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
人間堡勤夜樓里傳來宋臥春自言自語的碎罵聲。
“搞什么鬼!這是哪個蠢才錄的帳,人間堡的米糧商行何時改賣起絲料來了?”
那個王老頭是暍醉酒還是神智不清,竟能寫出這種亂七八糟的鬼帳交來……
“還有,這張紙又是誰寫的?什么叫做‘細(xì)目過多無法詳列……本月所接生意進(jìn)帳尚可,扣除一千人等薪餉后,大有收獲……’這么愚蠢的錄帳方式,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宋沉夏那家伙,都跟他說了幾次,叫他找個機(jī)靈點(diǎn)的人來管帳,分舵遍及全國各處的馬幫商行,少說也該來部厚厚的詳帳,可他只隨便讓人寫幾句話,應(yīng)付交差了事……他奶奶的!這種帳要我怎么記?”
玉面白衣,長相俊美非凡的宋臥春,惱怒的將手中紙張揉成一團(tuán),丟在堆滿帳冊的書桌上。
地上所有能立足的地方,幾乎堆滿了藍(lán)皮帳本,高高低低或擠或疏的塞排在四周。
抬頭望了望四周下知何時才能看得完的帳冊,宋臥春咬牙切齒的抓過擱在一旁的白玉小瓷瓶,看也不看的就將里頭液體倒人一旁的空杯。
他身旁正在研墨,有張圓臉的矮胖小姑娘,瞪著大眼,不發(fā)一語的望著他舉杯就飲的動作,比包子還白還軟的臉蛋上,浮現(xiàn)一抹疑惑。
宋臥春算帳算得滿腹火氣都提起來,但幸好勉強(qiáng)還剩一點(diǎn)神智,才剛喝了口杯內(nèi)液體,便立刻吐了出來。
“呸呸呸!這什么鬼……我的茶呢?”他怪叫道。
他將手中已經(jīng)變黑的茶杯拿到眼前看了下,聞了聞味道,當(dāng)下面孔猙獰的跳了起來。
“這根本不是我剛喝的綠意清茶,這……這是玉順行出產(chǎn)的臭烏墨!”他怒叫道,一邊捉過桌上茶壺,猛往嘴里灌冷茶,咕嚕咕嚕的洗過嘴,然后再粗魯?shù)耐慌缘男∨鑾淄氯ァ?br />
始終沒開口的胖丫頭,照例露出一貫傻笑,看著他跳腳開罵,然后粗俗的吐出幾口口水。
“臭稻花!你怎么不告訴我,說我暍了你用來研墨的黑汁?我好歹是你的主子,你竟然一點(diǎn)都不關(guān)心我的死活!”宋臥春回頭,對著滿臉笑容的胖丫頭大聲抱怨。
“可是……我以為四爺喝膩了茶,想換個味道……”打五歲起,便跟在宋臥春身邊的稻花,露出招牌傻笑,靦觍的回答。
“我……我想換味道?!”宋臥春慍怒又挫敗的伸出手指,對著她比了比,口里咕噥著一堆沒人聽得懂的話。
真會有人拿墨汁來換味道、當(dāng)茶喝的嗎?
這笨丫頭,他都不知道該怎么說她了。
全怪他,如果當(dāng)初他沒拿吃的去招惹她,今天也不會落到這種有口難言的地步。
笨蛋丫頭,好歹也跟了他十年,居然連他半分精明都沒學(xué)到,不僅不懂得要為主子出頭,甚至不曉得該體貼照顧主子的身子,剛剛竟然還眼睜睜看著他喝下墨汁這樣一個不可愛又不機(jī)靈的丫頭,他卻養(yǎng)了她十年。
十年耶!現(xiàn)在想想都覺得該哭。
這十年來,他除了算帳、學(xué)文學(xué)武之外,剩下的時間全耗在這傻丫頭身上。
她剛來的第一年,他每天帶著這笨丫頭,她一哭,他就得想辦法塞東西給她吃,有時還要把屎把尿,安撫討厭水的她進(jìn)澡桶里凈身。
睡到半夜,她肚子餓了,他認(rèn)命爬起來給她找吃的;她想家而哭泣時,他充當(dāng)她爹娘拍哄她……
天!這是什么活罪?
如果早知道這些年來,身為主子的他,私底下卻得像奴才一樣的伺候、拉拔自己丫頭,那么當(dāng)初他死都不會拿東西給她吃的。
結(jié)果,他當(dāng)?shù)?dāng)娘耗盡力氣拉拔這胖娃兒長大,可她卻連一點(diǎn)感激的反應(yīng)都沒有,還眼睜睜看著算帳算昏頭的他拿墨汁當(dāng)茶喝!
“四爺不喜歡暍墨汁?那四爺想暍什么,稻花去給四爺拿來!”越長越大,身材也越來越像顆球的胖丫頭,傻笑的又問。
“稻花,我問你,你有聽過誰喜歡喝墨汁的?”宋臥春翻翻白眼,無力的問著她。
唉,他當(dāng)初是怎么看走眼的?
又是哪一只眼睛覺得這丫頭可愛的?
這些年來,她除了傻氣過頭的笑容還算可愛外,渾身上下到底有哪點(diǎn)是可愛的?
笨笨呆呆的下說,還老是一根腸子通到底的惹他發(fā)火。
“所以四爺其實(shí)是不暍墨汁的?我還以為四爺很厲害,什么東西都能吃呢!迸盅绢^不開竅的又道。
從以前她就覺得四爺很厲害,不只懂得很多她不知道的事,還能吃她不要吃的東西,所以不管四爺做什么,她都覺得四爺一定有他的理由,四爺都是對的!
因此她剛剛才會以為,四爺有什么特別想法才會要喝墨汁。
“先前那是意外,你懂不懂?稻花丫頭,你四爺我就算本事再強(qiáng),吃錯東西也會拉肚子的,拜托你,別讓我在無意中吃下亂七八糟的東西,你是我的丫頭,你要好好照顧我的。”宋臥春好想哀號。
唉,這樣說不知道這笨丫頭聽得懂嗎?
她該要為他擔(dān)心的,不只要為他的安危,還要為他的身體、為他所有的一切掛心盤算。
他要的不多,只要這丫頭開個竅,懂得為他這個主子掛心思量,他就阿彌陀佛,感激的愿意下跪親吻地面了。
不然哪天他因為壞事做太多,遭人暗算不慎吞下毒藥時,這丫頭可能還會傻呼呼的在一旁笑著對他說:“四爺好厲害,連毒藥都能吞,稻花給四爺拍拍手……”
天!這種蠢到不行的想像畫面,最好永遠(yuǎn)都別發(fā)生,不然他一定會親手掐死這笨丫頭。
“為啥連四爺也這么說?稻花沒照顧好四爺嗎?不然大家為什么都這么說?”稻花手托著臉,費(fèi)解的想了起來。
酒叔每次看到她,都會對她念上幾句,說她得要有丫頭的樣子,得學(xué)會察言觀色,要弄懂主子心里想的是什么。
就像今天早上,喝得醉醺醺的余少爺,搖搖晃晃的叫她別再吃了,要打開心眼看看四爺……
可她有睜開眼睛看四爺,也沒瞧見四爺有哪不同呀!
“這回的‘大家’又是誰?是酒叔,還是另有其他人?他們對你說了什么?”宋臥春走到她面前,有趣的看著她托腮苦思表隋。
酒叔是掌管堡內(nèi)大小事務(wù)的老總管,只要是主子們的事,就算豁出生命也會全心達(dá)成。
所以忠心耿耿的老總管,只要一見到下開竅,比主子還像主子的稻花笨丫頭,就會費(fèi)盡口舌想導(dǎo)正她的“陋習(xí)”,常常扯著他的丫頭訓(xùn)誡羅唆個老半天。
而這笨丫頭,也不知道少了哪根筋,從來沒弄懂酒叔的話。
“酒叔說,要我別老這個樣,得開開竅,好好關(guān)心照顧四爺,還有余少爺也叫我別一直吃,得張開心眼看看四爺……”
“可是四爺,我有張開眼看四爺啊,四爺下就是四爺,頭上也沒長角,屁股后頭也沒多出一條尾巴,這十年來四爺都是一個樣啊,有哪不同嗎?”
稻花擰眉很努力的把他上下打量一遞,疑惑的再道:“四爺,你能不能告訴我,我該怎么看,才能知道四爺你有哪不一樣?”
“稻、花……”咬牙切齒的挫敗虛音,由宋臥春齒間進(jìn)了出來。
這丫頭是繼年有余那條死魚之后,他第二個想親手掐死的蠢蛋!
難道他做得還不夠多,這些年來,他什么都做了,將這丫頭寵得像堡里的千金小姐,只差沒給她正名,讓她在堡里招搖來去。
可這死不開竅的丫頭,卻從來沒有一次用心好好的看看他!
他真的錯了,當(dāng)初不該因為一念之差,覺得她很可愛而將她帶回堡里,更不應(yīng)該因為私心貪看她的憨傻笑容,而騙所有人說她是父母雙亡,遭無良親戚帶到大街上叫賣的小孤女。
這么大塊的石頭,是他搬來砸自己腳的,所以這些年,無論半夜她哭得再響,鼻涕眼淚糊得他滿身滿衣,他還是咬咬牙撐了下來,繼續(xù)給她把屎把尿,當(dāng)?shù)?dāng)娘。
因為這個孽是他造的……人家都說自作孽不可活,而現(xiàn)在他總算知道什么叫報應(yīng)臨頭了。
笨蛋丫頭,只要她一天不開竅,他就要有隨時被她氣死的準(zhǔn)備!
“你仔細(xì)瞧瞧,四爺我真的沒變嗎?”受下了她的呆,宋臥春低下臉,忍著想怒吼的沖動,抬起她的臉問,“這么多年下來,難下成我在你眼里,仍是和以前一樣,沒半點(diǎn)改變?”
就算笨得下開竅,可至少也該曉得,他比十年前多了幾分成熟男人的俊朗風(fēng)采,這丫頭不會一點(diǎn)都沒看到吧?
他出眾風(fēng)采和翩然氣度,只要是有長眼睛的,都應(yīng)該看得見。
“四爺,我……”稻花圓圓臉擰了起來,困擾的下知該怎么接話。
這么認(rèn)真,目光像火,看得她不敢直視的四爺,好像真的有些下一樣,但是哪變了,她卻又說下出個所以然來。
“我是在問我有沒改變,不是問你……丫頭,看著我的眼睛,你老實(shí)說,我在你眼里到底有沒有變?”他目光直視著她,漆黑瞳眸里有著從未說出口的復(fù)雜心緒。
有些事,他一個大男人實(shí)在說不出口。
而且除非她真正睜眼看見,開始懂得他了,否則他就算將心里話明說一百次,笨丫頭依然還是不會懂的。
“四爺,你……”才開口說了三個字,稻花忽然伸手往桌邊點(diǎn)心碟子抓去。
不曉得心頭那份突如其來的猛烈跳動是怎么回事,她看也不看他,無意識的抓了個甜餅,就想往嘴里塞。
“不許吃!你還沒回答我的話,說完了才準(zhǔn)吃!敝浪龔男〉酱,常常話說一半,就想塞東西進(jìn)嘴巴的毛病又犯了,宋臥春不肯放棄抓過她的手,將她的臉扳回自己這邊。
“我怎么了?你剛剛話還沒說完……”他以眼神瞪著她。
她到底還要讓他等多久,才愿意打開心眼看看眼前的他?
他的“青春”有限,真怕還沒等到她開竅,他就已經(jīng)人老體衰,再也照顧不了她了。
“我……四爺……”一向就讓人弄不懂心里在想什么的稻花,愣愣的將冒汗的手心往衣裙上胡亂抹了抹,然后同往常一樣聽話的努力對著他的臉看了下。
有哪變了嗎?
四爺不就是四爺……這些年來,偉大又厲害、什么都知道的四爺,有哪個地方不一樣了嗎?
她睜大眼努力瞧著面前這張經(jīng)過歲月洗禮的成熟俊臉……
“四爺……”噢,應(yīng)該是這樣沒錯吧?
“嗯,你說。”
“四爺……四爺變老了!”
“你……你……”俊逸如玉的臉龐當(dāng)場變成鐵青鬼臉。
人說水仙不開花是在裝蒜,那稻子不開花呢?
難不成他辛苦拉拔稻苗長大的種稻人,真要一輩子這樣,眼睜睜看著自己多年的心血,如水東流般,一去不回頭?
到底這笨丫頭什么時候才要開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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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堡附近小城,某個有錢老頭家的后花園里,在巨大毫無美感的假山后頭,一對男女正在調(diào)情。
“四爺,你怎么那么久都不來看奴家,奴家想你想得好苦……”
“甜兒親親,我這不就來了!
“不要啦!奴家才不是甜兒,我叫可兒,四爺好壞,不只好幾天沒來,一來又喊錯名字,原來四爺一點(diǎn)都沒把奴家放在心上!泵麊究蓛海泶┍┞都喴碌钠G麗少婦,嘴巴上雖這么說,但纖軟身子卻像沾了膠似的,直往面前男子懷里鉆去。
“瞧你嘴巴吐出來的話,甜得像沾了蜜似的,讓我聽得渾身酥軟,這樣還不叫甜嗎?還是你覺得自己不甜,那改明兒起,我就叫你鹽兒好了!
“不要、不要,奴家當(dāng)然是甜的,這點(diǎn)四爺可是清楚得很!以后不許四爺喚人家鹽兒,這樣聽起來好像在說奴家貌似無鹽,丑得像鬼!”
“如果你是鬼,那可是個美艷女鬼,會讓所有男人心甘情愿的死在你面前!
一身白衣,風(fēng)流瀟灑貌似潘安的男子,緩緩扯出抹笑痕,要笑不笑的將少婦勾進(jìn)懷里,調(diào)笑低語。
狎戲神情里,沒半點(diǎn)正經(jīng)誠懇可言,偏偏許多女人就是愛煞了他這個模樣。
“哎喲!四爺真壞,竟然這樣取笑奴家……”艷麗少婦嗲聲嗲氣的作勢捶了下男人,一邊將手?jǐn)R在男人胸前,大膽的挑逗了起來。
活像在青樓里的低俗對話和舉動,大剌刺的在假山后頭上演著,眼看毫無顧忌的火辣廝磨,快要蔓延至一發(fā)不可收拾之際,空曠院落的某處,忽然傳來一聲小童拔高尖吼。
“老爺回來啦!”
突兀又驚人的破鑼吼聲一爆出,像麻花卷一樣纏在男人身上的女人,立刻驚嚇的彈開,二話不說的拉著白衣男子,往隱密墻角沖去。
她推著男人,要他快點(diǎn)離開。
“你不是說想我想得緊,怎這么快就要趕我走?”白衣男子一派從容的噙笑開口,眼里眉問沒有絲毫的擔(dān)心。
“我家老爺收帳回來了,四爺,你快走,別說廢話了。我好不容易才拐到這個行將就木的老頭,讓他點(diǎn)頭收我做小妾,眼看大把金銀財寶就要到手了,可下能在這時候露了底。四爺,你就行行好,先出去避避風(fēng)頭,等將來臭老頭死了,我再去找四爺與您雙宿雙飛!
艷麗少婦緊張的將男子往墻角拉,不顧臟亂的蹲下去,快速撥開一叢雜草,露出墻角下的狗洞。
“我宋某人頂天立地,下可能去鉆狗洞。”白衣男人含笑的打開扇子,漫不經(jīng)心的扇了起來。
既然敢出來鬼混,就不怕遇到這種場面。
“夫人,老爺找您!”小童的吼聲又傳了過來,嚇得艷麗少婦直接將男子往墻壁推去。
“快點(diǎn)出去……四爺!就算我求你了,我家那死老頭生平最記恨比自己年輕,又長相俊美的公子哥,要是讓他發(fā)現(xiàn)我和你攪和在一塊,鐵定會先毒打我一頓,然后再將我驅(qū)逐出府,四爺,您就可憐我,快點(diǎn)從這兒離開吧!”少婦只差沒聲淚俱下了。
白衣男子淡淡笑了下,背對著她拋來一句:“走就走,不過,你這兒實(shí)在太無趣了,以后本公于不來了!
他抬頭望了下一人高的圍墻,漫不經(jīng)心的抬腳一個起落,隨即翩然翻過圍墻離去。
輕輕松松翻墻落地,男子緩緩定出無人小巷,俊逸臉龐倏然一冷。
原本他還以為上這來,可以找點(diǎn)樂子,讓他忘記煩人心緒,沒想到不只連點(diǎn)樂趣都沒找到,還無端惹了一肚子火氣。
下次他該換個沒那么多麻煩的女人,省得對方翻臉和翻書一樣,家里老頭一回來,就急著趕人走。
他緩步向前走,還沒走出巷口,一個人影就從陰暗處晃了出來,搖搖晃晃的擋住他。
“宋臥春……”手上拎著酒瓶的醉酒鬼,滿嘴酒氣的伸手拍上他的肩。
“死魚!你怎么會在這里?”沒料到一出來就看見醉得快軟倒的年有余,偷香不成反被驅(qū)離的宋臥春,沒好氣的瞪了下眼,動也下動的任由他靠過來。
“我在……等你……”不曉得多久沒清醒過的年有余,照例是邊打酒嗝邊開口說話,陣陣酒氣讓宋臥春不得不伸手將他的臉推開來。
“你怎么知道我在這?”
“我當(dāng)然知道,你出去前不是跟稻花說了嗎?我還……”醉得走路踉踉艙艙的年有余,眼神蒙朧的笑著開口,話還沒說完,一個下知打哪跑來的小男孩,已快速沖到兩人面前,一只小手直伸到年有余面前。
“大爺,我照你吩咐的大喊了好幾聲,你剛才說要給我賞錢的!毙∧泻⑿溥涞恼f,熟悉的破鑼嗓音,就像剛剛才聽過的。
“死爛魚!剛剛那陣鬼叫聲……”好事被打斷的宋臥春,惱怒的抓住始作俑者,還來不及左右狠狠搖晃下,就看見醉醺醺的年有余,雙手一翻看似無力卻又有效的掙開他的鉗制,跟著慢吞吞的從懷里摸出一枚銅錢,交給討賞的小男孩。
小男孩高興的跑走了,小巷里又剩下兩個成年男子。
“年有余,你給我說清楚,這是什么意思?就算知道我在哪廝混,也不必故意叫個死小鬼打斷我的好事吧?”宋臥春惱怒質(zhì)問。
他好不容易才暫時離開那個令人喪氣的人間堡,而這條死魚卻連片刻的好時光都不愿意賞給他。
“宋臥春……嗝……你老是去招惹別人的小妾……小心有天會報應(yīng)臨頭!
“關(guān)你什么事!你不懂得享受人生,那是你家的事,我現(xiàn)在只想好好享受和美人耳鬢廝磨的樂趣……你給我閃遠(yuǎn)點(diǎn),哪邊涼快就哪邊滾去!”宋臥春俊逸面容瞬間猙獰了起來,只有在親近家人面前,他才會顯露出自己的卑劣本性。
“你是真心想要和那些有夫之婦鬼混,還是想刺激某個讓你覺得非常無力的女人?”明明外表看來醉得一塌胡涂的年有余,竟然遺能將話說了個非常清楚,惹得宋臥春面容一僵,瞬間回頭一拳揮向他。
“別以為你在人間堡這么多年,就算是我兄弟了,該揍你的時候,我一樣不會手軟!
“我知道……你這沒良心的,打人向來不會手軟……唯獨(dú)對自己丫頭,打不下手更舍不得罵……”年有余踉跆閃過他的拳頭,打了個酒嗝,繼續(xù)再道:“若真受不了,就做點(diǎn)事吧!
“要真能做點(diǎn)什么事,我怎會任她下開竅的一直蠢到現(xiàn)在!”宋臥春惱怒的停下動作,火大道。
死丫頭要是會懂,早在他第一次出堡廝混時,就該制止他了,可她什么都沒有做,甚至還揮手送他出門,虧他都已經(jīng)明白告訴她說,自己要出去找女人了!
天可明鑒,對她的蠢,他真的已經(jīng)氣到快不知道該怎么說了。
“不是每只鳥生來都會飛的,有些資質(zhì)魯鈍的鳥,甚至還需要母鳥多推個幾次,才懂得要張開雙翅去飛……如果你養(yǎng)的鳥兒下會飛,那就想辦法讓她學(xué)會,一直站在旁邊等她起飛,我想就算再給她十輩子,也等不到她自己振翅高飛的時候!”
沒想到醉得只差沒像攤爛泥癱倒在地上的年有余,竟會說出這等發(fā)人深省的話,宋臥春有些訝異。
“所以……你也是這樣對自己丫頭的?”半晌后,宋臥春冷冷睨向年有余,惡劣的拋下一句。
“不,我的丫頭不一樣,她早就懂得該如何飛,或許有一天,她會……”年有余停了下來,醉眼里似乎有種不確定的怔亂。
“若是舍不下,就別裝豁達(dá)放手,跟你做了那么多年的兄弟,你心里想什么我會不知道嗎?”宋臥春翻了下白眼,伸手勾住醉得前后搖晃的家伙肩膀。
“哼……我們這還不算兄弟嗎?連你自己都說我們是兄弟了!”酒醉的年有余,自嘲的蹦出這句。
“他奶奶的!誰要跟你做兄弟……人間堡的宋四爺才不會輕易放開自己想要的人,我跟你不一樣!”宋臥春搶過他手中酒瓶,豪邁的猛灌了幾口。
如果笨鳥下飛,那么就換他就想辦法讓她飛好了……
反正說到底,在這場學(xué)飛硬戰(zhàn)里,他早巳注定了是要多推點(diǎn)力的那方。
“我跟你當(dāng)然不一樣……我才沒養(yǎng)了個這么愛哭的丫頭……”年有余醉醺醺的對著他笑道。
“什么?你說稻花哭了?!她好端端的怎會突然哭了呢?”他臨出門前,她不是還抓著甜餅往嘴里塞,看起來吃得非常愉快嗎?為什么會哭了呢?
“好像是想到灶房可又在堡里迷路了……聽二哥說,她一見到二哥,突然滑落一串眼淚,把二哥嚇了一跳,所以二哥讓我來找你回去……”年有余抓過酒瓶,自顧自喝了起來,完全沒理會宋臥春一臉的懊惱和自責(zé)。
他知道稻花那丫頭,不只東南西北分不清,有時甚王連左右邊都會搞錯,所以從小到大,他常常在人間堡里四處尋找這個時常會迷路的傻丫頭。
可這次,傻丫頭竟然因為迷路而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