閃發(fā)亮的眸子吸引住,陸少東突然起身走向桌子,「我用膳就是了,帳冊就由你幫我看吧!
韓妤蝶站在原地,沒有任何動作。
陸少東停下腳步,微微側(cè)身看她,「你不是要幫我看?」
「其實我對帳冊一點兒也不懂!
陸少東眉一揚,對她反覆的話十分質(zhì)疑,「既然如此,那我就看完再用膳好了!拐f著他又回到案桌坐下來。
韓妤蝶杏眼含怒,看著他忙碌的模樣,她直覺認(rèn)為他是故意的,至于他為什么要逗她,她則拒絕去想,反正他愛忙就讓他忙。
但是隨著時間慢慢的過去,她的心起了一股叫愧疚的情緒。
他已經(jīng)一整年沒好好休息了,怎能再繼續(xù)忙碌下去?要是他真的出事,她會不安一輩子。
咬了咬下唇,她鼓起勇氣道:「大莊主,該用膳了。」
陸少東置若罔聞的看著帳冊,其實是暗笑在心底,他早就感受到她氣息十分不安、煩躁。
瞧他沒什么反應(yīng),韓妤蝶真的很不想理他,但又不想對不起自己的良心,最后她竟然做出這輩子最瘋狂的舉動。
她一把抄起他正在看的帳冊,語氣不善的道:「我看就是了!
這回陸少東沒再逗她,起身來到桌前慢條斯理的享用午膳。
韓妤蝶深吸口氣,坐了下來詳看帳冊。由于出生商人之家,對于看帳目她并不陌生,再加上爹親和兄長們并不因為她是女子便不讓她接觸,相反的還會教導(dǎo)她,有時候府邸忙不過來時,她也會幫忙。
陸少東抬起眼看著她凝神細(xì)看帳冊的嬌顏,突然發(fā)覺到她認(rèn)真起來時有一股動人的美,讓他想就這么瞧她一輩子。
時間過得很慢,陸少東覺得這一餐是他這輩子以來吃得最久的一次;他等她完全看好帳冊才起身走回案桌。
看完帳冊的韓妤蝶收拾好空碗、碟筷,在走出房門前突然道:「對不住,是我給大莊主添了麻煩!
陸少東一怔,「該不會是翠兒又多話了吧?」翠兒這丫鬟著實讓他感到又好笑又好氣,自從她撞見他抱著韓妤蝶后,就盡量讓韓妤蝶過來伺候他,像是要他們多多相處似的。
「翠兒只是把一名丫鬟該盡的責(zé)任全告訴我!
陸少東沉默片刻,「既然你都這么想了,那我無話可說。」
韓妤蝶愣住,「小蝶不明白大莊主所言。」
陸少東突然轉(zhuǎn)過身面對散發(fā)著一身傲氣的她,大步走到她面前,眸光轉(zhuǎn)濃,靜靜的看著她。直到她柳眉微蹙,像是受不了這股曖昧氣氛,這才開口道:「如果那一天換作是翠兒,我不會那么悉心的照顧她!
韓妤蝶愣住,她極不愿去深想他話中之意,更不想再見到他黑眸中出現(xiàn)不該有的溫柔。
她害怕那個答案,那不是她所能接受的。
「大莊主若沒其他事吩咐,容小蝶退下!顾瓜卵,一副正等待著主人下令的乖巧婢女。
「我一直不想推測你當(dāng)初輕生的原因,但此刻我非常好奇!顾踔链竽懲茰y她是因為感情的事而想不開,否則她怎么一談到感情,整個人就變得像一只刺猬般,連心門也鎖了起來。
韓妤蝶抬起眸警戒的瞪著他,那是她的傷心事,她已經(jīng)打算塵封,不想再讓人揭開。
「大莊主,這是小蝶的私事,不需要跟你說。」
早料到她會有此反應(yīng),陸少東一點兒也不意外。
「我只是說說而已,又沒有其他意思,除非是你心里有鬼!顾徊顩]直言說他猜對了。
不過,想到她曾經(jīng)有過一段情,甚至為了那段情要輕生,他的心就像是被人用手掐住般難受。
韓妤蝶不理會他倏地轉(zhuǎn)為鐵青的俊顏。
事實上她比他更生氣!他是她的主子沒錯,但并不代表他可以隨意探索她的心。
「大莊主,若沒事吩咐,容小蝶……」話戛然而止,她瞪著陸少東突然朝她伸來的手,看著他將她手上的托盤拿走,擱置在一旁。
她目光森冷的瞪著他,想瞧瞧他要做什么。
陸少東盯著她冷艷的臉龐,突然張手捧住她的后腦勺,低頭吻住她紅嫩艷唇,并以舌撬開她的牙齒,卻沒料到她竟狠狠咬他一口。
韓妤蝶看著他薄唇流下來的鮮血,沒有半點內(nèi)疚,只想再多咬幾口。
哼,才流這么一點點血,算是便宜他了。
陸少東滿不在乎的聳了聳肩,舔去唇辦上的鮮血,黑眸閃耀著邪氣光芒,嘴角浮起的微笑竟透著一抹令人膽戰(zhàn)心驚的詭異。
「果然是你的作風(fēng),強硬得不容他人欺負(fù)!固拱渍f,他很欣賞她這份勇氣,見多了對他唯唯諾諾的女子,她反而成為他眼中的珍寶。
不理會他話中之意,韓妤蝶的臉色冷如寒霜,「大莊主是否還有事要吩咐?」
「沒事了!
韓妤蝶瞪了他一眼,拿起托盤轉(zhuǎn)身就走。
盯著她的背影,陸少東不禁苦笑了一聲。
究竟要到什么時候她才會明白他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