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姨媽!毕那嘁麓┲埸S色的上衣,白色的長褲輕快地跑下樓。
“今天開學?”白荷把抹好果醬的面包遞給她。
“是呀,從今天開始我就是大學生了。”接過面包,她驕傲地挺挺胸。
“哪所大學?”低沉的聲音響起。
夏青衣迅速抬起頭,看到歐陽志剛正從樓梯上走下來!淺灰色的亞曼尼西裝使他益發(fā)顯得高大,看不出情緒的眼睛盯緊夏青衣。
“T大!庇憛,早知道他在家,就不吃早飯了。
“好學校!”他夸贊。
“嗯!毕那嘁虏嬷P中的煎蛋,冷淡地回答。
“我送你去!睔W陽志剛邊翻著早報邊說。
兩張吃驚的面孔同時抬起,姨媽的臉色霎時變得蒼白。
“不用麻煩了,讓老王送就行!
“我可以搭公車,很方便的!毕那嘁潞鸵虌屚瑫r反對。
“我順路。”堅定的語氣不容置疑。
“姨媽……”她祈求地看著姨媽。
“照你姨丈說的做!卑缀晌站o刀叉,指關節(jié)的皮膚因為用力而泛白,桌布下的腿不停地顫抖,順路?怎么會順路?T大和他公司一個在南,一個在北。
自從生日那天,他主動和青衣跳舞,她就覺得不太對勁。
他是那種就算你在他的身邊摔倒,也會漠不關心地從你身邊經(jīng)過的人,怎么會和她的外甥女跳舞?回想那天他看青衣的眼神。白荷心中一凜,他的眼神就像獵豹看見獵物一樣,充滿掠奪,誓在必得。
她太了解他了,青衣引起了他的興趣!任何他感興趣的東西,他都不會輕易放手!丟下手里的餐具,她僵著身子離開餐廳。青衣,她可憐的外甥女,她該怎么做,才能保護她不受傷害!冷著臉,夏青衣挨著門坐在歐陽志剛的賓士中,書包放在座椅中間劃分著楚河漢界。
“你怕我?”傭懶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呼出的熱氣弄癢了她的耳朵。
轉過頭,一張放大的臉映入眼簾,她搓搓耳朵,不安地往后縮縮身子。
“還是討厭我?”他不死心地繼續(xù)逗弄,像一只可惡的貓玩弄著手中的小老鼠。
“不說話。那讓我來猜猜……”他摸著光滑的下巴,眼中有促狹的光!半y不成是——喜歡我?”
夏青衣不敢置信地瞪著眼前無恥的男人,天哪l他真是無恥到家了,居然能說出這么惡心的話!“你是我的姨丈,我親姨媽的丈夫!”她大吼。
他裝模作樣地掏掏耳朵。“嘖嘖,我可愛的小外甥女真不單純,我說你喜歡我,又不是愛我,和我是不是你姨丈有甚么關系?難道你不喜歡你的爸爸?”你不是我爸爸,你連他一個小指頭都比不上!”鼓著腮。夏青衣憤怒地轉開頭,他真是個討厭鬼,專門來破壞她的好心情。
到了學校,她飛快地下車,頭也不回地跑進校園。該死的男人,去死吧!“有趣的小女孩!睔W陽志剛望著消失的背影,揚起嘴角。
“走吧,去公司!焙谏馁e士完美地調頭,馳騁在馬路上。
坐在車里的歐陽志剛依然微彎著嘴角,看著車窗外快速變換的景致,眼中有點點光芒,看來,他該經(jīng);丶铱纯戳。
夏青衣不明白,為甚么歐陽志剛回家的次數(shù)多了,早晨又不顧她和姨媽的反對堅持送她上學。除了第一天以外,他不再逗弄她,同行的路上,經(jīng)常是她安靜地看著窗外,他研究著手里的資料。
她發(fā)現(xiàn)自己一點兒也不了解他,那種自私冷酷的人,絕不會為了親情一大早起床,送她上學。看他怎么對待姨媽和那些被他甩掉的女人就知道了,他根本沒有心,可是,如果不是親情,那會是甚么呢?夏青衣困惑地注視著埋頭在公文里的歐陽志剛,不可否認,他是英俊的,寬寬的額頭,高挺的鼻子,性感的濃眉……
“怎么,開始對我有興趣了?”他放下文件,對上她困惑的眼睛,臉上帶著戲謔的笑。
抿緊嘴唇,夏青衣轉過身子,不要臉的男人,那些女人瞎了眼才會被他迷惑。
和往常一樣,一到學校,她拿起書包頭也不回地下車。
“等等,青衣,”歐陽志剛那一側的車門打開了,他拿著雨傘走向她!澳愕膫!
奪過傘。夏青衣給了他一個白眼,轉身跑進學校。
“夏青衣!夏青衣!”清脆的喊聲從身后傳來,夏青衣停下腳步回頭,一個身材高挑的女孩正向她招手,束起的馬尾隨著跑動在腦后歡快地搖擺。她叫林瀟,是夏青衣在T大結交的第一個朋友,也是她自前為止最好的朋友。
“那個人是誰呀?”林瀟邊大口喘氣邊問。
“哪個人呀?”夏青衣疑惑地問。
“還有哪個,不就是賓土600,我在門口都看見了,老實交代,你甚么時候交上這么帥的男朋友。”
“瞎說甚么呀!他是我的姨丈!辈辉付嗾f,夏青衣加快腳步。
“天,他好英俊,極品!”林瀟捧著心口,做陶醉狀。
“極品?”夏青衣不懂她的意思。
“年輕,英俊,富有,還愛屋及烏的送你上學,不是極品男人是甚么?”圓圓的蘋果臉上嵌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你今天沒洗臉。”
“呃為甚么這么說?我臉上有臟東西嗎?”林瀟趕緊掏出小鏡左右端詳著。
“沒有呀,我明明記得洗過了,還擦了面霜……”她驀然放下鏡子,挑著眉說:“喂,夏青衣,你耍我!”
“如果洗了臉!你的眼睛怎么能被眼屎糊上,那么惡心的男人你居然說他極品!甭龡l斯理的,夏青衣回她。
“喂,夏青衣,”林瀟拉住她的胳膊,“孝道!你懂不懂,你想把孔老夫子氣死呀l”
“孔老夫子早死了,我管他氣不氣。不過,你要是不趕快的話,當心被老處女整死!
“哇,慘了!绷譃t看看表,拉起夏青衣狂奔,銀鈴般的笑聲蕩在青青學園。
“砰砰”輕輕的敲門聲。
“進來!毕那嘁履笃鹨粔K話梅肉丟進嘴里,繼續(xù)趴在床上看書。
“青衣!贝蹭佪p陷,姨媽坐在床邊。
“姨媽。”夏青衣順勢躺在她的腿上,兩年的朝夕相處,她們像母女一樣親。
“乖,快十八了吧!币虌屇鐞鄣孛缢啄鄣哪。
“下個月九號!毕那嘁伦鹕,“對了,姨媽,我有事和您商量!鄙趺词?”
“您知道我爸媽給我留了一大筆錢,再加上賠償金……”
想起父母的死,她難過地低下頭。
白荷拍拍她的手!皼]事兒,都過去了!
“嗯,”夏青衣點點頭!拔宜懔艘幌,有五百多萬呢,等下個月,我滿了十八歲就可以用了,到時,我們一起搬出去住,好不好?姨媽,我一定會孝順您的!鄙笛绢^,姨媽相信你,”
她親親夏青衣的臉!暗,我不會離開這里的!睘樯趺矗磕^得并不幸福!毕那嘁旅摽诙。
看著姨媽失去血色的臉,她知道自己說錯了!皩Σ黄穑虌,我的意思是……”“姨媽明白,你說的沒錯!
“既然這樣,您為甚么不離開,您這么年輕。漂亮,找一個對您好的人,幸福的生活不好嗎?”
“你不懂,青衣,姨媽離不開他!
“為甚么?他并不愛您。盡管我只有十八歲,可是我知道夫妻不應該是這樣的。
就像我爸媽,他們很少把情愛掛在嘴邊,可他們眼中只有彼此,永遠把對方看得比自己還重。但是,他對您不聞不問,您見他的次數(shù)還沒有那個甚么女明星多,他不但不理您還任由那些是非不分的小報記者來傷害您,”隱忍多時的不滿像決堤的洪水滾滾而出。
“我相信,像他那種人即便偷情也可以做得比現(xiàn)在高明一百倍,他不是不能掩飾,他是根本不想掩飾,他就是想傷害您,讓您傷心!這樣的男人,您還有甚么可留戀的!”
姨媽低著頭一聲不出!久久,一滴,雨滴……淚水如雨般酒落。
夏青衣知道自己闖禍了。姨媽雖然經(jīng)常落淚,可當著她的面,這還是第一次。
“姨媽,對不起!彼蛄祟^一下!拔乙膊恢雷约憾颊f了些甚么!鄙斐鍪,她摟住姨媽!皠e哭了,求您!
“青衣,你長大了,不再是兩年前趴在我懷里哭的小丫頭了。”反手抱住青衣,白荷拍著她的背!澳阏f的沒錯,姨媽從未幸福過!自從濤濤走了以后,我更是生活在地獄里。我從沒奢望過他會愛我,像你姨丈那樣的人,我不認為他會愛上任何人。可我愛他,比愛我的生命還要愛,離開他我會死的。
我只要能經(jīng)?吹剿,能擁有歐陽太太的頭銜,我就很滿足了。這就是我的命!卑缀蓢@口氣,輕拍著青衣的手,過了好一會兒,她擦干眼淚,切入正題!安徽f那些傷心事了,青衣,姨媽幫你在美國申請了學校,過幾天,等簽證辦好了,你就去留學吧。”
“為甚么要去留學,T大不好嗎?”
“不是不好,姨媽有好多朋友的孩子都在國外讀書,我也想讓你去磨練磨練!薄盀樯趺词乾F(xiàn)在呢?開學還不到兩個月!毕那嘁卤灰虌尭愫苛恕!霸僬f,留學手續(xù)沒那么容易辦吧!
“你放心,資料姨媽已經(jīng)準備得差不多了。”“姨媽,您為甚么急著送我出國?”姨媽今天好奇怪,說話時也不看她的眼睛。
“別問那么多,總之,姨媽是為你好!卑缀蓜e過臉,避過夏青衣探詢的目光,“記住,這件事絕不能讓別人知道!
一白荷身子一僵,站起身走向門口。“別胡思亂想,早點兒睡!闭媸且驗樗,歐陽志剛,他的姨丈!從生日宴后,她一直覺得他不對勁,又說不明白到底哪里不對勁。他想干甚么?姨媽又知道些甚么?為甚么要急著把她送走?夏青衣翻來覆去一個晚上,也沒搞明白,只把自己弄得帶著兩只熊貓眼上學。
“干嘛,昨晚和熊貓相親了?”林瀟盯著她眼底的黑圈漁業(yè)揶
“林瀟,來,我有事問你!卑l(fā)呆近一個小時的夏青衣拖著好友,走到操場。
坐在椅子上,看著隨風搖曳的樹枝,夏青衣思量著如何開口。
林瀟可沒那么好的耐性,圍著夏青衣轉來轉去:“大秀,你到底要問甚么,你已經(jīng)神游了十分鐘了。如果你要找我發(fā)呆,請恕小女子無法奉陪!我要去看四年級的籃球比賽。”
“好了,你別急,我現(xiàn)在就說!毕那嘁吕≈碧_的林瀟。
“如果……”如果甚么呀,快說!
“如果我說,一個男人比你大很多,又是你的親戚,”夏青衣吞吞吐吐地說:“他會不會對你有那個意思?”
“你胡說甚么!”林瀟跳起老高,手指著她的鼻子!跋那嘁,你怎么會有這么荒謬的想法,親戚!那是畸戀,是亂倫,天理不容!”夏青衣趕緊捂住林瀟的嘴。“你小聲點,我只是問問,又沒說是真的,你也覺得不可能是嗎?”
“廢話,不但不可能,也絕對不行!”林瀟掙開捂在嘴上的手,很肯定地說。
“我也覺得不可能!毕那嘁碌袜
“夏青衣,你有事瞞我!绷譃t突然瞪大眼睛!安粫湍莻賓士600有關吧!”別瞎說,沒有的事!毕那嘁纶s緊打岔。
“你不是要看比賽嗎?還不快走,晚了就沒有位子了。”
一早,她和往常一樣坐歐陽志剛的車到校!中午,姨媽和司機老王到學校接她直奔機場。
夏青衣和白荷擁抱告別。
“姨媽,我會想您的!彼酪啦簧帷
“傻孩子,姨媽想你了也可以去看你!卑缀晌亲。
“快進去吧!將姨媽,保重!蹦阋彩,好好讀書,別打工,姨媽給你的卡里存了足夠的錢!焙鴾I,夏青衣一步一回頭地走向安檢,準備開始她的留學生涯。
“歐陽先生,我是司機老王!
“甚么事?”
“歐陽先生,您知道秀今天出國嗎?”
“出國?怎么回事?”歐陽志剛放下手中的文件。
“是這樣的,剛才太太讓我送她和秀到機場,我本來以為是太太要出國!崩贤醣孔镜亟忉尅!拔彝ζ婀值,到了機場,我就偷偷地跟過去,才發(fā)現(xiàn)是秀要出國……”
“去哪兒?”冷得不帶一絲溫度的聲音打斷老王的絮叨。
“美國!
“幾點的飛機?”
“一點半!
歐陽志剛甩上電話,冰冷的眼睛不帶一絲感情,左手攥成拳,右手按下桌上的內(nèi)線電話。“許秘書,給我接海關孫關長!毕那嘁履弥怯浛ㄅ抨牭戎鴻z票,姨媽把時間算得很準,還沒等上十分鐘就開始登機了。
“對不起,夏秀,你暫時不能登機!焙娇展镜厍谌藛T有禮地對夏青衣說。
“為甚么?”她吃驚地問。
“護照有點兒問題,我們需要重新確認,夏秀,請隨我來!毕那嘁虏话驳淖谫F賓室里。“我可以打電話嗎?”她問旁邊的工作人員。
“對不起,夏秀,你不可以打電話!
“為甚么?我又沒犯甚么罪,你們憑甚么限制我的自由,再說你們?nèi)ゴ_認護照的人怎么還沒回來?還有五分鐘飛機就要起飛了!彼_始感到驚慌。
“對不起,夏秀,我們也是照吩咐辦事!惫ぷ魅藛T的態(tài)度使夏青衣憤怒,她不禁提高了嗓門。“吩咐?誰的吩咐?我要見他!“好呀,你有甚么話要對我說,我親愛的小外甥女。”冷冷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夏青衣詫異地看著歐陽志剛走進貴賓室,冷漠的臉上有一絲憤怒,穿著海關制服的工作人員恭敬地跟在他的身后。
他蹲在她面前,貼著她的耳朵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音量說:“你想逃到哪兒去?”略顯粗糙的皮膚看似不經(jīng)意地貼上她柔嫩的臉頰。
抽口氣,夏青衣向后仰以避開他的碰觸,怔忡間,彷佛有一道亮光襲上腦海,就像一直在黑暗中摸索的人突然見到光明,混沌的心靈一下清晰,她終于明白姨媽急著送她出國的原因了。
“走吧,我親愛的小外甥女,我們回家。”
扶著她的腰,歐陽志剛露出惡魔般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