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三十一樓，總經(jīng)理辦公室外除了走道，還隔了間小辦公室，里頭空空蕩蕩的，看起來已經(jīng)很久沒人使用了。
聽說，總經(jīng)理討厭不相干的人在他四周晃來晃去，所以他不用助理，更不用秘書。各部門經(jīng)理有事可以先以內(nèi)線通報(bào)一聲，然后直接找他。至于其它人，最好不要迷路到三十一樓來，不然總經(jīng)理一火，那人就吃不完兜著走了。
冬雪直接走到那扇門前，敲了兩下。剛剛來之前，經(jīng)理已經(jīng)先以內(nèi)線通報(bào)過會讓人送文件來，所以她很順利得到兩個字——
「進(jìn)來。」
她推門進(jìn)入；就見羅森埋首在桌上的文件和電腦螢?zāi)恢g，根本沒空抬頭看她。
「文件放下，你可以出去了。」企畫部跑腿的一向都是男職員，所以羅森理所當(dāng)然認(rèn)為是「他」。
「是，總經(jīng)理。」
女的？
羅森抬起頭，卻看見一個他以為絕對不可能出現(xiàn)在這里的人！
「你怎么會在這里？」他早該忘掉那個「小插曲」，偏偏在一看見她的時候，就又立刻想起來。
「我送文件來呀�！顾赋龇浅Ｃ黠@的事實(shí)。
「你怎么會在這里送文件？」他質(zhì)問。
「因?yàn)�，我是工讀生啊！工讀生的工作，就是整理資料兼跑腿�！顾槐菊�(jīng)地回答。
他橫了她一眼，打開她送來的文件夾觀看。
「企畫部？」他花了一點(diǎn)時間將整份企畫看完，然后批注一些字樣，簽上名，再交還給她。「拿回去交給你的經(jīng)理，告訴他，勉強(qiáng)通過。」
「喔�！顾煤梦募！缚偨�(jīng)理，我可以耽誤你一分鐘嗎？」
「什么事？」他隨口回問，注意力已經(jīng)擺回自己的工作上。
「今天晚上，你要請我去哪里吃飯？」
她說得很清楚，羅森的反應(yīng)是一陣呆。
「你在說什么鬼話？」他差點(diǎn)吼出來。
「不是鬼話，是你說過的話�！顾m正�！改阏f的，只要我能跟你說得上公事，你就要請我吃飯，一個星期前才說過的話，你不會這么快就忘記了吧？」她有些哀怨地瞅著他。
羅森瞇起眼。
「你知不知道通常談完公事后，我和那些女人會做什么？」
「上床嗎？」她一臉天真地說道。
羅森差點(diǎn)嗆到。
「你不怕？」現(xiàn)代的小女孩都這么直接嗎？
「我為什么要怕？」她反問。
羅森瞪著她�！改愕降自谙胧裁�？」
「沒什么呀，只是想跟你吃一頓晚飯而已�！顾恢倍颊f得很清楚，他該不會是聽不懂吧？
「真的這么單純？」在他所處的環(huán)境，爾虞我詐是家常便飯，他從來不相信有天上掉下來的禮物，只相信有天上掉下來的災(zāi)難。
「你多疑的毛病又犯了，小心未老先衰�！顾眯牡靥嵝阉�。「我的目的一直都很單純，是你想的太復(fù)雜。你放心，就算你要請客，我也不會把你當(dāng)成凱子一樣敲詐，你只需要請我去吃一碗日式拉面，我就滿足了�！�
羅森望著她，「真的這么想和我吃晚餐？」
「當(dāng)然啊。」不然她何必跑來這里工作？
「好，下班后你等我，約七點(diǎn)鐘，可以嗎？」
「可以。」她點(diǎn)頭�！改俏蚁掳鄟磉@里等你，我先下去忙了�！�
敲定約會，她轉(zhuǎn)身走出去，送公文去。
這小女生在搞什么鬼？先是畫他的建筑物，再來是進(jìn)到他的公司當(dāng)工讀生？就為了接近他？
羅森納悶地望著門口。他一向不懷疑自己的身價，但是……她才只是個小女孩，不會就想釣他吧？
不管她有什么企圖，今天晚上吃飯的時候，他一定要問出來。
作下決定，羅森的視線繼續(xù)回到螢?zāi)磺�，勤奮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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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六點(diǎn)，下班時間。
因?yàn)槠螽嫴繂T工順利完成幾件即時性的企畫案，所以今天沒有人想留下來加班，六點(diǎn)一到，大家爭先恐后地離開辦公室。
等冬雪忙完今天該整理好的文件時，已經(jīng)六點(diǎn)半了，整楝大樓還留下的人員不多，她搭電梯直接到三十一樓，沒敲門去告訴羅森她已經(jīng)到了，只是拿出背包里的小說，坐在閑置的助理室里邊看邊等。
羅森一直忙到七點(diǎn)半才將手邊的事告一段落，一看時間，發(fā)現(xiàn)自己遲到了半個小時，而她居然一直沒出現(xiàn)。
他起身，打開辦公室的門。
天色暗暗的，整個樓層只有他的辦公室和電梯燈還亮著，然后是——助理室的臺燈？！
他打開助理室，「你在這里？」
冬雪這才抬起頭。
「嗨，你忙完了嗎？」看見他，她很自然地一笑。
看見她的笑容，羅森發(fā)現(xiàn)自己的下腹突然產(chǎn)生一種不正常的緊縮反應(yīng)。
「差不多了�！顾Z氣頓了下�！改阍谶@里很久了嗎？」
「呃……」她看了下手表�！覆缓芫茫蟾乓粋�小時吧�！�
「一個小時？你就一個人待在這里？」他瞄了下她手上拿的書。
「是呀。」她點(diǎn)頭，配合他的動作，把書的封面拿高，讓他可以看見書名。
「Open Season？」這是哪門子的書？
「羅曼史小說。」而且是國外作者寫的羅曼史。
他皺眉。「羅曼史？」
「對呀，我們可以去吃晚餐了嗎？」
「可以，再等我兩分鐘�！顾D(zhuǎn)身回辦公室，將桌上的東西整理好，鎖上電腦，然后拿著要帶走的東西走出來，關(guān)燈。
「走吧�！箤⑷粯擎i上保全，兩人一同下樓。
半個小時后，在正常人早該吃完晚餐，都可以走去公園散步回來的八點(diǎn)十分，他們才進(jìn)入一家私人俱樂部的餐廳。
「羅先生、歡迎�！箯倪@句充滿熟悉的歡迎語聽來，羅森是這里的常客�！附裢硪貌蛦幔俊�
「嗯�！沽_森點(diǎn)了下頭。
「就和這位小姐，共兩位？」服務(wù)生再問。
「嗯�！顾冱c(diǎn)了下頭。
「請跟我來�！狗⻊�(wù)生立刻帶位，安排他們坐在面對一片花園的落地窗旁，視野超棒，然后送上菜單，「兩位要點(diǎn)什么？」
「一客菲力牛排六分熟、白酒、凱撒色拉、酥皮濃湯……甜點(diǎn)讓給這位小姐點(diǎn)，熱咖啡�！购苁觳松牧_森從主菜、餐前酒、前菜，到最后的飯后飲料，一次點(diǎn)全。
「好的，小姐呢？」服務(wù)生快速記下，然后再問。
「蔬菜義大利面，凱撒色拉、濃湯，甜點(diǎn)是吉士蛋糕再加上咖啡凍，一杯新鮮柳橙汁�！苟┖芸禳c(diǎn)好。
「小姐的餐前酒呢？」
「呃……」
「不用了�！沽_森代她說道。
「好的，請稍等。」收起菜單，服務(wù)生立刻下去準(zhǔn)備。
冬雪好奇地望著窗外的花園。
雖然是夜晚，但是花園里每隔一段距離便設(shè)置暈黃的照明燈，中央有座映著彩色霓燈噴水的圓池，將園景襯得更加朦朧如幻，從這里，隱約可以看見成雙成對的男女在花園里相摟著散步，姿態(tài)親密無比。
服務(wù)生很快送上餐前酒、飲料及小餐包。羅森啜了一口酒，拿起餐包送到嘴邊開始啃。
烤的香脆的微熱小餐包，吃起來特別可口，冬雪也拿一個來吃，然后繼續(xù)望著那座有噴泉的美麗花園。
「會去那里的人，通常不是夫妻。」注意到她在看什么，他懶懶地說道。
「咦？」她訝異回眼。
可是花園里，有很多——呃，情侶？
「男人在不是和自己的妻子親密的時候，最不想被看清楚、最需要隱私�！顾芭卣f道。
「你去過花園嗎？」她好奇地問，明白他的意思。
「我沒那種閑情逸致，也沒興趣做戲給人看。」雖然因?yàn)闊艄怆鼥V，在那里做什么都不見得會全被看見，但有心人如果要猜，絕對不會猜不出來。
「這里，是不是所謂『有錢人來的地方』？」她眨了眨眼。
「算吧�！惯@種年收至少百萬會費(fèi)的俱樂部，沒有一點(diǎn)閑錢還真是來不起。
「所以，你很常來這里？」
「有需要的時候就來�！古e凡洽公、需要私人時間、太晚沒吃晚餐又需要安靜處理公事的時候，這里就成了最方便的去處。
因?yàn)檫@家私人俱樂部二十四小時開放，有一座高爾夫球場及各式運(yùn)動健身的場地，并且隨時提供餐點(diǎn)，凡是會員，均可以隨時隨地享受俱樂部里的任河服務(wù)。在這里，他也長期享有一間私人包廂，里頭衛(wèi)浴設(shè)備、臥床、電話一應(yīng)俱全，想不受打擾，就進(jìn)包廂，要過夜也沒問題，在那里除非按服務(wù)鈐，否則絕對沒有人會闖進(jìn)來。
「如果你和女人約會，會來這里嗎？」她好奇地問，雙眼也好奇地繼續(xù)望著四周。
來這里的人，身上穿的、戴的，都不是地?cái)傎u的便宜貨，女人身上更是不會出現(xiàn)過時的打扮，相形之下，她一身簡單的V領(lǐng)衫和膝上圓裙，就顯得太過樸素，一點(diǎn)也不像會在這里出入的人。
「不會�！箒磉@里供人觀賞兼八卦？謝了，他不需要這種「宣傳」。
「是不是因?yàn)槲也幌衲愕呐笥�，所以你才不�?dān)心，帶我來這里吃飯？」她繼續(xù)問。
從剛才他們進(jìn)門開始，幾乎每個人都把視線停留在他們身上，對他突然帶了一個小女生來這里，顯然非常好奇。
「帶你來這里，原因只有兩個：第一，我答應(yīng)請你吃飯。第二，這里是我所知道唯一在這種時間，絕對還有晚飯吃的地方上羅森當(dāng)然不會遲鈍到?jīng)]察覺別人不時瞄過來的眼神，但他沒有無聊到把這種事放在心上。
如果他有閑去理會別人的猜測，還不如利用這些時間多批幾份公文、多看幾份企畫，或畫建筑圖。
冬雪一雙銀眸立刻亮盈盈地望著他，語氣充滿著好奇：
「你說話的口氣都是這樣——老是不耐煩得像別人問了你多無聊的問題，答話的方式簡短有力、內(nèi)容老實(shí)到讓人無言以對？」
羅森橫了她一眼，沒理會她的問題，只問自己想知道的重點(diǎn)：
「說吧，你跑來辛氏打工有什么目的？」
「打工就是為了賺錢��！哪有什么目的？」她一臉天真地微笑著，看起來既單純又無害。
無害？在羅森眼里，這種表情的另一種代名詞，叫作「有鬼」。
「你在說謊。」
「哪有？」眨眨眼。
「別忘了，我至少比你多吃十年飯，比你高又比你壯，社會經(jīng)驗(yàn)比你豐富，如果連這點(diǎn)話是真是假我都分不出來，那我也不必在建筑界混了�！顾芭�。
「呃，好吧�！辜热槐豢闯鰜砹耍缓美蠈�(shí)說：「其實(shí)，打工是為了賺錢，這是很次要很次要很次要到幾乎不重要的目的�！�
「那，很主要很主要很主要到幾乎最重要的目的，是什么？」
「哇！」冬雪贊嘆地睜大眼�！冈瓉砟阋灿杏哪幸�！」
羅森一臉黑線。
「不要廢話，說、重、點(diǎn)�！�
呃，怎么好像有點(diǎn)咬牙切齒的樣子？她不會是把一向不發(fā)火、只把人冷到底的羅森給惹火了吧？冬雪怕怕地想。
「呃，重點(diǎn)是——是——」剛剛他在問什么？
「你來辛氏的主要目的？」羅森雙手盤胸。
光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廢話扯太多，已經(jīng)很干脆地忘掉她該回答的問題。所以說，他最討厭廢話！
「我……」她想起來了�！甘沁@樣子的，在我老實(shí)回答你的問題之前，你可不可以先答應(yīng)我一件事？」
「你還想講條件��？」
「哪是條件，只是一個……小小的要求而已啊，而且我可以保證，我一定會直接回答你的問題，不會再被別的事分心�！�
分心？講的真好聽。
「我怎么能肯定你這次不會作怪？」
「我哪有作怪？我一向很乖很老實(shí)，從來不作怪的�！瓜瘸吻�，然后再對他說：「你剛剛說『別忘了，我至少比你多吃十年飯，比你高又比你壯，社會經(jīng)驗(yàn)比你豐富，如果連這點(diǎn)話是真是假我都分不出來，那我也不必在建筑界混了』，我是不是說真話，你一眼就看穿了耶，哪還用擔(dān)心我不會乖乖回答？」
先拿他的話堵他，然后還不忘贊揚(yáng)他一下，讓他連想生氣都師出無名，他該稱贊她的反應(yīng)靈敏嗎？
「什么事？」看在她夠聰明的份上，他可以優(yōu)待她一點(diǎn)。
「嗯，你先答應(yīng)了，我才說。」
「那你現(xiàn)在可以說了。」羅森橫了她一眼。
「你答應(yīng)了，不可以反悔哦！」冬雪非常高興，然后說：「因?yàn)槟愫芩�，所以我決定先回答你的問題，」語氣頓了頓。「其實(shí)，我來辛氏的最重要目的，是為了你。」
「只因?yàn)槟惆盐耶?dāng)偶像？」他嗤道。
「才不是�！顾瘩g�！肝沂且�?yàn)槟氵@個人，才愛上你的建筑的�！箍刹皇且�?yàn)樗牟湃A才愛他。
「是嗎？」他不相信。
「你看著我。」她傾向前，眼神正對著他。「你不相信我，是因?yàn)槟阏J(rèn)為我在騙你嗎？」
她認(rèn)真的眼神不含任何一絲捉弄和玩笑，讓羅森一時無語。
「我不喜歡騙人，也從沒騙過人，更不會騙你�！顾龥]有特別強(qiáng)調(diào)，只是告訴他一個事實(shí)。
盡管他不太相信她，又很多疑，但她家的家訓(xùn)一向以誠實(shí)為首，她們四姊妹都是這條家訓(xùn)下的受害者——呃，不，是力行者，絕對不說謊的。
「為我而來算是什么原因？」好吧，暫時相信這小丫頭好了。
「就只是為了『你』呀，單純的你。因?yàn)槟阍谶@里，所以我來了�！购芎唵伟桑�
「那你現(xiàn)在見到我了，又怎么樣？」他愈聽愈覺得奇怪。
「嘿嘿，這就牽扯到我要你答應(yīng)的條件了�！顾拖骂^，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正好服務(wù)生送上前餐。
「好香哦！」?jié)鉁南阄读钊耸持复髣�，冬雪拿起湯匙先喝了一口�?br />
嗯，果然很好喝、然后她垂涎地望向他的酥皮濃湯。
「我可以分你一小塊酥皮嗎？」
羅森不發(fā)一言地將他的酥皮濃湯整個推給她。
「不要這么多，我只是想吃一點(diǎn)點(diǎn)。」叉下一小角的酥皮，她將濃湯推還給他�！钢x謝�！估^續(xù)喝濃湯、吃餐包，不亦樂乎。
羅森瞪著她。她忘了她的話還沒說完嗎？！
「你的話還沒說完�！�
「呃，喔�！顾肫饋恚墒乾F(xiàn)在應(yīng)該填飽肚子比較重要吧�！改阋灰瘸詵|西，等吃完了再說�！�
「先說�！顾麤]有習(xí)慣把問題擱在飯后解決。
「先吃上她一樣很堅(jiān)持，把湯匙塞入他手中。「用餐的時候要專心、要放松，才不會消化不良。要是常常餓過頭、神經(jīng)緊繃、三餐老是不定時，這樣腸胃一定常常被你操過頭，你還很年輕上定不想這么早把身體弄壞吧？而且你這么懶得羅嗦的人，一定更不想每天帶胃藥到處跑……總而言之，吃完再說，可以嗎？今天我是客人，你不可以拒絕我的小小要求�！�
好一個讓他不能拒絕的理由。
「哼�！顾麢M了她一眼，示意她坐回去喝自己的濃湯，冬雪當(dāng)然乖乖坐回去，然后繼續(xù)喝濃湯。
接著，主菜、甜點(diǎn)、飯后飲料適時出現(xiàn)，他們開始用餐。
她的吃相端正而秀氣，吃東西的時候，她真的很專心，對于來加水與上菜的服務(wù)生總會小小聲說句謝謝，此外，在這種所謂的高級場所用餐，她并不會不適應(yīng)，對旁人不時投射的注目也能從容以待，顯然，孟冬雪不是出身平凡人家，而是見過世面的人。
半個多小時后，他們已經(jīng)用餐完畢，服務(wù)生收走桌上的餐盤，只剩下無限供應(yīng)的小餐包和飲料。
「你知道，當(dāng)一個男人會去注意一個女人的時候，除去其它例外因素，最有可能的原因，就是這個男人喜歡這個女人�！顾p手貼著杯子，神情微斂。
「那又怎么樣？」
「同樣的情形，如果男女角色互換，那么原因也是一樣，這就是我在辛氏打工的最主要原因。」頓了下，她的眼緩緩抬起，迎上他�！肝蚁矚g你�！�
羅森很少被什么事嚇住，但是此時此刻，他的反應(yīng)真的有點(diǎn)遲鈍。
她喜歡他？！
他不是沒被女人告白過，但是這些女人里頭，絕對不包含一個小他十多歲的高中女生！
「然后，我要你答應(yīng)的條件是——請你接受我的追求�！�
咚！羅森徹底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