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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是朋友 第六章
作者:唐絹
   
 。源筢t(yī)院

  綠色的布簾被拉起,房琦湘手足無措地站在人來人往的急診室里,望著布簾里頭晃動的人影,想藉此了解情況。

  夏競發(fā)生車禍之后,她因為太過驚慌失措,結(jié)果還是副廠長幫她叫了救護(hù)車,才趕緊把血流不止的他送到醫(yī)院治療……

  看到他流了那么多血,她整個人都傻了,胸口揪痛得像有人狠狠握住了她的心臟,讓她幾乎要窒息。

  那一刻,她才終于明白,就算再怎么逞強(qiáng)否認(rèn)自己對他還有情意,心底那真實的聲音也早就有了答案……

  她的腦海里還滿滿是他的影子,她根本放不下他!

  布簾忽然被人從里頭拉開,醫(yī)生帶著護(hù)士走了出來,朝房琦湘問道:「請問,小姐妳是這位傷患的家屬嗎?」

  她連忙回過神!覆皇牵沂撬摹笥!顾袅藗最保守的答案,然后緊張地問:「他的傷勢很嚴(yán)重嗎?」

  「頭上的外傷并不嚴(yán)重,我已經(jīng)縫合了,但必須經(jīng)過精密的檢查,才能判斷有沒有傷及腦部。」醫(yī)生一邊填寫診斷書,一邊交代她。「請您通知他的家屬,必要的話,很有可能要動手術(shù)!

  家屬嗎……房琦湘垂下眼睫,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她根本不知道他老家的電話,又怎么跟他的家屬聯(lián)絡(luò)?

  過,想必夏競一定不想看到自己,萬一讓他知道是她送他就醫(yī),搞不好又會開始懷疑自己居心不良……

  她小心翼翼,不敢吵醒熟睡中的他,在病床邊找到他的西裝外套,從口袋中掏出手機(jī)搜尋電話號碼--

  電話是夏家的傭人接的,她匆匆交代醫(yī)院名稱和事情的緣由后,便立即掛斷了電話。

  將手機(jī)放回他的外套口袋,房琦湘凝視著躺在床上、雙眼緊閉的英俊男人,心疼地輕觸纏在他頭上的繃帶。

  明明知道他的家人很快就會抵達(dá)醫(yī)院,她卻舍不得離開……

  也只有在這種時候,這個唯我獨(dú)尊的男人,才不會表現(xiàn)出一副拒她于千里之外的態(tài)度。

  而她多可笑,就算清楚他根本不想再看到自己,才會借故逼她離開公司,卻仍對過往的甜蜜戀戀不忘。

  自己上輩子必定是欠了他什么,這一世才非得這樣以淚償還不可啊……她嘆了一口氣,將撫觸的手縮回。

  病床上的男人微蹙起眉頭,像是在抗議她的離開,但低頭沉思的房琦湘沒有察覺,徑自離開了--

  半晌,男人終于睜開眼睛,疑惑地望向急診室緩緩合上的自動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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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房琦湘照常到食品加工廠上班。雖然明知道副廠長十分在意自己與夏競之間的關(guān)系,但是她實在沒有心力去解釋。

  不曉得他的傷勢要不要緊,會不會留下什么后遺癥……昨天她就這樣悄悄地離開醫(yī)院,也不知道他到底醒過來了沒有……

  「阿湘,妳是不是太累了?看妳氣色很差喔!」阿雪姨擔(dān)心地望著她有些蒼白的臉色,一把便將她手上的工作搶了過去!覆皇娣筒灰褟(qiáng),去旁邊休息、喝口水,去!」

  房琦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钢x謝,我去喝杯水!

  自己臉上的情緒起伏那么明顯嗎?她嘆了一口氣,走到一旁的開飲機(jī)去接了一杯溫開水喝下。

  將水杯洗凈晾干之后,她加快腳步回到作業(yè)區(qū),卻被美嬌姨推著出去。

  「琦湘,剛才副廠長有廣播叫妳過去,妳還不快點(diǎn)去?」美嬌姨臉上掛著詭異的微笑,硬是把她給趕出鐵皮工廠。

  副廠長?他找自己做什么?「是嗎?」她有如丈二金剛般摸不著頭腦!缚墒俏以趺礇]有聽到……」

  廠里到處都設(shè)有喇叭,就算她剛剛跑到外面去喝水,應(yīng)該也能聽得見才對。

  「唉!妳年紀(jì)輕輕耳朵就壞壞去喔?」美嬌姨的眼神有些游移,更加用力地催促她離開!缚傊畩呞s快去就是了啦!」

  忽然間她什么都明白了,這美嬌姨還真可愛,竟然想要用這種方式湊合她和副廠長呢!

  她搖頭笑了笑,依言走向辦公室,給這熱心過頭的美嬌姨一點(diǎn)面子。

  來到?jīng)鏊霓k公室,她敲了敲副廠長室虛掩的門板,便直接推門進(jìn)去。

  繞了一圈,辦公室里空無一人,她正想回去糗糗美嬌姨,視線忽地被一旁電視螢?zāi)恢惺煜さ膱鼍敖o吸引了去。

  房琦湘慢慢地轉(zhuǎn)過頭去,目不轉(zhuǎn)睛地瞅著那臺小小的電視,看著螢?zāi)簧弦婚W而過的醫(yī)院大廳和急診室、看著那聳動的標(biāo)語--夏光財團(tuán)接班人車禍重傷,恐有失明之虞?!

  霎時,她眼前一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所見的是事實。夏競真的傷得這么重?他的眼睛……從此以后都看不見了嗎?!

  不行!她必須去看他--這個突如其來的念頭不斷沖擊著她的心房,她腳跟一旋,就要奔出辦公室。

  副廠長黃志新剛好從外頭走了進(jìn)來,一看到正要跑開的房琦湘,連忙攔住她。

  「琦湘,妳怎么會在這里?」他疑惑地觀察著她臉上魂不守舍的表情!笂呎椅矣惺裁词聠幔俊

  「副廠長……」她抬起頭,筆直地望著黃志新,心里立刻做出一項決定。「我要辭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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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大醫(yī)院

  「我再說一次,滾!」頭等病房中驟然傳出一聲怒吼,在空蕩蕩的長廊不斷回響……

  「從來沒看過你這么過分的病人!」另一道同樣憤怒的女聲隨后響起!改悴幌肟吹轿?那正好,老娘也不干了!」接著,一個身材福泰的中年女子便火冒三丈地提著包包沖出病房。

  他快被氣死了--

  夏競努力壓抑著出拳揍人的沖動,額際的青筋盡現(xiàn)。

  自己才住進(jìn)這間頭等病房不到兩天,就已經(jīng)換了三個看護(hù)!

  這些看護(hù)的架子一個比一個還要大,才來服侍他沒多久,她們居然就這樣一個個忤逆他,然后說自己不干了--

  難怪現(xiàn)在外籍看護(hù)這樣搶手!誰受得了這種對病人萬般兇惡的看護(hù)?!

  他煩躁地伸長手,朝矮柜的方向摸去,想要拿上頭的煙來抽,卻怎么也摸不著任何東西,讓他的心情更加惡劣了。

  因為車禍的撞擊,跑車的擋風(fēng)玻璃全毀,其中一小片碎片劃傷他的雙眼,和新聞媒體所報導(dǎo)的消息一樣,只要再偏一點(diǎn)點(diǎn),他就會失明了。

  幸好這樣的小傷口只要靜心休養(yǎng)一個多禮拜,就會完全痊愈,只是在這一個多禮拜的時間里,他的傷眼都必須要用紗布覆蓋,過著盲人般的生活。

  摸了半天還找不到煙盒,就算找到了,自己一個人也沒辦法點(diǎn)火,夏競忿忿地用力搥了一下矮桌。

  房琦湘走進(jìn)頭等病房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幅他遷怒矮桌的畫面。

  她猜得沒錯,只要他身體一不舒服,便會不自覺地變得比較暴躁。果然,她才剛剛踏上通往這間病房的走廊,就看到一位似乎是看護(hù)的中年婦女氣呼呼地從里頭沖了出來……

  她輕輕咳了一聲,引起夏競的注意!刚l在那里?」是誰進(jìn)來了?他怎么沒有聽到腳步聲?

  「那個……夏先『孫』喔?偶素你的新看護(hù)啦!」她故意操著臺灣國語,盡量讓他聽不出自己原本的聲音!改憬信肌信及⒀┚涂谝粤恕!贡砻嫔想m然裝得很鎮(zhèn)定,但其實她緊張得胃都揪了起來。

  前一個看護(hù)才離開還不到五分鐘吧,這么快就補(bǔ)了一個新的?夏競懷疑地將頭轉(zhuǎn)向聲音的方向,隱隱覺得這女人的嗓音有些耳熟。

  「夏先『孫』,已經(jīng)中午了,你想不想吃點(diǎn)什么東西?」為了不讓他多心,房琦湘連忙轉(zhuǎn)移話題。「偶從家里帶了一些家常菜,如果不嫌棄就吃吃看吧!」要過來醫(yī)院看他之前,她特地回家做了一些快速又好吃的菜色,現(xiàn)在正好派上用場。

  他淡淡地挑高了一道眉。自己做的家常菜?照她的口音聽來,這個新看護(hù)應(yīng)該有點(diǎn)年紀(jì)了,那些菜大概又油又難吃。一想到這里,他厭惡地皺起眉頭,正打算開

  口拒絕,卻被她塞了滿嘴的小菜--

  「這個醋拌雞絲會不會太酸?」這些菜都是她的拿手料理,但面對他,她仍是沒什么把握。「其他還有蒜泥白肉、幾樣炒青菜……你要吃哪樣?」

  他又皺了一下眉頭,猶豫了一會兒才回答。「……醋拌雞絲。」

  見他喜歡自己的料理,她開心地露出燦爛的笑容,又夾了一筷子的雞絲塞進(jìn)他嘴里。

  這其間,盡管他曾經(jīng)多次想要開口,要她讓自己動手吃就好,無奈每次他一張開嘴巴,就會立刻被她喂進(jìn)一些好吃的小菜,害他只顧著品嘗美食,都忘了要表達(dá)抗議。

  就這樣,她所帶來的飯菜很快地就被挑嘴又任性的病人吃得干干凈凈。夏競一邊滿足地喝著淡茶,一邊納悶自己為何無法反抗這個新看護(hù)……

  「妳聽好了,我--」他清了清嗓子,準(zhǔn)備伸張自己身為雇主的權(quán)利,可是才剛剛起了個頭,就被她打斷。

  「喔、你都吃光了欸!偶煮的菜很好吃厚?」她裝出得意洋洋的聲音,刻意將他的注意力轉(zhuǎn)到其他地方!改阃聿拖氤允裁?只要你點(diǎn)菜,偶都會想辦法煮給你吃喔!」

  他可以隨意點(diǎn)菜?!不可否認(rèn),這句話確實讓他有些心動,之前那幾個兇巴巴的的看護(hù)不是對他管東管西,就是控制他的一切吃喝。病人突然獲得選擇權(quán),他忍不住露出一絲絲喜悅的表情。

  「隨便,都可以!购鋈徊煊X自己的失態(tài),他連忙重新擺出一張冷淡的標(biāo)準(zhǔn)表情,但是那微微揚(yáng)起的嘴角卻背叛了他。

  「隨便喔……」房琦湘暗暗覺得好笑,知道這個大男人絕對不是「隨便」兩個字就可以解決的。「那偶用薄鹽煎一點(diǎn)牛排,配上馬鈴薯泥沙拉,再加上巧達(dá)濃湯怎么樣?還想吃點(diǎn)什么?」

  夏競不由得想象起來,下意識地吞了一口口水!浮@樣就好。」

  「沒問題!」看他不自覺地露出一臉饞相,她臉上的笑容加大,卻還要努力裝出平靜自然的聲音!改桥季筒怀衬銌惺戮徒幸宦曕!」

  他微微蹙起眉頭--自從眼睛被紗布蒙起來以后,他的情緒便不知不覺地漸漸顯露在臉上。這女人難道也跟前幾個看護(hù)一樣,仗恃著自己看不見,就打算溜到外面去偷懶?

  但他的懷疑很快就被打破,病房角落在一陣窸窸窣窣的雜音后,突然傳來知名女聲樂家抒情悠揚(yáng)的歌聲,讓他不由自主地放松了緊繃的神經(jīng)。

  接下來,彷佛配合著歌曲里的節(jié)拍,小小的簡便廚房也響起切剁東西的聲音,雖然完全不搭調(diào),聽起來卻意外地有趣。

  一會兒后,切東西的聲音停止了,某人默不吭聲地碰了他的肩膀一下,將一個長方形的盒子塞進(jìn)他手里,又放了叉子在他右手。他萬般疑惑地用叉子往盒子里一叉,發(fā)現(xiàn)里頭是已然切成一口大小、方便食用的綜合水果。

  相較于剛才的聒噪活躍,這個看護(hù)現(xiàn)在好像安靜得詭異……夏競一邊吃著飯后水果,一邊納悶一個人怎么會有這樣截然不同的面貌。

  不過,這樣也好!他嘲諷地勾起嘴角。只要別來煩擾他,就算她要在病房里頭大跳土風(fēng)舞,他也不會多加干涉。

  他們就這么平靜和諧地度過了一個下午,等到他發(fā)現(xiàn)的時候,她所待的時間已經(jīng)比他歷任的看護(hù)都還要來得長了。

  傍晚,房琦湘正在服侍他用餐,夏競的男助理毫無預(yù)警地出現(xiàn)在病房門口--

  「妳……」助理訝異地瞪著病房里的女子,認(rèn)出她是自家老板屈指可數(shù)的幾位因為曾經(jīng)幫中途離席的老板送她回家?guī)状,他對這位氣質(zhì)優(yōu)雅嫻靜的清麗女子其實很有好感。

  但是近來老板似乎有意疏遠(yuǎn)她,所以忽然看見她在病房里出現(xiàn),他免不了將驚訝寫在臉上。

  讀出助理的困惑,房琦湘連忙朝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要他先別說出去。

  助理頓了頓,立即明了她的用意。他配合地恢復(fù)了公事化的口吻,向老板有條理地口述一些必須馬上決定的事項。

  盡管是在療傷靜養(yǎng)中,夏競還是有接不完的電話、開不完的視訊會議,還有傷不完的腦筋,根本沒有辦法好好休息……

  房琦湘躲進(jìn)小小的廚房里,遠(yuǎn)遠(yuǎn)地望著兩個陷入熱烈討論的男人,無奈地嘆了口氣。

  為了打發(fā)等待的時間,她盤算著明天早上該采買哪些蔬菜肉類,該變換哪些不同的菜色,她的「雇主」才不會太快吃膩。

  剛決定好菜單,助理便端著一張凝重的表情來敲敲廚房的門,示意她出去外面談話。

  「房小姐,這是怎么一回事?」一合起隔音效果良好的門板,助理便迫不及待地發(fā)問!笂呍趺磿軄碚疹櫹南壬吭瓉淼目醋o(hù)呢?」

  「呃……我過來探望夏競的時候,正好看到她被趕走了!顾归_勸說,極力說服助理讓自己留下!肝液拖母偸呛芫玫呐笥蚜,也比較知道他生活上的喜好,讓我來擔(dān)任他的看護(hù),應(yīng)該比那些陌生人適合吧?」

  「房小姐,話不是這么說……」助理雖然說著拒絕的話語,臉上的表情卻是左右為難的。

  說實話,為了尋找專業(yè)又能忍受老板脾氣的看護(hù),他的確是找到快發(fā)瘋了,偏偏老板像跟他過不去似的,用恐怖的速度淘汰自己辛苦尋來的人選……

  「如果你怕我會做出什么不理性的事情,我們可以簽約!共煊X他的態(tài)度開始動搖,房琦湘趕快再補(bǔ)上一句!笚l件都隨你開,薪資我也不在乎。我保證只要夏競眼傷痊愈、不再需要看護(hù)了就立刻自動離開,他絕對不會知道是我!」她說得斬釘截鐵,就怕助理堅持將她排除在外。

  助理沉吟著--人家都幫他設(shè)想得這么周全了,再加上方才他踏進(jìn)病房時,老板的臉色確實比過去的任何一天都來得好,他似乎沒有什么理由能夠拒絕這么好的交易……

  「好吧!那么薪資方面就照之前的行情計算,明天我會帶合約過來!棺詈,他終于妥協(xié)答應(yīng)了!噶硗猓t(yī)生說一周后夏先生眼睛的繃帶就可以拆下了,就請妳在那之前離開吧!」防人之心不可無,他先把期限交代清楚,免得她到時候賴帳不肯離開。

  「一個禮拜嗎?我知道了。」房琦湘配合地點(diǎn)點(diǎn)頭!改俏蚁冗M(jìn)去了!

  「夏先生就麻煩妳了!怪砀吞讕拙,也轉(zhuǎn)身離去。

  回到明亮寬敞的頭等病房,她忍不住又嘆了長長的一口氣。自己這么做,到底是對還是錯呢?

  沖動地辭去原本的兼職工作,放棄還算穩(wěn)定的薪水,跑到夏競身邊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看護(hù),不但要悉心照料挑剔又暴躁的他,還得小心翼翼不讓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分,更別說期限只有短短的七天!

  她這樣辛苦奉獻(xiàn),是想要換得什么呢?早告訴自己千百次要放手、要放手,但一聽到他出事,她卻又顧不得思前想后,滿心滿眼只看得到他……

  總之,能不跟他交談,她就盡量不要開口,反正再怎么樣也只有七天,應(yīng)該還挺好混過去、不被他發(fā)現(xiàn)的吧?

  她樂觀地想,完全沒發(fā)現(xiàn),自己詭異的言行已經(jīng)引起男人的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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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女人挾了份量適中的菜送至男人嘴邊,等著他張開嘴巴。「這是最后一口了。」

  夏競依言張嘴吃下她的喂食,并順手接過她遞來的飯后茶水。

  她才來不到兩天,他們就已經(jīng)有了十足的默契,不管是吃飯、上廁所,或者其他原本生活上極為自然的行為,房琦湘都將他照顧得服服貼貼,跟尚未失明的時候沒有什么兩樣。

  而他,也從之前的不耐厭惡轉(zhuǎn)為平心以待,很快地習(xí)慣了這種飲食起居都需要旁人協(xié)助的生活,更有漸漸依賴起這個超完美看護(hù)的趨勢--

  過去他太過忙碌,三餐總是輕率解決,也從未注重什么營養(yǎng)均衡。自從換了這個「阿雪」當(dāng)看護(hù)后,她精心搭配的菜色不僅讓人胃口大開,也顧及了醫(yī)生特別交代的飲食限制,而且她不曉得上哪去打聽到他的資料,烹煮的口味都是他喜歡的,也常常做些美味的茶點(diǎn)當(dāng)作正餐之間的點(diǎn)心。

  更讓人贊不絕口的是,就算他沒有明指自己要什么,光靠他的語氣和狀況,她也能明白自己的意思,簡直就像是他肚子里的蛔蟲!

  只跟他相處了幾十個小時,就能把他摸得這么透徹嗎?夏競?cè)滩蛔∩钌顟岩善鹚恼鎸嵣矸謥怼?br />
  這個「阿雪」到底是誰?這幾天聽她的臺灣國語,總覺得說得很蹩腳,就彷佛是刻意要裝出自己國語不標(biāo)準(zhǔn)似的,聲音也忽地低沉老氣、忽地悅耳年輕,她肯定不像自己當(dāng)初所想的,是個上了年紀(jì)的中年婦人。

  那么……會是誰?誰會這樣悉心照顧他,卻又不希望他知道這些是自己做的?

  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像從腦海深處漸漸浮了上來,答案似乎很明顯,但他卻始終看不清楚--

  洗完餐具的房琦湘回到病床邊,揚(yáng)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夏先『孫』,吃點(diǎn)水果!顾僦皇炀毜呐_灣國語,將切洗好的水果裝在不易打翻的保鮮盒里遞給他,然后拉來一旁的圓凳,靜靜地坐著等他吃完。

  這個場景驀地令夏競感到萬分熟悉,好像很久很久以前,有個人也曾這樣待在他身邊,默默地等著他……

  這一瞬間,那個模糊不清的影像更加明朗了--是琦湘?!他難以置信地暗忖,無法理解為什么她會這么做。

  如果她想要利用這個機(jī)會爭取自己對她的好感,應(yīng)該會處處留下破綻,讓他早點(diǎn)發(fā)現(xiàn)是她,可是她不但沒有,還極力避免與他接觸交談。

  如果她不是為了這個目的,那么又為何要特地放下自己原有的工作,跑來照顧他?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又有什么陰謀詭計?

  思索之間,他不知不覺便把一整盒水果吃完了,房琦湘輕輕碰了他的肩膀一下,從他手中取走保鮮盒。

  夏競的眉頭不禁皺得更緊,他實在看不出這女人究竟在玩什么花樣。她看似對自己一點(diǎn)企圖也沒有,可是,如果不是為著什么目的,她何必把自己照顧得如此無微不至?

  「阿雪,妳多大年紀(jì)?」甚為難得地,他主動開口與她談話,而且還是這種類似閑聊的內(nèi)容。

  「呃,什么?問偶幾歲喔?」她萬萬沒有料到他會突然對自己產(chǎn)生興趣,說起話來有些結(jié)結(jié)巴巴!负呛,比你老很多啦!偶素老太婆一個啦……」

  她不知道自己吞吞吐吐的閃避態(tài)度,只是更加證實他的猜測,他忽然興起捉弄她的念頭,忍不住故意挑一些敏感的話題來聊。

  「妳結(jié)婚生子了嗎?」他臉上維持嚴(yán)肅的表情,事實上卻是玩心大起,就是要逗得不會說謊的房琦湘自己露出馬腳。

  這、這男人到底怎么回事?!都已經(jīng)說了她是個老太婆了,他還對自己的事情這樣好奇,他什么時候改變宗旨了?

  看他一副非得到答案,否則絕不肯善罷甘休的堅持模樣,她避重就輕地,跳過會惹他懷疑的部分回答。

  「我是有個兒子,雖然很多平常小朋友應(yīng)該要有的東西,我都沒有辦法給他,可是他很乖很聽話……」提起自己深以為傲的兒子,她忍不住放柔了嗓子,也忘了要裝出臺灣國語。

  夏競挑了挑眉。聽她這樣溫柔甜蜜地談?wù)撝硪粋「男人」,不知怎地,他竟有些不是滋味。

  他想起發(fā)生車禍的前一刻,自己從車窗看見的那個小男孩,還有陪在房琦湘身邊,深情凝望她的男人。

  他們看起來就像是非常幸福美滿的一家人……他回憶著那幅牢牢在腦海中生根的畫面,下意識地將那個陌生男人的臉換成自己的--

  赫然察覺自己在想些什么,夏競?cè)砗莺菀徽,差點(diǎn)沒有摔下病床。

  他在干嘛?!他瘋了不成?居然會想要成為那樣甜蜜家庭的一份子?別說自己對房琦湘根本已經(jīng)沒有感情了,他最痛恨小孩,絕對不可能會耐著性子和那種還沒上小學(xué)的小野人浪費(fèi)時間!

  見他一臉復(fù)雜地沉默不語,房琦湘害怕他會從自己的話中猜出什么,趕緊轉(zhuǎn)移話題。

  「那個……夏先生,你要不要下床走一走,外面天氣很好喔!」她替他取來外出用鞋,蹲下身為他套上。

  當(dāng)她靠近他的那一瞬間,一陣幽幽淡淡的香味隨著氣息飄進(jìn)他鼻端,他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汲取更多清淡好聞的氣味。

  對了,這的確是自己以前常在琦湘身上聞到的香味沒錯!他不動聲色地彎腰靠向她。她不喜歡用香水,這極為自然的體香,是她慣用的洗衣精和香皂揉合出來的特殊氣味,是別人身上聞不到的……

  嗅著這清新宜人的香味,他的心情沒來由地大好--

  自從視線被紗布遮蓋以后,他一直很排斥外出走動,討厭那種陷在黑暗中,必須倚賴他人的無力感。雖然房琦湘總是很有耐心地慢慢帶著他散步,他還是提不起勁來。

  但是今天卻很反常地,因為這股宜人的暗香,他開始覺得出去散步也不壞,甚至故意把大部分體重倚在攙扶著自己前進(jìn)的她身上,以便更加貼近她,吸取更多屬于女人的特殊香氣……

  可憐的房琦湘不明白這男人心里的邪惡念頭,只能苦苦支撐著他加諸在自己身上的重量。

  然而有趣的是,兩個人都沒有注意到,他們的距離近得很曖昧、很親昵,在別人眼中看起來,就像是一對互相扶持的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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