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后——
順昌府城外的吳家在地方上是個傳奇。
當(dāng)年吳老爹過世時,一窮二白的吳家,連葬吳老爹的銀子都沒有。
大女兒吳雙賣身葬父,到京城大戶人家為婢,從此沒了音訊;老二吳情為了維持家計,用葬父后所剩的銀子及嫁三妹吳涯的聘禮,經(jīng)營小本生意,沒想到幾年后,竟開了間順昌府最大的「滿庭芳」客棧。
后來吳家堂哥攜眷來到順昌府,因吳情要尋訪遠嫁關(guān)外的吳涯回娘家,因此吳家堂哥接下滿庭芳經(jīng)營的棒子;他不但讓吳家成為地方富賈,吳家所居住之處,在順昌府百姓的眼中美得似人間仙境。
傍晚,吳家老四吳憂離開滿庭芳客棧,往出城的方向走去。
她與老五吳慮,容貌生得一模一樣,兩人今年一十八,出落得標(biāo)致動人,打從及笄后,便是百姓心中公認(rèn)的第一美人。
吳憂并不急著趕路,因為離關(guān)城門的時間還早。她在街上閑逛,見兜售糖葫蘆的老者,今兒個剩的糖葫蘆多,便從袖口取出一串錢。
「老爹,麻煩您給我十串糖葫蘆。」吳憂的臉上有抹甜笑。
「四姑娘,又來照顧老朽的生意啦!」老者笑道。
她驚訝地問:「老爹,您真厲害,認(rèn)得出我是吳家老四?」
「外貌是認(rèn)不出的,不過五姑娘性子冷,說話的語調(diào)、神情不會這么親切!估险咝ξ亟忉。
「沒的事……」吳憂想替吳慮辯解,但一陣喧嘩聲吸引了她,好奇地往前方張望。
這時,—群好事者跟張府家丁從吳憂眼前疾奔而過!缚焱ㄖ獜埣依蠣,他的大公子張?zhí)彀酝蝗蝗玖思卑Y,快不行啦……」
「老爹,銀子先給您,糖葫蘆我待會兒回來再取!箙菓n將錢塞入老者手里,打算先看熱鬧去。
她往人多的地方跑,聽見一記記殺豬似的嚎叫聲,忙擠進已圍成一圈人墻的人群中,拚命地往前挪。
好不容易擠進最前頭,她先喘口氣,站穩(wěn)了蓮足,圓睜的眼眸好奇地瞧著張?zhí)彀該v著肚子,疼得在地上打滾,肥胖的身軀教四、五個跟隨的家丁擋也擋不住,全被撞得東倒西歪。
「好一招橫掃千軍!顾龂K嘖稱奇。人群的推擠教她的藕臂正好觸碰到身旁的青衣男子,然而她卻完全沒留意到自己有失禮教的舉止。
青衣男子郎士元眼神犀利地低睨她——
這位不矜持的姑娘,素顏上脂粉未施,卻清麗可人、靈秀出塵,即便身上穿的只是尋常布衣,仍掩不住令人神魂為之奪的姿色。
這樣的女子,應(yīng)該好好待在閨中受盡呵護,不該拋頭露臉。而她竟像個好事者般,不顧自身的安危,擠在人群里看熱鬧。讓他更氣的是,他還識得她。
當(dāng)年郎士元離開順昌府后,心無旁騖,全心投注在習(xí)醫(yī)上。然而午夜夢回,教他牽陽掛肚、無法忘懷的人兒也只有她。
幾個月前,他在北方竟遇上了吳情,之后益發(fā)耐不住相思,決定回順昌府來,沒想到兩人重逢的場景,竟是在一群混亂的人群里。
他因為擔(dān)心而怒火中燒,但兩眼卻貪婪地盯著她的容顏,仿佛想將這幾年的相思全要回來。
記憶中她的五官及神韻,如今已褪去稚嫩,標(biāo)致絕美的容顏,整個人出落得亭亭玉立。雖然已從可愛的小姑娘變成大美人兒了,他還是一眼就認(rèn)出她來,因為她的倩影天天縈繞于心頭,就算想忘也忘不掉。
他清楚記得那時的她總愛四處亂闖,而他則默默地在她身旁守護,心里眷戀著她卻不敢奢求多想,只求一輩子能留在她身旁便已滿足,要不是她對他做出令人寒心的事,讓他冷了心,他豈會舍得離開?!
想到此,郎士元與她重逢的激動心情便緩了下來。他苦笑,真不知該氣她還是謝她,因為要不是她,他也不會習(xí)得精湛的醫(yī)術(shù),受人景仰。
「唉呦……疼死我了……快找大夫來啊……」張?zhí)彀钥薜澳锏匕兄?br />
郎士元將視線轉(zhuǎn)向躺在地上打滾的張?zhí)彀,冷瞧他殺豬似的嚎叫模樣,憶起少年時張?zhí)彀詯毫拥男袕剑?dāng)年他沒本事報復(fù),此刻正好可以一吐他累積多年的怨氣。這張?zhí)彀蕴鬯懒怂闼钤!因此他完全沒有出手相救之意。
「我兒在哪?」張員外的轎子快速地從街的那頭抬來。
眾人自動讓出一條路,吳憂因人群的推擠,更貼近郎士元了。
不喜旁人觸碰到她,郎士元暗暗地護著她,鼻翼嗅人一抹淡淡的香味,是少女的幽香,似熟悉又陌生。他的目光又落在她身上,一如往年,眸里只有她。
「兒啊……」張員外下了轎子,著急地喚著。「大夫呢?大夫來了沒有?」
「來了,來了!」張府家丁背著順昌府最有聲望的老大夫,以最快的速度從另一個方向奔來。
「快,孫大夫,快救我兒!箯垎T外命令。
「是。」
孫大夫佝僂著身子欲上前探視,但張?zhí)彀砸粋滾動,肥胖的身子正好撞向他來。
眾人大叫,郎士元耳里卻只聽見吳憂一聲驚呼。
他抬頭看,正好瞧見孫大夫讓張?zhí)彀宰驳乖诘,昏厥了過去。
「孫大夫,你可不能死,要死也要等救我兒之后再死!」張員外完全不管孫大夫的情況,他彎下身抓起孫大夫的衣領(lǐng)搖晃。
「孫大夫已經(jīng)昏啦,你別這么過分!」吳憂忍不住出言制止。
郎士元心下嘆氣,卻忍不住扯出一抹微笑。怎么她外表變了,性子卻還是跟以前一樣熱心?老站在需要幫助的那方。
張員外見是吳憂,吞下怒斥的話!改銊e胡說,孫大夫這不是醒來啦?」他對家大業(yè)大的吳家已有些顧忌。
「員外,小老兒的手剛剛讓令公子撞得脫臼了,已經(jīng)無法把脈啦!」孫大夫囁嚅地解釋。
「你哪里不斷卻斷手?」張員外罵道。
「太過分了!」吳憂氣得往前一站!甘悄銉鹤幼约翰缓,還怪孫大夫?」
「吳家姑娘,您別再說了,小老兒謝您這份心意便是!箤O大夫圓場,怕吳憂人單勢孤,吃了悶虧。
「孫大夫,我扶您去接骨!箙菓n彎身幫忙,幾位膽大的百姓也上前相助。
張?zhí)彀灾詤羌译p生子的美貌已久,方才吳憂挺身直言后,他一對鼠眼便緊盯著她不放,忽然開口說:「爹,兒子快不行了,在死前有個最后的請求!顾m疼痛,但仍色字當(dāng)頭,曾幾番逼爹爹要強娶吳家小姐都沒下文,此時正好來段苦肉計。
「胡說,爹派人再去找大夫來!箯垎T外示意家丁快去!柑彀,你不會死,有什么話要跟爹說?」
「我在死前希望能娶吳姑娘為妻!箯?zhí)彀源跤醯貙⒃捳f完。
在場的人聽了全愣在當(dāng)場,接著議論紛紛!改菂羌夜媚锛捱^去豈不是要做寡婦了……」
吳憂怒道:「張?zhí)彀,你瘋了!?br />
「爹……」張?zhí)彀詰┣螅@輩子從沒有要不到的東西。
張員外知兒子看上吳家雙生子的美貌,幾次讓媒婆上門提親,希望能娶其中一位,卻一直被拒,此時見兒子如此,明知吳家與官府交好,還深受順昌府百姓的喜愛,實在得罪不起,但為了兒子……
「好,我答應(yīng)你!箯垎T外允諾!竵砣耍梦业霓I子將吳家姑娘請回咱們張家,立即跟天霸完婚!
在場的百姓嘩然。
郎士元心中嘆氣,她又惹事了!他真無法想像這些年來,沒有他守在身邊,她是怎么「完好無缺」地活到現(xiàn)在?
「我不去!」吳憂大叫著。
「且慢!」郎士元眼見那些家丁的臟手就要碰上吳憂,忍不住出聲喝道。
眾人全望向他,想看看是誰能有這樣大的膽子,敢與張家為敵。
見到是一名身著青衫的男子,約莫二十歲上下,俊眉朗目,容貌斯文,但此刻薄唇緊抿,給人高傲冷漠的感覺,一副大有來頭的模樣。
是個面生的家伙。他是誰?眾人心頭浮起疑問,低聲竊竊私語。
「你這小子是外來客吧?閑事莫管!箯垎T外完全不將郎士元放在眼里。
「不管是嗎?」郎士元扯嘴冷笑,來到張?zhí)彀陨砼远紫拢赶蛎伳!竸傞_始是這里痛,」接著他的手移至右下腹。「接下來是這里!顾戳税。
張?zhí)彀酝吹么蠼!笇Γf得沒錯。爹,這人是大夫,快叫他醫(yī)我,唉呦,疼死我了……」
「這位小哥,請救救我兒!箯垎T外的態(tài)度立刻轉(zhuǎn)變。
郎士元冷冷一笑,他先走向?qū)O大夫,乘機撞開困著吳憂的家丁。
吳憂沒想到會有人不惜得罪張家,出面替她解圍。她不識得這男子,但瞧了瞧他俊秀的面容,冷傲的眼神,她的心莫名一跳,怎么覺得這男子有些面熟?
她不及細(xì)想,緊抓住可能逃脫的機會。
開玩笑,她怎能嫁給張?zhí)彀?那還不如去跟豬睡!所以她緊緊跟在救命恩人身旁,雖沒觸碰他,但兩人已近得幾乎可以感受到彼此的體溫。
郎士元重溫這種被她依賴的感覺,心頓時柔軟了下來。以前她總喜歡黏在他左右,他雖故作不在意,但心里清楚,她的依靠填滿了他空虛孤獨的心。
他蹲身將孫大夫的手一抓一拿,只聽「喀」地一聲,孫大夫的手骨便歸位了。
「回去后,記得七日之內(nèi)手別使力!估墒吭獜男心依锶〕霾冀,將孫大夫的手固定在胸前,避免因晃動又再度脫臼。
「敢問小哥貴姓?」孫大夫是順昌府有名的老大夫,卻從沒見過像郎士元如此身手精湛的大夫,最驚訝的是他還這么年輕。
「在下姓郎!
吳憂一愣,怔怔地瞧著他。
郎?!這個姓氏不常見!她熟識一位姓郎的兄長,曾在她家借住過一段時間,待她極好,后來卻不告而別,教她傷心了好久。當(dāng)時爹爹還無奈地嘆氣,對她說——「他要知道你也是這般在乎他,就不會走了……」
她不懂爹為什么會這么說,她明明就很在乎士元哥!
她還記得士元哥對人常冷著一張臉,不愛多話,脾氣很倔,對誰都不買帳,但獨獨對她卻例外,誰要是欺負(fù)她,他才不管對方是誰,一定為她出氣,即便受傷了也護她到底,就如同此刻。吳憂愈看他愈面善,莫非他是……
「長江后浪推前浪,老夫行醫(yī)多年,從沒見過如此出神入化的醫(yī)術(shù),郎大夫,贊你一聲『神醫(yī)』也不為過!箤O大夫已感覺不到手的疼痛,大感佩服。
群眾因?qū)O大夫之語,立刻對郎士元生出一股敬意。
「郎大夫,快過來救我兒!箯垎T外也聽見了。
郎士元根本不打算回應(yīng),他起身,順勢也扶起孫大夫,吳憂跟著攙扶另一側(cè)。
「你先送孫大夫回去吧!顾K于正眼對向她,冷冷地命令。
那眼神雖冷漠,但吳憂卻不覺得陌生。
「真的好像……」她喃喃自語著。
「別磨蹭了,還不快走?」郎士元催促。過了這些年,她顯然仍沒搞懂該怎么辨別事情的輕重緩急。
「請問這位兄長大名?」吳憂忘了自身的處境,覺得先確認(rèn)這男子的身分,比任何事都來得重要。
「唉呦……疼啊……爹,兒子疼死了啊……」張?zhí)彀蚤_始嘔吐。
「快走!」郎士元瞪著吳憂,語氣急切。
他的瞪視教吳憂整個人一震,心跳加快,整個胸口恍若燃起一把烈火,一股熱氣沖上腦門。
是士元哥!沒錯,一定是他。她漾起大大的笑容,興奮地喚道:「上……」
郎士元雙眸一瞪,阻止她喚出聲。「你不聽我的話?」
吳憂愕然。她怎會不聽他的話?只好強忍下雀躍不已的激動心緒,說:「孫大夫,我扶您回去。」她語氣里微帶哽咽,因為盼了他許多年,終于教她盼回來了。
「慢著!誰都不許走。」張員外急喝,隱約看出郎士元的意圖!咐纱蠓,老夫再三請你醫(yī)治我兒,為何你不愿?」
「我為何要救你兒子?」郎士元冷傲著一張臉。
「你醫(yī)好他,我自會重重酬謝。」張員外先以重金利誘。
「我希罕嗎?」郎士元不屑地輕哼。
「你!」張員外早習(xí)慣了高高在上的優(yōu)勢,根本沒想到會有人敢沖著他來,他拉下臉!咐纱蠓,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那又如何?」郎士元不受他威脅。
「老夫在順昌府也是個有名望之人,念你初到此地,方才的得罪就不與你一般見識——」
啐!郎士元懶得聽張員外自吹豐功偉業(yè),他不耐地轉(zhuǎn)身,朝街的另一端離去。
圍觀的百姓自動讓開路,露出既佩服又擔(dān)憂的表情,因為頭一回有人敢挺身對抗張家。
「等等!」吳憂見郎士元欲離去,怕失了他的行蹤,急得呼喚。
郎士元本想讓張員外將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好讓吳憂可以乘機脫困,想不到直腸子的她又壞事了,想什么就做什么,讓他的盤算當(dāng)場破功。
「將吳家姑娘請回府!箯垎T外果然命令。
「你們做什么?無禮!」吳憂嬌斥。
郎士元轉(zhuǎn)過身,正好看見那幾個家丁已將魔爪伸向吳憂。
「你們要敢碰她,就等著替你家少爺收尸吧。」他冷冷地警告。
張員外見這招奏效,立即斥退家丁!钢灰纱蠓蜥t(yī)好我兒,張家保證再也不動吳家姑娘的念頭!
郎士元唇一抿,直接就想拒絕,因為沒人可以威脅得了他。但對他而言,吳憂的安危比一切都重要,只好妥協(xié)了。
他走向張?zhí)彀,?jīng)過吳憂時,惱她壞事,看也不看她一眼。他蹲身按向張?zhí)彀缘母蛊ぃ|及到腫塊,目視他身壯自汗,把脈后感覺脈象洪數(shù)。
「郎大夫,我兒如何?」張員外焦急地問。
「這是腸痛,腹皮腫脹,已為重癥!
「請大夫快救我兒。」
對張員外寵過頭的父愛,郎士元心中激不起一絲感動。他只注意到吳憂隨他來到張?zhí)彀陨磉吅,張(zhí)彀阅请p賊眼便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
「你眼睛看哪里?」郎士元板下臉。
「我……我覺得看著吳姑娘比較不那么痛!箯?zhí)彀圆桓业米锞让蠓,收起平日的惡性,囁嚅地回答?br />
「轉(zhuǎn)過頭去!估墒吭,他可不許那雙鼠目停在吳憂身上。
「郎大夫,看了也不少塊肉,沒啥關(guān)系的!箯垎T外陪笑圓場,見郎士元冷下表情,趕緊要家丁搗住兒子的眼!甘鞘,不看了,郎大夫,您快醫(yī)治我兒!
郎士元滿心不愿地取出醫(yī)箱,在張?zhí)彀躁@尾穴、天樞、曲池及內(nèi)庭下針。
奇跡似的,張?zhí)彀缘奶弁戳⒖叹徍拖聛怼?br />
「半個時辰后再取針,人不可震動,先用板子抬回去吧!估墒吭愿。
圍觀的人群發(fā)出竊笑。用板子抬?那是死人才用的!這不是存心咒張?zhí)彀蕴嵩缁乩霞覇幔?br />
「是,郎大夫也請移駕到敝府醫(yī)治我兒!箯垎T外壓下不滿,不敢發(fā)怒。
郎士元應(yīng)允,一旁早有張府家丁接下醫(yī)箱行囊,眾百姓則跟著躺在板子上的張?zhí)彀源蛩憷^續(xù)看熱鬧去。
吳憂見郎士元要走,怕失了聯(lián)絡(luò),又想跟上。
「你還不快回去?」郎士元停步,狠瞪她一眼。那一眼帶著不滿,好似說她是個麻煩精,才會讓他被迫醫(yī)治不想醫(yī)的人。
「士元哥……」吳憂眼眶一紅,情切地低喚,她可沒那么多心眼,哪能明白郎士元的用意。
郎士元胸口一緊,見她絕美的容顏上神情激動,眸底滿是喜悅,嘴角含著甜笑,欲言又止地似想告訴他,再見到他,她是多么的高興。
其實在回到這里之前,他曾揣想過無數(shù)回兩人再相遇會是什么樣的場景;他想假裝自己已忘了她,或干脆對她又兇又壞,再不然就是對她不屑一顧,或許學(xué)她當(dāng)初戲弄他般說她認(rèn)錯人了,也或許只遠遠地看她一眼就離開……
可那么多想懲罰她的招式,在聽到她甜甜軟軟地喚他一聲「士元哥」后,就全都使不出來了……
「做什么?」他清清喉嚨,刻意地淡聲問道。
「你什么時候回來的?可回去過咱們家了嗎?這些年你都去了哪里?你師父可有跟你一起回來?你還會不會走?你不會走了對不對?對不對……」
郎士元聽她一連串的問句,說到最后語氣已轉(zhuǎn)為急迫。
「停!顾柚顾,不忍見她如此心焦,軟了語氣道:「你一下子問了這么多,我該回答哪一句?」心下有些懊惱自己對她無可奈何。
「那咱們回家,好好地說說話!箙菓n伸手就要握住郎士元。
郎士元避開她!肝业孟冉鉀Q你惹的麻煩!
「我惹啥麻煩?」
他往張?zhí)彀噪x去的方向努努嘴!杆r}擾你嗎?」
「士元哥,你別找他打架,他比以前又肥了好多,你還是這么瘦,會吃虧的!顾龘(dān)心他會吃虧,急忙阻攔。
郎士元挑眉道:「你這是在關(guān)心?還是諷刺我沒能耐對付他?」
「?」吳憂一愣。她怎可能會諷刺士元哥?「士元哥,我……」
郎士元粗聲地打斷她的話。「別說了!我先去解決張?zhí)彀缘牟“Y。」說完,轉(zhuǎn)身就走。
他對她撂下狠話了!不,其實也不算狠話,但他從不曾對她說過重話,因此她聽了,不由得一愣。
哼,得教她明白他不再是以前那個對她百般順從、啥也不是的窮小子了,她得對他另眼相看!這就是他這次回鄉(xiāng)的目的,他應(yīng)該得意地大笑,因為張?zhí)彀缘氖录诙潭贪雮時辰內(nèi),讓順昌府的百姓全對他改了觀?墒窃撍赖,他一點都高興不起來,所以現(xiàn)在他才會狼狽而逃。
「你……會回家嗎?」吳憂用充滿希冀的語氣在他身后叫道。
家?郎士元胸口一熱。那是她家啊,難道也是他的?
「不知道!固彀,他現(xiàn)在到底在干么?竟像個小毛頭般地跟她賭氣。
「那我跟著你!箙菓n心眼沒轉(zhuǎn)這么快,她只怕他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你別跟過來!估墒吭厣砭妗
「太慢啦,我已經(jīng)跟上啦!」吳憂跑到他跟前止步。
郎士元拿她沒辦法,他本想回絕,但見她表情盡是期待,又不忍潑她冷水!改惴判摹顾┥,在她耳邊冷言道:「今日你惹的麻煩,我一定會來找你清算的!
找她清算?吳憂目送郎士元遠去,心里卻解讀成——
那他會來找她嘍?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