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婚紗攝影禮服公司回家后,胡璃涵就一直悶悶不樂。
整個晚上,她把自己關在房間里,就連管家林伯來請她下樓吃飯,也被她以不餓為借口回絕,整個人像個泄了氣的皮球,懶洋洋的仰躺在床鋪上。
“已經很晚了吧?”她不知道是第幾次自問自答了。
伸長手抓過被擺在床旁矮柜上的鬧鐘,已經半夜兩點多了!她嚇了一跳,由床上彈起,跑到窗邊去掀開一角窗簾,往外看去。
窗外靜悄悄一片,除了豎立在庭院中的燈座散發著橙黃燈光,沒一絲動靜,他的車還沒回來,他的人當然也還沒回來。
“為什么一通電話也沒有?”落寞的松手放開窗簾,她拖著沉重腳步走回床邊,把自己用力的往床上摔。
他……已經后悔了嗎?發覺她根本配不上他,所以后悔跟她結婚?后悔答應要娶她?
一這么想,胡璃涵的心霎時揪成一團,難過得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如果是的話,我該怎么辦?阿爸那邊又該怎么辦?”
今晚,她撥了一通電話回家,家中父母一談到裴勖恭,不僅贊揚有加,還一直說她歸寧的那日,一定要讓親戚們見見胡家最優異的女婿。
萬一,萬一要真結不成婚,那……
可想而知,一向愛面子的父親,恐怕會連她這個女兒也一同不要吧!
一想到這兒,胡璃涵深深一嘆,小臉皺起,憂愁得似個八十歲的老太婆。
“黃大仙廟前的老婆婆,說他是我的真命天子!是真命天子,就是說他一定會跟我結婚,他會娶我,他是愛我的,我能一輩子跟他在一起,絕對的,一定是的,不會錯的……”為了安慰自己,她一遍遍地說著,就算是催眠自己也好。
然而,這個自我催眠并沒成功,她很快的挑出了自己的語病。
他是愛她的嗎?不!她不敢肯定,因為他從來沒說!
驀地,她又哭了,淚水一掉,浙瀝嘩啦,很快的泛濫成災,直到她哭腫了眼、哭啞了嗓子,最后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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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勖恭拖著差點累死的身軀趕回家,只為窩在心愛女人的身旁,好好的睡上一覺。
天知道他到底造了什么孽,怎會在忙得快累死的情況下,還深夜趕到禮服攝影公司去,讓那個痞子攝影師像操縱傀儡一樣的擺弄。
沉沉一嘆,他走入臥房,眸光自然不過的溜到卷著被子蜷縮在床鋪上的女人身上。
大步走了進來,緩聲推上門,就怕吵醒了心愛的女人,他來到床邊,將她蒙在臉上的被子掀開一角,藉由昏黃的床頭壁燈,瞧見了她哭得紅腫的眼。
輕輕一嘆,他翻身上床,嘆了口氣。
“可憐的小東西!”張開雙臂,將她挪近抱緊,想起了稍早的時候撥電話回家,管家林伯告訴他,她從拍完婚紗回來就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間里,甚至連晚餐都沒吃。
裴勖恭把臉壓低,用額頭輕輕抵著她的,“如果真的不高興,你大可直接打電話跟我抗議,你這么善良、這么好欺負,不知道以后我們的孩子,會不會像你一樣?”
他的俊顏靠近她,心疼的親親她緊緊合著的微腫眼皮、她的眉心、她小巧可愛的鼻,然后抬起頭來,睇著她誘人的唇辦許久。
然后,一低頭,他深深地吻上她。
他就喜歡她的好欺負,喜歡她三不五時出糗時的可愛模樣,他想,愛她是會上癮的,否則該如何解釋他目前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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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毫宅里的生活舒不舒服?讓人服侍、隨時隨地有仆人可供差遣的日子,好不好過?
若問別人,答案肯定是很棒。但胡璃涵可就不覺得了,因為她閑不住,人一清閑下來,就會胡思亂想。
于是,一整個早上,她在豪宅里闖出了不少禍事來。
“少奶奶,不對、不對,唉呀!不是剪這里啦!你怎么把樹的幼枝全修掉了呢?”
由于婚期已定,胡璃涵會成為裴家新一代女主人的事實,已不容置喙,所以從她進住裴家的那一天起,上從管家,下到仆人們,很自然地以少奶奶來稱呼她。
“少奶奶,花不用修、不用修啦!”
“呃……少奶奶,烤箱不能這樣用,你看、你看,著火了啦!”
就這樣,從里到外,從上到下,從庭院到屋子里,所有的仆人們都變得比平日還要忙碌,他們只請求,大少奶奶別再幫倒忙。
雖然他們喜歡她,覺得她沒有—般豪門貴婦人的傲氣,人又和藹可親,但以她闖禍制造紛亂的速度,他們還是對她敬謝不敏。
經過眾人商討,決定派出管家林伯擺平,交給她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任務。
墻上的鐘走到十一的位置,林伯拎著手上包裝精美的餐盒,恭送為他們制造了一整個早上紛亂的準女主人上車。
“少奶奶,麻煩你幫我送便當去給大少爺!”他想,大少爺見到自己心愛的女人提著愛心便當出現在辦公室,應該會很開心吧!
想想昨夜,少爺累得半死,一回到家的第一件事,仍是先進房去看她,林伯就很感動。
“要……我送去?”胡璃涵詫異,天知道她有多想見見他。
“就拜托你了!绷植f。
“不會的,林伯你不用客氣!本瓦@樣,單純天真的女人,愉快的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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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璃涵在總裁辦公室的走道上遇到了周美淑。
看著她手里拎著似放著餐盒的紙袋,周美淑的心里又羨慕又嫉妒,“你來找總裁?”
胡璃涵不想理她,畢竟她給她的第一印象并不好,更何況,胡璃涵的第六感告訴她,這個女人也很喜歡裴勖恭,雖然極有可能是暗戀,但不管暗戀或明戀,都算是她的情敵。
“哼!不理人?果然當總裁夫人就可以拽得不得了!敝苊朗缢坪醪幌敕胚^她,繼續挑釁,“但,畢竟也還不是真正的總裁夫人嘛!有什么好拽的呢?”
胡璃涵的腳步停住,“你……你說的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周美淑咬了咬唇辦,張著一口燦爛笑紋,走到她身邊打轉,上上下下盯著她,“我是說這年頭,結了婚都能離婚了,何況你和總裁根本就還沒結婚,變數可就更大了,搞不好婚也有可能結不成。”
“你胡說!”她的話和昨夜輾轉反復的低落情緒結合,激蕩在胡璃涵心頭,讓她難過得完全沒了自信,“勖恭是我的真命天子,他一定會娶我,而我們一定會結婚!”
“真命天子?”仿佛聽到世紀大笑話,周美淑用不可思議的眸光瞅著她,“都什么年代了,人類都快飛到火星去了,你還在相信那種可笑到會讓人笑破肚皮的迷信?”
“才不是迷信!”黃大仙廟門口的那個老婆婆,真的說得很準,她和裴勖恭也確實是在七夕的那一天認識的!
“你認為是就是吧!”懶懶地瞥過來一記,周美淑掩嘴一笑,“不過,你能這樣想也不錯啦,總好過親眼見到事實!
“你什么意思?”一抹不好的預感在心頭頓生,胡璃涵的臉色漸漸刷白。
“你配不上總裁的事實!”又睞了她一眼,周美淑轉身就要走。
“你等一下,請你把話說清楚!”胡璃涵上前攔住她。
“還要說得再清楚呀?”她掩著嘴笑,用一副很吃驚的表情看著她,“那就別怪我說得太清楚,昨天你們拍婚紗照,總裁是不是沒到呀?”
劉偉講電話的時候,她剛好經過辦公室外,被她聽見了。
“我……”囁嚅地往后退了一步,胡璃涵一時竟找不到半句話來應她。
看著她的無措,周美淑更形得意,“你想,如果有心要娶對方,拍婚紗這么重要的事,新郎會不到嗎?”
胡璃涵的臉僵白了一半。
“還有呀,唉,你要說我多嘴也罷,不過,我強調喔,我是聽來的,聽說,總裁是為了跟你父親買土地,就是現在正在進中的購物中心開發案的土地,才答應你父親的條件,跟你結婚的吧?”
“我……”這是事實,她一點也無法反駁!笆怯羞@件事,但是勖恭他說、他說……”
他說,是因為對象是她,他才答應婚事的!
看著她已完全發白的臉色,周美淑不介意給予最后一擊,“總裁也是男人吧?”
“啊?”胡璃函為她沒頭沒尾的這句話而困惑住了。
“男人說的話能全信嗎?別忘了,男人可都是會騙人的喔!”周美淑用眼尾瞥了她一記,“而且……你還真卑鄙,居然拿土地來當成條件,要他娶你!”說罷,加上一記睥睨的眼神,全然的瞧不起。
好了,她相信眼前的這個小女人根本就不是她的對手,她隨隨便便使兩招,不僅擊垮了她的自信,還把人給打到悲哀的十八層地獄去。
一句話也應不出來,胡璃涵蒼白著臉,僵化成一具化石。
睞了她一眼,周美淑本想轉身走人,突然間似想到了什么的停下腳步。
“喔,對了,我看你應該是來送飯盒的對吧?”眸光拉到胡璃涵手里拎著的紙袋上,“這種餐盒就自己帶回去吃吧!真可憐,都還沒結婚,總裁就已經跟你似陌路人一樣,連今天會一整天都不在公司也沒跟你說,我看呀……我要是你,這個婚還是不要結,會好一點!”
像個女巫一樣,她掩著嘴呼呼呼的高聲笑著,轉身離去。
就說女人的妒嫉是世界上最可怕的東西!
然而,那個僵化在走道上的單純人兒,當然不會明了這深奧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