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王聶逵親自為一名外邦女子治病的風聲,不久就傳遍整個后宮,羨煞了許多嬪妃。
且大家開始對這名外邦之女感到好奇,都很想瞧瞧這名女子究竟是何模樣?有何魅力讓王上如此關心照顧?
張玉妃更想知道。
由于這名異邦女子的關系,王上已經很久沒有來「祥儀宮」,怕是她在王上心中位置已被人奪了去?
不行!她要去瞧瞧那狐貍精長得啥樣。
張玉妃打扮得雍容華貴,率領一大群太監、宮女浩浩蕩蕩的來到花景宮。
不等小太監通報,她便大刺刺地進入內室,自顧自的坐了下來,仿佛她才是這里的女主人。
「叫繆姒出來見本妃!」
「我是繆姒。」
玉妃瞠目結舌地望著眼前有著沉魚落雁般容貌的女子,雖然她因病消瘦了點,仍不減其散發出來的特殊氣質。她只是略施胭脂、輕點朱唇就如此美麗,如果讓她仔細打扮起來,就連她也比不上。
玉妃頓時被比了下去,但仍氣勢凌人的說:
「你好大膽子!進宮多日,卻不來拜見本妃!」
「為何要拜見?」
「我可是王上最寵愛的妃子!」玉妃趾高氣昂的說。
哦!她懂了!缚墒牵也⒎切逻M宮妃。」
「妳不是?那為什么你會住在花景宮?王上又怎會特別照顧你?」質問的口氣,酸溜如打翻一缸子醋。
怎么,難道她將她當成情敵了?真是可笑。她根本什么都不是。
「我為什么會住在這里?這恐怕得問他了!顾娴臒o能為力,因為連她自己也不曉得呀。至于聶逵為何特別照顧自己……她也很想知道。
繆姒含糊不清的答案,怎能滿足玉妃好奇又忌護的心?故她借題發揮地手掌拍桌,厲聲斥罵:
「大膽!竟敢不尊稱王上而用『他』這個字!來人呀!掌嘴!」
兩名太監迅速抓住繆姒的手臂,一名太監站在她面前,當第一掌打下去,聶逵的聲音就出現了,含笑但冰冷的說道:
「這兒在上演啥戲,怎么沒找本王來觀看呢?」
除了繆姒仍直挺挺地站立著,其余人一律趕緊跪拜請安。
「吾王萬歲!」
聶逵沒有叫他們起身便徑自坐下來,玉妃恃寵而驕慣了地擅自起身,被聶逵嚴厲的一掃視,趕緊擺回原來跪安的姿勢。
「你在這兒做什么?是不是迷路,走錯宮了?玉妃。」
聶逵語氣中有著一絲不悅與暗諷,但這位受寵過了頭的張玉妃完全聽不出,驕傲又無知的回答。
「回稟王上,臣妾沒有迷路。臣妾是替王上來教教這異邦女子靖國的規矩!」
「哦?那么可教出什么名堂來了?」
「呃……尚未!
這玉妃自以為目前正受寵,所以有權替他作決定。殊不知自己才幾兩重,竟妄想作主?
聶逵牽動嘴角,皮笑肉不笑的說:「你只要管好自己宮里的事就好,這花景宮不屬于你的范圍,沒事最好少來,除非繆姒歡迎你來。」
「我在花景宮只是客,玉妃若想話家常,繆姒很歡迎。」
張玉妃聽了牙癢癢,但在王上面前也只得裝作客氣的說:「多謝姒妃盛情邀請!
王上從來不管后宮的事,現在卻干涉了,可見他真的對這外邦女子動情了。
真是教人覺得恨呀!她怎么不也像繆姒一樣生場病呢?
「沒事就退下去吧!
「是!王上!箯堄皴仟N地領著太監、宮女匆匆地離開。
「你們也退下!顾富ň皩m的宮女們。
「是!」
此刻只剩下聶逵和繆姒。他走到繆姒面前,看了她發紅的臉頰一眼,問道:「可疼?」
「焉有不疼之理?」她退離他好多步。
明知適才他是故意把問題丟給她,想看兩個女人明爭暗斗的戲碼,但為了顧及他的圣顏,她還是邀玉妃到花景宮作客。她真氣自己,更氣他!
「需要本王的呵護嗎?來,讓本王給你吹吹就不疼了!顾y得語氣輕佻。
「不……用!」繆姒紅著臉,驚慌地撥開他的手。
「你--好像生氣了。」聶逵不以為忤,還好心情的逗弄。
「我應該是你的人質沒錯吧?既然如此,要殺要剮隨便你,就是請你停止貓捉老鼠的游戲!箍婃ρ鹧b鎮靜的說。
聶逵只是一笑,繼續裝傻地逗她,「什么貓捉老鼠?誰是貓?誰又是鼠?」
「你--」繆姒氣得直指他,「我不相信你不知道,既然知道了就別裝蒜,這不是一個王應有的光明磊落行為。」
「哈哈哈哈……精神很好!看來病是真的痊愈了,又有力氣頂撞本王了!」
他是怎么了,明知她頂撞他還那么高興?
說到病,繆姒便不由自主地想起春兒說的--他用嘴巴喂她吃藥,并抱著她同浸于冷泉中數天的景象……驀地,她垂下頭,雙頰微微泛紅;從來沒有人如此親近她,甚至蘭天王也未曾如此對她,聶逵是第一個!
「這是你第一次在本王的面前低下頭!孤欏拥恼Z氣里有一絲溫暖。這是否代表繆姒逐漸接受他了?
「我不是臣服了!別會錯意。」
「本王也沒有那樣的意思。你若是太過柔順,本王可能還會不習慣呢!」聶逵打趣道。
明知他是取笑她,但聽他爽朗的笑聲并無惡意,繆姒也不覺輕扯嘴角淡笑。
這是怎樣的心情?聶逵將她擄來,她理應排斥他,可奇怪的是,她并不討厭他,尤其在得知他為了救她費盡心力之后,心情更是萬般復雜……
在這個混亂的時代,女人必須像雜草一樣隨遇而安。尤其是君王的妃子,隨著王朝的興盛衰敗,從這個帝王的懷里,流浪到另外一位帝王的枕畔,是常發生的事情……
停!她在胡思亂想什么?
難道聶逵若要她留在靖國,她也愿意?
怎么可以?!就算他救過她,她還是殷國蘭天王的妃子。
繆姒從自己驚人的想法中清醒過來。
「你為何抓我來?」
「本王相信妳知道!
「你要我當人質?」這是她這幾天苦思得到的最有可能的原因。另外,還有一個可能性,就是他想利用她來威脅蘭天王。
「你沒有說實話!孤欏硬粷M意的搖搖一根食指,仿佛知道她已猜到正確答案。
她遲疑一會兒后,說:「如果你想用我來動搖蘭天王的心志,那么你就大錯特錯了。蘭天王會以社稷為重,不會為了我而出兵營救!
聶逵聞言,縱聲大笑。
她有點惱怒,「何事好笑?」
「你如此說蘭天,就表示你對他的了解不多;以蘭天的個性,凡是屬于他的,他絕不允許別人搶走。不過,想從本王這兒把你搶回去是十分困難的,但是他會試一試,這是面子問題。」
繆姒懷疑地望著他。
「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本王對他的了解比你多多了!」
真自負!「我只是個女人,可不是一座銅礦山!
「連一個女人都無法奪回去,他--還能保住他的銅礦山嗎?」他在她耳邊輕聲地說。
「這么說,你救我是因為我還有利用價值?」繆姒恍然大悟,同時也失望。
「要不然你又是怎么想?」聶逵反問,回避問題。
她差點自作多情……
「我沒怎么想!休想我會讓你利用!顾坏氐梢曀
聶逵輕輕一笑,不以為意。
「本王早猜到你會這么說。你若不想成為蘭天的累贅,決定圣潔的死去,所有服侍你的人,本王會全部殺死。」
他抓住她的弱點了。
「不要!」她并沒想到死,但一聽到聶逵要殺掉服侍她的所有人,就緊張了起來。
她的反應很好,表示再如何鉆牛角尖,她也絕不會愚蠢地尋死。聶逵不自覺地松了一大口氣。
「好!你說不要,本王就不殺。」
在生病之前,她確實有過逃走的念頭,不過太困難了,宮內戒備十分森嚴。而且,倘若她真的成功逃走,靖國的宮女、太監們怎么辦?不管是哪一國人,命都很重要。
「在想什么?」
「連我在想什么你也要干涉嗎?」
「沒錯,本王想要知道你在想什么?」
他就以為她會告訴他嗎?
「我--」
「本王想聽實話。」
「我在祈求蘭天王好好守護銅礦山,并且忘掉我!」她悻悻然地道。
聶逵張狂大笑。「你可真老實!
「這不是你要的嗎?」她沒好氣的說。
「跟你說話果真是樂趣橫生!」
「別戲弄我!」繆姒背過身去,怒道。他太可惡了,凈會欺負她!
他繞到她前面,倏地摟住她,故意與她面對面貼近。
兩人如此親密,繆姒那不爭氣的心立刻噗通、噗通直跳。但她命令自己定住心神,重新迎視他。
聶逵見她故作生氣的模樣,嘴角漾起一個溫柔又疼惜的微笑,第一次見到像水一般清澈透明的女子……他得以多大的自制力,才能忍住不去親吻她的沖動。
「本王要什么你就會給本王什么嗎?」聶逵反問,眼神變得深邃。
她斬釘截鐵的說:「不會。」但也不禁好奇他會做何要求?
聶逵頓時隱去笑容。
「你真是大膽!本王的妃子沒有一個敢違逆本王的心意,她們討好、巴結本王都來不及了,你卻偏偏要跟本王唱反調……」
「我相信我不是第一個違逆你的人,也不會是最后一個。如果你要人討好你、巴結你,那么你來花景宮就錯了!
「你不怕本王失去耐性,有一天真把你殺了?」他加重語氣威脅道。
「在沒有達到目的之前,你是不會殺我的!
聶逵凝視著繆姒,露出欣賞的表情,她跟其他的嬪妃果然不一樣。
「你很聰明。不過,還有一種懲罰會令女人生不如死。」他好整以暇的說,笑得有些曖昧。
「既然我無法求死,還會連累一群人,王上,那不也只能隨你處置?」她狀似鎮靜的說,其實心里在打鼓。
「這是你第一次叫我王上!」他龍心大悅!高@就表示你愿意當本王的妃子了!」
繆姒一臉不敢置信地望著他,「誰說我愿意當你的妃子來著?」
「你身著我靖國服裝,住在本王的王宮里,當然是本王的人了。」
「不,我是殷國人。」
「殷國很快就會變成靖國的一個縣郡。」他信誓旦旦!敢髧囊磺斜就跞紩邮者^來,包括土地和人民!孤欏油f!
繆姒很想反駁但什么也沒說,靖國日漸壯大,攻下殷國只是遲早的問題。
「那么,到時候再說吧!
「本王現在說了算,你不答應也不行。」
「你……」
「今晚有一場招待各國使節的盛宴,本王命令你出席!」
「我不!」
「不?」聶逵說:「想想那些服侍你的人,或許你就不會這么堅持了!
「你--」
繆姒太過良善,他只要抓住這點,就能控制住她。
「春兒!」聶逵喚。
春兒慌慌張張跑進來,俯跪于地!竿跎希
「今晚姒妃要出席一場盛宴,替她好好打扮打扮!」
「是,王上!」
聶逵離去后,春兒不禁為今晚的宴會服裝沒著落而發愁,繆姒卻無所謂,反正她心里氣聶逵,才不想見他。
此時,忽聞小太監喊:
「王上有賞!」
繆姒狐疑地走出內室。只見十名宮女手上捧著各式各樣釵環、首飾,以及華麗衣裳。
「繆姒謝王上賞賜!」
她另外打賞給宮女和太監,令他們有點意外,因為從來沒有一個嬪妃會這么大方的打賞。
他們不約而同朗聲的說:「謝謝繆姒姑娘!」心里對這異國來的女子產生了好感。
春兒上前看著這些以往從沒見過的珠寶華服,驚呼:「好漂亮哦!姒妃妳看!這些東西我們在殷國從來沒見過,王上卻一下子賞這么多給你!這下我可以把你打扮得像仙女一樣了!」
望著這些物品,繆姒的心越來越迷惘……
*****
繆姒在宴會進行到高潮時進場。
經過春兒的精心打扮,繆姒美麗的臉龐、高雅的神態和娉婷的身影,立即擄獲在場所有人的目光。
「繆姒參見王上!」
聶逵喝得正酒酣耳熱,一見她飄然而至,立即情緒高昂的說:
「繆姒,本王聽說殷國的歌舞是一流的,可惜本王尚未見識過。妳就表演一段吧!」
靖國的樂師們高水準地演奏著殷國的樂曲,勾起繆姒種種回憶。
繆姒聞樂裊娜地起舞,二條飛揚的彩帶在繆姒手上舞動著,時而如流云般行走,時而如瀑布流泄而下,有時旋轉如風中狂花,有時輕移如水中蓮花……
所有人均目瞪口呆地看著表演而忘了飲酒,聶逵一語不發地瞅著她看,若有所思。
終于,一曲終了。
繆姒一手將彩帶拋向頭頂垂落于肩背,另一手輕繞腰際作為結束,宛若女神一般立于殿中央。
殿內,鴉雀無聲,繆姒慢慢回復正常立姿。
「好!」一聲沖爆出來的喝采,震撼殿內,聶逵激賞地用力鼓掌。
其他人如夢初醒一般,也跟著鼓起掌來。
「表演的真好!」
「從沒見過這么美妙的表演,今天大開眼界了!」
「她是誰?」
「繆姒,殷國人!
「賞!」聶逵喊道。
太監送上稀有的賞賜,其他嬪妃看了眼紅,卻恨自己沒這個能耐。她們也會跳舞,但就是沒辦法舞得像繆姒一樣出神入化。
「謝王上!」感謝的不是他的賞賜,而是他的欣賞。
聶逵從御座上起身,突然當眾宣布:「本王正式冊封繆姒為『姒妃』。從今以后,她是靖國的子民,本王的妃子!」
坐在他身旁的李王后和其他嬪妃紛紛變色,雖然平定五國后,也有異族女子留在宮內,但她們都已是靖國的人民了。然而,殷國尚未被統治仍屬敵國,如此貿然納她為妃,豈不危險?!
繆姒沒想到聶逵會當眾宣布這件事,令她根本無法說不,也說不出不,除非她希望一大群無辜的生命陪她犧牲。不得已之下,她只好先謝恩再說:
「謝王上!勾嗽捯怀,等于承認了她是他的妃子。
「恭喜王上得一天女!」群臣和來使齊聲祝賀。
「啟奏王上,青縣縣官說,青縣現正鬧旱災,農作物損害慘重,餓死了許多老百姓,因此請求我靖國援助糧食。」丞相王翰趁機說。
「什么?由于旱災而鬧饑荒是嗎?」
「是的!
聶逵會處理這事嗎?因為青縣才納入版圖不久,人民并不服從他。
他會救對他不服從的人嗎?
大家屏息以待,等著王上的決定,但是聶逵卻望著她。
她以為他會怎么決定呢?
「丞相,我國近年農作物豐收,糧食充足嗎?」
「是的!」
「好,開倉賑災!」
「謝王上隆恩!」青縣縣官感激得匍匐在地。
「這件事迅速去辦,丞相!
「是,皇上!」丞相深深一揖。
這夜有兩件事情傳到四方,一是暴王開倉賑災,一是暴王破例公開冊封一名敵國女子為妃。
蘭天正為了繆姒失蹤一事而大發雷霆,當他知道繆姒人竟在靖國,震怒不已。
「豈有此理?!竟然來我的王宮擄走我的妃子!還封她為妃?!」
這真是奇恥大辱!這口氣他怎么可能咽得下?
如聶逵所料,蘭天果然是不甘心自己的妃子落入敵人手中?墒牵矝]有輕率出兵,他暗中派出幾名武功超凡的刺客,再次潛進靖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