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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戀也要格調(diào) 第一章
作者:季可薔
   
  失戀的時候,最想找誰傾訴?

  如果你問童羽裳這個問題,她會歪著頭,很認真地去想,最后,心不甘情不愿地給你這個答案——

  歐陽太閑。

  失戀的時候,最不想見到的人是誰?

  如果你再問童羽裳這個問題,她會很鴕鳥地整個人蜷縮在沙發(fā)上,嘆氣又嘆氣,然后細聲細氣地回答——

  歐陽太閑。

  沒錯,還是同一個人。

  在愛情的戰(zhàn)場上被砍得遍體鱗傷后,最想見的跟最怕見的竟是同一個人,這簡直可以說是童羽裳將近半輩子的人生中最大的悲哀。

  深深的、沉到馬里亞納海溝的悲哀。

  對童羽裳來說,這樣的矛盾比失戀本身更悲哀。

  悲哀到極點,到無窮無盡,到宇宙膨脹又膨脹、空間終于包不住即將沖出黑洞的時間,到……

  「你悲哀夠了沒?」冷冷的問候打斷童羽裳自憐自傷的聯(lián)想。

  「什么?」她愣了愣,還沒從悲劇女主角的幻夢中完全回神,眨眨眼,迷蒙地看著眼前一張男人的臉。

  俊俏無倫的臉。

  這張臉,從她見到第一天,到現(xiàn)在,從來不曾有一天摔下她所見過世界最俊美男子的寶座。

  她還是個國際線空姐呢,每天在空中飛來飛去,見過無數(shù)本國異國男子,竟然找不到一個比他更帥的男人。

  這是什么道理?

  這世界是怎么了?

  男人有必要長得比女人還漂亮嗎?

  「瞧你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與男人精致五官很不配的,是他過分粗率的質(zhì)問!赣质倭?」

  童羽裳抿緊唇。

  抱歉,這個問題實在無聊到她不想也不屑回答。

  「我看是不敢回答吧?」男人冷笑,完全看透了她腦袋瓜里自我安慰的念頭。

  「哈,被你看出來了!顾龑擂蔚乜嘈Α!改阏鎱柡Π。瑲W陽,我什么事都瞞不過你!

  他白她一眼。「這還不簡單?你每回開始躲我,我就知道你一定又失戀了。今天要不是過中秋節(jié),還不曉得你打算躲我躲到什么時候!

  「哈!顾^續(xù)苦笑。

  他瞇起眼,忽地蹲下身,也不曉得從哪里變出一個指南針,煞有其事地輕觸她臉頰。

  「你干么?」她莫名其妙地瞪他。

  「我看你身上是不是裝了什么奇怪的雷達,怎么老是吸引到一些爛男人?」他一本正經(jīng)地響應(yīng),指南針虛貼著她側(cè)身的曲線,一路往下偵測。

  「你神經(jīng)病。 雇鹕寻脨,一把推開他的手,想到他居然覺得她身上裝了雷達,又忍不住嗤聲一笑。「你白癡。课矣植皇巧,還裝雷達哩!

  「那可難說,你這女人一直就是奇奇怪怪的!挂娝α,男人紅潤的唇似乎也隱隱牽動,可惜那牽動實在太細微,細微到童羽裳以為自己看錯了。

  她怔望著他!笟W陽!

  「嗯?」他站起身,變魔術(shù)似的將指南針不知藏回哪里去了,換來的是一杯香濃的熱可可。

  「你會不會覺得我很蠢?」童羽裳很自然地接過熱可可,粉唇輕觸杯緣。

  「你是指什么?你老是看上不怎么樣的男人?還是老是被男人甩?」語言如短刃,無情地戳刺童羽裳心內(nèi)的痛處。

  但她早已習(xí)慣了。歐陽對她說話,從來不曉得溫柔,不管她得意也好,失落也罷,他都是同樣的口氣。

  也許正因為如此,失戀的時候她才會最想見到他,因為他不會同情她,不會任她沉淪在無盡的自憐中;也最怕見到他,因為他一張嘴,就是一擊直中,才不管她是否痛得唉唉叫。

  「說不定你是對的,說不定我身上真的裝了某種吸引爛男人的雷達。」童羽裳自嘲地彎彎唇!敢舱f不定是我有什么問題,所以男人最后都會離開我,嗚嗚~~」低頭枕臂,擺出痛哭姿態(tài)。

  歐陽太閑面無表情地看著她裝可憐,足足等了五秒,才一把扯住她松松結(jié)著的辮子,強迫她抬起頭。

  「喂!痛啊!」她抗議。

  「還曉得痛,很好!顾麚P眉,似笑非笑。

  「當(dāng)然痛啦!」

  「怎樣?可可好喝嗎?」

  「咦?」什么跟什么?這人話題也轉(zhuǎn)得太快了吧?童羽裳在心里碎碎念,卻還是點頭!负芎煤劝。」也不知他比例是怎么調(diào)的,沖出來的熱可可就是特別好喝。

  「這就對了。」歐陽松開手,讓那柔軟的發(fā)辮從指間調(diào)皮地溜下。

  「哪里對了?」她不明白。

  「你還感覺得到痛,還喝得出可可的滋味,失戀又怎樣?失戀了你就失去感官了嗎?失戀了你就沒法感覺這世界有多美好了嗎?失戀了你就不是童羽裳了嗎?你還不一樣是以前那個你,一點也沒變!

  「可是  」

  「可是什么?」他打斷她,繼續(xù)念!甘倭四憔妥兂罅藛幔烤褪裁词乱沧霾缓茫粺o是處了嗎?那些男人離開你,是因為他們總算還有點腦袋,知道自己配不上你,所以才早早識相閃人  你就不能這么想嗎?我不是早告訴過你了嗎?失戀沒什么了不起,用不著一副世界末日的樣子,就算是失戀,也要有  」

  「格調(diào)。」她靜靜地接口。

  見她臉泛霞光,一掃之前的陰霾,他一怔。「什么?」

  「失戀也要格調(diào),這不是你教我的嗎?」她輕聲道,一斛笑意止不住要從眼眸溢出。

  歐陽太閑先生,生平最恨人家對他說教的男人,安慰起人來,竟如此頭頭是道。

  「是又怎樣?」察覺到她凝定在他身上的溫柔眼波,他皺眉。

  「沒有,只是覺得你好厲害!顾獠灰疲i定他,好甜好甜地微笑著。

  甜到他一陣莫名地窘迫,冷酷的面具裂開一道縫。

  「啊!」童羽裳發(fā)現(xiàn)了,整個人跳起來,跪在沙發(fā)上!笟W陽,你該不會是臉紅了吧?」

  他一震,惱怒的火焰從眼中直噴出去!改愫f什么?」

  「耶,臉紅了,真的臉紅了!」童羽裳開心地喊,藕臂一伸,不由分說地攬下他肩頸,擁在胸前!负每蓯,歐陽,你真的好可愛,姊姊好喜歡你!」她笑,玉手胡亂揉他的頭,將歐陽有型有款的墨發(fā)給揉成了一團雜草。

  堂堂男子漢,豈能任她當(dāng)絨毛玩偶戲弄,沒兩秒,歐陽太閑便掙脫了她,臉色鐵青,深眸瞇起。

  「童、羽、裳!」

  啊,糟糕,休火山又要讓她給惹爆了。

  自知不妙,童羽裳連忙端正身子,玉手乖乖放在雙膝上,眼眸低斂,成正坐姿態(tài)。

  「對不起。」她很規(guī)矩地道歉,祈禱對方能聽出自己的真心誠意。

  「……」

  「你真的生氣啦?」羽睫偷偷翹起,眸光往上窺視他。

  他站定不動,姿態(tài)僵硬如一尊雕像。

  「別生氣了,我開玩笑的嘛!顾?zhàn)垺?br />
  「……」

  「歐陽?」

  沉默,像一尺長長的白綾,圈住童羽裳頸子。

  她頓時慌了,揚起臉!肝梗阏f話啦!

  他凝定她,許久,慢條斯理地開口:「你知道我為什么要改名叫『太閑』嗎?」

  「為什么?」

  「我就是『太閑』,才會跟你這種女人耗。早知道  」頓住。

  「早知道怎樣?」她猜測著他話里未盡的余韻!冈缰滥菚r候就別理我,現(xiàn)在也不會這么麻煩,對嗎?」

  他沒答腔,給了她一記「你知道就好」的眼神。

  「哎,怎么這樣嘛!」她拉他衣袖!改悴挥X得那是緣分嗎?就因為那時候上天安排讓我們相遇,今天我們才會成為一對好姊弟啊!你說對不?」

  「跟你說過幾百遍了,我不是你弟。」他冷淡地駁回她親昵的示好。

  她自顧自地微笑著,毫不介意他急著撇清與她的關(guān)系,正想說什么時,手機輕輕地唱出一段美妙的音樂。

  「糟糕,來催魂了!」童羽裳忙接起電話,果不其然,耳畔傳來好姊妹莊曉夢略顯不滿的聲波。

  「童童,你們倆還不上來,是在蘑菇什么?我們這邊都已經(jīng)生好火了,快把飲料拿上來啦,渴死了!」

  「好啦好啦,別急嘛,馬上就上去了。」掛了手機后,童羽裳揚起眸,眼波才瞟過去,歐陽太閑便會意地點頭。

  「知道了,我不會把你又失戀的消息泄漏出去的!

  果真是知她者歐陽也。

  童羽裳唇一彎,跳下沙發(fā)!改悄銕臀野驯淅锏碾u尾酒跟沙拉拿出來吧,我們該到樓頂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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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秋夜,團圓夜。

  對童羽裳來說,今夜在樓頂上一同烤肉的好友等于就是她的家人。

  就算泰山崩于前,也是一派不疾不徐的沉靜,最近談戀愛談得神經(jīng)兮兮的莊曉夢,讓曉夢又哭又笑的大男人墨未濃,以及對她而言,最最重要的、比真正的親人還親的干弟弟,歐陽太閑。

  沉靜和莊曉夢是她在大學(xué)畢業(yè)那年,搬進淡水這棟公寓時認識的好姊妹兼好鄰居,墨未濃是托姊妹之福,才勉強打進她親友圈;至于歐陽嘛,從好久以前,就是她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了。

  中秋夜,烤肉夜。

  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中秋節(jié)對臺灣人的意義不再是賞月吃月餅,而是家家戶戶圍著炭烤爐,在琳瑯滿目的肉片及蔬菜上刷上烤肉醬,讓那令人食指大動的好味道隨風(fēng)飄送,萬家香。

  這晚,一群人偷偷溜上這棟號稱臺北風(fēng)景最贊的單身公寓樓頂,遠望月色掩映下的觀音山,近看流光璀璨的淡水河,享受宜人景色之余,更不忘大快朵頤。

  大快朵頤也就罷了,有人自己的東西還吃不夠,偏要去搶人家手上香噴噴、熱騰騰的食物  

  「童童!你幾歲啦?」莊曉夢痛罵搶食的童羽裳!付伎烊畾q的女人了,還搶人家的東西吃!你簡直比靜那些安親班的小鬼還幼稚!」

  「哎,只不過是一根玉米嘛,我們這么多年的交情還比不上那么一點小東西嗎?」

  「沒錯!」

  「咦?好冷淡!靜,你來評評理,曉夢居然說我們的友情比不上玉米。」

  照例,兩個女人吵架時,總要八風(fēng)吹不動的沉靜來說句公道話。

  照例,沉靜只是在一旁抿著嘴笑,聰明地不介入紛爭。

  「喂,歐陽。」見沈靜保持中立,莊曉夢無法,只得轉(zhuǎn)向正慢條斯理替鐵架上的肉片刷烤肉醬的男人,試圖把他拖下水!改悴挥X得你這個姊姊很幼稚嗎?」

  歐陽不語,自顧自烤他的肉。

  反倒是墨未濃忍不住插嘴。「說實在我一直很好奇,怎么你會認童童當(dāng)干姊姊的?」

  「不是我認她,是她認我!箽W陽答得簡單。

  墨未濃一愣,幾秒后,領(lǐng)會過歐陽話中涵義,不禁迸出朗笑。

  「你這意思是說她自己纏上你的嗎?我想也是,不然你們倆個性真的差挺多的,很難想象你受得了她。」

  「嘿!你說這話什么意思?」童羽裳不高興了,俏唇嘟起!笗詨簦愕哪腥苏f話很欠揍喔!」朝好姊妹橫去一眼,意思要她好好管教自己的男人。

  莊曉夢假裝沒看到,暗自竊笑。

  「抱歉,我只是實話實說!鼓礉庾焐鲜堑狼,聽起來卻毫無誠意!肝沂钦娴挠X得很詭異!

  童羽裳還來不及出聲抗議,歐陽已閑閑地揚聲,為她辯解!钙鋵嵥郧安皇沁@么瘋癲的!

  「你的意思是?」墨未濃很有興致地追問。

  「她以前挺正經(jīng)的。」

  「正經(jīng)?童羽裳?」墨未濃表示懷疑。

  「是真的,未濃。」莊曉夢總算良心發(fā)現(xiàn),笑吟吟地替好姊妹掛保證!肝腋o剛認識童童的時候,也被她端莊的外表給騙了呢,還以為她是個淑女!

  「人家本來就是淑女。 雇鹕言谝慌圆遄。

  沒人理她。

  歐陽繼續(xù)說:「以前童童讀教會女中,學(xué)校管得嚴(yán),所以她那時候挺規(guī)矩的,性情也很文靜!

  「文靜?」墨未濃更驚愕了。

  這兩個字跟他印象中的童羽裳實在太八竿子打不著邊。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還教我唱圣歌!

  圣歌墨未濃啞口無言。

  見他一副彷佛遭到雷劈,震驚不已的模樣,童羽裳不怒反笑。「曉夢,沒想到你的男人也有表情這么呆的時候耶!

  「嘿嘿,不能怪他啦,我第一次聽到的時候還不是嚇了一跳?」莊曉夢為自己的男友辯解。「對吧?靜!

  沉靜微笑點頭,非常之同意

  「那她怎么會變成現(xiàn)在這副德行?」不愧是大男人墨未濃,超沒神經(jīng),居然不怕惹惱如狼似虎的女人,繼續(xù)追問。

  不給他點教訓(xùn)不行了。

  童羽裳雙手環(huán)胸,擺出女王的架勢!改阌f愈過分了喔,姓墨的,什么叫『這副德行』?」

  「我說錯了嗎?」還不知死活。

  「你——」

  「好了好了!箵屧诤糜寻l(fā)飆前,莊曉夢趕忙跳出來!肝礉庖矝]說錯啊,比起高中時代,你的性格確實是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變!

  這女人是來滅火,還是火上加油的?童羽裳沒好氣地瞪她。

  「是因為一再失戀的緣故嗎?」某大男人神經(jīng)持續(xù)失蹤中。

  童羽裳宣告耐性用罄,明眸噴出火來。「誰告訴你的?」除了她還會有誰?「莊曉夢!」朝罪魁禍?zhǔn)着稹?br />
  「嘿,別怪我!」莊曉夢忙舉手投降!改憷鲜鞘,這件事全世界都知道啊!

  「那不能叫失戀啦,頂多是男女關(guān)系的一點小挫敗。」童羽裳咬牙切齒地辯解,眼見墨未濃劍眉挑起,一副好笑的表情,胸口怒火一飆,差點沒沸騰太平洋。她一左一右,將兩個好姊妹拖到一旁,私下解決。

  「靜,你看曉夢啦,她怎么能這么沒有同情心啊?」居然拿她失戀的事四處宣揚。

  「冤枉啊,童童,我當(dāng)然很同情啊!人家只是實話實說嘛!惯@莊曉夢大概是被墨未濃給影響了,說話一般地欠扁!刚f正經(jīng)的,最近怎么都沒聽你提起那個G先生?」

  G先生是童羽裳三個月前在高爾夫球場認識的某名律師,是個狂熱的高爾夫球迷,莊曉夢于是拿Golf這個英文字的開首字母為他取了這個代號。

  「該不會又跟人家分了吧?」

  一箭中的!

  童羽裳已經(jīng)麻木到不覺得痛,只感到懊惱。「是又怎樣?」

  「你啊!」莊曉夢搖頭,狡黠的眼神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關(guān)懷。「你還好吧?」

  「放心,死不了。」童羽裳橫好友一眼。

  這回,莊曉夢不跟她斗嘴了,輕輕握住她的手。

  沉靜也把手臂探過來,摟了摟童羽裳的肩膀。

  「哎,我真的沒事啦。」感受到姊妹們誠心的安慰,童羽裳胸口一融,語氣也軟了。「我才認識他三個月,你們以為我能對他放多少感情。俊

  「那倒也是!骨f曉夢若有所思地沉吟!覆贿^童童,自從我認識你以后,好象從沒見過你跟哪個人交往超過半年,差不多都是幾個月就分了,你有沒有想過這到底怎么回事?為什么你的戀愛總是這么短命?」

  「不知道,無解!雇鹕崖柭柤,這問題她問過自己也不下幾百遍了。

  「是不是因為沒遇上正確的那個人,所以沒辦法深入交往?」沉靜柔聲問。

  「我同意!骨f曉夢頷首,明眸閃過一絲狡黠。「不過我一直在想,那個正確的人會不會其實近在咫尺呢?」

  童羽裳不吭聲。她很明白好友言外之意為何,只是故意裝傻。

  莊曉夢卻不肯放過她!竿,你倒是發(fā)表一下意見啊!」

  「發(fā)表什么意見?」

  「關(guān)于你的Mr.  Right啊!會不會就是  」

  「別胡說!」搶在好友道出那個禁忌的人名前,童羽裳端凝神色,一改平日的嘻笑!肝艺f過了,我跟他不可能!

  「可是我跟靜也研究過了,你們倆明明就很配!骨f曉夢挑釁地回話,不輕易退縮。

  「我們不可能!

  「誰說不可能?」

  「他已經(jīng)有女朋友了。」

  「你說你上回看到的那個洋娃娃?」莊曉夢微笑挑眉!肝覇栠^他了,他說他們只是朋友而已。」

  真的只是朋友嗎?童羽裳不信,腦海浮起一張粉妝玉琢的絕色容顏,胸窩里一顆顆酸泡泡載浮載沉。

  「他年紀(jì)比我小。」

  「嘿!以前你勸我談戀愛的時候,不是說身高不是距離,年齡不是問題嗎?還說上下十年之間,都可以算是我們這些熟女的守備范圍  你自己說過的話,不會忘了吧?」

  童羽裳一窒。

  沒錯,她是曾經(jīng)那么說過,年齡也的確不是她主要的考量,只是……

  「總之我們不可能!」她橫眉豎目,比出一個拒絕再討論的手勢。「你們倆也別替我窮緊張了,我看我的白馬王子八成還在哪里練習(xí)騎馬吧,說不定正摔在泥淖里,爬不起來!

  「你說什么?」沉靜和莊曉夢愕然交換一眼,接著都是把持不住,笑聲從唇間抖落。

  「拜托你了!童童,跟你說正經(jīng)的,你還有心情搞笑?」

  「誰搞笑了?我認真的!顾裆蛔儭!肝疫常想,那家伙說不定正哭喊救命,等著我去救他呢。」

  「哈哈,說得好、說得好啊!哈哈~~」莊曉夢揉肚子,盡失淑女形象,連沉靜也笑得芳頰緋紅,上氣難接下氣。

  兩個男人見狀大為驚奇,圍過來。

  「怎么搞的?她們兩個干么笑成那樣?」歐陽俯向童羽裳問。

  童羽裳轉(zhuǎn)頭,卻差點與他鼻尖相吻,她連忙后退一步,芙頰不由自主地一暖。

  「我哪曉得她們發(fā)什么神經(jīng)?」她撇撇嘴,一副君子不跟瘋子計較的模樣,躲到一邊去,拿起涼掉的玉米,慢慢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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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Mr.  Right?曉夢跟靜真是胡說八道,明知道他們兩個不可能!

  沒錯,她從來都主張戀愛至上,愛就不要怕受傷,但其實,她并不是真那么喜歡在情場上盲目地沖鋒陷陣,受傷的時候也會覺得痛。

  失戀太多回,她已學(xué)會保護自己,很清楚什么樣的人絕對不能愛。

  他,便是這世界上她最不可能談戀愛的男人,因為他對她而言,太重要。

  若是因他而傷,那傷,怕是會痛得令自己無法承受。

  所以,她絕不能把他當(dāng)成Mr.  Right……

  「童姊,童姊!」?jié)M懷興奮的聲嗓驚醒童羽裳陷溺的思緒。

  她定定神,目光迎向一個剛走進備餐間的年輕學(xué)妹,后者眉眼彎彎,笑得像一朵花。

  「今天晚上到布拉格,要參加聯(lián)誼嗎?」

  「聯(lián)誼?」

  「是商務(wù)艙的客人邀請的!箤W(xué)妹眨眨眼,笑得燦爛。「他們是去分公司開會的,是科技新貴喔!

  科技新貴。童羽裳揶揄地在心頭咀嚼這個好聽的名詞  以前曾有個同期跟她說過,所謂科技新貴,就是整天抱著計算機,把屏幕上的2D美女當(dāng)夢中情人的宅男替換詞。

  「你們?nèi)ゾ秃,我想早點休息!

  「不要這樣嘛,童姊,如果你不去,人數(shù)就對不上了,去啦去啦!」學(xué)妹巴著她撒嬌。

  「別這樣,現(xiàn)在正在工作中!雇鹕言噲D板起前輩臉孔,卻不成功,學(xué)妹依舊纏著她不放。

  都怪她平常做人太隨和,又愛說笑,結(jié)果學(xué)妹們都不把她放在眼里,遇到別的學(xué)姊緊張兮兮,遇到她卻總是撒嬌耍賴。

  「對啊,去啦,童姊!沽硪粋學(xué)妹不曉得什么時候也跟進來,加入游說行列!改悴皇且呀(jīng)跟男朋友分手了嗎?」

  童羽裳一窒,大概料到這位學(xué)妹會說什么了。

  「童姊都快三十歲了,也該是結(jié)婚的時候了,多認識一些男人總是好的,對吧?」

  果然!童羽裳翻白眼。

  年近三十,不論是老的、小的、朋友、外人,見到她總要好奇地問上一句:什么時候結(jié)婚?不打算結(jié)婚嗎?

  是。∷雷约涸摾瘓罅,不年輕了,可也不代表她得四處參加相親聯(lián)誼,好把自己推銷出去吧?

  「你們啊,真把我當(dāng)成嫁不出去的老處女?」她開玩笑,雖然心里頗不是滋味!高@趟飛行我又收到幾張名片,你們知道嗎?」

  幾乎每趟飛行,她都會收到不同男人送上的名片,以及各式各樣的邀請,偶爾興之所至,她也會答應(yīng)跟對方約會。

  只不過約會的結(jié)果通常讓她很后悔。男人在飛機上把空姐,幾乎千篇一律是為了滿足個人的征服欲,跟情愛無關(guān)。

  而她,對成為男人的戰(zhàn)利品沒興趣。

  「好啦好啦,我們知道童姊還是很有行情,你就當(dāng)陪我們?nèi)ネ嫱媛,好不??br />
  「可我真的不想……」

  「去啦,童姊,拜托~~」

  唉,她投降。

  實在拗不過學(xué)妹們賴皮式的邀請,童羽裳無奈嘆息,正想松口時,緊急電話呼叫聲忽地響起。

  她接起電話,還來不及報上名字,就聽見對方激動的呼喊!覆缓昧!這邊有人昏倒了,快過來!」

  她蹙眉,認出對方是剛結(jié)束實習(xí)沒多久的學(xué)妹。「冷靜一點,F(xiàn)rances,說清楚怎么回事?」

  「是,童姊,我剛剛……在廁所發(fā)現(xiàn)一個男的,他倒在地上,好象……好象已經(jīng)停止呼吸了!

  呼吸停了?童羽裳神智一凜!肝荫R上過去,你先讓客人在地上躺好。」掛電話后,她立刻轉(zhuǎn)向在一旁呆立的兩個學(xué)妹。「Sally,你通知駕駛艙,然后廣播問乘客中有沒有醫(yī)生或護士。Cindy,準(zhǔn)備AED(自動外用心臟電擊器)跟氧氣筒,跟我來——還發(fā)呆做什么?動作快!」

  「喔,好!」

  兩人聽聞她下令,這才從呆滯的狀態(tài)中驚醒,一個趕去廣播,一個跟著她把儀器搬到急救現(xiàn)場。

  到了現(xiàn)場,童羽裳立刻蹲下身,檢查躺在地上的男人。一見男人臉孔,她頓時大驚。

  這男人不就是歐陽的父親,歐陽耀祖嗎?

  她愕然,瞪著男人剛銳的五官,愈看愈像記憶中那張嚴(yán)厲的臉孔——雖然她只在十年前見過一次,卻是印象深刻。

  她定定神,連忙將手指搭上他的頸動脈,探了探,確定脈搏已停止!笐(yīng)該是心臟麻痹!顾D(zhuǎn)頭問Cindy!笝C上有醫(yī)生或護士嗎?」

  「Sally剛剛問過了,好象沒有!

  「那我們只好靠自己了。打開AED!

  「可是,童姊……」知道將由她們幾個空姐負起拯救乘客的責(zé)任,Cindy臉色刷白,鬢邊冷汗涔涔。

  「快!你們以前沒接受過急救訓(xùn)練嗎?」

  「有是有,可是……」從來沒實戰(zhàn)經(jīng)驗啊!Cindy苦著臉,更別說一旁剛結(jié)束實習(xí)的小學(xué)妹了,簡直凍成一具冰人。

  「沒時間了,動作快!

  童羽裳也發(fā)慌,當(dāng)空姐那么多年來,這還是她初次在沒有醫(yī)護人員的協(xié)助下對乘客施展急救,她也怕自己處理不來。

  但事已至此,她不得不擔(dān)起責(zé)任,何況這人是歐陽的父親,她無論如何要救回他。

  她暗暗調(diào)勻急促的呼吸,取出AED,松開歐陽耀祖的上衣,貼上電擊貼片。AED的程序開始運作,判斷他處于心室纖維顫動的情況。

  「大家退開,準(zhǔn)備電擊了。」

  確定所有人都保持安全距離后,童羽裳按下電擊鍵。歐陽耀祖上半身隨之震動一下。

  「有脈搏了嗎?」Cindy嗓音緊繃。

  童羽裳檢查片刻,胸口一緊,搖頭!高沒。我來做CPR,氧氣筒!

  「是!

  Cindy急忙蹲下,將氧氣面罩替歐陽耀祖戴上,童羽裳則將雙手疊放在他胸部,深吸一口氣,開始做心臟按摩。

  連做十五下,暫停,再做十五下,暫!

  上主垂憐,快讓他恢復(fù)心跳吧,拜托,拜托!童羽裳一面做心臟按摩,一面暗自祈禱。

  時間,在絕對的靜寂中流逝,歐陽耀祖卻還是毫無動靜,正當(dāng)她鼻尖一酸,以為自己終究救不回他時,AED忽然以語音指示患者出現(xiàn)反應(yīng)。

  他,救回來了。

  「沒事了!太好了,童姊,你太強了!」Cindy跳起身歡呼,另一個學(xué)妹也喜極而泣。

  幾個好奇圍觀的乘客報以熱烈的掌聲。

  對眾人的贊賞,童羽裳毫無所覺,她只是看著總算回復(fù)心跳的歐陽耀祖,恍惚地微笑。

  太好了,歐陽,你爸爸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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