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十月竟然還有臺風來襲,悶熱的雨水讓人心里發慌,不知何時才能走出暴風圈。
自從兩人訂婚后,靳剛就沒再提結婚的事,反而有點異常的沉默,常常一個人不知在思索些什么;不然,就是坐在電腦前工作至深夜,甚至有的時候,她在睡夢中醒來,發現他仍然在忙著;不然就有一段時間外出,每當她關心問起,他都只說在忙一個網路新程序。
今晚是臺風天,驟雨不斷。
吃過晚飯,靳剛拿了外套,只說了一聲,「我出去一下!
「外面下雨耶……」曉米詫異的看著他的背影,因為他不等她說完,就迫不及待的走了。
他為什么在臺風天的夜里,依然堅持外出?
曉米沒有答案,只有更多更多的疑惑。
直至深夜,她聽見外頭有計程車的聲音,猜想他回來了,便拿了雨傘跑出院子迎向他,為他撐起傘遮雨。
可是,他身上早已淋得濕透,應該是在回來之前就淋濕的。
「你喝醉了?」曉米斜睨著他,見他似乎腳步不穩,還聞到他身上有濃濃的酒味,心中一股不安的情緒莫名的泛濫出來。
路燈下,靳剛望著她,嘴角噙著笑,摟著她跨進屋內,回道:「沒有,李執忠榮升隊長,高興起來多喝了兩杯!
不知為什么?隱約中就是覺得不對勁!她知道靳剛不是一個工作狂,他做事有計劃、講效率、作息規律、很少應酬,更不會像這樣外出到深夜,又喝醉才回來。
不知是太累還是真的醉了,靳剛一進到屋里,便癱坐在沙發上。
曉米沏了杯熱濃茶,讓他喝了幾口,又拿毛巾為他擦臉,說道:「先去沖個澡會比較舒服。」
「唔!顾酒饋恚撓峦馓。
啪!一聲輕響,有東西從外套口袋掉出來,曉米俯身要撿,手伸到一半卻停住了,臉色凝滯。那是一張四乘六的照片,照片里是一個艷麗的女子,紅潤唇瓣,嬌媚眼神……
她撿起照片,發現后面寫了幾行字
邵文琪
電話:O九一三九七一XXX
曉米緩緩抬頭望著靳剛,他眼中閃過一抹復雜的情緒,于是許多疑惑、猜測在她心底浮現,握住照片的指節幾乎泛白。
這女人是誰?
他怎會隨身帶著她的照片?
他和她是什么關系?
他最近作息不正常是因為她?
他常常夜歸是因為她?
他在臺風天夜晚外出是因為她?
他喝酒也是因為她?
他和她今晚……
無數個念頭在她腦中盤旋,像重重的石塊壓得她無法呼吸,她很想否定這些可能,卻無能為力。
靳剛從容不迫的說:「你怎么了?」
他還問她怎、么、了?
回過神來的第一個動作,她手一甩,把照片往他臉上扔去,再用力推開他,沖進房里,急著想關上門。
靳剛反應更快,用手撐著門,不讓她關上門。
敵不過他的蠻力,曉米放棄了,讓他進來,她卻想爬窗出去。
「該死的,你敢?」他幾乎壓抑住怒吼的沖動,將她揪回來。
「放手,」她掄起拳頭,拚命槌打他。
「聽我說!她只是我媽安排的相親對象!
就知道,他母親始終不肯接受她,而他他他……更過分,竟瞞著她去和別的女人相親!
他挑起濃眉問:「就為一張照片生氣?」
「你去跟美女相親,我應該高興?說不定你們……已經情投意合了!狗駝t,他怎會喝到微醺?
「誰說我去相親了?我根本就沒去!」
騙人!騙人,
她淚光盈盈,扭過頭不想看他。
「是真的!你不相信?」
「那你還把照片帶在身上干么?」
「還不是因為你!顾碾p眸是那樣無辜,她也不由得怔住,覺得自己應該聽他的解釋。
「我?!」
「上次你冒名頂替,我媽擔心舊事重演,硬把照片塞進我口袋里,要我別認錯人,而我只是一時忘了扔掉!顾f得很自然、坦蕩,表情還是那么溫柔鎮定,而且聽起來還挺合理的。
「不氣了吧?」靳剛笑了笑,傾身望著她。
曉米咬著唇,沒有開口,卻不斷的淌淚,最后,揪著他濕透的襯衫擦干淚水,接著才抬起頭來,撅著紅唇說:「你不要騙我啊!」
他將額頭抵在她的額頭上,低聲傾訴,「我們要永遠在一起,這輩子我只愛你一個人!
這樣的承諾讓她幾乎又要落淚了!她只能眨眨眼,帶著哽咽說:「可是,你媽……還是不贊成我們是吧?」
「那并不重要。」他望著她晶瑩的大眼,深深嘆息一聲,「你可以答應給我一點時間解決問題好嗎?」
她點點頭,只覺得他好象有什么話要說而沒說出來,甚至他眼中有一抹隱忍的憂傷,讓她感到有些迷惘。
靳剛將她擁緊,讓她的小臉緊貼在他胸前,「對不起……我們結婚的事要再延后,你可以等我嗎?」
「我知道你很難說服你媽,你們吵架了?吵得很兇嗎?」她依舊很擔心因為這樣而影響他們的未來。
「沒有的事,我只要你答應我,無論如何你永遠都不會離開我!顾咳痪o抓住她的手臂,將她整個人往上提,眼底透露著無比的執著,仿佛害怕就此失去她。
隱約感覺到他的聲音里透著不安,她心疼的摸過他的眉、他的眼,問道:「告訴我,你到底怎么了?」
靳剛沒有回答,反而收緊雙臂擁住她。
曉米把臉埋在他胸前,「這輩子我只愛你一個人,從我第一次見到你,我就知道我認定你了!」
「老天!」他低吼一聲,低頭吻住她的唇,這個吻比往常更激烈、更煽情,還有多得不能再多的誘惑。
他用力將她柔軟的身子緊貼在胸前,像是擁抱著心愛的寶物一般,又像是想確定她真的存在,唯恐她會隨時消失。
曉米不再多問,就這樣任他擁抱著、撫摸著,只是他的衣服是濕冷的,但他的體溫卻還是那么火燙,讓她不禁又擔憂的說:「你衣服都淋濕了,快去沖個澡,免得感冒了!
他聽話的飛快解決身上的濕衣服,然后一把抓住她,帶著點粗魯的拉進懷里,再一個使力將她推倒在沙發上,用高大的身軀牢牢困著她,雙手也開始扯下她的衣服。
她只是感覺到自己籠罩在他的氣息里,他堅實的胸膛起伏得好劇烈,連呼吸都顯得好火熱。
今晚他熱情、狂野得令她震悸,他一個挺身充滿她,隨著腰間使力深入,每一次都讓她低低的嚶嚀著,融化在他的火熱之中。
「我……我絕對不要失去你!」他沒頭沒腦的低吼,霸道的抱住她,用盡先前曾對待過她的方式,拒絕了她的抗議。
窗外的雨幕、嘩嘩的雨聲,像是一個世外的天地,而在他強壯、亢奮的身體之下,是她期盼許久的家,溫暖而熱情的將她包里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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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半天了!
靳剛失蹤整整大半天了。
早上,曉米醒來就看不到靳剛,這已經夠納悶的,以為到公司上班會見到他,可是直到下午,仍然不見他出現。
這么大一個人不見半天也沒什么好大驚小怪的,但是他的手機關機,她聯絡不到他,這意味著不尋常。
這股不尋常連小陽都感染到了,他在保母那兒不停的哭鬧,非得曉米抱著他不可。
最后,她抱住焦躁不安的小陽,忍不住跑去問張慧雅。
「張姊,靳剛去哪兒了?」
「總監他……」張慧雅目光閃爍,語帶遲疑的說:「我……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跟你說才好!
曉米心頭一凜,「他究竟發生了什么事不讓我知道?」
「他今天開始休假一個月啦,」
「休假?!他為什么突然要休假?」她完全都沒聽他提過要休長假。
「因為……總監明天要結婚了,要……度蜜月嘛!」
「你說什么……說清楚一點!」曉米腦中嗡嗡作響,一片空白,她直直的盯著她看。
張慧雅拿出一張紅帖子,「喏,這是他的結婚請帖,公司同事每人一份,全都受邀去觀禮。」
靳剛要結婚了?
和別的女人?
只見帖子上印著一對新人的名字——
新郎靳剛
新娘邵文琪
她對「邵文琪」這三個字印象深刻,昨晚從靳剛外套掉出來的照片上,就是這個名字。
還懷疑靳剛昨晚和邵文琪相親呢,原來……他們已經決定結婚了,他竟然軟弱的妥協,還與母親安排的女人結婚去了。
「不……不是這樣的!」她心痛得無以復加,希望所見所想的只是個幻象,但眼前視線被殷紅帖子刺痛,她難以忍受的閉上眼睛,緊緊摟著小陽。
小陽被摟得不舒服,號啕大哭起來。
張慧雅先安置小陽坐在一旁,拿了餅干給他,哄道:「小陽,好乖,坐這里吃餅餅喔!」她又看著曉米,無限同情的安慰,「唉,這種事本來就是女人吃虧嘛!全公司上上下下都知道了,就你一個人不知道而已!
怔仲了許久,曉米才肯面對現實,卻啞然的開口,「他一直在騙我!
靳剛刻意將她蒙在鼓里!難怪這陣子他如此反!
瞬間,埋藏在心中的疑問昭然若揭。其實,她心里一直存疑,只是她不愿意去承認而已。
「他為什么要這樣對我?」一股打從她心底冷起的寒意,一個細胞傳過一個細胞,令她四肢百骸冷得顫抖。
「聽說那個女人是美國什么第二代企業的千金,所以他才會跟她結婚。」張慧雅忿忿不平的又說:「哼!真看不出來總監原來是這種人!
劈腿!
靳剛在跟她同居時,又跟別的女人交往。
一陣暈眩襲來,曉米只覺得眼前發黑,一跤跌坐到沙發上,她驚惶的小臉上蒼白而茫然,必須大口大口的喘氣,心如刀割也不足以形容她的痛。
這是怎么發生的?
不過是轉眼間,他……他就要跟別的女人結婚?
不,不是轉眼間,他是策劃好的,他是刻意瞞騙她的,這是他早就事先預謀好的!
他真的好狠,騙她騙得團團轉,如今他不告而別,沒有理由、沒有話語就結束兩人的感情,那么,他們昨晚的纏綿算什么?
「曉米,你還好吧?」張慧雅見了不忍,又不知該怎么幫她,便給她倒了杯熱茶,「你就當作一場夢好了,何必為這種男人傷心呢?」
曉米真的好希望這一切只是一場夢,一場不存在的惡夢。
但,事實逼得她不能逃避。
因為這個時候,蔚伯元竟然來公司找她。
「爸?!」她望著久違的父親,赫然發現白發斑斑的他,老了、憔悴了。
他們父女多久沒見面了?小陽已經兩歲半,那么他們父女也有兩年半沒見了。
此刻,蔚伯元看著許久不見的女兒臉色蒼白、神色迷惘,他的態度不再強勢剛硬、眼神也不見咄咄逼人。
他反而有些尷尬,伸出雙手握住外孫的小手,沙啞的聲音帶著哽咽,「小陽,你長這么大啦?叫外公!
小陽張著清澈的雙眼望著蔚伯元,咧開嘴笑嘻嘻的,一點都不怕生。
曉米沉思不解,固執的父親為什么會這么說呢?要不是當初他堅持不認小陽,她也不會帶著小陽離家出走。
「你……你怎會來這里找我?」他們父女倆都是一樣的驕傲、固執、好強,這兩年多來,誰都不愿向誰低頭。
究竟是什么原因讓父親親自來找她?曉米心中感到極度的不安。
「是靳剛通知我的。曉米,跟爸爸回家吧!」他說道。
「他……為什么……要通知你?」她直覺還有事情要發生,但千頭萬緒令她一片混亂。
「唉!」蔚伯元重重的嘆了口氣,「這要從你離家出走說起,其實……我很擔心你帶著一個小嬰兒要怎么生活?我送錢給你,你不要,我用盡辦法逼你回家你也不肯,我真的……寢食難安。
聽了父親的話,知道他早已放下成見,曉米不禁為自己的倔強感到愧疚不已,口氣也放軟了,「一切都是我自找的,我不該跟你斗氣!
「就因為我寢食難安,又見你生活過得清苦,李文標又說,你家曾遭小偷,那時我就想找個人保護你,結果打聽到要回國發展的靳剛,于是拜托熟人請他做你的私人保鏢!巩敃r,他聽到女兒家遭小偷,心里急得不得了,自己偷偷跑去看她,見她捱著苦過日子,很想叫她回家,卻礙于面子而說不出口。
「你胡說什么?」曉米全身的血液幾乎為之凍結,顫著抖問。
「他是我每個月花三十萬元雇用的保鏢,除了保護你的安全,還要他照顧你和小陽的生活起居!刮挡貜偷。
靳剛只是雇來的保鏢……天!她的心臟幾乎已快負荷不了這一次又一次的重擊。
她茫然的搖頭,「不,不可能!爸,你怎會叫一個陌生男人來跟我同居?」
以父親保守又愛面子的個性,再加上姊姊未婚生子的遭遇,他不可能會這么做的,一定是……騙她的。
「這點我當然考慮過了,可他不是一般的保鏢,不但受過各種嚴格訓練,還曾經受命保護過國外元首,是個嚴守法則的保鏢,而且,每一件個案都得簽署細則規定,嘿,他要是敢『動』你,可是要吃上官司的,你記得那個當過外交官的約翰叔叔吧,就是他強力推薦給我的,所以我才放心啊!」
蔚伯元顯然還不甚了解曉米和靳剛之間的關系,繼續說道:「原本靳剛還不肯接我的案子,說要改行開公司,還是約翰特別請托,他才答應的,可是直到昨天,他說有重要的事要辦,跟我辭職了。唉,無緣無故突然要辭職,還說服我來接你回家……」
「夠了!不用再說了。」她只覺得這個世界正一磚一瓦的在她腳下崩塌。
原來靳剛的身分背景根本是假的,她仿佛今天才從父親口中認識這個人。
原來什么屋主是假的,他故意搬進來和她同居,就為了方便執行任務,就近監視她!
原來他一直在假裝,他根本就知道小陽不是她生的,卻還裝作不知情,他的心機好重!
原來他的愛、他的關懷、他的呵護、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職責……全都是假的!
那么他的求婚呢?
只是為了使一切看起來更逼真吧,他騙她騙得夠徹底的了,自始至終他對她都不會真心過!
「曉米?!」蔚伯元見她的臉色極為蒼白,眼中寫滿了歉疚,「其實,靳剛說得對,我害死一個女兒,只為了我的面子,其實一點意義都沒有!
所有的思緒、傷感在曉米胸中翻滾,整個身子都是顫抖的,直到小陽往她身上爬時,她才恢復了部分紊亂的神智。
蔚伯元見她沒反應,以為她的氣仍沒消,又說:「爸老了,也沒有多少時間,我……不想帶著遺憾走完人生。」
「我……」然而,她虛弱的說不出話來。
「我知道,你對你姊姊的死還耿耿于懷,你是不會原諒我的!顾戳丝此瑹o奈的搖搖頭,轉身想離去。
曉米喉中一陣哽咽,因為一向高傲獨裁的父親說了「原諒」這兩個字,她開口喊道:「對不起,爸!」
他停了腳步,緩緩轉過頭來,震驚的握住女兒的手,「剛才……你說什么?你肯原諒我?」
「你是我爸爸,一輩子都不會改變,而且媽媽和姊姊在天之靈,也不希望見到我們這樣,對不對?」
蔚伯元瞬間紅了眼眶,緊握住女兒的手,潸然淚下。
過往一切對與錯都釋懷了,彼此剩下的只有寬容、感恩和真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