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韻兒,我想到浴池去泡個澡,你先去幫我準備一下!
桑心一如往常的習慣,到傍晚總要到浴房去泡澡沐浴。
“是的!”韻兒一福身,很快走出房去。
桑心坐在桌邊閉起雙眸,疲憊的揉著被渾身珠寶壓得酸痛不已的頸項,比誰都厭惡自己這一身暴發戶似的打扮。
“我親愛的娘子,擺出這么撩人的姿態,莫非是在等為夫的我回來?”
身后突然傳來一道低沉的嗓音驀然劃破了一室寧靜,也將沉浸在心事中的桑心給嚇了一大跳。
她睜開眼,趕緊將微敞的衣衫攏緊,一轉頭,衛天云那張寫滿嘲諷的邪魅臉孔就在眼前。
她冷著臉,一言不發地起身,準備繞過他前往浴池沐浴。
“你很不滿?”衛天云扯住她的纖臂,存心找碴。
“我活得如此奢侈,有什么好不滿的?”
她刻意晃了晃穿戴滿滿一身的珠寶,冷言嘲諷道。
“你就是存心要氣我,跟我作對?”他看著她戴了一身俗麗的珠寶首飾,大掌不禁收緊。
“我跟你作對?怎么會?!身為你的玩物,本就該有奢華、虛榮的樣子……”
“住口!”衛天云暴怒的捏住她的頸子,“你是我衛天云的妻子,不是青樓里的妓女!”
看著她以往純真的氣息,被渾身珠光寶氣的俗麗打扮所掩蓋,他只覺有股說不出的厭惡與憤怒!
“有什么差別嗎?只不過青樓里的妓女是供所有男人褻玩,而我,卻是你衛天云一個人專屬的玩物!
她無畏于頸上逐漸加重的力道,仍鄙夷的瞪著他,眼中滿是對他的怨恨。
“我不準你用那樣的眼神看我!”
衛天云失控的狂吼道,發現自己竟會被她眼中滿載的恨意給扎痛了心。
“你或許控制得了我的人、我的身體,但是卻掌控不住我恨你的心。”桑心異常清明的雙眸直視著他,一字一字的說道。
“你……”被激得已失去理智的衛天云,倏地揚起手掌。
“大少夫人,韻兒已經準備好了,您可以去沐……浴……大少爺!”
不知情的闖進來的韻兒看到這劍拔弩張的一幕,不由得駭住了。
衛天云瞥了眼滿臉驚懼的小丫環,放下握緊的拳頭,怒氣騰騰地轉身離去。
一見衛天云離去,桑心渾身的氣力有如被抽光似的,旋即癱坐在圓凳上。
韻兒不放心的看了眼大少爺離去的背影,急忙上前審視桑心。
“大少夫人,您還好吧?剛剛大少爺他有沒有……”
“我沒事!”桑心疲憊的閉起眸子,搖了搖頭。
“可是……”
“我想去泡個澡,你去忙自己的事吧,我想一個人靜靜!”桑心緩緩起身朝門外走去。
“大少夫人,您的臉色看起來好差,韻兒實在不放心。”
“放心吧!就算我不想活,衛天云也不會輕易讓我死的。”
丟下一句讓韻兒百思不得其解的話,桑心出了房門,獨自來到浴池房。
她坐在浴池旁的梳妝鏡前,對著銅鏡解下云鬢上的發釵、珠花,接著放下一頭如瀑般的烏黑長發。
她無意識抓起木梳,怔怔的對著鏡子梳理著柔順的長發,心里卻仍為衛天云方才的一番話而隱隱作痛。
你是我衛天云的妻子,不是青樓里的妓女!
不是妓女?!呵,他對她沒有情愛,只是將她當成發泄欲望的玩物,如此與妓女又有何異?她這個妻子當得豈不屈辱?!
不經意的一抬頭,她乍然瞥見鏡中的自己盈滿淚光的眼眸,心不免倏然一驚。
她真傻!明知道是條無法回頭的不歸路,她怎還能沉湎于這段不該的感情,任由自己一再陷落呢?
她用力眨去眼中的淚霧,起身走到大屏風后,迅速解下衣服,而后走入池中,任由溫熱的水包圍著她疲憊的身子。
就在她被一室芳香與溫熱的氣息給蒸得有些醺然欲睡之際,一陣腳步聲乍然自池邊響起。
“韻兒,你去休息吧!不用侍候我了!
她閉著眼,用略帶睡意的嗓音說道。
沉默了好半晌仍沒有聽到小丫環回答的聲音,倒是水中掀起了一陣波濤。
她睡意朦朧的微睜開眼,赫然發現衛天云正掛著一張無賴似的邪笑,俯視著她的臉龐……
???
“你……”
桑心心里一驚,用手擋住酥胸,被打擾的不悅讓她正想開罵,然而下一秒,她隨即想起這衛王府是他的地方,他想到哪恐怕是誰也攔不住他,也無權干涉。
她硬是吞回欲出口的話,板起臉就準備走出浴池。
“咦?我一來你就走,怎么,討厭見到你夜夜同床共枕的丈夫?”
衛天云一伸手,拉住了她纖白的手臂。
“這個答案你該比我更清楚!鄙P膾昝撍捏橹疲e步便想走出浴池。
“我何時準你離開了?”
他霸道的攫住她纖細的腳踝,將她往池里拉。
向來不諳水性的桑心,一時毫無防備被他拉進水里,口鼻倏然嗆進了好幾口水,她痛苦的想自他手中掙脫,卻始終敵不過他的蠻力。
就在她幾乎快窒息之際,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她,將她拉回水面。
一出水面,她便張開嘴,大口、大口的呼吸新鮮的空氣。
然而衛天云似乎早有預謀,趁著她張口喘息之際,他粗暴的將她壓向浴池邊,俯首噙住她的唇,饑渴的汲取她口中的芳甜,一手也忘情的揉捏她滑膩的豐盈。
這該死的渾蛋!他竟然敢這樣耍弄她?
“你……你怎能這樣對我?”桑心用盡所有的氣力推開他,氣得忍不住尖叫。
看著她漲紅、憤怒的小臉,衛天云非但毫無愧色,還壞壞的勾起一笑,好整以暇的提醒她道。
“別忘了,你可是我的玩物,在主人還沒厭倦之前,你得盡取悅我的本分!
“你休想碰我一根寒毛!”
桑心在水中一步步的往后退,又驚又怒的吼道。
“我不會再任你為所欲為!你要弄清楚,我是個人——有感情、有思想的人,不是你的玩物!
她悲憤交加地丟下一句話,轉身便想出池,然而衛天云輕松伸出一手,就自背后牢牢攫住了她的身子。
“喔?真的嗎?”
他一手環住她的纖腰,滾燙的唇在她耳邊游移,若有似無的吐著熱氣。
“我們何不試試!看看你是否真如你自己口中所說的那樣厭惡我的碰觸?!”
他的手指沿著她紅艷鮮潤的唇,逐步滑過她優美的頸項、鎖骨筆直往下,直到停佇在她殷紅的蕾尖上……
浴池房內的熱度,隨著兩人益加激烈、狂猛的律動,而節節升高,直到兩人在絢麗的火花中交付彼此,雙雙得到滿足……
無力的癱軟在衛天云鋼臂上的桑心,終于知道自己恐怕永遠也抗拒不了他。
她注定要成為他的玩物!
???
桑心終于感到不對勁了!
連續三天,她一早起床后總會忍不住反胃嘔吐,再加上月信已經兩個多月沒有來了,讓她有種不好的預感。
她確實是懷孕了——一種身為女人的直覺,讓她確定自己的體內有個小生命正在成長。
從最初的驚慌、抗拒,而后歷經彷徨、無措的情緒,她惶惑不安的心情經過幾天來的冷靜沉淀,逐漸接受了這樣的事實。
雖然她了心恨他的欺騙,卻也仍無可救藥地深愛著他。
一思及肚子里懷有屬于衛天云的骨肉,她的心仍不免一陣悸動。
這個孩子長得會是什么模樣?
是個像衛天云那樣狂放霸道的男孩,還是個像她一樣單純,直心眼的女孩?
她坐在床邊,雙手摸著平坦的腹部,仿佛已經能聽到孩子清脆的笑聲,想著想著,她的唇邊不知不覺漾出一朵美麗的微笑。
“大少夫人,你……”
正好打從門外進來的韻兒,不經意的撞見這一幕,倏然怔住了。
“韻兒?什么事?”
桑心很快移開雙手,若無其事的笑著問道。
雙眼緊瞪著大少夫人肚子的韻兒,被桑心這么一叫,才回過神來。
“喔……是剛剛韻兒經過風閣的時候,看見二少爺又在欺負水兒了!”
“這風也真是的!”桑心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拔胰タ纯,順便將水兒帶來。”
韻兒愣愣的看著大少夫人的背影,不禁回想起這一陣子她奇怪的舉動,先是幾天來一早起床就吐,現在又一個人摸著肚子露出那種笑容,莫非……
韻兒緊蹙的眉頭逐漸松了開來,下垂的嘴角也倏然揚了起來。
大少爺跟大少夫人這陣子不知怎么了,總是鬧得十分不快,眼見了他們倆人僵持、敵對的氣氛,她也忍不住擔心。
如今大少夫人有喜的大好消息,她一定要去報告大少爺,讓他好好高興一下!
韻兒喜孜孜的跑出天云閣,一路跑向西院的練武場,興高采烈的邊嚷著。
“大少爺!好消息、好消息啊,大少夫人……大少夫人她……”
她氣喘吁吁地跑到大少爺的跟前,上氣幾乎不接下氣。
“她怎么了?”正在練劍的衛天云,不耐的停下動作,蹙眉瞪著她。
“大少夫人有身孕了!”
一聽到這個消息,他手中的劍登時滑落在地,深沉的眼中也頓時布滿陰霾。
“什么?”他瞇起眼,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大少夫人她有喜了!”韻兒以為他沒聽清楚,又再重復了一次。
“她懷孕了?”衛天云一臉暴怒的神情。
“是……是啊!”沒料到大少爺竟會是這種異常憤怒的反應,韻兒登時呆住了。
她怎么可能會懷孕?
每次與她行完房后,他都吩咐藥膳房調制避孕的湯藥給她喝,她如何能懷孕?
除非她有了別的男人!
他眼中散發著殺人般的陰鷙目光,推開怔立一旁的韻兒,便跨著大步往天云閣的方向奔去,任憑韻兒在后頭如何呼喊,也留不住他的腳步。
衛天云怒氣騰騰地一腳踹開天云閣的大門,以無比狂暴的氣勢沖了進去。
他不顧還有楚若水在場,一把揪起桑心的纖臂,惡狠狠的瞪著她。
“你懷孕了?!”
桑心聞言雙眼一瞠,沒有料到他會這么快就知道了。
“水兒,你先出去吧!”
“好的!”楚若水眼見情況不尋常,便匆匆回避。
見水兒走了,桑心才吸了口氣,極其平靜的說道:
“大夫說已經三個月了!
她就知道這件事是絕對瞞不過他的!
衛天云陰騖的盯著她,只覺一股憤怒的狂焰自心底熊熊燃起。
“很好!你竟敢用這種方式報復我?!懷著別人的野種,好讓我尊嚴掃地,你的膽子的確夠大!”
一思及她在其他男人的身下迎合、呻吟的畫面,他的胸口就仿佛有股熊熊烈焰劇烈翻騰著。
他沒有料到,在不知不覺中對她的在乎,竟已遠超他所能想象的程度!
“我沒有!”桑心微微蹙起了眉。
他怎能這么說她,她明知道除了他,她的身子再也沒有其他男人可以碰。
“是上次你不惜冒犯我,替他求情的那個狗奴才嗎?”處于盛怒中的他根本聽不進任何話。
他想不出她還有什么機會能跟其他野男人廝混。
“你太過分了!”桑心哪能忍受這種不堪的羞辱與污蔑。
“你這種惱羞成怒的激烈反應,是否因為心虛?”衛天云面無表情地盯著她,惟有眼中的怒焰泄露出情緒。
“我……”
“在別的男人身下你是否也得到一樣的快感?你這張美麗的小嘴是否也同樣呻吟、哀求著給予?嗯?”他用力捏住她的下巴,殘酷的說道。
“你怎能這么說!你明知道除了你……”
“除了我,還有別的男人同樣能給你快活,所以你就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地偷人,讓我戴了一頂大綠帽,現在還要我替那個狗男人養他的小雜種?!”他咬著牙,刻意弄疼她!翱磥砟闶翘凸牢倚l天云的能耐了!”
桑心簡直不敢相信自他口中所吐的話,竟是與她同枕共眠的丈夫所說出來的。
她是那么的愛他!
即使他如何的欺騙她、玩弄她,卻依然無法抹煞她對他的愛。
可是直到這一刻,她才明白,她這輩子就算是掏光了情、傷盡了心,恐怕等不到他的愛了!
桑心閉上眼眸,只覺心碎得好疼、好疼……
“是!我是個生性淫蕩的女人,一個男人的確滿足不了我!彼磷『粑,萬念俱灰的說道。
“你下賤!”
一道憤怒的殷紅掌印,倏地印上她美麗的臉龐,打去她心底僅存的希望與愛。
她捂著紅腫的臉頰,悲憤交加地瞪著他,直到那張俊美得近乎冷酷的臉孔在她彌漫的淚霧中逐漸模糊。
“讓我走吧!”
她閉上眼,任由絕望的淚水沿著蒼白的臉龐流下。
“你……”衛天云緊握著拳,憤恨的瞪著她。
他不想放她走!
只是,他看著她平坦的腹部,一思及有個男人的孽種就在那成長,他的心就有如被利刃狠狠刨出一個大口似的疼痛難當。
他以為她那甜美的笑容、美麗的身子全是屬于他一人所有,沒想到她卻毫不在意的也同時給了別的男人。
他不甘心啊!
“他是誰?”他惡狠狠的揪起她的長發逼問道。
“就算你殺了我,我也不會告訴你的!鄙P臒o比平靜地別過頭,不愿看他眼中令人心碎的恨意。
“你愛他,愛得甚至連生命都愿意為他犧牲?”
“是,我愛這孩子的父親!即使這輩子我們不可能在一起,我還是愛他!
看著桑心那張堅決的美麗臉龐,衛天云深受打擊的不禁踉蹌。
一向好強、恃才傲物的他,自小到大從不知道什么叫做失敗,更不曾嘗過“輸”的滋味。
只是,這一日,衛天云不得不承認,他輸了!
輸得徹底,也輸得狼狽!
他真傻!為何他一直沒有發現自己早已愛上了她,仍始終惡劣地對她予取予求,沒有給過她好臉色,卻在她愛上了其他的男人之后,才恍然發現這個事實?!
“你滾!滾出我的視線,滾得遠遠的……”
他一拳擊上身后的石墻,痛徹心扉的吼著。
心碎的桑心噙著掉個不停的淚,連一件衣服首飾也沒有帶走,就在衛王爺夫婦的震驚、衛風、衛昊陽兄弟幸災樂禍的尷尬場面下,離開了衛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