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點。
在這棟高級大樓外頭,聚集著消防車、救護車,以及小區(qū)里所有的住戶,他們一致的動作就是抬頭往上看并且指指點點,只見一個像蜘蛛人一樣的男子被卡在大樓外的陽臺邊,動彈不得。
消防車上的云梯緩緩?fù)仙,全部的人都屏氣凝神,到最后,居然連SNG車都來了。
「記者現(xiàn)在所在的位置,是在仁愛路上的一棟高級大樓外頭,一名男子據(jù)說為了搶救女主人心愛的土撥鼠,不惜爬到陽臺外頭,只是他出得去卻回不來,被卡在上頭整整一個多小時,現(xiàn)在警消人員正在全力搶救當(dāng)中……」
雷御風(fēng)作夢也沒想到,自己會因為這樣而上了社會新聞,覺得真是丟臉?biāo)懒恕:么跛彩撬囆g(shù)圈的名人,眼看著自己被電視臺攝影機全程拍攝,他不知道等到脫離險境后,要怎么去跟認識他的人解釋,為何深夜會跑到隔壁一位單身女子的家里頭。
「你別緊張,云梯車已經(jīng)上到四樓,就快到了,你再撐一下下!故稚媳е∑嫫妫珪r珍不忘在一旁鼓勵打氣,要他再怎么樣也要支撐下去,可千萬別在這節(jié)骨眼上放棄。
雷御風(fēng)雙手發(fā)麻,就連兩條腿也因為使力過久,肌肉開始酸痛。
「妳……妳別擔(dān)心,我還撐得住……」明知道再撐也沒多久,他仍舊不愿表現(xiàn)出軟弱。
他一邊勸慰她不要擔(dān)心,一邊咒罵這消防隊的云梯怎么升那么慢,難道以為他是馬戲圈特技演員,可以在半空中停留那么久嗎?
「再忍一下,云梯車就快到了!」
雷御風(fēng)回過頭,終于看到云梯朝他緩緩靠近。
「小心啊!」毛時珍輕聲叮嚀,生怕一個不小心,會有難以預(yù)測的意外。
云梯已慢慢靠向雷御風(fēng),消防人員打開鐵柵門,騰出平臺接在陽臺上。
「先生,你可以慢慢轉(zhuǎn)過身來,你放心,我們會把你接住的。」
等到他順利在云梯平臺上站穩(wěn)后,底下頓時響起一片掌聲,就連記者也興奮地表示,一場危機終告化解。
「太好了,長達一個多小時的救援行動終于圓滿結(jié)束,根據(jù)記者實地向在場的民眾訪問,這位爬到墻外的男士,是剛搬到此大樓不久的七樓A座,一位姓雷的先生,至于他為什么會在深夜爬到B座的毛小姐家中,記者將會繼續(xù)為各位進行追蹤報導(dǎ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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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怕出名豬怕肥。
當(dāng)?shù)诙旄骷倚侣勁_每整點播報一次雷御風(fēng)被困在毛時珍家外墻的消息時,許多謠傳便不陘而走。
由于一只土撥鼠,使得兩人成了家喻戶曉的人物,這消息聽在毛時珍的商場死對頭,也就是「圣波美」的總監(jiān)喬瑪麗耳里,氣得是火冒三丈,直接就沖到毛時珍的公司去興師問罪。
「這位小姐,請問妳找誰?」總機小姐不認識她,看她怒氣沖沖地跑進來,便盡責(zé)地將她攔下。
喬瑪麗噸位大,戴著粗黑框四方眼鏡,頂著一頭蓬松獅子頭,濃妝艷抹加上血盆大口,名牌服飾穿在她身上就像在裹粽般,令人不忍卒睹。
「少羅嗦,把毛時珍給我叫出來!」在對方的地盤上,她一臉無畏懼,直接喊出公司負責(zé)人的大名。
總機小姐看她來勢洶洶便不敢多問,只能趕緊打內(nèi)線電話告知毛時珍。
「不用打了,我親自去找她!
才走進員工辦公的地方,還沒走到總監(jiān)室,就看到迎面而來的不只是毛時珍,還有資深老鳥阮梅君。
「好哇,找?guī)褪殖鰜硎遣皇牵斜臼掠皿a臟手段拿到案子,怎么沒本事一個人出來見我?」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可喬瑪麗這只母肥龍哪管那么多,照樣劈頭開罵。
「笑話,這里是『集思』,不是妳的『圣波美』,這里的員工愛走到哪就走到哪,干妳屁事啊?」阮梅君罵起人來一點也不嘴軟,一想到兩次比稿都被他們「圣波美」比下去,心中非常不爽。
毛時珍則直接來到喬瑪麗面前。「妳剛說什么?我用什么骯臟手段拿到案子,妳說啊?」
「電視新聞都報出來了,妳還裝什么清高?」
「報出什么了?那些八卦消息妳也信。俊谷蠲肪雎曧斪。
「妳算哪根蔥,我在跟你們總監(jiān)講話,沒妳插嘴的余地。」喬瑪麗粗魯?shù)貙⑺频揭慌浴?br />
「唉喲!」阮梅君被她一推,不但頭去撞到桌角,就連腳也扭到了。
她踉艙站起,眼觀四方,看有什么可以當(dāng)做武器來對付這頭母象,一看到業(yè)務(wù)組長陳信瑜桌上放著一瓶可口可樂,她就順手拿起,直接朝喬瑪麗身上潑去。
「哇!」可樂濺在她名貴的當(dāng)季vivienne westwood套裝上,頓時,喬瑪麗的驚叫聲響遍整個辦公室。
一套六萬多的套裝就這樣毀了,她能不氣嗎?喬瑪麗看到員工桌上還擺放著芬達橘子汽水。太好了,她就讓阮梅君的白色套裝也徹底地毀掉。
但她正要拿起汽水時,卻被毛時珍給擋了下來,兩人互比臂力,然后就在公司里扭打起來。
這時候,阮梅君看到桌上有一瓶茶裹王,很快地轉(zhuǎn)開瓶蓋,目露兇光,直向喬瑪麗奔來!竼态旣,妳有膽就不要跑!」
看她一臉殺氣騰騰的樣子,喬瑪麗邊退到大門口,邊回頭嗆聲,「毛時珍,妳用這種下流手段拿到案子,妳……妳不會有好下場的……」
「有種別跑!谷蠲肪飞先,這時毛時珍在后頭喝止她。
「別追了,放她去吧!」
唉!看來,她和雷御風(fēng)上新聞這件事,的確引來不少風(fēng)暴,大多數(shù)的人都以為她和雷御風(fēng)有曖昧關(guān)系,懷疑她走后門取得Case。
但她不解的是,從事情發(fā)生到現(xiàn)在連喬瑪麗都找上門來了,可他不僅沒打電話來抱怨,還泰然自若地當(dāng)做什么事都沒發(fā)生過。
這會不會太詭異了?
再深入點想,喬瑪麗有本事打敗他們所提出的企劃案,當(dāng)然是因為替雷御風(fēng)所規(guī)劃的行程與活動,都受到對方大大的肯定,然而,他會在短時間內(nèi)改弦易轍,把案子交由他們發(fā)落,這其中的曲折不得不讓她產(chǎn)生重大疑慮。
她想了很久,決定找雷御風(fēng)出來談?wù)。如果為了一筆生意,而讓「集思」或是自己的將來失去更多,那豈不是更得不償失。
毛時珍心情沉重地拿起電話。為了解開謎團,就算賠掉這筆生意,也要讓事情水落石出,弄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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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雷御風(fēng)對于這些蜚短流長一點都不在意,縱使在他的工作場合小道消息亂竄,說他和毛時珍近水樓臺,兩人早就偷來暗去,秘密往來甚久,他也只回了一句——男未婚,女未嫁,正大光明,有什么好回避的。
因此,當(dāng)毛時珍打電話給他,旁敲側(cè)擊地問說,會不會造成他的困擾時,他一笑置之,表現(xiàn)出泱泱大氣,還要她不要管人家怎么說,謠言止于智者。
「可是……那天你為了幫我救小奇奇,掛在陽臺外一個多小時,于情于理,我總該請你吃頓飯,聊表一下心意吧?」她試探性地問。
「如果是為了這件事,妳大可不必放在心上,不過,要是想跟我討論下星期有關(guān)鄭九京來臺演奏的細節(jié),我倒可以去接妳,我們找個餐廳,好好坐下來談?wù),那才是重點!顾岢鏊J為較妥善的提議。
「你要來接我?」怪了怪了,正處于敏感時刻,他還敢這樣明目張膽。「這樣……好嗎?」
「有什么不好的?難不成我去接妳,也會變成轟動社會的新聞?」
聽他的口氣,好像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們在拍拖也無所謂,這點讓她更懷疑他的動機,他的好來得太莫名其妙,從他們第一天碰面的那一刻起,他原先對「集思」的那種冰冷態(tài)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zhuǎn)變。
先是免費找小提琴老師教她,接下來又為了小奇奇而被卡在陽臺外將近一個多小時也不見他動肝火,這跟傳聞中的他,難搞、自大以及傲慢的個性全然不同。
但她可不能因為對方?jīng)]來由的對她好而沖昏頭,何況她在生意上有求于他,應(yīng)該是她該放下身段,而非他在處處討好她,博取她的歡心吧?
難不成他是為了什么目的來接近她?
不可能啊,她又不是什么絕色美女,更非家財萬貫的千金小姐,論財富,論地位,她遠遠不及他,種種因素加在一起,他的友善示好實在太不尋常。
「肯賞個光嗎?六點鐘我來接妳,我知道有一家很不錯的日本料理店,妳OK的話,我馬上去訂位!
日本料理店?
哇塞,真是大手筆,這叫她不想懷疑都很難了。
好,就先答應(yīng)他,再來看看他究竟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
「好,那就六點,我會準時在我們公司樓下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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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點一到,雷御風(fēng)就開車來接她,但毛時珍在車上,只是有一搭沒一搭地和他聊天,幾乎很少問話,就算是回答問題,也是一字訣。嗯,喔,好,行……
之所以對男人如此謹慎,全是拜魯世偉所賜,想當(dāng)初魯世偉對她百依百順,說什么都好好好,她說什么都對對對,不都是為了要先得到她的心,等到她一頭栽進情網(wǎng)后,才知道原來他這只大米蟲只想吃她的、花她的,到頭來居然還拿她的錢泡美眉!
雖然,到目前為止還不曉得雷御風(fēng)的目的是什么?可小心駛得萬年船,她可不想再重蹈覆轍,讓歷史重演。
來到農(nóng)安街,看到招牌上寫著「三井」二字的日本料理店,她的心一震。這家店頗負盛名,有很多名人經(jīng)常光顧,前陣子還上過電視,到這么知名的日本料理店吃飯,她內(nèi)心的那道高墻不禁越筑越高,臉也拉得更長了。
「妳怎么了?」對于毛時珍今天老板著一張撲克臉,他哪會看不出來。
她輕輕抿住嘴,那沒有表情的臉龐,就像高級生魚片上的那個魚頭,同樣冰冷且令人生寒。
「沒道理對我這么好!顾徽Z雙關(guān),這話頓時讓雷御風(fēng)無言以對。
冰冷的視線令他不寒而栗。莫非,她瞧出什么端倪了?
毛時珍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如果想從我身上得到什么,或是要我?guī)湍闶裁,你直接說,不要為了刻意討好我,就在我身上下功夫!
她真的想弄明白所有的事情,不喜歡這種一頭霧水的感覺。
生鮮美食擺在桌上,高檔食材火鍋正冒著白煙,整個包廂內(nèi),充滿著令人食指大動的香味,但這卻一點也提不起兩人的食欲。
他們四目相視,在彼此詭異的視線底,一種難以說出的不安無邊無際地包圍著雷御風(fēng),讓他喘不過氣,氣氛忽然變得很凝重。
該不會她知道小提琴的事了吧?
他也知道過度的殷勤很可能會讓對方起疑,但這些日子相處以來,有一種莫名的感覺在他心底蔓延,他發(fā)現(xiàn)毛時珍朋友很少,生活作息也很規(guī)律,她唯一的親密伴侶,就是那只叫小奇奇的土撥鼠,或許是基于鄰居的關(guān)懷,他才會表現(xiàn)得如此迫切。有時候他甚至忘了小提琴的事。偶爾香緹打越洋電話給他,他才會想起自己接近她,其實是有目的的。
「你是我的客戶,我要賺你的錢,所以應(yīng)該是我百般討好你,沒理由是你來對我好。雷先生,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究竟是為了什么,你給我一個答案吧?」她不管會不會得罪對方,總之,她要真相,不要灰色地帶。
雷御風(fēng)黯了眸色,看著那雙質(zhì)疑的眼睛,感到一絲寒意。為什么她的態(tài)度會突然有這么大的轉(zhuǎn)變?
他能說因為他喜歡她嗎?
不,這會種下禍因,如果他沒那個心,說出這種話是會下地獄的,為了一把小提琴而說出這樣的違心之論,那跟一些靠一張嘴騙女人吃飯的愛情大騙子又有什么差別?
他們的飯局就在這樣冷颼颼的氣氛下結(jié)束,因為雷御風(fēng)一直找不到一個有力的理由,來回答毛時珍的質(zhì)疑。
最后她冷冷地拋下一句——希望你看中的是「集思」在辦活動時的能力,而沒有其它的用意。
這句話說得好像他是什么萬惡不赦的壞蛋,可想想好像也是如此,本來案子不是要給他們的,卻沒來由的換他們來做,接著又殷勤地對她好,別說是毛時珍,要是他自己碰到這樣的事,也會很快恢復(fù)理智,暗自思付其中有什么不對之處。
接連好幾個夜晚,他沒再聽到小提琴的聲音,以往,都是聽到她拉的小提琴而失眠睡不著,現(xiàn)在,卻是聽不到小提琴聲而輾轉(zhuǎn)難眠。躺在床上,每每想起那張嚴肅的表情,就像在控訴他心懷不軌,濃烈的罪惡感瞬間化成千萬只螞蟻,爬滿他的心房。
就這樣,雷御風(fēng)不敢再隨便去找毛時珍,直到鄭九京來臺,兩人雖然同住一棟大樓,卻始終無緣見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