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羅哲與江茉影的「明天」非常遙遠。
距離克羅哲說「明天再說」那天,已過了五百九十五天。
這漫長的五百多天對江茉影來說,是希望與失望的雙重煎熬,只有不斷告訴自己「他一定在為他們的將來努力打拚」,她才有能量繼續織夢、繼續等下去、撐下左。
那晚過后,他不留只字片語就走了,她只好守著夢想等他。
只是情況并沒有這么單純,她非常想他,饑渴地強烈想念他的氣息、體溫、笑容、聲音,和他的吻、他碰她的方式、最后一次做愛……
她甚至好幾次覺得,如果他再不來看她,她就要干枯而死……或者淚盡而死。
幸好她還有書要讀,還有社團活動要參與,盡管孤單的夜晚非常難熬,都還有枯燥到極點的書本和永遠做不完的作業陪她。
那次的樂團嘉年華事件鬧得太大,許多樂團受不了壓力紛紛解散,阿娜被她的父母揪回去嚴格管教,女子樂團也就消失,茉影洗光全身的紋身貼紙,把頭發染回黑色,順勢投入公益社團。
公益社團講究清新脫俗、勤勉謙遜,她搖身變成親善可人的甜姊兒,到處替弱勢團體募款,在籌備活動里當義工。
這天是中學生涯中最后一場慈善募款活動,這場活動由國內許多大團體聯合舉辦,邀請了很多有財有勢的一流企業和名門望族出席,所以籌備單位不只很慎重的安排所有細節,連義工學生都經過審慎的篩選。
活動于全倫敦最大、最美麗、最靜逸的麗品公園舉行,茉影被選中在布置得像皇宮大門的門口當陵待。
她打扮成天使,白色的短衣短裙、白色的羽毛翅膀、頭上有白色的光環,這一切和她的黑發襯在一起,使她更搶眼。
門口接待的職責是接受貴賓簽名,當她在貴客名單上看見克羅哲的名字時,她高興得芳心狂跳不已。
五百九十六天,第五百九十六天他就要來了!
翹首盼望了一個上午,十點多,人潮開始多起來時,一輛有著皇家徽章的踴車駛近。
是他嗎?是他嗎?茉影屏住了呼吸。
當帥氣、優雅、挺拔的克羅哲走下車來,茉影的心臟跳到喉頭,熱淚在眼眶中打滾。五百多天,五百多天呵。
他更帥氣、成熟,更有男人味得令她感到生疏了,但他的眉眼、動作、顧盼的樣子,都刻在她的心里。啊,只是遠遠的看著他,就讓她激動到不能自己。
「茉影,你怎么了?」同學看她不對勁,推推她的手肘。
「呃,沒什么。」茉影慌亂地回過神,低下頭把臉頰擦干。
從身穿水波銀西裝的克羅哲,優雅地踏出加長型皇家禮車開始,民眾和攝影記者的焦點就自動瞄準他,當他親切地從車門內牽出一位美女時,鎂光燈更啪啪啪地閃個不停。
「是芙卡·裘柏!拱l現是這位美女經理人,鎂光燈閃得更熱情。
芙卡·裘柏是英國雜志票選去年最具戰斗力的女強人,業績高達千萬英磅,在英國史上排名第一,雜志刊出后,她一夕之間家喻戶曉。
這種「最高戰斗力女強人」正是克羅哲極力物色的對象,那個調查也是他要雜志做的,他怎么可能錯過?
「芙卡,走吧!箍肆_哲體貼地將芙卡的手勾在臂彎中,身著酒紅色緊身禮眼的芙卡,儀態萬千地和克羅哲并肩而走。
瞧瞧夾道歡迎的眾人、拍個不停的攝影機、前來打招呼的名人……想不到她芙卡·裘柏也能麻雀變鳳凰。
想到這里,她更親密地偎緊身旁的貴族,打著抓緊他不放,終生享盡富貴榮華的主意。
「克羅哲爵爺,請往這邊簽下您的大名!菇哟齾^的負責人把克羅哲領往簽到區。
啊,他來了!茉影滿心期盼的拾起頭來,期望看見他也有滿臉驚喜,但迎向她的,是他親密地挽著一個女人,親密地在她耳畔低語的畫面。
茉影的心發生了天大的地震,在他們走到她面前時,她的眼眶中已經蓄滿熱淚。
不行,不可以哭,她現在要以工作為重,千萬不可以讓淚水掉下來。
她不斷的深呼吸,不斷地睜大眼,硬生生把眼淚逼回去。
拾起頭來,克羅哲正將筆遞給那個成熟干練的女人,一點也沒有發現正在他面前的她。
「嗯,簽這里!箍肆_哲還無比體貼地替她將簽到簿打開。
原來她并不是特別的,他對別人也那么好。茉影有種幻滅的悲戚感,但是她不愿相信她不是唯一,畢竟他們曾經那么親密!
「是的,請簽在那一頁!管杂捌D難的扯出笑意,善盡職責的引導。
抬起頭來認出我吧!然后,告訴我,她只是你的朋友或親戚。茉影在心中虔誠祈禱。
聽見這聲音,克羅哲的身體震了一下,猛地拾起頭來,不敢置信寫在他的眉宇之間。
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在這里?他花了近兩年的時間,才把她的影子抹淡一點點,她怎么又出現在他面前?他用盡天大的力氣壓抑自己別去找她,為什么卻在這里碰到?
見鬼了,她的出現擾亂他的心湖,把他的心弄得亂糟糟。
不行,不能沖動,也不能有任何心緒上的波動,他絕對要鎮靜自持,絕對不能讓她壞了他的畢生計畫。
為什么要露出那種痛苦表情?別哭,別哭啊……
住手,克羅哲,你千萬不能碰到她!他的理智不斷發出警告,而他的手就那樣停在半空中。
茉影知道他心疼她,知道他想碰她的臉,便下意識地側著頭,等待他的觸碰,但是卻遲遲不見他的手伸上來。
克羅哲,芙卡·裘柏才是你的目標,她已經幾乎要為你的下輩子賣命了,你絕對不能功虧一簣!他的理智不斷提醒他。
沒錯,現在是成敗的關鍵,他絕不能自毀閑閑好命的下半輩子!
他抬起的手沒有放上茉影的臉,而是拉了拉芙卡·裘柏的手,芙卡·裘柏愛嬌地笑了笑,偎在他的肩頭。
「為什么?」熱淚溢出眼眶,茉影聽到自己心碎的聲音。
原來,她不是他最疼愛的人……
原來,他們根本不可能在一起……
原來,他的夢中并沒有她……
別哭,別哭啊!面對她的淚水,克羅哲想過去抱緊她,但最終還是只能用盡全力壓下這個渴望,而這竟使他完全無法動彈。
「克羅哲,走吧!管娇ā冒匾娍肆_哲一直盯著那位天使模樣的女招待,不悅的暗暗推他。
這位英俊多金的爵爺她要定了,誰也別來搶!
克羅哲一點也沒感覺到芙卡·裘柏加在他身上的力量,只感覺到他的心隨著茉影的淚,一點一點的痛起來。
克羅哲,真正合乎你條件的女強人已經出現了,你絕對、千萬不可再耽溺于一個對你一無用處的小女孩!理智對他怒吼。
現在,你該挽起芙卡·裘柏的手,離開江茉影的視線!
理智的怒吼發揮了作用,克羅哲回過神來,充滿歉意地在芙卡·裘柏的手背上輕輕一吻,然后風度高雅地將她的手放進臂彎。
「你跟她認識?」難忍心中妒意,芙卡·裘柏不悅的問。
「不,」克羅哲朝她露出迷人的笑容,眼尾一點也不敢掃到茉影,就怕自己意志不夠堅定,「不認識!
說完,克羅哲挽起芙卡·裘柏的手,頭也不回地隨著引導人員往公園內走。
就算心里有點什么,也不是現在該去理會的事。他要自己別管那些心痛、不舍,堅定地往前走。
「不……認……識……」茉影無意識的重復他的話,這打擊比當場被雷劈死一百次更殘酷。
眼淚掉不下來,吶喊發不出來,什么事都無法做……她惶然慌張地低頭在桌上摸索一些不存在的東西,完全無法思考。
「茉影,你怎么了?」其他義工關心的問。
「沒……沒事……」茉影想露出點什么表情,卻覺得很艱難。
「不認識」就是所有問題的答案、所有等待的結果,也是他近兩年沒去找她、徹底忘記她的原因。
她將他的一切氣息、體溫、模樣、聲音……刻在靈魂里,結果他還給她的是……
過去所有甜蜜,所有編織的夢,全變成剮心瀝血的痛楚,令她搖搖欲墜。
碎了,她的夢、她的心、她的愛情,全像被戳破的泡沫,碎得仿佛從未存在過。
不行,她正為慈善活動當義工,要撐住,絕對要撐住!
「小心!那里是劃船場!
有人把她從劃船場邊拉上來,她已經全身濕透。
「小心!你沒事吧?」
有人把她從花圃中央拉出來,她已經被玫瑰刺得渾身是傷。
「當心看臺!」
有人想把她從看臺旁叫開,她卻已經撞出一個大包。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過之后的時間的,只知道一切都離她好遙遠,遙遠得好像……
一種熟悉的恐怖感覺兜頭罩下,她死命的想捉住什么,不讓自己被那要命的黑暗吞噬。
來不及做什么,一件不明物體撞過來,她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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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開,走開!
江茉影在作惡夢,她夢見自己不斷地拿刀劃開手腕,夢見自己不斷地從頂樓往下跳……夢見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殺死自己!
走開,那不是我,我不想死,統統走開!
她想吶喊,卻喊不出聲音;想掙扎,卻動彈不得。
不死,我不要死,絕對不要死!
走開,走開,全部都走開!
一陣驚喘,她冷汗涔涔地從惡夢中驚醒,發現自己置身在一個白色的房間,而所有東西看來都模糊而不真實。
「醒了嗎?你醒了嗎?」有個人在搖她,那個人也模糊而不真實。
不,她不要看不清這個世界,這樣她會找不到克羅哲;她不要再到那個一切都不真實的死亡空間!
她用力睜大眼睛想看清眼前的人,用力握住拳頭,想感覺指甲陷入手心的痛楚;用力扭動身體、踢床,想讓身體感覺任何一種疼痛;用力大叫,想聽見自己的聲音。
但是好可怕,一切都好遙遠,她感覺自己就要被吞噬了,就要到那個如游魂般的另一個空間去了。
不要,不要去那里,我不要去!她用全力拉扯頭發,那劇烈的痛楚把她拉回這個世界,她所有激烈的動作也瞬間停止。
「呼……」她驚喘著醒過來,看見白色的天花板和床邊的點滴,那點滴管一路接到她的手腕上,旁邊站了個充滿陽光氣息的男孩。
「你怎么了?哪里痛嗎?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那年輕人著急的問。
茉影看著他,一時無法反應,也記不得自己是否見過他。
「好點了嗎?現在覺得怎樣?」那神色緊張的男子看見她迷惑的表情,趕緊解釋:「我是班森·威廉,你在募款大會上撞到我,昏倒了,記得嗎?」
「對不起!管杂昂冒肷尾诺吐暤狼。原來她撞到了人。
那時發生了什么事呢?腦海中立刻浮現克羅哲挽著芙卡·裘柏,吐出「不認識」這三個字的樣子……啊,心好痛,痛得就快死掉了!
不,她不要死,萬一死了,就看不到克羅哲了。
不,她想死,死掉就不用再領受這錐心泣血的痛楚。
誰來救救她,把她從這進退兩難的境地拉出來?
「沒關系,你人沒怎樣就好,你整整昏迷了兩天,好像一直在作惡夢!拱嗌难壑袧M是關切。
她很瘦,而且臉色蒼白,再加上自己是當事人之一,他很難置之不理,但更重要的原因是——早在學校時,他就注意到她了。
「給你添麻煩了!管杂疤撊醯某嗌冻鲂邼奈⑿。
他在關心她?她已經很久沒有被關心的感覺了。
這種和人交談的情況,使她忘了心里的痛,她希望他可以跟她多說點話,讓她沒空去想起那令人心碎的畫面。
「不,一點都不會,學長照顧學妹也是應該,更何況你是因為撞到我才昏倒的。要不要喝點水?」
「你是學長?」茉影有點驚訝,原來他們同校。
「我碰過你好幾次,你都沒有印象?」班森有點詫異,上個月他們還交談過短短的一兩句。
「?對不起!管杂坝X得很抱歉。
一直以來,她唯一在意的人只有克羅哲,根本沒注意過什么學長、同學的。可是她并不是克羅哲的唯一……
不,她不能再想那么悲哀的事,再想下去就要崩潰了。
「我一直都在注意你,很想跟你做朋友……」班森愈說愈靦腆,「呃,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可是我又怕錯過這次再也沒機會……」
「你一直在照顧我?」茉影很動容。
在她孤單無助痛苦到快死掉、連克羅哲都不再要她的時候,感謝上帝安排這樣一個關心她,想和她做朋友的人出現。
可是……她最重要的人是克羅哲,是他人無法取代的。
「呃……」班森的臉紅起來,「總覺得放不下……這里是醫院,我沒有做什么奇怪的事!
他慌張解釋的模樣令茉影覺得溫暖極了。
跟他在一起,就不必苦苦等待了吧?跟他在一起,就不會孤單了吧?
她想試著和這個人在一起,可是又割不掉心里那條與克羅哲綁在一起的絲線。
「我不知道能不能接受……」畢竟克羅哲曾經全面占滿她的心。
「沒關系,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就滿足了,我們可以先從當朋友開始。」班森的臉上有種想隱藏卻隱藏不住的狂喜,好像只要她點一下頭,他就等于得到全世界。
「那我們就先當朋友……」他的表情在在告訴她,他很喜歡、很喜歡她,讓茉影覺得受寵若驚又歉疚。
「嗯,那你以后就叫我班森,這上頭有我的手機號碼。如果課業或生活遇到困難,你可以找我!拱嗌艔埖姆乙r衫口袋,又翻了翻一旁的公事包,才找出一張名片,誠惶誠恐地將名片遞給她。
「好的,謝謝你。」茉影看了看名片,才知道他是大學部的學長。
「不……不客氣……」班森笑得單純而羞怯,完全像個大孩子,「那,我可以叫你茉影嗎?」他的發音差很多,但聽得出他做過一番努力。
「嗯。」茉影低頭微笑,也感到羞怯。
班森年輕而青澀,看來似乎會很珍惜她的樣子,跟克羅哲完全不同。
克羅哲是她的恩人,也是她的愛人,她實在不該拿他和別人比……茉影在責備自己時,不免又懷疑自己對克羅哲的意義。
他是怎么看她的?他也是愛她的嗎?她很想樂觀地往好的方面想,但一想到他的那句「不認識」,就心痛得怎樣都想不下去。
她該去找他問清楚嗎?還是他早就把答案說明白了?
面對這個難題,她不知道該怎么判斷。
「醫生說你因為營養不良、睡眠不足又受到打擊,才會昏睡、作惡夢……不過他說只要醒過來就算度過難關,所以你醒過來,我很高興。」班森露出陽光般的笑臉說。
「謝謝……」有人這么關心她,為她安然度過難關而高興,難道不該感謝嗎?
「你餓嗎?醫生說你若醒過來,可以吃些流質食物,這兩天我都有讓人準備,就等你醒過來!拱嗌叩酱差^的桌旁,倒了一杯鮮奶給茉影。
「謝謝!顾舆^鮮奶,「你剛剛說……我昏睡了兩天?」這個訊息令她心驚。
她兩天沒消沒息,克羅哲一定會緊張,一定會派皇家警衛隊……不行,她得快點回去。
她一心只想到他會很緊張,一點也沒想到他正美女在抱。
「兩天兩夜。要吃點麥片嗎?我用鮮奶泡軟……」還沒說完,就看見茉影急著拔斷手腕上的點滴,他連忙阻止,「不要,你會流血的!
「我要回去,我一定要快回去!顾牖厝ヒ娍肆_哲,哪怕是被他罵一頓都好。
「不行,你現在還太虛弱……我叫醫生來,如果醫生說可以,就送你回去!拱嗌春艚锈o,請護士或醫生過來。
「不,我不能等,我要快回去。」一想到克羅哲會四處找她,她就激動得難以控制。
「不,你……」拗不過茉影的堅持,班森只好軟化,「你起碼等護士來替你拔點滴!辜依镆欢ㄓ泻苤匾娜嗽诘人?班森只能這樣想。
護士和醫生很快就來了,醫生替茉影做一番簡單的檢查和詢問,終于同意讓她出院。
「但是出院后要注意營養和睡眠,還有,不要再受到刺激!贯t生囑咐。
「謝謝醫生。」班森禮貌的向醫生道謝。
茉影急著下床,班森扶著她,他們一同到柜臺去辦理出院手續。
「這樣就可以了,我們會將帳單寄到府上。」收納柜臺的小姐給他們一張明細說。
「好的,謝謝你!管杂笆障铝嗣骷殻乃兄С鱿騺碛煽肆_哲處理,她不知道帳單會寄到哪里。
辦好出院手續,班森送茉影回茉莉小屋。
「謝謝,到這里就可以,你回去吧!管杂爸蛔屗偷铰房,不想讓克羅哲看到她和別的男孩在一起。
「我明早順便來接你?」班森提議,他舍不得和茉影分開,況且她還顯得很虛弱。
「不,不用,我可以自己去學校。」茉影朝他笑笑,「明天見!
說完,她轉身走進茉莉小屋前的小路,班森目送她安全地轉進屋子,才上車離去。
茉影以為門前會有一盞小燈在等她,或者里面有人,但是很意外的,門前并沒有小燈,門內也沒有人在等她。
「威爾斯太太?」她在屋內找過一遍,沒找到威爾斯太太,到她的房間去敲門,也沒人應。
就算是常夜不歸營的樂團時期,威爾斯太太也還是會等她,怎么現在反而不見人影?
難不成她也出去找她了?
大家一定都很著急吧?不知道克羅哲會急成什么樣子?她是不是打個電話給他,說她在家里比較好?
心念及此,她撥出克羅哲的手機號碼,以為會聽到克羅哲的聲音,然后會挨一頓罵,誰知接電話的是特助阿新。
「呃……」茉影一時不知該怎么說了,「克羅哲不在嗎?」為什么會是阿新接電話?
「是的,江小姐。」阿新的口吻是公式化的生疏,少爺將所有她會打的號碼全接到他的手機上了,「爵爺將您的事全部交由我處理,不知江小姐有什么事?」
茉影為阿新的說法感到錯愕,難道沒有人在找她?克羅哲不知道她沒回來,也沒有擔心,更沒有出動任何人找過她?
「那個……那個……威爾斯太太……」茉影的聲音瞬間哽咽。
她突然感覺到自己的卑微,突然感覺到中國古代女子被打入冷宮的滋味,突然真實地感覺到他真的不要她!
一股惡寒從背脊升上來,令她不停打顫。
「喔。爵爺兩天前將威爾斯太太解聘了,爵爺認為江小姐已經要上大學,應該可以獨立、獨自生活了!
「克羅哲……」她震驚得再也問不出什么話,只能低喃他的名字。
他這樣對待她,絲毫沒有猶豫?
「爵爺表示最近正忙著和芙卡小姐交往,請您千萬別去打擾他!咕魻攤鬟f給他的消息再清楚不過。
茉影搖搖欲墜,連手機摔落地上都毫無所覺。
他不要她了,克羅哲以這種方式宣告他不要她了……
眼前一黑,她在這個彷如世界末日的訊息中失去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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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離開募款會場前,克羅哲一直心神不寧,眼尾余光總在尋找茉影的身影,總覺得她是工作人員,可能隨時會在身邊出現。
到底是期待她的出現,還是書怕她來糾纏,他自己并不清楚。
說不認識她,茉影不會當真吧?他心里希望不會因此傷害到她,理智上卻希望她識相的離開。
她又變瘦了,一點都沒遵照他的意思把自己養肥……他希望能叫她多吃一點,卻又希望別再見到她。
她總弄得他心煩意亂又拿不定主意,就算面對全世界最復雜的問題,他也沒這么頭痛過。
然后,既定的行程結束,他上車離開:心里卻納悶為何沒再見到她,眼睛忍不住頻頻往她方才站的位置瞧。
她剛才的樣子好像不太好,不會出事吧?她會不會想不開做出什么傻事?
一想到這里,他就沖動地想下車回公園去找她。
不行!他意識到身邊的芙卡·裘柏,便用全力把那股沖動壓下來——比起他超好命的未來,茉影顯得微不足道,而他心里那股不放心,也就顯得多余。
「剛剛那個少女,你真的不認識?」芙卡·裘柏敏銳的問。
跟他約會過幾次,天塌下來都無法使他的神色有任何變化,但是那少女先是讓他失神、后讓他心不在焉,就連瞎子也看得出這其中有鬼!
他們一定有問題,她不問清楚,片刻也不放心。
「不認識!箍肆_哲想也不想的回答,「我怎么可能認識那種乳臭未干的小女孩?」
這句話她從活動開始前問到現在,他也就統一如此回答,但她不煩,他已經煩了。
芙卡·裘柏敏銳又善妒,他若決定要她,就必須做好一切防護措施。
「不認識,你怎么知道我指的是哪個小女孩?」芙卡·裘柏窮追不舍。
「如果真要追究這種事,我可以告訴你,我認識今天看到的每個小女孩!箍肆_哲瞪她一眼。
若不是她對他的未來有貢獻,這種窮追爛打的女人,他連看一眼都嫌費力。
知道自己激怒了克羅哲,芙卡不敢再說話,但為了爭一口氣,她決定找出證據,證明克羅哲和那小女孩關系匪淺。
「假若你對我而言不是特別的,你就不會坐在這里。特別的人,不該做吃醋、嫉妒這類有損身分的事!箍肆_哲又柔聲安撫她,好像她真的有那么特別。
芙卡·裘怕點點頭,卻沒有改變先前的決定。
克羅哲陪她吃了午餐,下午以有重要客戶要接洽為由,自己落跑,卻把她送到品鉆集團倫敦總公司去辦公。
他已經開始讓她接觸公司業務,并且擺明以她的表現決定他的下一步,這個下一步當然包括婚姻。
為了成為貴族成員,芙卡自然戮力表現超強工作能力。
一整個下午,克羅哲輕松愉快地在英吉利海峽上的一個小島做曰光浴,晚上則悠閑地在飯店里享受海鮮料理,深夜則在沙灘上仰望滿天星斗。
當他正不亦樂乎時,只有重要事件要聯絡他才會響的手機,突然響得幾乎嚇死全島的人。
「阿斬,沒告訴你我在度假,沒事別來煩嗎?」他一接起電話就狂吼。
「爵爺請息怒,實在是有重要事件報告!拱貒樀眠B聲音都顫抖。
「什么事?品鉆集團要倒了嗎?」就算要倒了也不關他的事,其他三個兄弟會阱命撐著。
「是……是江茉影小姐不見了!惯@算重要事件吧?
爵爺曾經下令,只要是江茉影小姐的事都當第一要事報告,雖然已經近兩年沒發生大事,但這命令可沒取消。
「茉影不見了?」克羅哲像被什么燙到般跳起來,「什么時候的事?」
可惡,她不見了?早上還看到她的,晚上就不見了?克羅哲坐立難安的在沙灘上踱步!
該死的,她是被綁架了還是怎樣?
「有歹徒來要求贖金嗎?」他倒要看看是哪些沒長眼的綁匪,敢綁他的人。
「威爾斯太太表示沒有接到任何怪異的電話!拱⑿禄卮,「她說小姐早上出門前還告訴她會在傍晚回來,但直到現在小姐都沒有回來,打手機也沒接!
既然沒人來要求贖金,就只剩一個可能。
「又離家出走了……她又故意找我麻煩!」除此之外還有什么可能?克羅哲怒火中燒。
因嫉妒而離家出走;因要搶回他的注意力而離家出走;因要表現自己的重要性而離家出走;因為不高興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而離家出走……連這一丁點刺激都受不了,她要幾時才能長大?
他要是再派人去找她,他就是天字第一號大白癡!
「不確定是離家出走……」他可沒說出這四個字!阿新連忙澄清。
事情很不妙,爵爺生這么大的氣,恐怕會殃及無辜。
「我確定是離家出走!」克羅哲吼,「這種事發生一次,我就受夠了,絕不允許發生第二次!顾媸潜唤杂澳莻小女孩氣死。
供她吃、供她住,還替她找個傭人,她覺得日子太無聊、無趣是吧?
好,既然她覺得自己太好命,他就給她吃點苦頭。
「把威爾斯太太辭退。她已經要上大學了,應該學著自己生活。另外,我再也不接所有來自她的電話,也不想再知道任何與她有關的消息,就這樣。」
「少爺請息怒……」果然有無辜者受害,他得更小心一點。
「懂了就照辦。」
「是!剐氯蝿帐前呀杂斑@個人完全從爵爺的生活中消除。阿新記下了。
在他火氣消退、搞定下半輩子之前,她都別想恢復之前的安逸日子!克羅哲咬著牙想。
但……如果她聰明到懂得找適當時機來認錯,他就考慮提前原諒她。他是個很有彈性的人,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