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四、五……二十七、二十八、二十九、三十,笨蛋,現(xiàn)在哪還有人插這么多支蠟燭。陳彥這個大笨蛋!”
夏于蔚數(shù)著蛋糕上的蠟燭,笑著大罵了一聲,雙手支住后腦勺往貴妃椅上倒去,兩只腳高高地掛在椅背上。
“夏于蔚,今年三十嘍,老女人沒有人要嘍!”她自我消遣。
按下電視的搖控器,她胡亂地按著變換臺的上下鍵,找了半天也找不到一個想看的節(jié)目,索性又關上了它。
轉(zhuǎn)過頭,再看桌上那個精致的水果慕司,嘆了一口氣,爬起身來取了顆草每一口吃下。
擰了眉頭!班,好酸!”
又取一顆,再一口吃下。
“噢,這顆更酸!”
又取一顆……
就在她一邊喊酸,又一邊猛吃的情形下,很快地,慕司上面的草莓全被她吃光了,留下了一個坑一個坑的鮮奶油,樣子看起來光光禿禿、丑丑的。
她怔了怔,用兩只手抵在桌上托著腮幫子,呆望著那個蛋糕。
“好丑的蛋糕,好悶的生日,好傻的夏于蔚。”喃著,伸出食指去占白色的鮮奶油送入口中。
吃進嘴里的鮮奶油是甜的,但融入心里的,卻比剛才的草莓更酸……
她哀怨地嘆了一聲,松了身子又倒回貴妃椅,抬眼望著天花板上的吊燈,心里想著——
不知道他們談得怎么樣了?
是不是又言歸于好了?
一股油然而生的絕望情緒緊緊箍住了夏于蔚,她知道只要羅曼肯回頭,那么她是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站了起來,蛋糕也吃不下了,開了瓶啤酒,想學陳彥也醉它一回。
“真難喝。”她嘟囔。才喝了一口就發(fā)現(xiàn),一個人喝啤酒的感覺很冷澀,一點都不好喝。
放下啤酒,走入房間,四周看了看,看到一瓶蒙了灰塵的香精油,扯了個唇角,拿起它,決定給自己洗個放松的澡,好好地撫慰自己一番。
開玩笑,今天是她的生日耶,弄得這么愁云慘霧的,是想讓自己倒霉一整年嗎?
不行,她總得振作才行。
進了浴室放熱水,在浴池里滴了兩三滴玫瑰精油,頓時整個房間都飄散著淡淡的香氣;再打開音響放一曲熱門的爵士音樂,整個人感覺就happy多了。
拉開衣柜,翻出了一件買了卻從沒穿過的薄紗睡衣,在鏡子前轉(zhuǎn)了又轉(zhuǎn),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也可以擁有渾身的女人香。
對著鏡子,夏于蔚傻傻地咧開嘴笑著。
“傻于蔚、笨于蔚,誰教你不好好找個人談場戀愛,偏偏要這么苦了自己!彼钢R子里的鼻子說,鼻頭有些發(fā)酸。
轉(zhuǎn)眼間,她也到了三十歲了?
時間過得可真快……
認真想起來,從大學到現(xiàn)在追她的男人也不少,其中有幾個條件都不錯,比陳彥長得帥的、條件更優(yōu)的,更是大有人在,但為何她一點都不動心?
其實沒有人比她自己更清楚理由,她就是笨!
莫名其妙地替陳彥卡了位,可惜人家就是不上坐,而她也不將位置讓別人坐,有什么辦法?
說到底,這就是叫死腦筋笨!
對著鏡子皺了皺鼻子,看了看手中的薄紗睡衣,想了想又把它塞進底層的衣柜里。
“算了,再怎么裝,也裝不來羅曼那種天生嬌滴滴的模樣,別自欺欺人了!彼猿暗貙︾R子裝了個鬼臉,又吐了吐舌頭。
站了起來,走進浴室。
“泡個舒服的操,趕快上床睡覺就對了,想那么多,到時候提早白了頭發(fā),還得花一筆染發(fā)費,不劃算哩!”她用著樂觀的態(tài)度,像以往一樣自我消遣。
不一會兒,浴室里就傳出了夏于蔚哼歌的聲音。
入夜之后竟然下起雨來,雨勢還來得不小。
夏于蔚床頭的窗戶沒關好,雨水由窗外噴了進來,濕冷地打在她的臉上,吵醒了她。
她迷迷糊糊地爬起床,摸了摸臉上的濕意,咕噥了句:
“下雨了!
關上窗,倒頭又想繼續(xù)睡。
突然她好像聽到屋外傳來某種聲響,睜開眼,她再仔細地凝聽一次。
那是什么?
隔壁的貓在抓她的大門嗎?
用枕頭蒙住頭,她想著明天一定要去跟隔壁說說,晚上記得要把貓關好,免得到處吵死人。
砰、砰砰!
“于蔚,于蔚開門!”
赫!這不是陳彥的聲音嗎?
夏于蔚整個人跳了起來,抓起睡袍套上,就沖到了門口。
打開大門,陳彥巨大的身子倚了進來,全身濕透透的,樣子看起來很狼狽。
“我們正式分手了!彼χf。
夏于蔚瞪著他,一句話也接不上來。
分手了?
聽到他們分手,她不是應該雀躍嗎!可是她為什么會替他感到這么難過!真是神經(jīng)。
蹲下身,她取了一雙室內(nèi)拖鞋給他。
“穿著,我去拿條毛巾,別把我屋里弄濕了,我懶得拖地!彼淅涞恼f,往里頭走去。
真想咬掉由自己的舌頭,她干嗎要那么兇?
他現(xiàn)在很可憐,很需要人家的安慰,她就不能溫柔一點,趁機表現(xiàn)她的女人味嗎?
真笨!
取了一條干毛巾出來,丟給他。
“把衣服擦干,感冒了看你明天怎么上班!彼钪只仡^去倒一杯熱茶。
陳彥接過毛巾傻傻地咧著嘴笑著,動手擦了擦頭發(fā),又隨便擦了擦身體,然后走到她的貴妃椅上坐了下來。
此刻,他的心情真有說不出的舒服!
剛剛與羅曼分了手后,他最想找的人就是于蔚,心里想著人就沖了過來,也不知道現(xiàn)在幾點了,她睡了沒有。
現(xiàn)在看到她一臉臭臭的樣子,他心里真是又抱歉,又覺得好笑。
接過于蔚手中的熱茶,發(fā)現(xiàn)了擺在桌上那個丑丑的蛋糕,看了一眼掛在墻上的時鐘,已經(jīng)兩點多了。
“對不起,錯過了你的生日。”他歉然地盯著于蔚。
夏于蔚瞪著那個蛋糕。
“沒什么。”她冷冷的回答,用食指在桌上畫著圈圈,最后還是忍不住問:“羅曼到底說了些什么?”
他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桌上的啤酒,這種時候應該喝點酒慶賀慶賀才是!
夏于蔚隨著他的視線落到啤酒上頭,取過兩瓶啤酒,先開了一瓶遞給他。
陳彥接過手,先喝了一大口。
夏于蔚看了看他,胸口好悶,也替自己開了一瓶,大大地喝了一口。
“她說報上說的都是真的,希望能得到我的祝福。”陳彥盯著于蔚,笑著說。
“狗屎!”夏于蔚罵了句,又灌下一大口啤酒。
“其實這樣也好,反正她那個圈子里的朋友我也混不進去,彼此間的話題愈來愈少,有時候見了面都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标悘┖敛辉谝獾卣f,動手切了那個丑丑的蛋糕,用小盤子裝上,遞一塊給于蔚,接著又替自己切了一塊。
“既然這么想得開,那你淋個什么雨?”夏于蔚沖口就出。
一出口才后悔又嘴快了,明知他這是在替自己找臺階下,她干嗎要戳破他的面具。
真笨!
陳彥倒是不怎么在意,他只是笑笑。
“電視里頭不都這么演的嗎?淋個雨比較有氣氛!彼蛉ぁ
其實是因為樓下找不到車位,而他又沒帶傘,淋著雨跑了好一大段路,不濕才怪!
“神經(jīng)。 彼R著,心口疼得要命。
“喂,今年三十嘍,到了拉警報的年齡了,有什么感想?”陳彥笑著問,故意把話題由自己身上扯開。過去就過去了,再談已經(jīng)沒有意思了。
夏于蔚又瞪了他一眼。
“能有什么感想,感謝老天爺恩賜讓我活了三十年;再許一個愿望,希望下個三十年讓我功成名就,成為一個小富婆!
“就這樣?”他作了一個夸張的訝異表情!拔疫以為你會許愿,希望老天爺先幫你物色一位如意郎君!逼婀郑趺疵炕靥岬竭@個,他心口都會有些不舒服?
“呵,”夏于蔚不屑地嗤了一聲,吃下一大口鮮奶油蛋糕。“男人啊——”她故意把尾音拖得老長。
“怎么樣?”陳彥挑高眉頭,作出感興趣狀。
“不怎么樣!毕挠谖祷刂殖韵乱豢诘案。
看著她嘴邊沾了鮮奶油,還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陳彥忍俊不住,捂著口悶笑。
“你笑什么?”夏于蔚叉著腰,擺出一副潑婦樣。
陳彥抽了一張面紙,傾身向前,幫她拭去嘴邊的白色奶油,笑了笑!跋駛小孩子,一點都沒有三十歲女人該有的模樣。”他寵溺地。
陳彥盯著她,想想,于蔚還是不要有男朋友,像現(xiàn)在這個樣子不是挺好?
夏于蔚則因陳彥無心的動作而全身僵了住。
她訥訥地問:“三十歲的女人該是什么模樣?”聲音聽來卡卡的、沙沙的,有點不太自然。
他搔搔頭,想了想后說:“比方說成熟、嫵媚之類的,你知道就那些形容女人的名詞!彼S便扯。
“像羅曼?”
她又天外飛來一筆!
氣氛又僵住了。
陳彥看了看她,皺了皺眉,取過啤酒又灌了一大口。于蔚像羅曼?千萬不要!
夏于蔚咬著下唇,看著他喝苦酒的模樣,恨自己干嗎老是那么大嘴巴。
陳彥喝下啤酒后,扯著唇又笑了。
“或許你是對的,像你這個樣子真的沒有什么不好,起碼我不會失去你這個好朋友,是不是?”
他伸手搭住她的肩,將她的額頭與他的額頭并靠在一塊兒。
好朋友?
夏于蔚扯了一個唇,用手推開他,拿起啤酒朝陳彥舉杯。
“你說得對,敬好朋友。”
匡唧!
兩瓶玻璃瓶相撞,碰出清脆的聲音。
今晚,她是要陪他一起醉了……
連續(xù)加了一個多星期的夜班,每天都忙到筋疲力盡才收工。
夏于蔚伸了一個懶腰,拿著剛趕出爐的廣告案端詳著。
“好像可以了……”她喃喃。
陳彥買了燒烤走進夏于蔚的辦公室。
“怎么樣,完成了嗎?”
夏于蔚對他一笑。“你過來看看!
“待會兒再說,你先來吃點東西!狈畔聼,陳彥走進茶水間沖了兩杯即溶咖啡。
“嗯,好香,你買了烤魷魚對不對?”夏子蔚放下手中的圖片,走出辦公桌。“一聞到香味,肚子就咕嚕咕嚕地叫了!彼χf。
端了兩杯咖啡過來,陳彥在她的對面坐下。
“當然了,現(xiàn)在都幾點了,不餓才怪。”他沒好氣的。
于蔚就是這副樣子,一旦卯起勁來做事,就沒日沒夜的,令人操心。陳彥盯著她看,心疼著她。夏于蔚無奈地一笑。
“有什么辦法,總得要工作!”咬了一口烤魷魚!班,好香,味道真好,是我最喜歡的那一家。”陳彥凝著她,發(fā)現(xiàn)她的黑眼圈又出現(xiàn)了,再這樣子下去怎么行,身體遲早被拖垮。
他想了想,開口問:“于蔚,公司再添一些人手,你覺得怎樣?”
夏于蔚停下咬到一半的動作,放下魷魚。
“添人手啊?好像是有需要了喔,最近大伙是真的快忙壞了。不過還是先開個會,問問大家的意見,畢竟這和大伙的荷包都有關聯(lián)!
他們公司自從業(yè)務擴大后,為凝聚向心力,就采員工認股制,也就是說凡是公司的員工也就是股東,陳彥與夏于蔚當然仍占大股。
“那好,明早就開會決定!标悘┱f,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接著他又想到了另一件事:“對了,今早我聽到你問林小姐有關租房子的事,那是怎么回事?”
“喔,那件事呀……”夏于蔚喝了一口咖啡,皺了皺眉頭說:“還不是我現(xiàn)在租的那間房,房東的兒子說要娶媳婦了,叫我另外找房子搬家;我就想前陣子好像聽說林小姐也剛搬家,就順便問問她有沒有看過適合我的房子。”
“看什么房子,搬到我那兒去不就得了!
陳彥說得再自然不過,反倒是夏于蔚差點被咖啡給嗆著。
“你說什么?”
“反正我那里還有兩間空房間,空著也很可惜,你搬過來正好有個伴,有什么不好?”
陳彥去年才買新房子,坪數(shù)、地段都是上上之選,離公司又近,確實是理想的好房子。
當初他也曾建議于蔚干脆搬到他那里去,反正有空房,可是那時夏于蔚礙于陳彥和羅曼兩人正在熱戀中,不想當干擾的第三者,所以婉拒了。沒想到事過一年,又老話重提。
夏于蔚認真地考慮起來。
搬到陳彥那兒,兩人朝暮相處,她的機會是不是會更多一點?
噢,不行,她的壞習慣那么多,他要是知道了,不嚇跑才怪,還機會哩!
“怎么樣?怕閑言閑語!标悘┎聹y。
“吱,”夏于蔚嗤了一聲,挺起了胸!氨救俗鍪鹿饷骼诼,怕什么閑言閑語?”
陳彥笑!澳沁有什么問題?搬到我那兒,吃、住、行你都不用愁,除了可以省下一筆房租費、伙食費外,每天早上還可享受免費的morning
call,從此不再擔心上班遲到,你還考慮什么?”
陳彥理所當然的說,最重要的是,他就不用每回為了和她吃一頓飯,就得忍受塞車之苦。
是啊,她到底在猶豫什么?
都相處了那么多年了,她的壞習慣他大概也早摸清楚了,她還ㄍㄥ什么?
夏于蔚笑了。“算你贏了,過兩天來幫我搬家吧!”
“要不要打個電話,先通知伯母一聲?”陳彥考慮周詳?shù)膯枴?br />
夏于蔚皺起了鼻子,“跟她說我和男人同居,你是不是頭殼壞了?”她用手戳了一下他的腦袋。“這不叫同居。”陳彥突然漲紅起臉。
夏于蔚白了他一眼,“不叫同居叫什么?同住?別愈描愈黑了。反正我媽也不常上來,別自找麻煩了。”她很快地否決他的提議。
雖然夏于蔚的媽媽和陳彥也算是熟識了,但是跟老人家說要搬到陳彥那兒去,勢必又會讓她那個熱過頭的老媽產(chǎn)生太多聯(lián)想,不必了!
陳彥本來想再勸勸于蔚,后來想想也作罷了,若是于蔚的母親堅持反對,那不是更糟,想想還是算了。
夏于蔚偷偷地瞄著他喝咖啡的模樣,心口有些兒雀躍。
這算不算是好的開始?
今后,她就要和他“同居”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