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房子完好如初,映現清朗夜色與明亮路燈下的外觀看不出哪里有缺角,亦未見濃煙直冒,顯然沒被拆也沒被燒,然而屋里卻燈火通明。那丫頭還沒睡?
駕車趨近住處的邵霖天正這么思忖,一陣夾雜幾聲狗吠的嘈雜叫罵聲匆竄入他耳里——“你這個大膽的小偷,想偷摘我家的橄欖,還囂張的用橄欖砸我們家多福!”是鄰居古太太的聲音。
“誰要偷摘橄欖,我只是借你家的樹爬……”
這聲音……他忙不迭由車窗望去,赫然驚見那個此刻該待在屋里的小女人正在古太太家院子里的橄欖樹上!現在是哪門子狀況?
停車,下車,他直接由竹籬笆外躍進古家庭院,力持鎮定的揚聲打岔兩人的爭執,“古太太,發生什么事?”
“邵醫師,你來得正好,你幫我評評理,這個大膽女賊讓我人贓俱獲,還有臉辯稱她不是小偷!币姷侥苤鞒止赖木刃浅霈F,古太太未想到自己沒開門邵霖天卻出現在她家院子內的問題,急著要他評理。老公出差,家里就剩她跟一只狗,多個鄰居助陣,相信馬上能將樹上的潑辣偷兒扭送警局。
“我本來就不是小偷,是她家的狼犬吵死人的一直叫,我才采橄欖丟它。”雖未料到會讓邵霖天瞧見這有點難堪的一幕,水藍仍坦蕩迎視他不敢恭維的視線。
“睜眼說瞎話,不是小偷你半夜偷爬我們家的樹做什么?”古太太可沒打算這樣放過她。
水藍咬了咬下唇。“就說了借你家的樹爬呀!”說著,她快狠準的拔顆橄欖扔向那只狗仗人勢,跟著女王人又朝她吠叫的大笨狗腦門。
“水藍!”邵霖天的低喊先古太太的叱罵一步落下。她若丟傷古太太的愛犬,他相信古氏夫婦肯定會告她。
古太太詫異的看他!吧坩t師認識這個小偷?”
“我不是小偷!”水藍在樹上抗議,很想用橄欖砸昏這個非要將她當賊的中年婦人。
猶如洞悉她的意圖,他連忙找話搪塞古太太!八俏疫h房親戚,上來臺北找工作,以后就住我家,我想她是手帕飛到古太太家的橄欖樹上,情急之下沒先跟你打招呼就爬上樹找手帕,以致引起你的誤會。對吧,水藍?”
你若不想事情沒完沒了,就配合的說是。由他邃亮星眸讀出這道訊息,水藍雖心有不甘,仍遷就的應和,“對啦,就是這樣,可惜我看錯了,手帕不在樹上!
“既然是找手帕,怎么不早說?”古太太的語氣頗有埋怨的味道。邵醫師可是治愈她先生長期頭痛的大恩人,讓他看見自己把他遠房親戚當賊抓,真不好意思。
話說回來,邵醫師這個親戚還真會爬樹,平常她老公要采橄欖都得踩在梯子上才采得到哩。
“我說你就信嗎?”水藍直率的堵回去。她又不認得她,再多的理由只怕說破了嘴,她依然被人家當賊看。
“呃……”她一針見血的反駁令古太太頓感辭窮。這下她該如何說場面話?
邵屎天適時給她臺階下!氨高@么晚遺吵到古太太,你進屋休息吧,我馬上帶水藍回去。”
能夠體面的退場,古太太樂得向他道聲晚安,帶著多福進屋去。
“下來吧!弊呓蠙鞓,邵霖天抬頭望向仍站在樹上的丫頭,很好奇她爬到人家樹上做啥,無奈此際實非追根究底的好時機。
陶中有股悶氣,水藍不大想理他。被冤枉成小偷的是她,他干么跟古太太說得恍如全是她的錯。
“快點,那棵橄欖樹不是你的!泵夹木o蹙的催促,就怕她多待在樹上片刻會失足摔傷自己。
可惡,他也當她是小偷,強霸別人的樹?“接好嘍!”
“什么……老天!”
疑問猝轉為駭然驚呼,邵霖天繃緊全部神經,張臂接抱住由樹上撲下來的她,連退好幾步才穩住身子。
“該死的你居然不要命的由樹上撲下來!”緊摟著她,他吼得心悸猶存。她不是用跳的,而是像肯定自己會接住她,放任整個身于面朝他倒下來。她是存心嚇他還是在玩命。
“怕什么,反正你會接住我!庇伤麘牙镅銎鸬男∧樛钢鵁o畏的倔強,外加一絲埋怨。直到今天才知道他會吼人,他吼那么大聲要死了,害她不小心嚇一跳。
“如果沒接住呢?”膽大包天的她就不怕摔得魂歸離恨天?
密長睫毛連眨兩下,她一時愣住的維持偎在他懷里的姿勢,被他一問才發現自己壓根未想到他可能漏接的問題,難道她潛意識里相信他絕對會接住她?
不可能,邵霡天是她的死對頭,她哪可能這么信賴他,僅是一時大意而已。如此認定后,她便說得出話了,“我沒想過這個問題,只是氣你說那棵橄欖樹不是我的,有認同我是小偷的嫌疑,所以我就跳啦!
言下之意她正是存心嚇他兼玩命……該死的她真的是——
“回家再跟你算帳!
怕自己會在古太太的院子失手掐斷她的小蠻腰,邵霖天不由分說的攬著水藍由古家大門離開。
“有沒有搞錯?要算也是我跟你算!惫馑麏Z走她初吻這條即為唯一死罪。
怎奈他無視她的掙扎,硬押她進座車,將車開進他住處停車庫,再一路鉗制她走進屋里。
“你干什么?放開我!”她掙不開力量大得可以的他,舉腳想踢他,下場卻是被他像夾抱橄欖球那樣挾持進他房里。
終于,他放她落地。
“你到底——呃……”水藍抬頭就要開罵的話,全因他冷凜懾人的俊顏中斷。歹命的和他當鄰居二十幾年,怎的自己直到今天才見到他這種嚇人表情。他逐步欺近,她下意識后退,吞口口水續問中斷的話,“你到底想做什么?”
“非禮你!
她背脊發麻的怔愕住。他果真是深藏不露的大色狼?她的力量敵不過他呀。
“怎么,知道怕了?”邵霖天沒錯過她眼里飛掠過的驚慌。
可惜頑強如她,即使被說中心里的驚懼,也要逞口舌之快。“該怕的是你,如果你敢碰我……。 迸P房內在她的尖叫聲漸歇后便陷入一片寂靜。
當察覺到不對勁,意識到自己正壓在他熟悉的寬闊胸膛上,她微撐起身,就見揚言要非禮她的男人再次成了她的靠墊,與她跌臥他的床上。
“可惡,你是故意說要非禮我、嚇我的!”否則在她后退絆到床腳時,他實在毋需好心的拉她,雖然在半刻前她以為他是想侵犯自己而驚駭得尖叫出聲。
“不這樣如何讓你體驗被嚇的滋味。”結果他還是被差點跌倒的她小小的嚇了一跳。
“我又沒嚇你!彼尤粣嘿|的恐嚇要非禮她。
“你沒有……”攬著她一古腦坐起身,邵霡天忍不住又冷下聲音,“之前是誰不要命的由橄欖樹上撲下來?你知不知道禍福難料,一張椅子的高度極可能就讓人致命,更遑論你站的位置足足有一層樓高,要是你有個萬一,教我怎么跟奶奶交代?”
被數落得很不甘心,奈何水藍懊惱的沒辦法理直氣壯反駁。好嘛,她是跳得有點沖動,可他就非得往壞處想,不能當她星順星,凡事皆能逢兇化吉嗎?
“莫名其妙的你跑去爬古太太家的橄欖樹干么?”他覺得自己有必要問清楚。
清瀅大眼用力瞪他。“什么莫名其妙,我是因為……”
“恩?”黑眸微斂出狐疑,這個向來有話就說的丫頭怎會突然咬唇收住話。由他大腿上翻坐至床上,她隨手拉過他的被子抱在胸前嘟噥,“我為什么要告訴你?”
“要我吻你才肯說是嗎?”
“你!”被他陡然拋落的威脅惹得心頭一跳,憶及他今晚出門前的吻,水藍頰上隱隱發熱,被她清楚瞧見他漆黑瞳眸中的不妥協,明了他會說到做到,屆時只怕自己又無力反抗。為何她匆的覺得他是個相當難纏的家伙?
“水藍——”呼喚里有再不說就要狠狠吻她的警告意味。
“我睡不著嘛!”她老大不情愿的開口,懶懶倒向他的枕中,把會被笑的顧忌全拋到腦后,迭聲再道:“我想睡,可是也不知道為什么就是無法入眠,由窗外瞥見外頭有棵橄欖樹,很自然想到以前在家若睡不著或心情不好,總會爬到玉蘭樹上坐坐,心里便會覺得平靜,于是跑去爬那棵橄欖樹試著沉淀心情,哪曉得會被人當小偷……”
說著說著,她打了個哈欠,懷里的棉被有屬于他的氣息,盡管不想承認,但那舒爽溫和的氣味好好聞,奇異的令她感覺安心、放松……
她的理由在外人聽來或許覺得可笑,但邵霖天卻能理解。水藍確實從小就愛爬老家那棵玉蘭樹。也許對陌生環境不習慣,加上又沒她聞慣了的玉蘭花香陪伴,她想入睡卻無法成眠也是很正常的事。
但,大抵也只有行事不按牌理出牌的她會想出以橄欖樹代替玉蘭樹,好沉淀心情這招。
“你呀,哪有人像你這樣冒冒失失爬了人家的樹才說要借的,古太太沒叫警察直接逮你進警局,算你幸運!
話落,未得到預期中的頂撞話語,邵霡天納悶的彎身探看,不禁微訝,唇角帶笑。半分鐘前才語帶委屈的說她睡不著,下半刻競就墜入夢鄉,這丫頭的所作所為就非得這樣極端?
“敗給你了!睕]轍的低喃,他輕柔拉開水藍摟抱著的絲被,為她蓋上。就讓她在他的房里睡吧,免得抱她回客房驚醒她,她又大半夜難以成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