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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愛大過天 第十章
作者:單飛雪
   
  翌年八月,香港九龍。

  太熱,空氣好悶,衣服黏著皮膚,甩不開的黏膩感,教人莫名煩躁起來。人擠人,管你是橫走直走跳著走斜身走,不管怎么走,走完一條街起碼要撞上五、六人。每個人都講究快快快,仿佛背後都有只吃時間的獸,迫著人們快跑。

  佇立在時髦的商業(yè)大樓中,那棟殘破灰舊的,是鼎鼎大名的重慶大廈。里面有廉價賓館,忙著巡邏的警衛(wèi),急於做生意的印巴人,各種膚色,各國廉價料理,各種族體味,混雜出詭異的濁騷味。崔美芝小跑步地板入大廈,熟門熟路地走向甬道底印度人開的小吃店。

  她邊講著手機(jī),甩在右肩的藍(lán)色牛仔包包里,塞滿講義資料。她穿著粉紅T恤,天空藍(lán)牛仔褲,一雙白色球鞋——這是她在香港常有的打扮。大鬈發(fā),扎成馬尾,隨著小跑步而飛揚(yáng),

  「媽,你不要太過分了,我是來念書,不是來幫你批貨欵!」它邊講電話,邊走入小吃店,對印度人指了指墻上十四號套餐。「又要我?guī)湍阗I?上次不是才給你寄了兩大箱回去?」坐下,她拿出紙筆,抄下化妝品名稱。「行行行,時間就是金錢,我不跟你說了,下次,下次不準(zhǔn)了喔!」

  關(guān)手機(jī),上餐了,狼吞虎咽吃著,眼睛沒閑著,拿出筆記復(fù)習(xí)。下午要上企業(yè)商標(biāo)設(shè)計(jì)實(shí)務(wù),嗯,嗯嗯嗯,小美翻看筆記,怕待會兒老師授課時會跟不上。

  「唉,搞什么,這些大師的名字怎么那么難記。 谷锹渎溟L的英文字。她單草吃完,付完帳,跑出重慶大廈。跑過馬路,她往公車站奔去,忽地臉頰一涼,抬頭,哇~~大顆大顆雨珠傾落。瞬間,嘩嘩響,大雨驟下,來不及躲,她淋成落湯雞,忙跑向公車亭,拽緊包包,怕里邊的設(shè)計(jì)簿淋濕。

  「小姐!挂幻凶,攔住她。

  小美抬頭,怔住了。那是張英俊性格的臉龐,足令女人芳心大亂。

  「我?guī)湍銚蝹。要去哪??br />
  她恍惚了一下!膏福乙サ裙。」哇,大帥哥長得真像明星謝霆鋒。

  「雨這么大,我送你過去吧!

  「好啊,謝謝。」

  好心人,打傘護(hù)佳人,送到公車亭。

  「聽你的口音,不像本地人喔?」男子微笑,優(yōu)雅地收傘。

  「我從臺灣來的。」

  「來觀光?」

  「來念書。」奇怪,他還不走?「你也要等車嗎?」她拿出面紙,吸掉包包沾上的雨水。

  男人搖頭,笑容熱情!覆恢,我有沒有榮幸請你喝咖啡?」

  嗄?小美傻了一秒,她被搭訕了,而且還是被這么英俊的男人搭訕。唉,雖然不應(yīng)該,但內(nèi)心一陣爽,唉唉唉,果然骨子里是虛榮的女人啊。來香港,每天上課念書忙得暈頭轉(zhuǎn)向,被搭訕的剎那,警覺到自己好久沒約會了。

  「你可以放心,我不是壞人,」男人眨眨眼,放送超強(qiáng)電波,努力電暈崔美芝!肝以趯γ驺y行工作,這是我名片!惯f出名片,小美收下,他說:「反正雨那么大,找個地方一起喝咖啡?」

  於是乎,雖然她心里有人,但身邊無人,又很寂寞,一時心動,忽然迷惘,欣然同意,享受這意外的火花……才怪!小美眨眨眼,還以魅力十足的笑容。

  「不好意思,我有男朋友了,不方便跟你喝咖啡。」雖然她是沒愛不能活的女人,但一找到愛情,可是堅(jiān)貞得很。再會,無敵大帥哥,凹嗚,名花有主了喔。

  大帥哥聽了,愣住,大笑。

  喝,小美嚇退一步,莫非是神經(jīng)病、變態(tài)?被拒絕了還那么開心?

  「你誤會了……」帥哥拍拍公事包,笑得非常青春!肝抑皇呛芟M袀機(jī)會,能跟你介紹我們公司的投資專案。不如把你男朋友也找來聽,我們新推出的理財(cái)專案條件非常優(yōu)喔……」咻咻咻動作很快,拿出好幾張DM!溉绻銢]時間,那么趁等車的時候,讓我為您解說,不知有沒有這個榮幸?」

  沒有,滾一邊去!小美虛弱地笑了笑!赴,公車來了,掰~~」她快跑,上車?匆娪曛写髱浉纾?yàn)槔坏缴,笑臉馬上變臭臉。小美失笑,看著窗玻璃倒映的自己,衣著隨便,容貌狼狽。唉,這模樣怎么可能被搭訕啊?

  無妨無妨,不失望,現(xiàn)在的她對戀愛沒興趣,因?yàn)榘。盒睦镉腥,再沒有招惹桃花的欲望。

  唉,嘆氣,好想他。∷?小美拿出手機(jī),打給他。電話接通,劈頭就問:「你在干么?」

  「買東西!

  「買什么東西?」

  「怎么沒在上課?」

  「在公車上啊,正要去。你買什么?在哪里買?一個人嗎?」

  那邊響起低沈的笑聲!冈诒憷痰曩I雜志!

  「剛剛有人跟我搭訕喔!」她故意嚇?biāo),想看他有什么反?yīng)。

  「很好啊。」

  「很好?」這家伙。

  「我們分開一年了吧,你在那邊一定很寂寞,有人照顧很好啊!

  「嗟、沒情趣,假裝緊張一下會死啊,愛面子!

  他哈哈笑,被罵得不痛不癢。「念得怎么樣?順利嗎?」

  「你是不是很想我?」

  「你老實(shí)說,到底有沒有認(rèn)真念書?」

  「想不想我嘛?」

  「商標(biāo)設(shè)計(jì)念得怎樣?」

  「不跟你說。沒情趣不浪漫少根筋,掰!」她關(guān)電話,懊惱著?蓯,真能撐欵,死腦筋,雖然是她要求他要盯她念書,但也不用做得這么徹底吧?講一下甜言蜜語都不肯,真壞。

  是她拜托的,他這個人最守信用了。

  從美芝去香港的那天起,除了定期快遞雞蛋蒸糕給她吃,季藏鋒可是時時刻刻謹(jǐn)守女友的請托,不打電話騷擾她,不去香港影響她,也不來那些噁爛情書擾亂她的意志。

  季先生就是這么有原則。尤其當(dāng)崔小姐不在身邊時,這些原則就非常容易遵守。至於他自己的寂寞呢?對她的想念呢?無處發(fā)泄的情感呢?只好……

  「一個購物袋。」他說。

  便利商店柜臺,堆了三個小美冰淇淋。唉,小美離開後,買小美冰淇淋吃,變成季先生的嗜好。因?yàn)閻壑呐私行∶,這個小美冰淇淋好像變得特別美味。

  回到公司,躲進(jìn)辦公室。在酷熱的八月,吃著黃色盒裝的小美冰淇淋,是發(fā)泄思念的唯一辦法。

  季藏鋒望著小美冰淇淋哀嘆。

  小美啊小美,再不回來,他都可以參加二十次冰淇淋公司舉辦的集盒蓋送玩具的活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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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天里開的花,在夏夜里香氣濃郁,在銀色月光下浮動香氣。

  秋天吹過的風(fēng),掃過行道樹,震落的綠樹葉,滿街道翻飛。

  冬天來了,十幾次寒流,低溫特報(bào),有老人買了廉價的液體暖包,爆炸了,燙傷手。

  然後NET舉辦換季大拍賣,然後SOGO春裝上市,大衣黯然退場。人們的衣服越穿越短,越來越繽紛多彩……

  春天來了。

  崔美芝一念就是兩年,兩年後,藝形設(shè)計(jì)學(xué)校,將在四月二十九日舉辦成果展,同日晚上在九龍酒店舉辦畢業(yè)餐會。

  隨著美芝回港的日子接近,季先生整整兩年的思念,便如火如荼梗在胸口,越是壓抑住興奮感,內(nèi)在的狂喜就越騷動,深夜一個人睡,想抱她的渴望,教他感覺快爆炸。

  今天是四月二十五日,還有四天。這四天,季先生每天的行程都滿滿滿,一天至少都有十幾條待辦事項(xiàng)。唯有二十九號當(dāng)天,只有一項(xiàng)——慶祝小美回來。

  這天午後,季藏鋒在辦公室里忙著玉仙飲品的提案企劃。辦公室外,聯(lián)想眾同事,各就其位忙著。

  公司外邊走道,電梯門打開,走出妙齡女子,答答答,磁磚地板響起輕快的腳步聲,那聲音節(jié)奏,透露出女人愉悅的心情。

  她如一道春風(fēng),吹進(jìn)冰冷的商業(yè)大樓。她穿白色印花小洋裝,戴著夸張的大墨鏡,紅色鏡框,時髦亮麗,微微上揚(yáng)的嘴唇,透露她的好心情,她步屨飄搖,風(fēng)姿綽約,秀氣的竹節(jié)鞋,襯得玉足更明媚。

  她推開通往聯(lián)想的玻璃門,站定在眾人面前,然後在大家困惑的眼神中,故意惡搞地,擺了個夸張的明星姿勢,手撐墻,左腿微勾,摘下墨鏡。

  「嗨~~」她朝大家揮揮手。

  「OH MY GOD~~」包堅(jiān)兵跳起。

  嘎吱~~正前方,老了兩年的「戰(zhàn)車」,靈活依舊,咻地飆來,停在女人面前,孔小姐瞇眼瞪著女郎。這位是?不可能,不可能啊~~

  「崔美芝?」

  「嗯哼!剐∶罁軗茴^發(fā),太開心了,一提氣,耍寶地,揮舞雙手,扭動身體,引吭高歌:「我愛臺妹,臺妹愛我,對我來說,林志玲算什么~~看吧,是我啊!」

  「SHIT!」那邊,角落,爆出咒駡。聽見這首歌,藍(lán)麗頭痛。最慘的是,這首地下熱門歌,最近發(fā)唱片,電視臺天天播,好臺啊~~藍(lán)麗快崩潰。

  「真的是你……」包堅(jiān)兵沖過來!改阕兞!」

  「不是還有四天才回來嗎?」孔蓉心情惡劣。瞧這妮子,消失了兩年,竟變得更漂亮,更性感、更人神共憤、更教女人唾棄。就是有這種好殺的女人,男人才被搶光光。

  莫怪孔蓉驚恐,喪失斗志,更顯頹廢。瞧,瞧美芝眉飛色舞的模樣,以前她只是中上美女,現(xiàn)在呢,出去念設(shè)計(jì),果然不一樣,眉宇間添了自信,大概肚里有東西,上揚(yáng)的嘴角,很神氣咧,和踉兮兮的藍(lán)麗有得拚了。加上那身青春洋溢的衣著,真的是連之前對她沒感覺的包堅(jiān)兵都心跳怦怦了,連正要送文件進(jìn)總監(jiān)辦公室的小妹,也被崔美芝的登場,震撼到傻在原地。

  當(dāng)眾同事欲沖上前去,追問小美在香港的求學(xué)記時,小美跟大家使個眼色,暗示他們小聲點(diǎn),然後又跟小妹使了眼色,要她等會兒再進(jìn)去,越過小妹,美芝輕推開辦公室的門,同時抽出皮包的文件,走進(jìn)去。

  「是玉仙的資料嗎?先放著。兩點(diǎn)客戶要來,你跟藍(lán)麗先把設(shè)計(jì)圖貼好!

  桌前男人,頭也沒抬,沈穩(wěn)地下達(dá)指示。剪裁講究的灰色西裝,整潔筆挺,在他身上恰到好處地散發(fā)出紳士的復(fù)古風(fēng)采。他正垂首,凜容,批閱文件。

  陽光從玻璃帷幕透人,斜映在那寬闊厚實(shí)的肩膀,小美屏息注視,光是這樣看他,胃就興奮發(fā)麻,體溫瞬間飆高好幾度,即使分開兩年,身體仍誠實(shí)地反應(yīng)著對他的感覺。

  她輕輕走到桌旁,輕輕將文件放在桌上。然後站定不走。

  季藏鋒注意到了,看一眼文件,頓住批閱的手勢,那不是玉仙資料,而是一張?jiān)O(shè)計(jì)學(xué)校的文憑。他抬頭,目光定在她臉上,盯著那張久違的可愛笑臉。

  「親愛的……」她微笑,咩咩咩,軟綿綿地呼喚!肝一貋砝!」快來抱,快來親,快啊,還不快從椅子跳下來。

  季藏鋒揚(yáng)眉,面色鎮(zhèn)定。

  反應(yīng)很慢喔,她笑問:「我可以應(yīng)徵貴公司的設(shè)計(jì)部嗎?」

  椅子往後退一些,他不茍言笑,黑眸深不可測,害小美心慌慌。

  「你看看這個——」拉開抽屜,拿出員工守則,推到她面前桌上!肝覀児镜囊(guī)定,你看過同意的話,隨時來上班。但是試用期一個月,這段時間,照規(guī)定必須擔(dān)任設(shè)助,再依能力決定你是否可以勝任聯(lián)想的商標(biāo)設(shè)計(jì)師!

  「喔,我看看!寡b冷漠喔。小美拿起員工守則,翻開,大聲念~~出~~來:「一、不準(zhǔn)遲到早退。二,必須配合公司加班。三、請假要……」

  三十條員工守則,等她念完還得了?季藏鋒出手,抓住她,一拉,一扯,便將小家伙拽入懷里,讓她跌坐在腿上,背貼著他。

  不讓她有溜走的機(jī)會,他雙掌穩(wěn)扣住纖腰,愛寵地在她耳邊問:「不是二十九號才回來?」老天,她聞起來真可口,大腿上,溫潤的翹臀,害他的身體,因?yàn)橛兊媒┯簿o繃。

  「等不及畢業(yè)嘛!顾D(zhuǎn)身,圈住他脖子,笑咪咪地說:「反正證書拿到了啊,不參加畢業(yè)餐會有什么關(guān)系?我很想你咧,我從機(jī)場直接來找你,行李還放在警衛(wèi)室!

  「噢!

  「噢?噢?只會說噢?兩年不見,好不容易見面,只會跟你女朋友說噢?」她懊惱地戳戳他的胸膛!杆隳愫,真的都不來看我!」

  「這樣你才會專心念書。」他笑,揉亂她的發(fā),柔軟細(xì)滑的觸感,好懷念。真的,抱在懷里才踏實(shí),真的回來了。

  「我看喔,我比較愛你!勾笱劬,水汪汪!改憧次疫B畢業(yè)餐會都不參加,就想快點(diǎn)跑回來看你!

  他聽了有沒有很感動?看到她有沒有跟她一樣,喜悅得淚汪汪?小美研究他那雙深邃的眼睛,只看到一如往常的鎮(zhèn)定和冷靜。甚至,更過分的是,這家伙,竟將她抱離他大腿。然後他說出,教小美很想找出獨(dú)門暗器——削尖的鉛筆,插死他。

  「先等我一下,我一個小時後要和客戶開會……」他看看手表!笗r間不多了,要先看一些資料,等會兒再說!股頌楣矩(fù)責(zé)人,做事就是要按部就班,條理分明。何況事有輕重緩急,崔小姐先晾在一旁,工作要快點(diǎn)處理。

  可憐的崔美芝,千里迢迢,風(fēng)塵仆仆,興致勃勃,穿得美美,這么急驚風(fēng)的殺來找心上人,結(jié)果他說了什么——

  等一下?先讓我看資料?!

  雖然工作重要,但是但是,這么冷淡的態(tài)度,怎不教她怒火狂燒,懷疑這男人別離後,對她的熱情轉(zhuǎn)淡,或心中有了別人,不然怎么沒有跟她一樣興致高昂?嗄?嗄?

  美芝一臉迷茫,內(nèi)心渾沌,傻站在好大一張辦公桌旁,表情呆若木雞。然後在這震驚的當(dāng)頭,傷心的瞬間,看見狠心郎,果真拉開抽屜,又拿出一大疊文件展讀。

  崔小姐在這不被重視的當(dāng)頭,竟然只能無力地飆出一句八點(diǎn)檔連續(xù)劇狗血的對白,控訴他——

  「你變了!」那個會買糖給她吃,會為她排隊(duì)買雞蛋蒸糕的男人哪去了?給我還來啊~~

  「我沒變!

  「有,你變得好陌生!

  陌生?他目光一凜,命令:「你過來。」

  小美站過去些。

  「把頭低下!

  小美低頭。

  他的手從後握住她脖子,按向他的臉,她不能出聲了,被熱烈吻住,親昵的長吻,害她忘了抗議,暈頭轉(zhuǎn)向,骨頭都酥了。

  在一陣激情熱烈的長吻後,季藏鋒放開她,然後滿意地凝視著濕潤的紅唇,以及那脹紅的臉蛋,得意地欣賞她蒙朧的眼睛,以及因欲望起伏的胸部。

  「這樣……有沒有比較熟了?還覺得陌生?」他笑得很壞,眼里盡是邪惡的光芒。

  喔,可惡!小美氣惱。來陰的,用個吻就打發(fā)她?不,不是只有吻,他玩笑地拍了一下崔小姐圓潤的屁股。

  「去會客室等我!

  「喂!」

  「我要忙到六點(diǎn),還是你要去外邊喝咖啡?」

  「欵……」生氣了喔。

  「對了!」他拍額,想起來了!赣歇勂芬o你。」

  「獎品?」

  「是啊,這么乖的把書念完,沒在那邊戀愛,還拿證書回來,當(dāng)然要送你獎品。

  「什么獎品?」

  「很棒的獎品,棒到你看了會哭的地步!顾s快拉開抽屜,找那個預(yù)備好的東西。

  「欵?」小美看他拿出個包裝好的方形盒子。

  他抓住她左手,塞入她掌心里。站起,拉她走向門口,開門,推她出去。「好了,等我噢!古,關(guān)門。

  小美就這么傻站在門前,面對一群早在外面偷聽不知多久的同事。他們眼神熱切,閃爍著「八卦八卦我最愛」的光芒,然後七嘴八舌追問——

  「什么獎品?」

  「快拆開!

  「好想看喔!

  「總監(jiān)送你什么?」

  小美打開手心,拆掉包裝紙,同事驚呼,她心跳大亂。此刻模樣,仿佛回到十八歲青春期,臉紅紅、很害羞、很興奮,和剛剛來時的氣定神閑,得意洋洋判若兩人。她心慌意亂,手足無措。

  大家催促——

  「快打開盒子!

  「快點(diǎn)快點(diǎn)!」

  忽地一道人影穿過同事與小美之間!腹_,借過,別擋路好嗎?」是要去茶水間的藍(lán)麗,她臉臭臭地?cái)D過熱鬧走道,只有她對小美的情事沒興趣。

  藍(lán)大姊一走過去,大家繼續(xù)——

  「快點(diǎn)開啦!」

  小美握著寶藍(lán)色絨盒子,嗚嗚……她駭?shù)猛浐粑?br />
  大夥兒很有默契期待著,都覺得是那個東西,那個很閃很閃的東西,跟什么恒久遠(yuǎn)永流傳有關(guān)的東西,就是那個流星許愿廣告做過的超爛漫的東西,跟誓言跟新娘禮服有關(guān)的東西,當(dāng)然也是崔美芝朝思暮想求之不得的好東西。

  「我……這盒子是……我沒看錯吧……」還沒打開盒子看到那個東西,小美已激動得流下兩行淚。

  「為什么~~」孔蓉賴在戰(zhàn)車,捶胸頓足。為什么小美這么好運(yùn),有那個東西?

  「快打開盒子~~我要看看有多貴~~」包堅(jiān)兵叫道。

  「哈羅~~」殺風(fēng)景的藍(lán)大姊回來了,又一次穿過眾人視線,落下冷箭,戳刺眾人:「拜托別擋路好嗎?這是辦公的地方,嗟、難道只有我在認(rèn)真工作?上帝喔。」端著咖啡,放完冷箭,走過去。

  不理她、不睬她!她一走大家圍住小美,屏住呼吸,等著看盒子里的東西有多閃。它是幾克拉?有多大顆?什么牌子?

  阿母啊~~這實(shí)在太刺激了。

  小美芳心大亂,終於有人跟她求婚了,一定是婚戒啦!

  大家心悸地看著,看著小美那顫抖的小手舉高盒子,看她另一只顫抖的小手摸著盒蓋。在眾人期待中,輕輕打開那微微顫的藍(lán)盒子,將獎品呈現(xiàn)在大家面前。

  「啊~~」小美驚呼,激動得如遭電擊。

  「哇~~」大家驚呼,錯愕得仿佛看見火星人。

  沒,沒有!沒有閃亮亮,沒有幾克拉,沒有一顆什么恒久遠(yuǎn)、更沒有永流傳。沒有喔,里面有的是一疊紙。

  大家沖來看清楚,搶著拿。盒里是一大堆優(yōu)待券,以及一張季藏鋒親筆書寫的便條。

  包堅(jiān)兵搶了便條,趕快念給大家聽:「恭喜你順利畢業(yè),這是我買的山崎面包優(yōu)待券,可以讓你免費(fèi)換好多個雞蛋蒸糕,以後你可以盡情吃雞蛋蒸糕,有沒有很高興?」

  高、興、個、屁!

  尷尬無聲的幾秒鐘過去,然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嘎吱嘎吱,「戰(zhàn)車」急速往藍(lán)大姊座位飆,伴隨恐龍的吼叫:「藍(lán)麗藍(lán)麗,你知道總監(jiān)送她什么嗎?面包優(yōu)待券,哇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笑死我了,還以為是鉆戒咧~~」孔蓉前世也許是迅猛龍或暴龍,肯定是猛禽,才會這么兇殘,在小美欲哭無淚之際,吼得這么亢奮。

  其他同事看著因太震驚而仍高舉著寶盒的崔美芝,想安慰她又很想大笑,於是個個憋得表情扭曲,神情別扭。

  「這個……這個……」包堅(jiān)兵好艱難地終於找到安慰小美的話:「我們聯(lián)想,真的是很有創(chuàng)意的地方,總監(jiān)很用心噢,還特地為你找了這么美麗的盒子裝獎品,可見他多重視你……」

  小美回他個好殺的眼神。同時想起,在舊位子的抽屜里,應(yīng)該還藏有很多枝削尖的鉛筆。她熱淚盈眶,悲愴道:「我恨雞蛋蒸糕,我再也不吃雞蛋蒸糕了,嗚……」

  有啦,有鉆戒啦,在季先生家。

  為什么不放盒子里?

  嘿,這樣晚上送給崔小姐,才會有驚喜!這樣有浪漫哦~~

  季藏鋒在門後偷聽,笑得奸詐。

  哼,上次打電話回來,罵他沒情趣不浪漫,那這樣有沒有浪漫有情趣?

  晚上她就知道了,愿意的話,他也會是個很有情趣好浪漫的男人,而且剛剛已經(jīng)很快地在他心愛的日志上,將二十九號計(jì)劃要做的事,挪到今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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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人敢進(jìn)會議室和小美聊,尤其在看見面包餐券後。小美陰郁的表情,擺明了生人勿近。辦公室流言四起,大家偷偷議論著總監(jiān)跟小美的感情,懷疑他們戀情生變。

  「媽,我啦,我回來了!剐∶来螂娫捊o母親。

  「嗄?不是還有四天?」

  「是啊!

  「你又這樣,連四天也不能忍嗎?」崔蒂蒂震怒,以為女兒熬不住思念,放棄學(xué)業(yè),跑回來找男朋友。

  「我有拿到證書啦!

  「了不起,了不起!」崔蒂蒂開心大笑!缚偹阆袷俏掖薜俚俚呐畠毫,晚上媽請客,慶祝你學(xué)成歸國。」

  「可是……」

  「噢,對了,你應(yīng)該想跟男朋友慶祝吧!顾呛堑摹!改歉奶!

  「沒關(guān)系,我們?nèi)!辜s好時間地點(diǎn),小美起身,振作精神,答答答,敲門,進(jìn)總監(jiān)辦公室,對那個將她晾在一邊的男朋友說:「你慢慢工作,不用急,要加班也沒關(guān)系!

  欵?季藏鋒推推眼鏡。「我六點(diǎn)就有空了。」

  「我和別人約了,大概要到晚上十點(diǎn)才會回去!

  「和誰?」

  「朋友!

  「哪個朋友?男的女的?」

  「你不認(rèn)識的啦!」說完,走了。

  換她把季先生晾在辦公室里。小美終於在那張平靜的臉容,看到一絲絲因她而起的慌張。

  拒絕他,不配合他的時間,這是小美第一次拒絕遷就男友的行程表。走出聯(lián)想,小美笑了,竟有種新生的感動,覺得自己很有力量,即使是深愛的男人也不能左右她的意志了。欵,好像有進(jìn)步了啊,雖然,隱約感到失落。

  她嘆息,季藏鋒還愛她嗎?她不知道。

  晚上,崔蒂蒂請女兒吃昂貴的法國料理。還訂了貴賓室,慶祝女兒的成長。桌上滿布菜肴,小美卻食不知味,苦惱著季先生的表現(xiàn)。

  「媽,你說呢?他還愛我嗎?」將下午的事講給母親聽。

  「我不認(rèn)識他,不知道!勾薜俚僖兄嘲l(fā)啜飲紅酒。

  「如果像包堅(jiān)兵說的,他特地找那么漂亮的盒子放餐券送我,我生他的氣不就很不應(yīng)該?會讓他很傷心對不對?可是我就是覺得怪,他的表現(xiàn)不夠熱情……」

  「你又來了,想那么多干么?既然覺得不舒服,就跟他溝通啊,猜來猜去不累?不過送餐券是有點(diǎn)……怎么說,怪啊,他干么用個珠寶盒放餐券?」難怪想結(jié)婚想瘋了的女兒會那么失望了。

  「萬一……」小美眼睛紅了!杆冃牧,怎么辦?」

  「怎么辦?」崔蒂蒂放下酒杯,看著女兒!改氵有工作,辛苦念了設(shè)計(jì),好好找一份跟設(shè)計(jì)相關(guān)的工作,反正你現(xiàn)在有設(shè)計(jì)學(xué)校發(fā)的證書,不一定非要待在聯(lián)想發(fā)展,怕什么?」

  「可是我很喜歡他!剐∶类ㄆ,眼淚滴滴答答落下來。

  豬牽到北京還是豬,崔蒂蒂扇扇臉,哀嘆:「我女兒真是為愛瘋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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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變了?

  季藏鋒焦躁地在客廳來回踱步。他真是自食惡果,好好的干么要浪漫,搞情趣要驚喜,這下好了吧?小美跑去跟莫名其妙的人約會,他呢?整個下午無心工作,胡思亂想。

  她怎么可以撇下他去約會?雖然他要忙,但是天殺的,當(dāng)小美拿著獎品出去時,他乘機(jī)趕快打電話跟晶華柏麗廳訂位,打算帶她去吃一頓,讓巧克力噴泉好好取悅她,然後再……沒想到她手腳那么快,他沒空,她馬上找別人吃飯。

  傷心啊,可憐的季藏鋒自尊受損,疑心大起。終於在十點(diǎn)半時,渴望的門鈴響起。

  打開門,看見他一張傷心的臉,久違的「手袋武器」重現(xiàn)江湖——

  她袋子一甩,打在他胸前!改闶遣皇亲冃牧耍课矣X得你對我沒那么熱情了。」

  「你才變了!」季藏鋒拽住袋子,將她拉進(jìn)屋內(nèi),踢上門。整個下午囤積的火氣,飆出來:「我說六點(diǎn)就有空,你馬上約別人吃飯!問你和誰吃,你也不說!

  「因?yàn)槲铱床怀鰜砟愫芨吲d我回來!

  「因?yàn)槲疫要跟客戶開會,我以為你二十九號才回來,工作全排在這幾天,你懂了嗎?」

  她愣了幾秒,吼:「我是跟我媽吃飯,除了你,我還能跟誰去吃?而且我媽請我吃的法國料理難吃死了,因?yàn)槲乙恢毕胫愕氖,你害我心情壞透了!?br />
  「你活該,我本來訂了柏麗廳,要帶你去吃的!」

  兩人互相控訴完,很幼稚地咆過癮了,瞪著彼此,喘著氣,忽地一起爆笑出來。

  「我對你不夠熱情?很好!顾麑⑺霊牙铮亲×!缚蓯海屇阒牢业膮柡!」

  她臉紅,立刻感受到他的需要,正熱情地抵著她。

  話講開來,大和好,小美高興地回吻他,兩人馬上從普遍級晉升到限制級。

  關(guān)燈,調(diào)情,他抱起她,迫不及待要跟她溫存,用無數(shù)的親吻和熱情的愛撫,讓這女人知道他有多需要她,多高興她回來……

  徹夜纏綿,直到清晨,他才饒過她,放她去睡。

  他呢?

  擁著小美,欣賞她酣睡的模樣,他還舍不得就這么睡去。兩年了,他要好好看著她,她的頭發(fā)更長了,大概是課業(yè)繁重,她瘦了些,小心移開放在胸前的手臂,再小心推開橫跨他腰上的腿。季藏鋒溜下床,摸黑走出房間。

  咳,都是欲望害的,今日的待辦事件,最後一項(xiàng),來不及完成!

  季藏鋒準(zhǔn)時起床,去上班。

  不,不不不,當(dāng)然不!嘎(lián)想」執(zhí)業(yè)以來,季先生頭一回打電話跟員工說:「今天不進(jìn)公司,大老板要休假陪女友!

  打完電話,他爬回床上,吻吻熟睡的美芝,心滿意足地窩回被里。

  經(jīng)過前一晚熱烈纏綿,美芝睡到中午,被窗臺斜入的陽光喚醒。醒來,渾身酸疼,掙扎著,伸展四肢,愣住——

  一枚鉆戒,圈在左手無名指,陽光中,閃耀著。

  她微笑了,明白了。

  她親吻鉆戒,翻身,去摟背對著的男人。他睡著,下意識便將伸來的手握住,拽在胸前,繼續(xù)睡。而她貼在他頸後,鼻子蹭了蹭他,開心地笑進(jìn)夢里。

  原來,季藏鋒存心要讓她驚喜。小美心悸,眼眶潮濕,小聲地在他耳邊低語:

  「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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