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絕對是黑色星期五惹的禍。
一大早江沛晴便因為睡過頭,而注定面臨上班遲到的命運。
忙了一整天后,當她拖著疲憊的步伐,走出捷運站時,突然發現自己被跟蹤!
江沛晴心頭警鈴大響,想起近日來新聞頻頻報導的劫財、劫色事件,她便不自覺地加快了腳步。
可尾隨在身后的人也跟著加快腳步。
江沛晴蹙起眉,思緒瘋狂轉動,腳下幾乎是小跑步了,偏偏體力不聽使喚,才跑了幾步,她便氣喘如牛、幾乎沒辦法走動。
天知道,她在學校的體育成績總是低空飛過,再加上十歲那年出車禍留下的后遺癥,她根本跑不快。
嗚……怎么那么倒楣。
明天報紙頭條會不會登著斗大的字──妙齡女子遭暴徒劫財、劫色!
!不可以、不可以!江沛晴愈想愈毛,過度急遽的喘息,讓她的肺葉幾乎承受快不住。
眼前有一家商店,但她還來不及躲進去,整個人便直接撞到正從球鞋店走出來的男人身上。
「痛!」江沛晴揉揉發疼的額頭,懷疑自己是不是撞上一堵墻!咐咸,你的身體是不是灌了水泥啊?」她低頭嘟囔的說。
吃痛的江沛晴正想跟男子道歉,卻瞥見身后緊追不舍的人跟了上來。
不會吧,這色狼也未免膽子太大了吧!
江沛晴顧不得疼痛,靈機一動,順勢將手塞進眼前男子的臂彎里。「親愛的,你怎么選鞋子選那么久,不是說好要在巷口等我的嗎?」
方才莫名追逐她的男子,這會兒則杵在街口,佯裝無意地吹著口哨,鬼祟的眸光卻在她身上盤旋不肯離開,觀察的意味頗濃厚。
江沛晴蹙起眉,對于來者囂張的行徑感到十分不可思議。
于是她孤注一擲地仰起頭,把所有的怒氣化為柔情,睜著水亮的眸對陌生男人撒嬌道:「你生氣了嗎?」
這一抬頭她才發現,眼前的男子身型十分高大,甚至比她高了快足足一個頭。
他的五官好立體、好有型,而且在在都呈現著有如貴族般的優雅俊逸。
此時他正瞇著眸,低頭打量她,幾近墨黑的眸隱約挾帶一股寒氣直朝她逼來。
他們的距離太近了,近到他溫熱的鼻息幾乎撲在臉上,她從未與男人如此靠近過,這貼近的親密讓她不自覺地俏顏赧紅。
江沛晴悄悄拉開兩人的距離,在他的眼底窺見稍縱即逝的怒氣。
她硬著頭皮,勇敢迎向他冷淡的眸子說:「唉呀,你別發脾氣嘛,我又不是故意遲到,咱們不是說好要去看電影的嗎?快走啦!」
她的語氣揉著嬌嗔,一雙軟白小手安撫似地輕拍他的結實胸膛,那親昵模樣,彷佛兩人真是一對親密的男女朋友。
身后的鬼祟男子瞪著他們,怒啐一聲,終于轉身離開。
江沛晴屏氣看著他的背影,直到那身影完全消失她才大松了口氣!柑彀!我快沒氣了!
所有的緊繃全在這瞬間松懈,她竟有一種渾身虛軟的感覺。
「可以放手了嗎?」從頭到尾悶不吭聲的孫正楷,這會兒終于出聲了。
這個幾乎掛在他身上的女孩,有一頭柔軟的秀發,微鬈發尾俏皮地落在她迷人的鎖骨上,映出她雪白的肌膚。
她的五官細致,望著他的黑眸晶亮有神、閃著莫名光采。孫正楷居高臨下地睨著眼前纖弱的女孩,心頭竟升起一股保護欲。
縱使被她抱著的感覺是該死的柔軟舒服,孫正楷還是強迫自己移開目光。
「對……對不起!菇浰@么一提醒,江沛晴馬上尷尬的松手。
孫正楷冷冷地瞥了她通紅的臉蛋一眼后,從容不迫地拿出墨鏡戴上,準備轉身離開。
「謝、謝謝,其實剛剛……」江沛晴無視男子極其冷漠的態度,她還是大步向前,慎重地向他道謝。
怎知她話還沒說完,卻聽到對方一聲低咒!窼hit!」
「什么?」江沛晴微蹙秀眉,沒聽清楚他出口的話。
「我可以自己索討謝禮嗎?」孫正楷推下茶色墨鏡半彎下腰,炯炯有神的雙眸立刻對上她的眼!缚梢詥?」
孫正楷很清楚自己的魅力,他冷歸冷,但真正放起電來,沒有一個女人可以逃過他的手掌心。
但……他的電眼落入江沛晴眼底卻不是這么回事。
她完全沒有被「電」到的感覺,反而覺得有股不祥的預感在心中盤旋。
難道……他、他他是黑社會老大嗎?晚上戴著墨鏡四處走?江沛晴的頭愈來愈痛,實在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她有一種錯覺,彷佛只要她一拒絕,就會當場被他拆腹入肚似地,讓她根本不敢大聲說出自己的想法。
「當然……」她懊惱地瞪著眉目肅斂、表情緊繃的男人,原本高漲的氣魄登時消了泰半。
「……要看狀況!菇媲缪氏驴谒,她很肯定自己最后一句,已經很不爭氣地全含在嘴里。
孫正楷直接掠過她那一句含糊的語音,滿意地揚起俊眉,下一刻他便拉著江沛晴的手直往巷子里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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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在毫無心理準備的情況下被人強拉著走,江沛晴的腦袋瓜紊亂到打成結。
難道她注定要登上社會版頭條?
黑社會尋仇,無辜女子遭波及,身中數刀性命垂危!
她不斷瞥著緊追在他們身后的人影,豐富的想象力遠比被「追殺」的恐懼更加真實。
江沛晴抑止不住的哀怨尖叫,成為暗巷里唯一的聲響。
「該死!」孫正楷搞不清楚這女孩是不是腦袋秀逗了,他有種想封住她嘴巴的沖動。
要不是他眼尖地瞥見體育K報記者,又怕記者拉著她亂問一堆,他才不會拉著她一起跑。
孫正楷沒辦法阻止她的尖叫,在眼角瞥見可以暫時藏匿的暗巷時,他一把將女孩拉進了巷子里。
「閉嘴!難道妳不知道我是誰嗎?」他將她壓在石墻上,摀住她的嘴不讓她發出聲音。
他的手很大,摀住她嘴的同時也一并阻斷她的鼻息,江沛晴眼眶含淚,只得痛苦地點了點頭。
嗚!難道她今天注定要和不良份子牽扯不清,好不容易嚇走了鬼祟的色狼,卻又迎來大瘟神?!
如果佛祖可以保佑她平安無事,她明天一定要去拜拜、要去找人收驚。
「妳一路鬼叫什么?」女孩的表情讓孫正楷覺得自己像個十惡不赦的壞蛋,一雙黑不溜丟的眸子,更激起他不曾存在的同情心。
可惡。明明是她先招惹自己,為什么還露出一副怕他把她吃了的害怕表情?
孫正楷揉揉眉心,甩開心頭奇怪的情緒,將注意力轉向暗巷外的轉兵。
他頎長的身子才往外探出幾分,正想確定還有沒有人跟來時,他感覺到衣襬被人輕微的扯動著。
孫正楷瞥過頭來看了她一眼。
「老大,你放過我好不好?」江沛晴發出可憐的低鳴,一雙漾滿霧氣的眸子更充滿了說不出的無奈。
男人的注意力倏地回籠,他半挑起眉瞅著她!笂厔倓偨形沂裁?」
江沛晴被他的利眸一掃,心一凜,剛萌生的勇氣又縮回去,沒用地躲了起來。
「妳剛剛叫我什么?」他又冷冰冰地將話重復問一次。
這女孩看起來不像傻子,不過自從被他拉著跑后,她似乎變得十分怕他。
一思及此,孫正楷的語氣不自覺地緩和許多。
江沛晴瞪著他,答非所問地開口!钙鋵崱膫老大沒被追殺過,雖然我不認識你,但我相信你應該是個正義凜然、有情有義的老大!
不知是哪里冒出來的詭異想法,江沛晴吐出這一段讓人聽不出是褒或貶的話。
孫正楷瞠目結舌地瞪著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身上哪個地方讓妳覺得像老大?」
「冷面悍將」是同隊隊友賜給他的封號,但她如此夸張的認知,簡直可以列為年度笑話冠軍了。
「。俊菇媲玢等唤邮盏剿羞^于精燦的眸光,當下……她尷尬得有種想咬舌自盡的沖動。
她剛剛……究竟說了什么啊?
「該死!不要再讓我把話重復第二遍!箤O正楷此刻的語氣,森冷得足以凍死周遭所有生物。
江沛晴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她悄悄挪移身子,企圖從他身旁逃開。
但她別腳的小動作哪能逃過他的法眼,孫正楷直接揚手擋住了她的去路!笂呄葎e走!
他不確定K報記者是不是還在附近徘徊,如果她想走,那他必須「警告」她,亂說話會有什么下場……
「如果待會遇到奇怪的人問起我的事,妳就說妳什么都不知道。」他利用她對自己的誤解,故意握起拳頭在她面前揮了揮,眼神陰鷙!付畣?」
江沛晴一聽到他的特赦,眼神掠過他的拳頭、他的「恐嚇」,立刻點頭如搗蒜地說:「懂!你救我一次、我幫你一次,咱們今天扯平;以后不小心見面,我不認識你、你不認識我,OK!」
她的話讓孫正楷忍不住揚起濃眉,這是第一次,有女孩子急著和他撇清關系。
「再見!」江沛晴微微一頓,不!最好是「再也不要見」,她只是一介平凡的小老百姓啊,這種驚心動魄的生活壓根不適合她。
于是她清清嗓子,紅著臉再次開口道:「那個……拜拜!
瞧她一副急著撇清的模樣,孫正楷也不想浪費口水解釋剛才的事。
至于她把他當成怎樣的人那也無所謂了,反正他們以后也不可能會有交集。
孫正楷微微地松了口氣,雙手斜插在口袋里,背對著她緩步離開。
至于江沛晴,她跑了幾步后還是忍不住頻頻回首,一直到他的身影逐漸消失在彼端,她才沒命似地往前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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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沛晴苦命地經歷了一場風波,當她瞧見眼前燈火通明的公寓大樓時,這才真正的松了口氣。
大樓管理員林伯眼尖地瞧見她上氣不接下氣的模樣,爽朗地出聲對她打招呼!概媾嬗直还纷妨税?」
「呵、呵!」江沛晴對林伯無奈地干笑兩聲,繼而扯出一抹苦笑。
「哈哈!一定是因為妳長得太漂亮了,那些流浪狗才會對妳緊追不放,放心,林伯再幫妳打電話給抓狗大隊哦!」
林伯呵呵笑出聲,溫柔的言語里有著淡淡取笑的意味。
然而江沛晴沒來得及臉紅,聽到林伯關心的語氣,她馬上想起那個可惡的黑社會老大、還有他那雙深邃如海的眸子……
討厭!她怎么會突然想起他?
江沛晴用力地晃頭,想把腦子里可惡的影像狠狠甩出。
「沒關系啦,被追幾次就會習慣了吧!我想『那一只狗』一定是聞到我身上的肥油味,特地要讓我運動一下!挂膊恢罏槭裁,從小到大她就和狗「特別」有緣,舉凡她所經過之處,野狗也會跟著聚集。
二十年如一日,這種情況從未改善過。
林伯聽到她自我揶揄的話,被她逗得笑不攏嘴!竿嫘w玩笑,妳有沒有被嚇到,要不要林伯幫妳預約到『神婆』那邊收驚?」
他話一說完,真的拿起電話就要幫她打電話預約。
「林伯別急,等我今晚睡不著再說吧!」林伯的熱情讓江沛晴很感動,或許就因為他的熱情、善良,所以大樓里每一戶人家幾乎都與林伯有不錯的互動。
當然她也不例外。
「也好,林伯值班到十一點,如果睡不著再來找我泡茶、聊天!
「知道了!菇媲琰c了點頭,或許因為與林伯閑聊、心情愉快,霎時心里的煩躁與不安都消解了一大半。
「來,妳姐姐托我把這個交給妳。」他把一個信封交給江沛晴,再附上一袋還有點余溫的晚餐!覆辉缌耍琰c上去休息吧!」
「林伯晚安。」江沛晴按了往樓上的電梯,禮貌地向老人微笑道別。
當林伯溫暖的笑容被電梯門隔絕后,江沛晴癱軟的靠在扶手邊,再一次慶幸姐姐當年沒跟著爸媽移居溫哥華。
她還記得父母決定離開臺灣,移民到加拿大時,姐姐才結婚而她高中剛畢業。
思考許久,她決定要留在臺灣。于是她和姐姐夫妻倆一起住了四年,在她大學畢業那年,姐夫買下這一層公寓,當做是她獨立的第一步。
講好聽一點是獨立,事實上只是搬到另一個地方住。
姐姐身為職業婦女兼家庭主婦,還是會三不五時幫她張羅吃的、用的,姐夫更會偶爾過來幫她修理家電。
所以家里的東西永遠用不壞,生活日用品也永不匱乏,讓她根本不用操心。
當電梯一抵達十樓,她的思緒隨之中止,拖著疲憊的步伐,她回到了可愛的小窩。
她一進門隨手放下手中的東西,整個人就往前一倒,直接癱在沙發椅上高聲歡呼。
「老天,我終于回到家了!」江沛晴抱著心愛的抱枕,有種快虛脫的錯覺。
過了許久,江沛晴才恢復點力氣,起身拿起姐姐留下的信封袋,想知道在體育周刊工作的姐姐,這回又幫她拿到什么special的優待券。
她打開信封,卻因為看到體育館舉行的籃球賽門票而傻愣在原地。
晴,多出去走走,偶爾看看球賽也不錯,咱們球場上見。
姐姐工整的字跡落入她眼底,江沛晴忍不出發出了嗚咽哀鳴。
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抱怨姐姐的工作了,她倒寧愿姐姐是在芭樂周刊工作的高層主管,至少她還可以要到王力宏的簽名照,再勁爆一點搞不好可以搶先知道藝人的八卦。
偏偏事與愿違……
「體育」這兩個字天生與她無緣,要她坐在球場上看球,倒不如直接打暈她比較快。
依她「帶塞」的程度,搞不好被球到也說不一定。
或許會因為鏡頭帶到自己在特區昏睡,而被當眾趕出比賽場地。
江沛晴自我解嘲地幻想無數種出糗的可能,甚至因為太佩服自己天馬行空的腦袋而忍不住大笑出聲。
她不以為意地將票連同信封丟在桌上,打開另一只袋子,開始吃起姐姐幫她買的愛心便當。
明天放假,她希望可以一覺睡到自然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