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兩個給我分開!月月,你到那邊坐下,小子,你在這里……坐下!”夏旺峰錯以為自己是主審官,差點口誤,要女婿跪下。
盈月乖乖坐到角落,驚惶地用眼神不斷向段宇軒求救,被這陣仗嚇得淚眼汪汪。
至于坐在對面的段宇軒,很倒楣地頓時變成審堂里不可或缺的被告角色。
“小子,我問你,你為什么要跟月月離婚?”夏旺峰壓抑著火氣開口,眼神嚴厲地瞪視他。
“離婚?”段宇軒十分驚訝地望向盈月。
“盈月,是你提的嗎?”他的眼底浮出一絲心痛的情緒。
“不是我,我也搞不清楚啊!”盈月飛快地搖頭否認。
“你還裝傻?現在外面大家都在傳你們兩個要離婚了,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夏家老大很不滿地追間。
段宇軒這才搞清楚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原來是夏家父子對外面的流言蜚語認真了。
“爸,我可以保證,我和盈月之間沒有提過離婚的事!
“是嗎?”
“我們連一次爭吵都沒有。”段宇軒強調道,夏盈月則在一旁猛點頭。
“真的,宇軒對我非常好,我們真的連架都沒吵過!”怕父兄們不相信,夏盈月還舉起三指禮發誓。
每次都是他讓著她使性子,她根本沒有和他吵架的機會。
“那你們以前很恩愛,現在卻形同陌路,這又要怎么說?”夏家老大又開口問道。
段宇軒看了盈月一眼,思考著該怎么回答。
盈月臉一紅,馬上開口說:“爸,那是我的問題啦!我本來很黏他,但曉香說女人要獨立,不能太黏老公,所以我才決定不要再黏著他,免得害他丟臉……”
段宇軒一直看著她,露出恍然大悟的眼神。
他現在才搞清楚,原來她突然不再黏著他,是因為曉香的話。
段宇軒溫柔地笑望著她,看得她很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夏家老二沒有察覺兩人之間流蕩的絲絲情意,殺風景地拿出一本八卦雜志,質問段宇軒。
“你和月月的感情沒問題?那對于這份報導,你要怎么解釋?”
盈月一看見封面,腦袋“轟”的一聲,瞬間炸成一片空白。
畫面雖然模糊,但那個女人……
她認得出來,就是那天他明明說在開會,卻和他一起在街頭出現的那個美麗女子!
段宇軒的眉頭皺了起來,彷佛對那張照片的出現有些訝異、有些厭煩。
他拿過去翻了翻後,便隨手扔回桌上。
“這份報導沒有價值,因為內容都不是真的,我跟這個小姐一點私人交情也沒有!
段宇軒的態度十分坦然,夏家父兄幾乎都要相信他了。
但,唯獨夏盈月不信。
她白著瞼,微微顫著手,將雜志拿過去看。
“盈月,這種捕風捉影的八卦報導不能相信!倍斡钴幧焓稚w住她的手,要她保持理智的判斷,別被報導蒙蔽了。
她看了他一眼。雖然他眼神清明,她卻把他的話語解讀成“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心虛話。
她咬住唇,手一扯,執意將雜志拿過來。
段宇軒嘆了一口氣,向後靠著椅背,似乎對她執著于看報導卻不信他的話,感到有些失望。
“既然你堅持要看,那就等你看完再說吧!
她沒有理會他,逕自低頭細細地將報導看了一遍。
看完之後,她默然無言,將雜志放回桌上。
“怎么樣?”夏家父兄四人屏息問道,不約而同地嚴密審視著她臉上最細微的表情變化。
“這位林小姐,條件很好啊。”她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
段宇軒訝異地望著她。
她抬起頭,忽然對他笑了一笑,又重復了一遍。“她的條件真好,個性、家世、能力,都跟你十分相配!
“你在說什么!”段宇軒的眉頭緊緊蹙起,音調里隱含一股怒火。
奇怪,她在贊美那個女人耶,他生什么氣。肯挠掠行┗秀辈唤獾叵胫。
“我和那個林小姐真的一點兒關系也沒有!倍斡钴幹厣辏凵裼擦艘恍。
他為什么不坦白,說他隱瞞了她,和那位林小姐在公司外見面的事呢?
她好想問他,卻怕問出口之後,所有和諧美好的假象,全都會像泡沫一樣,在瞬間消失,只剩下不堪。
她深呼吸又深呼吸,好不容易才能開口,不料一開口,便震驚了所有人——
“爸,我想和宇軒離婚!
“月月,你在說什么?”夏旺峰激動得眺了起來。
“你傻了啊?怎么突然要離婚了?”夏家老大問,覺得自己才是被嚇傻的那一個。
“月月,婚姻不能胡鬧,你想清楚一點兒再開口!崩隙查_口勸導。
“月月,你要講個理由啊!怎么會說離婚就離婚?你剛剛不是才在說,你們感情好得很嗎?你在開玩笑還是耍我們?”夏家老三最是激動,噼哩啪啦地喊出好幾句話。
“理由啊?就是宇軒太好了,好得讓我很有壓力。我……我剛剛才發覺,我比不上那位林可晴小姐!
她很怕寂寞,老愛用眼淚當武器對他耍賴,只會制造麻煩、扯他後腿,害老公變成社交圈的笑柄。
但是那位林小姐看起來聰明又獨立,尤其報導里對林小姐那一句“在事業上可以幫夫的賢內助”的評語,深深擊敗了她。
這一陣子,她試著當個獨立、不惹他煩心的妻子,一個人乖乖待在家里。但是,她覺得自己仿佛又變回那個父兄經常不在家、徒然掉著沒人看得見的眼淚、一直等人回來陪她的寂寞小女孩。
既然結婚和不結婚,都是要面臨同樣的寂寞,那何必要結婚呢?
她不如放開手,讓他找尋更適合他的好伴侶。
段宇軒冷著臉,深深地看著她。
“盈月,不要輕易說出會讓自己在將來後悔的話!
“不後悔……”她搖搖頭,沒有一絲猶疑。
只是,心很痛、很痛而已……
段宇軒瞇起眼,似乎不相信她的態度怎么會突然變得如此決絕?
她是他那個嬌弱、怕寂寞,眼睛像水龍頭般、總是想黏著他不放的可愛嬌妻嗎?
“看著我,你再說一次。”段宇軒死死地盯住她的雙眼。
“我們……離婚吧!彼龔娖茸约和难郏蛔忠痪涞卣f出來。
她說到心好痛,痛到心口發麻、眼睛干澀,擠不出一絲表情,虛弱得提不高音量,結果反而造成十分成功的平靜假象。
段宇軒似乎無法相信她真的這么平靜。
婚後的這段時間,她的黏人、她的依賴、她的眼淚,都算什么?
兩人的情分,可以在一秒鐘之內就決定一筆勾銷嗎?
誰說她嬌弱的?
她現在無情得有如鋼鐵一般,一舉便將他完全擊沉。
不堪一擊的,原來是他。
“……我明白了,我們離婚!倍斡钴幷玖似饋恚鏌o表情地點點頭,看了所有夏家人一眼後,便頭也不回地走出去。
佯裝無動于哀的夏盈月,在他轉身後,眼淚就掉了下來,速度快得連她自己都來不及掩飾。
“等一下!”看到她拚命流淚的三哥,連忙站起來叫住妹夫。
段宇軒充耳不聞,也沒有回頭,就這樣直直走向夏家大門,離開。
夏家男人們面面相覷,說不出話來。
他們最初的目的,也只是想逼問段宇軒,并且保護他們夏家唯一的女孩,如此而已,很單純的。
剛開始的時候,段宇軒和月月的態度,在在都顯示出離婚根本是件連本人都莫名其妙、子虛烏有的八卦消息。
可是弄到最後,狀況卻陡然生變,好像變成由他們一手主導,促成月月和段宇軒真的非離婚不可似的……
夏家四個男人心虛又愧疚地看向盈月,不管老的,小的,全都像孩子一樣,難得一見地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來。
夏盈月沒有發現父兄們歉疚的模樣,只覺得心里好空,一陣陣像刀似的冷風吹進去,然後又旋出來,剜不出任何東西。
“我回房間去休息一下……”她的語氣像幽魂,腳步像游魂,慢慢地轉身離開。
夏家四個男人彼此大眼瞪小眼,一時之間竟拿不出一絲主意來,又怕真想出了主意,會越幫越忙,更加害慘了他們夏家唯一的女孩。
“唉……”四道懊惱的嘆氣聲,同時在客廳里重重地響起。
接著,每顆腦袋也同時被兩只手抱住,疼痛不堪地重重垂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