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急轉(zhuǎn)直下。
自從早上離開谷家之后,她以為學長已經(jīng)恨死她,決定要把她丟到外太空永遠不再理她時,她又接到了組長的命令,重回崗位。
這是巧合嗎?還是……
江可梨不敢問。
被安置在總裁辦公室的沙發(fā)上,她不知道要做什么好,手上的資料也都看得差不多了,她就是不敢抬起頭看坐在辦公桌后面的那個男人。
學長絕對還在生她的氣!
今天她重新回來報到之后,他只是冷淡命令她坐在這里,就沒再跟她說過一句話,自顧自地去忙自己的事情。
唉,她發(fā)現(xiàn)自己實在過分擅長把事情搞砸,尤其當事情跟學長有關的時候更是如此,學長會原諒她嗎?
「走了!
她還深陷在自怨自艾中,低沉熟悉的嗓音喚醒回了她的失神。
抬起眸,谷修深高大的身軀就站在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睨著她。
「要去哪里?」江可梨問著。
看看手表,已經(jīng)是下班時間了,以秘書給她的行程中,今天學長的晚上是空白的,應該沒有任何應酬或餐敘活動。
得不到答案,她不再多問,起身跟著他走出辦公室,一路進電梯,谷修深卻一句話也不答,緊繃著一張俊臉,銳利漂亮的眸光則注視著電梯里的數(shù)字按鈕,仿佛那比她有趣多了。
這種可怕又折磨人的沉默一直持續(xù)著,她因為罪惡感不敢隨意開口,而他也因為生氣而緊閉尊口,直到上車后,他吩咐小陸將他們送到一家高級會所,她才對自己要去的地方有了頭緒。
只是學長為什么又要在上班時間到這種地方呢?
跟著谷修深進俱樂部,在服務生帶領下,他們被帶到頂樓最隱密的VIP包廂。
一進包廂,江可梨很尷尬地迅速別開臉。
真的很尷尬!
包廂里的沙發(fā)上,一對眼熟的男女正非常親密地熱吻著。
她用百分之一秒就認出那是自稱是學長好友的關本律,和學長前妻的妹妹黎詠寧。
看著他們進門,黎詠寧扮個鬼臉,推開丁關本律,不太有害臊的表情,反而像小孩子頑皮惡作劇被抓到的模樣。
「有必要這么充分利用時間嗎?」
站在身邊的學長開口了,聲音里帶著與先前冰冷完全不同的笑意和調(diào)侃,江可梨訝異地轉(zhuǎn)頭看他。
果然,先前的冷漠都消失了,俊臉上是友善放松的表情,其問明顯的落差讓她更沮喪了。
「忙啊!龟P本律一點也不會不好意思,好整以暇地整整衣服!改憧雌饋聿诲e嘛。學妹看起來也還可以,只是太緊張了。對吧,學妹?」
「沒有啦!贡稽c名的江可梨勉強笑答。
「你管太多了!构刃奚罨卮鹬,輕松地在一旁的沙發(fā)落坐!肝乙詾榻裉煳抑患s了一個人!
「剛好在隔壁應酬,順便進來看看!龟P本律眼底有了防備的意味,警告著好友不要再把對亡妻的情緒轉(zhuǎn)嫁到他的女人身上。
「放心,我不會欺負你的人!构刃奚钜馕渡铋L地看了一旁裝得一臉無辜的黎詠寧一眼。
「喂,我只是欠他錢,我可不是誰的人!顾粷M地抗議,轉(zhuǎn)頭對一旁還站著的江可梨甜甜笑開!缚衫孀侣铮斪约杭乙粯!
「好,謝謝!顾诠刃奚钌磉呑,只是兩人之間的空隙拉得太過陌生,中間寬得可以再坐一個人。
對她生疏的舉動,谷修深不置一詞,關本律只是微微挑了挑眉。
「我還要回去應付那群笨蛋,先走一步!顾,看這陣仗大約知道會是什么事情,站起身便準備離開,臨去前不忘跟終于恢復正常的好友表達關心。一有空來找我,我們很久沒聚一聚了。」
「嗯!构刃奚铧c頭露出心照不宣的表情。自從詠蓓走了以后,他就跟那群老朋友疏遠,現(xiàn)在也該是時候歸隊了。
送走關本律,包廂有一瞬間又陷入靜默,直到黎詠寧忍不住開口。
「找我有什么事嗎?我特地為你請假喔,少賺了很多錢耶。」看見谷修深的改變,她知道是江可梨的功勞,讓前姊夫終于走出姊姊過世的陰影,心里有點感傷,卻也為他高興。「最好是很重要的事情!
「我必須先跟妳道歉,這段時間以來,我知道我對妳跟爸媽都很不公平。」谷修深沉靜地開口,還是維持著結(jié)婚時對岳父、岳母的稱呼!干踔猎诎謰尦鍪碌臅r侯我也沒有察覺,才讓事情后來——」
江可梨沒料到學長此行的目的是要提他和黎家的家務事,有些錯愕。
「我爸媽的死不關你的事,你不需要把責任加諸在自己身上!估柙亴幚涠鴪詻Q地打斷他。
父母雖然因為姊姊的意外身亡而郁郁寡歡,但他們之所以最后選擇走上絕路的原因,卻不是他。
谷修深沉默了半晌,才繼續(xù)道:「但我的確把自己的情緒加諸在你們身上,無論如何,這是我對不起你們。」
他能理解剛才關本律表現(xiàn)出防備的原因,他因為詠蓓的關系,一直逃避著黎家人,甚至對詠寧持續(xù)出現(xiàn)在他生活中表現(xiàn)出明顯的厭惡,當時他完全沉浸在自己崩毀的世界,根本不曾去替他們想過,只是將他們試圖為詠蓓不忠的道歉擋在門外,他相信自己的幼稚造成了黎家兩老更多的痛苦。
「我接受!够貞浧鹉切┮粋個離開她的親人,黎詠寧心里一酸,卻沒有表現(xiàn)出來。
「然后我需要請求妳的諒解!构刃奚盥曇衾镉幸环N難掩的哀傷。「我不是一個好丈夫,我沒辦法好好愛詠蓓,所以在這段婚姻里一直讓她過得很痛苦,造成了她最后做出那樣的選擇!
黎詠寧紅了眼眶。
等了好久,終于聽見這個男人親口承認他的失敗,也終于讓姊姊太過執(zhí)著的愛情有了最終的答案。
她知道感情下能勉強,可是她還是花了很長的時間,才逐漸不恨這個無法愛上柹柹的姊夫。
從小看著姊姊追著這個男人身后跑,這個男人的視線里卻始終沒有姊姊。
她不知道他們兩個之間誰比較痛苦,可是她心疼姊姊,痛恨這個男人的愚蠢、不懂珍惜、沒有眼光!
可是沒有辦法,姊姊就是愛他,沒有辦法,所以她只好學會接受。
「感情不能勉強!估柙亴幒貌蝗菀撞湃讨煅,說出這句聽起來好簡單卻好痛苦的一句話!改悴荒軔鬯,她不能不愛你。不是誰的錯,所以你不需要任何人的原諒。」
「謝謝妳!顾浪玫搅死杓业脑彛闹虚L期以來背負的罪惡和自責終于放下了。
江可梨在一旁靜默地聽著,鼻頭發(fā)酸。
她知道在今天,學長跟黎小姐的心結(jié)終于解開了,這對兩個人來說,都需要很大的勇氣才能得到這樣的解脫。
她悄悄伸手過去握住了學長的手,忘記了所有的爭執(zhí),她只想給他一點支持。
谷修深并沒有推開她,反手握住了她的手,緊緊包覆在掌心中。
「你今天想說的不只這樣吧?」拭去眼角的淚水,黎詠寧頗有深意地看了兩人交握的手一眼,露出調(diào)侃的笑容。
她當然知道這位把責任當作人生座右銘的男人,非得把事情一件件交代清楚才會罷休。
不過她倒很期待聽他怎么說。
面對她曖昧的提示,谷修深并沒有露出任何困窘或不自在,他只是握著江可梨的手,看著眼睛紅紅的她,微微一笑,轉(zhuǎn)回頭,很理所當然地淡淡對黎詠寧宣布這件事。
「我愛上這個女人!
*
谷修深沒有談過戀愛。
他真的沒有。
所以他完全不能明白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女人聽到告白不都應該很高興的嗎?可是為什么可梨哭了?!而且哭了很久,久到讓他開始發(fā)慌。
看她這樣,他根本沒辦法帶她去吃飯,只好直接回家。
他努力安撫著懷中的淚人兒,直到她終于慢慢平復下來,一顆心才放下。
「為什么要哭?」伸手替她撥開頰邊淚濕的發(fā),他輕聲詢問。
「我……我以為你不會原諒我了!孤曇魡〉,江可梨抽噎地說。
「笨蛋!谷嗳嗨念^發(fā),他心疼地看著她被揉紅的眼睛!肝沂钦娴暮軞鈯叞盐业母星榭吹眠@么廉價淺薄,但妳以后不會再犯了,對不對?」
谷修深凝望著她,嘴角微微揚起,要她的承諾。
「不會了!」她用力搖頭!肝抑牢艺娴膫四愕男,對不起,學長!
「還叫學長!顾粷M地低頭吻住她,久久,直到她快喘不過氣才放開!戈P城的男生都是妳學長,有幾千個,我不想當千分之一。」
「修深。」原來學長……不,修深也會計較這個。江可梨這次在心里努力偷偷改去用了十幾年的稱謂,臉頰泛起紅暈。
這一次她終于正式跟「學長」的年代告別了。
他不再只是她暗戀的一個學長,而是她生命中一個很重要很重要的男人。
尤其聽過他那么大方地在別人面前承認他愛她之后,她覺得自己虧欠他好多,她從來沒有開口說過她對他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