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亂扭亂搖的,就把你扔下!姑匀说纳ひ麸h在琉璃的頭頂上。
她僵住身子,牙癢癢的心想,若沒有這個男人,絕不會有常丞相的逼婚,她也不必匆忙的離家出走──真想看看這個間接仇人長成什么樣?
琉璃忽地抬頭,混亂的目光冷不防闖入二王爺深邃綿長的眼波。
二王爺生得俊朗挺拔,一雙光燦如晨星的眸子,教人看了有些眼花;那張英氣逼人的容顏仿佛是依照神明的輪廓打造出來的,華貴非凡。
「真是的,哪來的小野貓,如此放肆?」同一時刻,二王爺也在端詳琉璃。
她睜大了亮晶晶的雙眼,恰似兩團火球,閃耀著不遜的光芒,勾引雄性的征服欲望。
二王爺掬起琉璃的一綹發絲,似笑非笑的輕言道。
「別碰我!」觸及他逗弄人的神色,琉璃飛快的抽回頭發,別開視線。
二王爺來到開封,代表丞相常宵已在附近,傳說此二人結為知己,在戰場與朝廷上一向形影不離。
琉璃心慌意亂的轉動身子,想在周圍密集的人群中找出常宵,卻又很怕見到他。
在不經意間,她的手在移動中,打到了馬耳朵,引起身下的坐騎發出不悅的嘶鳴,抗議般的躁動起來。
「啊──」從未坐過馬的琉璃嚇了一跳,急忙趴在馬背上,慌張的伸展手腳,緊抱住馬兒的頭,儼然是甩不掉的八爪章魚。
「叫你別亂扭亂動了,真不聽話!苟鯛敒榱鹆Ьo張失態的舉動再度發笑,溫暖的手掌摸了摸胯下的馬,低聲安撫。
可是,琉璃強而有力的糾纏,使駿馬的煩躁只是有增無減,它揚蹄長鳴,幾乎人立,隨即似離弦的箭般飛射出去。
后方的侍從焦急的驚呼,欲追隨,卻見二王爺揮手警告他們莫聲張。
「它跑起來──」琉璃畏懼得全身僵硬。
「你不要遮住它的眼睛!」二王爺古銅色的手掌強行拉開琉璃環繞在馬頭上的雙臂,把她拉到自己懷里。
「快停下,停下──」顛簸不停的馬背令琉璃坐不安穩,因為矜持,她不愿依偎在二王爺的胸懷里以尋求穩定!缚旖兴灰獎恿耍
二王爺握住琉璃不知放在何處的小手,取笑道:「姑娘,你能不能別叫得如此曖昧?」
「你──」琉璃聽出他的有意捉弄、無意解圍,一時氣不過,按著他的肩膀起身,縱使墜馬也決心跳出他的束縛。
「你瘋了?」二王爺眼明手快,趕在琉璃即將掉落地的剎那,把她拉回馬背上!覆幌胧軅,最好乖乖待著!」
琉璃被迫仰躺著重回馬背,一雙璀璨的眼眸中盛滿怒意。
二王爺垂首俯看她,神態輕閑,像是很享受她的慌亂。
「你覺得很有趣嗎?」琉璃怒到極點,反而面無怒色。
「假如你不懂得保持平靜的話,那就有點麻煩。」
兩人一馬跑到馮家大宅子的前門處,門口燈籠高掛,光亮異常。
二王爺慢慢停穩了坐騎,恰在此刻,馮家宅子的門被打開,一群人慌慌張張的蜂涌而出。
「快,快去攔住她,別讓她給跑了!」一名婦人混在人群內,邊走邊焦急的命令旁人。
琉璃認出那是她大娘的聲音,頓時渾身發寒,立即像是一抹見不得光的幽魂般,倏地縮進二王爺的懷里,還暗自慶幸他長得人高馬大,足以掩護她的身影。
她忽然從刺猬變成柔弱的兔子,這突變令二王爺對她的興趣更高昂了。
他掃視了那群匆忙經過的人,瞬間有所領悟,低聲問琉璃,「你的債主?」
琉璃毫不在意他嘲笑的音調,表現得很能屈能伸,還裝可憐的回道:「是!這家人逼良為娼,千萬別讓他們發現小女子!
小女子?呿~~瞧她這副死相,才比較像奸佞之輩呢!
二王爺輕哼一聲,又問:「你方才不是急著下馬,現下怎么黏著不走了?」
琉璃趕緊收回貼近他的身勢,偷翻白眼,卻依然躲在他懷內,偷看大宅外的景象。
大娘帶著下人,急切的沿著高墻不斷搜尋琉璃的蹤影,無暇關心停在門外的駿馬,以及馬上英偉的男子。
琉璃等大娘走遠了,立刻一改方才柔弱的姿態,不和善的指著二王爺握住韁繩的手,「請讓一讓,我要離開了!
耶~~柔弱的小兔再度恢復成英勇的刺猬了?
「誰說你能走?」二王爺的嗓音恰似深海中危險的漩渦,響在琉璃耳邊,險些勾走她的三魂六魄。
她捂住發熱的雙耳,瞪他一眼,假裝自己不受影響!肝矣譀]犯法,你無權禁錮我!」眼見四下無人,管他是不是王爺,她沒空奉陪!父孓o!」
琉璃深呼吸一口氣,正預備跳下馬──
霎時間,大門口又傳出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嚇得琉璃硬生生的再次退回二王爺的懷抱,倏地──變回一顆泄氣的皮球,不敢再要強。
「要死了,又是誰?」她心驚肉跳的盯著門口。
二王爺忍著笑意,身前的姑娘實在太奇特了,神色百變的狀態令他目不暇給,明知她可疑卻來不及在意,只顧著欣賞她的每一次舉動與轉變。
琉璃沒發現二王爺注視她的目光,像是在觀賞一只逗人發笑的玩物。她專注的觀察自家大門,看見她爹與奶娘急急忙忙的走出來。
「那孩子怎會突然離家出走呢?你說說,你是怎么照顧人的。俊沟|問著奶娘,態度上有著不諒解的怨怪。
「你不是要走?」二王爺飽含興味的問著琉璃,暗暗覺得自己向來愛跟路的隨從居然仍未上來糾纏,似乎有點奇怪!
他回頭望,后方他的人馬被一群人攔住了,是剛剛經過──引起琉璃不安的馮家人,正與常宵停在原地,雙方不知在談些什么?
「別吵。」琉璃忘形的抓住二王爺的衣袖,甚至緊貼著他寬闊的胸懷,窺視跨出門檻的爹與奶娘。
濃重的憂慮,飛快的匯集在她的眉眼之間。以為奶娘行動失敗,受制于爹爹和大娘,琉璃憂慮得額頭直冒冷汗。
豈料,奶娘在她爹爹的指責下,不慌不忙的回道:「老爺,小姐并不是那么傻的孩子,您若肯多關心她,會發現她其實……」
「這話是什么意思?難道你在暗示琉璃一直在裝傻?」
一番對談,使得琉璃的心像是被繩子緊縛了一般。
她不敢相信的望著奶娘,究竟奶娘是不小心讓家人發現她逃走了,或是故意揭穿她?
奶娘為難的看著琉璃的爹爹,似有隱情般支支吾吾的道:「總之,快把小姐留下來,別讓她跑走了,外頭風波不定,兇險得很,不是她一個未見過世面的小姑娘能去闖蕩的……」
這段話使得琉璃目色黯淡,點點辛酸霎時涌上咽喉,她只知道,奶娘出賣了她!
「原來,你是馮家的姑娘。」二王爺從旁人的談話和琉璃的反應,判斷出她的身分。
「不──」琉璃下意識否認。
她明明計算好了,此時眾人應正在用晚膳,守衛不森嚴,她只需溜出家門,便自由了。
不必再偽裝愚笨──松懈大娘一幫人的戒備,減少對她的傷害。
可是奶娘出賣了她,大娘趕著追捕她。
她的自由……岌岌可危。
倘若她被大娘抓回去──琉璃憶起兒時大娘兇狠毒打她的情形,俏臉倏地蒼白,覺得膽戰心驚。
她絕不能回去,不能再回去那個監牢一般的家!
「怪了,門前怎么會出現一匹如此健美的馬?」不該存在的物事吸引了琉璃的爹爹。
他朝著二王爺走去,正想問對方是什么來頭,意外的發覺男子懷中掩護著一個有些眼熟的女子──
「琉璃?是琉璃嗎?」
琉璃不敢應答,心急如焚的拍打馬頭,不管禽獸聽不懂人話,焦急的喝令,「快跑,快跑。
爹爹見狀愣住了,在他身后的奶娘也困惑的追過來。
「小姐,你怎么和不認識的男人在一起?」
琉璃狠下心,充耳不聞,她不能回去,打定決心要逃離開家,于是她抓起韁繩,努力的驅策坐騎奔跑。
受到虐待的馬兒揚起雙蹄,不滿的吼叫,一陣亂跳。
「笨馬,叫你跑,不是叫你跳呀!」馬兒的抖動,害琉璃驚慌失措。
二王爺見她不得要領,出手安撫坐騎,接著以十分可憐她的口氣說道:「別白費工夫了!
「琉璃,你怎么會在馬上?」琉璃的爹爹沒勇氣接近雄壯威武的二王爺,急忙揮手,召喚走到前方的一群人,「來人!夫人,琉璃在這兒,你們快回來!」
琉璃聽得慌亂,一顆心似乎就快跳出胸膛。
她不顧一切的踢著馬腹,緊急拉起馬耳朵,威脅道:「再不跑,信不信我讓你變成紅燒馬塊、清蒸馬絲、爆炒馬肝、罐子馬鞭、馬肉米粉、馬骨湯──」
「嘶──」不等「馬肉全餐」盤點清楚,馬兒已驚駭的大叫,拔腿狂奔沒有片刻猶豫。
琉璃的爹爹阻止不及,跺著腳,用力叫救兵,「來人啊~~快去追呀!」
「二王爺!」遠處的侍從一看有狀況,紛紛突破阻攔,策馬追逐。
一向指揮若定的二王爺,這回完全駕馭不住他素來聽話的愛馬,聽到背向他的琉璃在馬兒跑遠之后松了一口氣,二王爺忽然爆出清亮的笑聲,仿佛見到了琉璃死而復生的精采表現。
「你笑什么?」琉璃倍覺刺耳的回頭。
「你很可笑!顾,他沒追究她的種種無禮舉動,像在看猴戲,不要求非人的玩意知禮有儀態。
琉璃聽了他的諷刺,不善的瞇起眼!改堑谝淮蝸黹_封吧?」
邊問她邊用力的捶了馬頸一下,豁出去似的,令坐騎徹底失控,在不寬敞的道上直往前沖。
「你做什么?」二王爺垂眼一看。
琉璃繃直的身軀透露出一股決心,像是決定了要做什么壞事似的,「二王爺可知道黃河是從開封流淌而過的?整個開封城比黃河的水位來得低,很容易淹水的……」
她傾身抱住馬眼,不讓坐騎視物!敢院蠼涍^這條路,請記得前面有條河!」
二王爺聞言一震,放眼望去──
前方的行道不像馮家宅子有燈籠照明,只有明月灑落一點光線,照出盡頭處那一片流動的水波。
河水反射出細微的星月之光,帶著陰寒的氣息,撲面而來。
剎那間,二王爺明白了琉璃的意圖,只是載著兩人的坐騎已逼近又深又急的河流。
「停下──」二王爺扯住韁繩。
來不及了!
馬兒以優美的姿態,張開四腿,飛揚躍起──撲通,重重落河!
琉璃閉上雙眼,感覺身后追逐的人群愈來愈遠。
自由,正回到她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