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盜藍月 第三章 作者:紫湄 |
慌亂之后,緊接著便是冗長的沉默與寂寥。 夜是不管人喜怒如何,都會降臨世界;就如同月亮依序升起一般,地球的運轉(zhuǎn)是崇高的,沒有任何人、事能將之改變。就算科技昌明,仍無法倒流時光,讓一切重來過。 如若真的有神靈的話,她能感受到地球上人類掙扎著生存的痛苦嗎?抑或是她這顆糾結(jié)的慈母之心呢? 她這一輩子都忘不了。 凱凱慘白的一張小臉,被醫(yī)護人員抬上擔(dān)架,嗚嗚的救護車是她僅有與死神拔河的工具;她所能做的,只是無助地望著兒子,內(nèi)心祈禱他能挺過這次劫難,除此之外……什么……什么也不能…… 她拒絕哭泣。只要武裝的墻有了一絲絲的裂縫,她的堅強便會在瞬間瓦解,脆弱和悲傷便隨之漫天迷地掩蓋;不,目前她最不需要的便是這個。 秋彤因為是主辦人,不能說走就走,唯一倍伴她的,便是她處心積慮防備的敵人——白雷恩。 很奇怪,說出來可能笑死人。但她很慶幸陪在她身旁的是他,而非秋彤;她已無余力去安慰任何人,雷恩的沉著與安靜,竟令她覺得心安。 “我們目前先替他做腦部斷層掃瞄,看他是否有腦出血,請先在此等候。”一名護士上前阻攔了他們兩人!澳銈兪撬碾p親吧!請先到柜臺辦理、及填寫表格……對了!令郎有無對藥物過敏或排斥的紀錄?” 唯心搖頭。引頸觀視被推入掃瞄室的兒子,眼底有著滿滿的憂愁。 護士干練地點頭記錄!澳敲凑埣霸绲揭粯堑墓衽_辦理手續(xù)!闭f完便急急地走了。 她望著那曾開了又關(guān)上的門,覺得好無力。原以為掌握在手里的生命,其實是脆弱不堪,而且無能自主的。 蹣跚地步向電梯,一方面仍擔(dān)憂不舍地望著合上的門。 “放心吧!有事我會通知你的!崩锥魉坪踔浪闹兴。 他堅定的眼眸對她而言是一大支持,令她不覺孤單,撫平她不少焦急。 雷恩在唯心走后,才在長廊上揀個位子坐下,舒活舒活因為緊張而僵硬的肌肉。面部表情仍是嚴肅的,眸子就如秋日陰雨的灰藍色。 楊唯心真是個令人折服的女人。他心底對她的好感又增加一些。 就算受傷的是自己的愛子,也不曾哭哭啼啼,反而強忍著不安、恐懼,鎮(zhèn)定地應(yīng)變眼前的景況,實非平凡女子,難怪賈風(fēng)會重用她,足證明她并非空有美貌,而且能力超群。 這樣的女人會培養(yǎng)出怎樣的孩子,著實令人期待,尤其這孩子可能是他的骨血。但雷恩并不是因此而對她感興趣,而是……那分確定感。 不是他見到凱文時所涌現(xiàn)的親子之情,卻是種今生注定的確定。 她——就是他此生所要的女人,她屬于他,絕對錯不了。 在未察覺出她的許多優(yōu)點時,他早就肯定這個女人屬于他。真令人驚訝! 在安娜死后那么多年,他至今才再度有這感覺,連他的未婚妻都不能引爆他如此強大的占有欲。 他想抱緊她。將她摟在懷中,溫柔地撫慰,告訴她“她的身邊還有他”,他會支持她。因為……只有他看出來,潛藏在她內(nèi)心深處的恐懼,看似堅忍無比的她,內(nèi)心脆弱得一如小女孩。 他握了握拳。 短時間內(nèi)他不會有什么大動作,打草驚蛇是獵人們的大忌,要捕獲珍貴而冷淡的月神,得多費些心神,但……她值得。更何況…… 他的眉因憂慮皺起。凱文會出意外在他的意料之外,所有的計劃都必須等診斷結(jié)果出來再考慮。 這孩子……應(yīng)該沒事吧! 嘖!他母親若看到這種情景,準會說:“你知道帶大你們有多辛苦啦!” 唉!都還不確定是否是自己的小孩哩,他就已如人父地為子煩憂了。 醫(yī)生走了出來,因擾的眼神似乎是不知該用什么語言同他交談才好,正當(dāng)他準備用英語開口的同時,雷恩搶先一步說:“我懂中文! 醫(yī)生如釋重負地吐一口氣,說道:“你是病人的家屬?”他求證地問道。 雷恩點頭!八那闆r怎樣?” “有些輕微腦震蕩,其余為小擦撞傷,為求保險起見,請留院觀察兩天! “那就麻煩大夫您了。”雷恩說道。 “不客氣!贬t(yī)生笑笑地點頭。 “對了!”雷恩靈光一現(xiàn)地叫住意欲離去的醫(yī)生。“可否請您幫今小忙?” “您請說……”醫(yī)生不疑有他道。 如果此舉成功,那么也可以節(jié)省他不少時間與精力。 “這是我的私人要求,請大夫幫忙……” * * * 雷恩把用來止血的棉花球丟進垃圾筒,順便將襯衫袖子扣好,從容地走出去。 一切都按他的計劃在進行著,國內(nèi)知名大學(xué)所做的檢測,結(jié)果是怎么也賴不掉,在法庭上更是項有利的證據(jù)。當(dāng)然,不到非不得已的情況下,他是不會打這張牌的。 幸好他早有這念頭,也于第一時間找到可幫他完成任務(wù)的人,才讓原本惡劣的情況有一絲絲轉(zhuǎn)機。 凱凱的檢查也該完成了吧。他信步走進病房。 房里只有凱文孑然孤單的身影。他的頭部纏著白紗,上手臂也覆蓋沾有藥水的紗布,還吊著點滴;他的眼眸因臉色蒼白顯得更藍,坐臥的身子因?qū)挻蟮牟〈矀溆X幼小,雷恩的心為此景揪緊,好想將這無助的小東西摟在懷里,細細呵護。 為了阻止自己強烈的情感,他以拉張椅子坐下作為緩沖!班!”他的聲音有些低啞。 他以一笑化解自己的緊張!靶〕耍阌X得怎樣?” 該死!他從沒想過當(dāng)人老子的滋味,為什么市面上沒出本“爸爸手則”之類書本。 “很好!眲P文一雙眼自他進門后,便盯在他身上。 這脾氣,果然跟他一樣。明明就是很疼,仍倔強地說自己沒事。 “凱凱……”他的手撫著凱文前臂的小小藍月,思索著怎么同他開口。雖說子天性,但要怎么對他解釋,自己這些年來的缺席呢? “你是爸爸,對不對?”他對這事抱有異常執(zhí)拗的態(tài)度。他相信眼前這雙相的藍眸,便是源頭之處。 雷恩有些震驚。這出乎意外的順利令他當(dāng)場瞠目結(jié)舌。 父子兩人便就么對看著,好一陣子不說話。雷恩是太過詫異,凱凱則是在等他回答。 雷恩在紛擾的腦子靜下之后,才深吸一口氣,說道:“凱凱……對不起!”想他竟有辭窮的時候,天! 凱凱沒說話,徑張著他那雙過于早熟的藍眸望他。 他覺得自己像笨蛋!皩Σ黄!我應(yīng)該早點來看你的!彼麛[擺手,向他歉。 “我一直好羨慕其他小朋友有爸爸!眲P凱酸楚的語氣令人心痛。 雷恩上前將他瘦小的身子擁人懷中,凱凱終于忍不住哭泣。“我也好想和爸爸住在一起,媽咪……媽咪每次都說爸爸住的地方太遠,所以不能來看我……” 雷恩的眼眶泛紅。胸口像有千萬根針在戳刺般疼痛,他很想安慰凱文,但灼熱的喉頭卻因哽咽而發(fā)不出聲,只有緊緊將他擁在懷中。 過了好一會兒,凱凱激動的情緒才平息下來,也漸漸止住哭泣。雷恩拿出手帕,將他臉上的眼淚、鼻涕拭去。 “原諒爸爸好嗎?”奇怪!對眼前的凱凱自稱“爸爸”并不讓他有絲毫的別扭!鞍职忠婚_始沒認出你,是爸爸不好。” 凱凱的眼睛還泛著血色,鼻子也紅紅的!翱墒牵瑡屵洹f,你不是爸爸……”他又一副要泫然欲泣的模樣。 的確。楊唯心那一關(guān)絕不輕松,她是不可能輕易便松口的,要如何克服這名目前的頭號大敵,實為當(dāng)務(wù)之急。 “凱凱……”他思索著如何開口!笆前职植缓,在你出生之前,爸爸和媽媽吵了一架,因為媽媽很生氣,所以爸爸到現(xiàn)在才來看你!睘榱俗屖虑楹侠砘,編點潤滑的謊言是有必要的。 凱凱信任的眼眸令他有些微的罪惡感。他也不想如此,但人世間成人的復(fù)雜深沉,要如何能讓這么小的孩子了解呢?讓他知道自己是“意外”出生的嗎?太傷人! 大人的錯,就讓大人去背。就算這些年來錯的是他吧!孩子何辜啊! “爸爸以后不會再離開你了!彼Ьo他。 “你要跟我們——起住嗎?”凱凱的小臉如雨過的天空般亮了起來。 “凱凱……對不起!”真不想打碎他的美夢!暗菋屵溥在生我的氣! 凱文聞言失望地嘟嘴!霸趺崔k?”接著似靈光一閃地嚷道:“去求干媽,每次媽咪生氣,只要干媽去跟媽咪說說,她就不氣了! 要是真那么容易就好了!他懷疑李秋彤肯背叛好朋友!皠P凱……我和你媽媽吵很大一架。你想如果不是生好大的氣,你會離家出走嗎?” “離家出走?”凱凱顯然是在咀嚼他的話語,一雙藍眸嚴肅地望向他。“你不該惹媽咪生那么大的氣,媽咪生氣就要趕快道歉! 他不禁微笑?磥硭麅鹤颖人獊淼脮懪藲g心。 “爸爸,你有沒有在聽我講話啊?”他拉著他的西裝衣領(lǐng)。 “有哇!”他立刻裝出一臉悔不當(dāng)初的樣子!拔乙埠芎蠡,可是你媽咪不給我機會,不然我也不用找你們找的那么辛苦啦! 撒謊果然會成為習(xí)慣,因為在撒了個謊之后,便要用更多的謊言去掩飾先前的謊言。于是,在不知不覺中,泛濫的謊言從你的嘴狂涌而出,擋都擋不住。 “唉,要怎么讓媽咪消氣呢?”凱凱顯然很煩惱。 雷恩備覺感動,心頭暖烘烘的。小孩子真是天真哪!對他這些年來的缺席,沒有怨尤,反而替他盡心盡力地想辦法。 他的兒子、他的骨血啊! 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很幸福;若能再加上他心頭的月神,這一幅全家團圓的圖像便太美了。 “你愿意幫爸爸忙嗎?”打擊敵人最好的方法,便是把敵人的心腹變成自己的心腹。 凱凱用力地點頭,立刻投靠敵人陣營去。 雷恩露出自信的笑。連兒子都幫他,要捕獲月神便是遲早的事了!澳呛,爸爸告訴你電話號碼,你會打電話嗎?” 凱文的嘴不悅地嘟起。“你太小看我了!” “對不起、對不起!沒想到凱凱那么聰明……”雷恩連聲道歉!澳憧梢源螂娫捊o我,不管是什么事都可以告訴我。好嗎?” 凱文點頭,看他拿出一張名片,寫上行動電話號碼。 “這件事千萬不能讓你媽咪知道喔!”他將名片交給他吩咐道。 “放心!”他的眼睛因秘密而閃著興奮。“我不會告訴她的。”他小心地將名片塞進褲子的口袋。 “你這幾天要乖,好好養(yǎng)傷,不許再頑皮,知道嗎?”他摸摸兒子的頭。 “媽咪——”凱文看見甫進門的唯心,大聲地叫道。 很難說明的一種感覺,她竟有些吃味。 沒想到白雷恩和凱凱相處如此融洽,心頭酸意急速上升。 見鬼了!她怎么會有兒子被搶走的心境。 她那雙極為冰冷的眼眸,凌厲地掃過白雷恩,仿佛在質(zhì)問他:“你在玩什么把戲?”雷恩無辜地聳聳肩,表示自己的清白。 雷恩很清楚自己的不受歡迎,況且都已和凱文達成協(xié)議了,實在沒必要繼續(xù)留在此地。雖然很想一親芳澤,但他的月神現(xiàn)在心情似乎不太好。 沒關(guān)系!他安慰自己。遲早都是你的,不須急于一時惹她討厭。 “那么凱凱,我先走了!明天再來看你!彼麑λUQ。 凱凱似乎有些不舍。雷恩使了個眼色表示唯心在,不方便。凱凱只得放他走。 “明天一定要來喔!”他叮囑道。 “好,我發(fā)誓!崩锥髋e手說道!皼]來的是烏龜! 凱凱被逗笑了。“沒來的是烏龜。”他開心地復(fù)述。“拜拜。” 唯心望著兒子和白雷恩道別的那股熱勁兒,心中隱隱感到不祥。這條陰險的毒蛇,該不會趁她不在的時候,毒害她兒子的思想,找時機把他拐走? 很有可能。只是現(xiàn)在敵暗我明,很難對他的行為加以防范;況且,也不能做得太過分,免得令別人懷疑,進而猜測白雷恩與凱凱的關(guān)系。 到底該怎么做呢?她的頭愈來愈沉重,還有些隱隱作痛。老天保佑她千萬別在此時生病,否則更少了一些優(yōu)勢與他對抗。 該死的白雷恩!偏挑這時刻來。唉……她該怎么辦呢? * * * “你知不知道你弟弟最近在忙什么?”派翠西亞問兒子道!霸趺此坏脚_灣要嘛就跑得連人影也沒有,要嘛就把自己關(guān)在房里! “我不清楚!卑讈喠β柭柤,裝糊涂說道。從小他媽媽就會玩這套,在他面前問雷恩的事,在雷恩面前問他的事。而他與雷恩也早有默契,絕對為對方保密,所以媽媽一直拿他們兩人莫可奈何。 派翠西亞也挺清楚兩個兒子的脾氣,反正兩人四手遮天,把她瞞得死緊。經(jīng)過這么多年,她早該習(xí)慣了 “你弟弟和他那日本未婚妻是怎么了?前陣子還好好的,現(xiàn)在又鬧什么別扭?” “媽,你太多心了! “我多心。我可是你們兩兄弟的母親耶,你弟弟雷恩要不是心里有什么不痛快,怎么會愿意回來看你老媽我呀?”她的語氣中透著濃濃的哀怨。 哀兵計策。老媽也不是省油的燈。雷恩跟神田理惠的風(fēng)風(fēng)雨雨,老媽自有她的管道得到消息,只不過不聲張罷了。 “雷恩八成又和神田理惠吹了。是吧?”她故意提高音調(diào)地問道,意有所指地望向雷恩的房門。 雷恩原先放在門把上的手在此刻收了回來,長長地吁出一口氣。 好厲害啊!老媽。 他和神田理惠的確有一些問題,再加上最近新生的……看來他果然是名副其實的“問題人物”。 他回到自己的桌前坐下,將空蕩蕩的杯子放下。本來打算出去喝口水,但看來他媽媽是不會輕易放過他,況且亞力應(yīng)付得挺好,不至需要他幫忙…… 十指交疊擱在胸前,他的眼凝視著天邊遙遠的月亮。 啊!冷漠而脆弱的月神,讓人無法親近卻又周身散發(fā)著誘人的性感,讓他的夢里充斥著她的身影,心底因渴望而隱隱作痛。 而……理惠。他的確是該給她一些交代。 一開始就不該訂婚。是他不好,他不該因為她愛他許多年,也等了他許多年,想給她個交代,所以答應(yīng)她的求婚。 也許是因為他累了,也老了。雷恩的嘴角微微牽動。是啊!他不得不承認。 自從安娜死了之后,他似乎一瞬間老了。心如枯木,不管是誰也無法令其復(fù)蘇,正當(dāng)?shù)叵氪松苍S就如此吧,理惠的一番告白令他感動。 他仿佛……仿佛看見心死前的自己。神田理惠和他是同一型的人,他們的愛恨都太分明,情感都太激烈,不顧一切地燃燒著生命的激情。 或許,他同情的不是她,而是自己,心死前的自己。 曾經(jīng),他深愛著一個女人,深刻地把她烙印在心房。但她卻自殺身亡,留給他的只有無盡的黑暗與傷心,還有…… 他吁出一口氣。是這分癡心與執(zhí)著,讓他疲憊的心選擇等待他的理惠。他的癡情此生是不可能圓滿,何苦又讓另一分癡心破滅呢? 這樣隨便訂婚的結(jié)果,跟著而來的情況只能說是他活該。延宕了數(shù)年的婚事一再重復(fù)地被提出,每每只換來爭吵,結(jié)局便是理惠的眼淚與他的逃離。 他的潛意識總教他再去尋找,命里該相守一生的女子。雷恩揉揉太陽穴。 其實真正的原因是……他心底回響呼之欲出的答案——你根本不愛理惠。 這才是你遲遲不肯與她進禮堂的原因。 感情是勉強不來的。他就是一個血淋淋的例子。 原以為可以慢慢培養(yǎng)感情。怎奈他對理惠只有朋友之情,男女之間的火花卻擦不出。一廂情愿的感情,注定只有虧欠和痛苦。早該結(jié)束的,卻每每因為理惠的哀求回頭。 唉——就算理惠不累,他也累了。 再說,現(xiàn)在他終于找到——心中的月神。 他的額頭貼在冰涼的玻璃上,修長的指頭撫拭掛在外邊的月兒。溫暖的鼻息讓玻璃蒙上淡淡白霧,原先的冰冷也因體溫而緩緩變暖。 給我一個機會吧!他對遙遙的月兒喊道。 讓我們兩人都得到幸福。組成一個和諧溫暖的家庭,讓凱凱的希望成真,讓我們永遠廝守在一起。 他手臂上的藍月標記在月光下顯得醒目!拔覀儗儆诒舜税!月神。”他喃喃道。 與她四目交接的瞬間,電光石火的一秒,他知道,她已成他心田無可取代的標的,她的一顰一笑牽引著他的心神,就算理智也無法克制自己見到她時的情緒激蕩。 電話鈴聲大作將他拉回現(xiàn)實。 “喂! “雷恩少爺,是我亨利。您要我找的照片我已經(jīng)找到了!惫芗液嗬麖挠陌资锨f園打越洋電話報告他這個重大發(fā)現(xiàn)。 為了找尋楊唯心與他的關(guān)聯(lián),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態(tài),他要亨利去找找這些年來他參加PARTY帶回的照片;不管是他拍的、別人替他拍的都好,除去他和理惠的合照,剩下的東方面孔應(yīng)該不多。 “您說要五、六年前的照片,而且還指定是東方美女,就只有一張。我已經(jīng)把它E—MAIL給您了。若不是這張,那我就再……” 雷恩沒把話聽完,便急急連線上網(wǎng)收信。 “喂!雷恩少爺,是不是這張啊?”雷恩突如其來的一段沉默,讓另一頭的亨利緊張起來。 只見雷恩盯著液晶熒幕發(fā)直,舌頭像給貓偷吃了。 這真是太…… 任柳下惠也把持不住。他邊微笑邊搖頭。會跑出小凱凱來也不稀奇。 原來月神是用這種神態(tài)勾引凡人,又有哪個凡人能抗拒得了呢? 照片中唯心媚眼流轉(zhuǎn),女人味十足,朦朧的眸子半掩,似笑非笑地盯著他,美麗的朱唇離他只有一公分的距離,正邀請他好好品嘗一番,身上的白紗帶著絲透明的性感,似乎可以讓人不費吹灰之力地扯破,瓏纖合度的身軀貼著他,瓷白般的背露了出來,和輕撫著的麥褐色大手成強烈對比。 那雙手的主人——就是他。 海盜和月神。 呵——他更沒理由放走自己曾奪取的東西。 雷恩此刻的眼神和照片中望著唯心的神態(tài)如出一轍。只要是屬于自己的就該把握。 很稀罕的,他有一種又活過來的感受,這是理惠所不能帶給他的。 僅只是一張照片,就令他血脈債張,不能自己。那么那一晚,他大概是把魂魄都送她了。 多么希望此刻她就在身旁,可以把她擁入懷中,細細輕吻,加以疼愛。噢!我的月神。 “少爺、少爺!你還在嗎?”耳畔傳來亨利的呼喚。 他暗暗低咒一聲。搞什么?他真是被楊唯心迷昏頭了。 他清清喉嚨,用力把唯心的身影趕出腦海。“亨利,謝謝你。我要的就是這張照片,辛苦你了。” “哪的話!少爺。您若有需要再打電話給我! “一定,謝謝你,亨利。再見。” “再見。” 呵!楊唯心。你還能說我們沒見過面嗎? 雷恩望著照片笑得得意。現(xiàn)在他手上握有兩項證據(jù):一是她95年春出入美國境內(nèi)的紀錄;當(dāng)然,這些東西平常人沒那么容易弄到,但他自有他的管道。二是鐵證如山的照片,他非?隙▌P凱是在拍照當(dāng)天懷的。嘖!果真是“凡走過必留下痕跡”啊! 現(xiàn)在,就等決定性的證據(jù)出現(xiàn)了。只要掌握此三項證據(jù),他和凱凱的血親關(guān)系就怎么也賴不掉。 月神!你躲不掉,注定是我的。 * * * 唯心用手紙巾掩住口鼻,免得口沫、鼻涕四處飛濺。這已是今晨第十個噴涕了。 昏昏沉沉、全身發(fā)熱、頭重得如放了幾磅的石頭,身體又覺輕飄飄得要飛上天,但卻覺得累,眼皮酸痛只想合上。看來她也是這波流行性感冒的受害者。 她輕輕搖首。連填個出院表格都費她好半天的力氣,看來真是不行了!皨尣[,我?guī)湍闾!眲P凱也看出她的不對勁。 “謝謝凱凱,你真是幫媽媽一個大忙!彼蜒b衣服的小提包交給兒子。想必她的臉色真的很糟,否則怎么連凱凱都如此小心翼翼,今天出院的是凱凱可不是她。 雖已是二月,也算初春,但刮的風(fēng)怎么還這樣冷?額頭發(fā)燙的她,四肢卻冰涼涼。 不知怎地,她竟在這種時候想到白雷恩。在凱凱出事時,坐在救護車上,緊握她的大手,與不斷傳來的陣陣暖意;還有他對她關(guān)懷又鼓勵的眼神,如果可以,好想現(xiàn)在就能倚在他寬闊的肩膀上。 她立刻把這種想法趕出腦海。有沒有搞錯?白雷恩可是敵人那!哪有向敵人求助的道理,傳出去不笑死人? “你的臉色好差。”完了!她的病已到有幻想幻聽的階段啦! 呆呆地睜著眼,看白雷恩站在眼前。再眨了眨眼,她一點也不覺奇怪,因為她病得不輕。 “我真的病人膏盲了!奔仁腔孟刖妥屗陨砸锌恳幌掳! 她咕噥完便投入雷恩的懷抱。 好溫暖。就和她想的一樣。雷恩穩(wěn)定的心跳讓人好安心,就像寧靜海洋的擁抱,風(fēng)暴突然沒了、憂愁突然消了,只想永遠停留在此刻。 倒是雷恩傻眼。是他瘋了,還是病了? 他沒有易容喔!本來視他如仇敵的月神,怎么會往他身上鉆?太陽打西邊出來哩! 他直覺地往她額頭摸,炙熱的溫度從手心傳來。“你發(fā)燒了。”他對唯心說。 唯心瞪視著他。幻想出來的人不會對她說她發(fā)燒。 好丟臉!竟然主動投入人家懷抱。她的臉色漸漸由蒼白轉(zhuǎn)緋紅,后來更連耳根都紅了。 雷恩沒有注意到這點,他關(guān)心的是唯心的身體。“要不要給醫(yī)生看?”他好言好語地問。 “不用!蔽ㄐ睦涞鼗卮稹檠陲椞撔牡刈ブ鴦P凱就走。 這女人……唉!怎么忽冷忽熱? 雷恩在心里大嘆女人心海底針。剛剛不是好好的,才眨眼的時間,她立刻又擺出備戰(zhàn)狀態(tài)。 “我送你和凱凱回去吧!彼嗖揭嘹叺馗,順便和見到他很是高與的凱凱微笑示意。 唯心停下來。她討厭白雷恩和凱凱眉來眼去,那副很熟的親熱相,讓人看了就有氣。 “你到底想怎樣?”她知道這是沉不住氣的行為,商場老鳥的她不該這么做;算了,她豁出去了。 白雷恩聰明地把笑意隱藏得很好,一徑以晶亮的眸子,無辜地望著她。“我只是想送你回家! 她瞪著他,起伏不定的胸膛代表沒發(fā)作的怒氣。到底要怎樣才能將這只黏人的蒼蠅揮走?他為什么就是不肯放過她? 真累!尤其生病還要同白雷恩斗法。 “隨你!边@句話如嘆息般地自她嘴角逸出。 不是她就此認輸,俗諺說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材燒! 既然有現(xiàn)成的司機,她也可少費點心神;可不是她拜托敵人的喔!是敵人自己跑來協(xié)助的,她才沒有占人便宜呢! 這句不經(jīng)意的話,卻有著不可思議的魔力,讓白雷恩的臉意外地放晴。 他沖著她的微笑,竟讓她的心狂跳不已。 真是……怎么搞!她到底是怎么了?先是臉紅,現(xiàn)在又……她的行為跟個思春期的小女生有何分別? 她還病得挺重。重得莫名其妙地被他的笑容吸引。 因為他很有魅力啊!她聽見自己小小聲地在心底說道。 好嘛!就算白雷恩很有魅力,你也不能變成花癡啊! ”來吧!”他一把抄起凱凱,凱凱興奮地叫出來。 “好棒!”凱凱尖叫著抱住雷恩,儼然是和樂天倫圖。 這對相像的父子的笑容令早春顯得溫暖、世界變得明亮。那光芒令人眩惑,卻又教人震撼。 她不曾那樣抱過凱凱。 不僅是她沒有那個能力,而且也無法取代父親的角色。凱凱臉上真切的光彩是這個男人給他的,她頭次覺得自己被打。 “怎么了?”她的佇足引起前頭兩父子的好奇。 “沒什么?”她搖頭迅速跟上。 “吃醋啊?”雷恩在她耳畔問道。暖暖的氣息呵得她心好癢。 可惡的白雷恩!為什么這條蛇總能準確地猜對她的心思? 她兇狠地給他一記白眼。適才的沮喪感消失了。 她要是輸給一條蛇,那倒不如死了算了。 陰險小人!她把斗志拿出來磨亮。哼!等她病好了……看他還能不能如此囂張! * * * “天哪!這是真的嗎?”李秋彤一面驚呼一面翻閱著雜志!半y怪凱凱和他長得像,唯心也不先告訴我,否則我也不會說那些呆話了!彼曝(zé)怪自己,又似埋怨地說道。 “怎么了?”賈風(fēng)笑著步人房間,寵愛地望著妻子。“一個人在叨念著什么?”“喏——你看。”她把周刊拿給他看。 “商界冰山美人驚傳私生子?”賈風(fēng)臉上的笑容未變。“哇!好聳動的標題。”秋彤指著周刊上照片。“這不是唯心和凱凱嗎?” “是啊!照片還拍得挺清楚的。”賈風(fēng)仍舊說得輕松。 秋彤被他不在乎的態(tài)度弄得不大高興!澳阍趺礋o動于衷?” “老婆,這是白雷恩和唯心的家務(wù)事,我們外人要怎么管?” 不妙!秋彤的嘴現(xiàn)在嘟得半天高。他連忙安撫她:“再說,你確定我們不會狗拿耗子——多管閑事嗎?” “唯心是我的好朋友耶,這周刊不分青紅皂白的這樣寫,別人會以為她和白雷恩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關(guān)系,真是太過分了!” 賈風(fēng)只覺好笑!斑@就是他們的目的啊!” 秋彤瞪眼!澳阄叶贾啦皇沁@樣的啊!她和白雷恩根本就沒來往。” 賈風(fēng)斜睇她一眼!澳愦_定?那凱凱又是怎么來的?” 秋彤語塞。“這……” “她總不可能去偷白雷恩的精子來懷孕吧?”賈風(fēng)打趣道。 “你又怎么知道凱凱的父親就是白雷恩呢?也許是別人哪!你根本連這篇報導(dǎo)都還沒看……”秋彤一頓,轉(zhuǎn)而疑惑地望他。“等等……你怎么知道?” 她急急地抓住丈夫的袖子!澳阍趺粗赖?你先偷看了?對不對?” 他借機把愛妻摟入懷中!安皇。我才沒先偷看,而是我已經(jīng)料到了!薄斑?你為什么能料到?”秋彤抬起小臉看他。 “你想,白家在臺灣行走也好些年了,傳聞為什么最近才開始?” “因為白雷恩來臺灣! “不是!彼麗蹜z地輕撫妻子的發(fā)!耙驗檫@些消息是白雷恩本人放出去的!薄笆裁?”秋彤一呆。 “事實上,這篇報導(dǎo)出自白雷恩的授意。他根本不是被害者,而是主謀。不然,有哪本雜志敢寫自己幕后大老板的緋聞,活膩啦!” “可是……我以為周刊是獨立的,而且……白氏不是國際公司嗎?做的又大多是時尚貨品,怎么和雜志扯上關(guān)系?” “這就是商業(yè)機密啦!白氏在各國媒體的投資,才是白氏在時尚界成果豐碩的原由! “白雷恩這么做的目的為何呢?”秋彤蹙著娥眉問道。 “當(dāng)然是為了唯心啦廠賈風(fēng)看著遠方,眼睛寫著憂心!疤拱渍f,白雷恩不是個好惹的人物! 說到這件事,就不免憶及前天和他的通話內(nèi)容。正確說來,對方打那通電話美其名是勸說,實際上和警告是相去不遠的了。 “我希望你別插手此事!卑桌锥髟陔娫捓锏目谖鞘侨绱藞詻Q。 “她是內(nèi)人的好朋友,要我不關(guān)心是很難的!彼]被嚇到。 “這是我和唯心之間的事!卑桌锥鞑淮蛩阕尣健 “哦?你打算怎么辦呢?若我執(zhí)意要管的話。”他試探地問道。 “那么你等于和白氏企業(yè)宣戰(zhàn)!卑桌锥鞯恼Z氣冷得令人發(fā)寒。 他一怔。這個男人,可以為一個女人賭上自己的江山,想必他對這個女人是勢在必得嘍! “有必要嗎?”他問。 “絕對有必要。”白雷恩回答得干脆。接著語氣放軟地說道:“我知道你們是出自于朋友的關(guān)心。但我并不是玩游戲的心態(tài)找上她……這么說吧……”他的停頓有著明顯的遲疑。“凱凱是我兒子,我想要我們一家人生活在一起,相信我,我會好好待她的。” 白雷恩的話語還猶然在耳,所以說,對于周刊上的報導(dǎo),他很難感到意外。 也不是說他是男人所以站在白雷恩那邊,而是,其中沒有他插手的余地,也沒必要插手。白雷恩是個可敬的對手,也是個可怕的男人,雖然和他交談不多…… 他不愛湊熱鬧,也不想管閑事,唯心和白雷恩的恩恩怨怨,他們兩人應(yīng)能自己解決,怕只怕小彤想強出頭。 “沒想到白雷恩那么陰險!”秋彤正氣凜然地說道!澳堑酶嬖V唯心,要她小心一點! “小彤,他們的事我們管不了! 她白他一眼!笆裁垂懿涣?在唯心需要幫忙的時候背棄她,怎么成?” “小彤,我不是叫你背棄她……”他看妻子根本沒在聽,只有搖頭。“而是你根本敵不過白雷恩。” 秋彤沒理他,她正忙著給唯心打電話。 那個男人沖著唯心而來,根本不可能閃躲;就算唯心穿上隱身衣,他也有辦法視破,逃?能逃到哪去呢? * * * 唯心抓著雜志內(nèi)頁的手因用力而泛白,身體不知因寒冷或是怒氣而微微顫抖,臉上帶著些許病態(tài)的紅暈則被怒意染深。 夠了!真的夠了!她根本沒必要陪貴公子哥兒玩無聊的游戲,當(dāng)她太閑嗎?“我看,你出國避避鋒頭算了!鼻锿脑挭q言在耳。 她內(nèi)心的倔強叫她不要逃。 何必稱敵人的心、如敵人的意,夾著尾巴逃跑呢?她根本就可以理直氣壯地面對白雷恩哪! 不做虧心事,何必怕夜半鬼上門,是吧! 是嗎?一個小小的疑問自她內(nèi)心響起。 真是如此?那么何以每回和白雷恩交鋒,都像個小偷般心虛呢? 這樣一想便不由氣餒了。 凱凱的事,她是千百個不愿曝光。白雷恩這條狡詐的蛇,竟卑鄙地利用媒體對她施壓,這分明以強凌弱,令人不齒! 我不玩了總成吧! 她忿忿不平地收拾行李,不顧自己是否仍感到頭暈?zāi)垦!?nbsp; 別以為他好心送你回家,就以為他轉(zhuǎn)性兒了、變好了,其實他早就在暗中策劃更陰毒的伎倆。 哼!再怎么偽裝,他仍是一條下流低級的蛇。 她在心底咒罵著,順手連兒子的行李也一并收拾。 原先在客廳玩汽車的凱凱,看到母親忙進忙出的,便好奇地進來問道:“媽咪,我們要出門哪?” 唯心點點頭,笑著摸摸他的頭。“凱凱不是好想看雪長得什么樣子嗎?媽咪決定帶凱凱去看雪。” 凱凱聞言興奮不已。“真的?我可以去看雪了?” “真的。”她拍拍兒子細小的肩。“你只能帶幾件玩具,自己去裝好不好?用干媽送你的小背包!薄昂冒!”凱凱蹦蹦跳跳地進房。 唯心看著他活潑的身影,濃厚的憂愁再度爬上她的眼。 她能這樣一輩子躲下去嗎?她很清楚白雷恩,他絕對會要回他的兒子。一思及可能與凱凱分離,她的心便急劇地刺痛。她無法想像沒有凱凱的生活。這些年來,他一直是她情感生活的全部重心;一旦抽離了這個中心,她的世界便要分崩離析了。 就逃吧!逃到白雷恩找不到的地方。 不是她怯懦,而是——她輸不起。 * * * “噢——凱凱!”正在忙的白雷恩,因聽到兒子的聲音而停止手上的工作!鞍职诌在想找個時間去看你呢!” 他很識相地沒在新聞發(fā)布的第二天去探訪。楊唯心此時是不會給他什么好臉色,沒當(dāng)場扔個花瓶砸死他就算客氣了。 “爸爸,你最近可能看不到我了!眲P凱似高興又似感傷地說。 白雷恩臉色丕變,連忙問:“為什么?” “因為媽咪要帶我去看雪!薄叭タ囱?”哼!想逃!門都沒有。 好端端突然想去賞雪,再說二月底三月初根本不是賞雪的季節(jié)。“賞雪”,只怕是逃跑的借口吧! “好希望爸爸也可以一起去喔!”凱凱略帶失望地說。“可是媽咪氣還沒消,一定不讓你跟! “只要你別跟媽咪說就好啦!”白雷恩正在心里暗自盤算著。 “咦?”電話里的凱凱一怔。 “如果你不跟媽咪說,爸爸有辦法跟你們一起去!卑桌锥髀詭皻獾奈⑿ψ源竭厯P起。“真的?”凱凱大為高興地問道。 “真的。爸爸不騙你! “要是媽咪生氣怎么辦?”凱凱還有些不放心。 “不會的!崩锥餍攀牡┑┑乇WC。 因為……她到時根本來不及生氣。嘿嘿! 月神!你真的以為能自我身邊逃走嗎? “可是爸爸……我們今天就要走了耶! “放心吧!爸爸不會跟丟的。”他的語調(diào)充滿溫柔,同時卻顯得致命!拔乙欢〞䴗蕰r到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