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尚不及答話,門后的珠簾叮咚響起,一名矮胖的中年人已走了出來!咐死系芄娌缓唵,才不過一天的光景就光臨敝店翻本!
阿浪皮笑肉不笑的說:「從什么地方失去的就從什么地方撈回來,大伙不都是這么說的嗎?」
「好!好極了!」矮胖中年人哈哈一笑!杆!爽快!那么浪兄準(zhǔn)備怎么賭呢?」
「就一把定輸贏——我全下!」阿浪連考慮一下都沒有就把桌面上的銀票往前一推,仿佛桌上的東西只是一些石頭爛紙。
矮胖中年人臉上的肌肉略抽搐了一兩下,接著點(diǎn)頭道:「好,敝店接受浪兄這一注——請!」話落,他雙手捧起寶缸,一晃、二搖,足足搖晃了十七、八下,這才將寶缸放了下桌。
凡在江湖上走動的人,有哪個不知道矮胖中年人其實(shí)就是聲名遠(yuǎn)播的賭王——余胖子。據(jù)說他賭了近三十年,從未有過失手的紀(jì)錄。因此,這會兒他親自下場押陣后,大伙立刻全圍了上來;賭不起的人,能親眼目睹余胖子高超的賭技,這豈非千金也難得買到的機(jī)緣。
阿浪仍是神態(tài)自若地坐在那里,臉上依舊掛著一抹誰也無法揣測的邪笑!肝屹I大。」
「大?」余胖子神色不變,「浪兄確定買大,不反悔?」
阿浪搖搖頭,「我做事一向干脆,而且絕不后悔!
「好!」余胖子朗喝一聲,慢慢地將右手伸去碗蓋處,輕輕一掀,抓起碗蓋。
只見三顆骰子四平八穩(wěn)的躺在碗底——三個六,十八點(diǎn),大;只見余胖子神色猛然大變,倏地鐵青。
「不!不可能的……」余胖子雙眼球暴凸出,張瞪在那三顆骰子上,似是不敢相信這個事實(shí)。
適才他在抓碗蓋的同時(shí),已將內(nèi)力一吐一收,讓碗內(nèi)的三個骰子翻轉(zhuǎn)一個面,成為三個一,可是這會兒怎會變成這種結(jié)果,他百思不得其解。
光瞧余胖子這種體格也能明了他的內(nèi)功已達(dá)怎樣的境界——莫非眼前這個名叫阿浪的年輕人深藏不露,扮豬吃老虎?
剛才他在伸手去抓碗蓋的同時(shí),阿浪曾將桌上的那堆銀兩又往前一推,難道他就是在那一瞬間動的手腳?
余胖子正當(dāng)沉思之際,阿浪已嘿嘿訕笑,「真是不好意思,承讓了……」他仍是神色不變的坐在那里!覆恢F寶號還有沒有更好的莊家,我今天晚上還沒賭過癮呢!」
雖然他笑嘻嘻地說出這番話,但實(shí)際上卻尖酸刻薄到了極點(diǎn)。連坐鎮(zhèn)指揮大通賭坊的余胖子都輸了,這世上還有什么人可以贏得過他?
然而,一件令人無法置信的事情突然發(fā)生,因?yàn)樗砗髠鱽硪幻贻p女子的嬌叱聲:「我來陪你賭!」
阿浪轉(zhuǎn)頭一望,「你……」他不僅神色大變,甚至連說話的聲音都在顫抖。
站在他身后的正是黃詩涵。從他面前那堆銀兩中,她輕易地發(fā)現(xiàn)那片黃澄澄的金葉子。金葉子沒長翅膀,所以不可能自己飛到大通賭坊;真實(shí)的答案在這一刻已然揭曉了。
黃詩涵不待他把話說完,右手倏然閃電般一伸,伸向他的右手腕,笑著說:「怎么?我不能陪你賭?」
阿浪的臉上雖然在笑,但任何人皆可瞧得出他的笑容十分勉強(qiáng)!冈蹅兎蚱迋z的有什么好賭,這不是教旁人看笑話嗎?」說話間,他咧嘴朝大伙眨了眨眼,表情十分邪氣。
黃詩涵適才出手已扣住他的手腕脈門,雖然不怕他跑掉,可是卻怕他亂說話。她當(dāng)下暗吸一口氣,使出蚊聲密傳的絕活說:「你若不想讓旁人見了笑話,那就乖乖的跟我出去!」
阿浪輕嘆一口氣,點(diǎn)點(diǎn)頭,「好,我跟你走!顾S即站起身,朗聲地說:「余老大……這些銀票、銀兩你暫且?guī)臀冶9,待下回我若有?jīng)過開封時(shí)再取回!拐f著,他隨手抓起幾錠銀元寶、金葉子以及一疊銀票!脯F(xiàn)在我們夫妻倆有話要談,告辭了!」
只要是在江湖中走動的人皆知,阿浪此人做事、說話完全不按常理。大伙只覺得是黃詩涵的出現(xiàn),中斷了這場賭局;全然不明白他二人之間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
黃詩涵此時(shí)是一肚子火,可是又不想在這種場所發(fā)飆,因此這會兒緊緊的跟在阿浪身后,臉色很不好看。
反觀阿浪倒是出奇的鎮(zhèn)定,臉上帶著一抹奇特的笑容——這種場面他居然還笑得出來?
阿浪在前行走,黃詩涵在他身后約三步遠(yuǎn)的緊跟隨著,直到他二人來到大街上一個賣牛雜湯的小販旁時(shí),情況忽然有了改變。
當(dāng)阿浪走近那個小販時(shí),從他的衣裳內(nèi)突然掉出一把碎銀;碎銀落地的聲響立時(shí)吸引在一旁喝牛雜湯的人之高度關(guān)切。
「大家快來撿銀子啊!」阿浪叫了一聲,眾人連猶豫一下都沒有,登時(shí)如蝗蟲似的擁來。
阿浪見機(jī)不可失,隨即跨過一張板凳,有如喪家之犬地朝近郊疾飛而去。
這時(shí),只見黃詩涵忽然冷笑一聲,「好一個賊子,我倒要看看你能跑去哪里!」她足尖倏地一點(diǎn),顧不得在這些人面前施展驚世駭俗的絕世輕功,整個人如一只展翅的大鵬鳥般的越過眾人的頭頂,然后朝阿浪逃竄的方向緊緊跟隨而去。
無數(shù)多的屋頂、樹頭在黃詩涵的腳下輕踩而過。約莫半刻鐘的光景,阿浪的背影已清晰地印入眼簾。
兩人相距約十丈,相同的距離持續(xù)已有好一陣子;直到眼前已完全不見房舍時(shí),黃詩涵才猛吸一口真氣,嬌軀如箭般向前射去。
眨眼間,彼此的距離已不及五丈。黃詩涵心想只要再加把勁,不愁那個賊子不手到擒來,當(dāng)下將內(nèi)力發(fā)揮至極限,如影隨形般朝阿浪的背影掠去。
阿浪的輕功造詣似也不差,一陣風(fēng)馳電掣后,如炊煙似的飄向左邊的樹林,動作之迅疾,絲毫也沒有停頓。
黃詩涵并沒有忘記白發(fā)老太婆再三告誡「窮寇莫追,逢林莫入」這段話,只是自她下得太行山以來,從不曾遭遇這種情事,加上她身上半分銀子也沒有,如果不把銀子要回來,她今后怎么過生活?
因此,她幾乎連考慮一下都沒有,便輕叱一聲:「站!」點(diǎn)足之間,她已進(jìn)入那片不知名的樹林。
林內(nèi)枝葉茂盛,遮擋住星月,伸手難見五指。
黃詩涵冷笑一聲,「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會找你出來!」她凝神屏息,暗暗打探四周的動靜;可惜林內(nèi)漆黑如墨,那賊子仍躲在暗處,因此不聞任何聲息。
「我知道你就在這片樹林里,快出來!」黃詩涵氣貫丹田,朗聲說道。
她凌厲地朝四周掃了一眼,忽然怒喝一聲,左掌出,人也同時(shí)往左邊的樹叢里撲去。
「天。∧愫脙窗。 谷穗S聲現(xiàn),卻見阿浪倏地站起身,右掌輕輕一揮,砰的一聲,身不由己的退了小半步。
黃詩涵雖未被他的掌力所傷,但也被他的反應(yīng)與掌力嚇了一跳。這賊子好高強(qiáng)的內(nèi)力!她當(dāng)下暗提八成功力,蓄勢待發(fā)。
阿浪似是被她的掌力震得氣血翻騰,這會兒臉色蒼白,滿臉苦相。
「你不僅兇,武功好像也不弱!拱⒗肆锪怂谎,似在喃喃自語!缚磥砦医褚闺y以脫身啦……姑娘,現(xiàn)在到底是發(fā)生了什么事,你不是想陪我賭一賭嗎?干嘛——」
「你住口!」黃詩涵怒叱一聲,「你我素?zé)o瓜葛,是你先無故偷走我的銀子,我絕饒你不得!
阿浪輕嘆一聲,「每個人都說朋友有通財(cái)之義。我只是暫時(shí)借你的銀子一用,又不是不還你,你也犯不著生那么大的氣啊!」
話聲甫落,他從懷中拿出一疊銀票、銀元寶、一片金葉子,正想開口說些什么時(shí),豈料身子一個踉蹌,跌坐在地。
他的嘴角邊忽然流出一道鮮血,「我還你就是了!菇又鴮⑹稚系臇|西放在地上,雙眼一瞬不瞬地望著她。
瞧他那副可憐兮兮的模樣,黃詩涵不忍之心油然而生。畢竟他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賊子,適才自己下手實(shí)在太重了些,萬一因此而令他斷送性命,那么自己的殺孽是否加重了呢?
如今她已是劍后的傳人,她不想延續(xù)昔日劍后闖蕩江湖時(shí)的行事方式。得饒人處且饒人,這樣是不是會更令人稱頌?zāi)兀?br />
唉,算了!何必跟一個下五門的賊子計(jì)較?如此豈不是降低自己的身分?思忖至此,黃詩涵的心結(jié)已解,當(dāng)下散去渾身飽滿的內(nèi)力,一步步地朝他走了過來。
她拾起地上的銀子,「我只拿回屬于我的……」
她的話尚未說完,怎知跌坐在地的阿浪忽然如箭矢般的一躍而起撲向她,輕易地點(diǎn)住她的穴道。頃刻間,黃詩涵已動彈不得。
「你……」黃詩涵氣得臉色倏變。
阿浪抹去嘴角邊的血漬,臉上又展現(xiàn)出那抹特殊的笑容,「為了演好這出戲,我把舌頭都咬破了,明天肯定沒法子喝酒!
「你……」一見他那副邪惡的嘴臉,黃詩涵的心不由得怦然一跳,咬牙切齒地說:「你想干什么?」
阿浪不答,反是將地上的銀票等全數(shù)放入胸前的暗袋后,這才獰笑著說:「你是女,我是男,這孤男寡女的共處一林,月亮為證,大地為床——你說我會想干什么」
黃詩涵連開口罵他的機(jī)會都沒有,他已一把抱起她的身子,朝更深的樹林內(nèi)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