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奴兒,挑水去。"
"丑奴兒,煮飯去。"
"丑奴兒……"一聲聲的吆喝不絕於耳,一般人早聽得頭昏昏腦脹脹了,令人不禁懷疑那個被呼來喚去的人到底聽進了多少,又能做得了多少。
"丑奴兒,你聾啦,叫了你老半天,你竟然什么也沒做,是不是皮在癢呀!"仗著自己是總管外甥女的小娟一臉刻薄的扯住丑奴兒的發(fā),用力的往后一扯。
頭皮吃痛的丑奴兒不敢掙扎,一張臉兒還極力的想往下低垂,可終究敵不過小娟的蠻力,一張臉毫無遮掩的呈現(xiàn)在眾人眼前。
"喝……"一陣陣的抽氣聲此起彼落,眾人皆被丑奴兒那張比鬼還嚇人的臉給嚇得撇開頭,唯恐多看一眼,夜晚會惡夢連連。
"嗯……啊……"無法說話的丑奴兒嗯嗯啊啊了老半天,可惜沒人聽得懂,但她眼中的祈求意味卻表露無遺,可惜沒人敢多看她一眼,因此小娟的火氣就更加旺了。
丑奴兒是個面丑口啞的奴仆,凡見過她臉的人無一不作過惡夢,所以她不但沒有朋友,還成了傭仆們最喜歡指使、欺負的對象。
每個傭仆只要在主子那兒受了氣,總會來找丑奴兒晦氣,好出出自己胸中的那口怨氣;就算沒受氣,也總習慣將自己不愛做的差事全丟給她,所以每次她被人欺負,傭仆們都很有默契的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當作沒看見,因為自己極可能是下一個欺負她的人。
"嗯什麼嗯,連一點小事你都辦不好,簡直就是欠人修理。"小娟一巴掌用力打了過去,丑奴兒的左臉立刻紅腫了起來。"哼,再給你一刻鐘的時間,到時若沒讓我看見衣服洗好、晾好,你就給我等著瞧!"小娟抖抖因為打人而略微發(fā)紅的右手掌,鄙夷的朝丑奴兒遞去威脅的眼神。
"嗯。"丑奴兒嗯了一聲,表示聽到了。
"哼!你最好識相一點,否則等會兒就有得你受了。"撂下威脅的話語,小娟這才滿意的扭頭走人。
"丑奴兒,等會兒你順便將園里的落葉掃一掃,要掃乾凈一點,否則一會兄岳小姐和少爺?shù)綀@里賞景時要是壞了興致,你就給我小心點。"負責花園整潔的春花也很順便的吩咐著。
"丑奴兒,一會兒先到廚房把火給生好,再去忙別的。"負責廚房的冬月交代著。
"丑奴兒,撥空記得去馬廄把馬糞清一清。"負責馬廄的楚工一邊跟情人夏云打情罵俏,一邊嚷著。
低垂著頭的丑奴兒將他們的吩咐一一記在心里,可踩在腳下的日影卻通知她"重要"的時間到了,她必須優(yōu)先處理,所以不顧眾人的錯愕,她急忙沖往冰窖,再出來時,手上已然多了一盤沁涼的冰透餃子,匆匆地往主屋行去。
丑奴兒敲敲緊閉的書房門。
不見有所回音,她再次敲了敲門,態(tài)度謹慎卻也堅決,擺明了非要里頭的人有所回應不可。
"進來。"迷人的磁性嗓音山房門緊閉的書房中無奈的飄出。
丑奴兒恭順的推開沉重的書房門,輕手輕腳的將餃子放在一旁的茶幾上,然后走到書桌旁,順手整理起凌亂的書桌邊緣,僅留書桌中間那片更為凌亂的地帶,因為她知道那一片凌亂代表著少爺手邊的事正處理到一半,不宜動到。
"奴兒,你很準時。"楚殷揚停下手邊的工作,臉上既是無奈,也是佩服,佩服她時間拿捏得準,無奈她的堅持。
若非爹娘堅持,他早為她的堅持將她趕出有他在的地方。
他不在乎她駭人的長相,卻受不了她的堅持,受不了她的不識相。
每到了用餐時刻,她總是風雨無阻,準時出現(xiàn),因此就算他有天大的事,就算他多不想被人打擾,她都非要親眼見他用完餐才止同走人,否則她不惜被罰,也要打擾到他投降為止。
他也曾多次受不了的想將她徹底隔離,卻始終不曾實行,因為他只要一下令阻擋,她便不吃不睡的徹夜跪在他設定的警戒線外,然后爹娘就會先搬出他的亡妻動之以情,再端出父母親恩,要他看在他們的份上讓丑奴兒繼續(xù)服侍他。
亡妻?楚殷揚對腦中浮現(xiàn)的這兩個字感到嗤之以鼻。
因為兩年前那一場大火,燒死了他的妻子,也毀了他大半記憶,所以他根本不記得妻子的模樣,就連他曾娶過妻子的事都是聽來的。
所以爹娘要他賣亡妻面子,還真不是普通的可笑,但是看在兩個老人家的份上,他也不好太過堅持,只得繼續(xù)忍受丑奴兒。
所以兩年下來,他習慣了,也不再排拒丑奴兒,因而發(fā)現(xiàn)她除了長相嚇人了點外,其實心靈手巧,總讓他舒舒服服的。
才這么想著,他就感覺到丑奴兒的右手搭上他的肩,靈巧的為他按摩解壓,舒緩他緊繃的筋脈,而她的左手卻端著先前放在茶幾上的盤子恭敬的置於他的身前,以便他可以一舉手就夾到餃子。
"奴兒,將盤子擱下吧。"明知她不會放,但他仍忍不住吩咐。
"啊……"丑奴兒果然如楚殷揚所料,搖搖頭并哼啊了聲表達拒絕之意。
因為她怕若一個不小心,楚殷揚桌上的文件會有弄臟的危險。
"奴兒,把盤子給我,你專心為我按摩即可。"楚殷揚伸長手,卻被丑奴兒機靈的避了開去,堅持自己端著。
早知道結果會這樣的楚殷揚只好拿起筷子,以最快的速度將盤中的餃子解決,以便減輕丑奴兒的負擔。
見盤中的餃子被吃光了,丑奴兒這才將空盤子拿到茶幾上擱著,然后雙手齊下的為楚殷揚按摩。
須臾,幽靜的書房就頻頻傳出楚殷揚舒服的呻吟。
而丑奴兒便在他的舒吟中微彎唇角,臉上流露出欣慰的神情。
愛他,便是無悔!心中如是想著的丑奴兒眼神不禁更加柔和了。
若是楚殷揚此時回頭,絕對會被丑奴兒不自覺綻放出的柔情給迷眩住,只可借他從不曾回頭,否則他絕對可以清楚的看見她眼中那不屬於下人對主人該有的濃濃愛戀。
沁涼的夜,昏暗的月光,波光瀲鸛的池畔。
一個身穿白衣的女子撩起烏絲般的秀發(fā),水面立刻倒映出一張絕美的麗容,好似天上的仙子,美得令人喘不過氣來,可她臉不過稍稍一側,水光中竟映出駭人的鬼面,好似地獄來的丑陋女鬼,令人驚夢連連,駭?shù)么贿^氣。
"唉……"幽幽的嘆息聲加深了暗夜的詭譎氣氛。
女子憂郁的呆望水中那個三分像人、七分更像鬼的倒影,悲傷的摘下珍珠般的淚珠,劃破水中的倒影,激起一波波的漣漪。
撫著臉上的燒傷,淚珠掉得更兇了。
那一場大火,燒毀的不僅是憐寵她的夫婿為她建造的庭合,更燒毀了她的面容,奪去了她黃鶯般的甜美嗓子,更奪去了他們恩愛的夫妻之情。
就在那一夜,她失去了一切,可是她無悔、無恨,因為燒毀的容顏換得夫婿的安然,失去了嗓子換得永伴他身邊的允諾。
往事如煙,已難追憶,因為昔日藏嬌的庭合如今已成了一片廢墟,樓中嬌奴也成了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丑奴。
"你果然在這里。"一陣清脆的女聲劃破寧靜的夜,白衣女子連忙放下長發(fā),覆蓋絕美的雪顏,水面中僅剩丑陋傷容。
白衣女子緩緩轉過身,面對來人,對她頷首示意。
"奴兒,你聽說了嗎?你可知道他即將娶親了?"一身紅衣的女子身形一動,轉眼間已站立在白衣女子身邊,以手上長鞭的木柄挑起她低垂的臉兒。
皎潔的月光下,白衣女子未以發(fā)覆蓋住的丑陋面容再難遁形的被攤露出來,定睛一瞧,竟是日里那個飽受欺陵的丑奴兒。
"嗯。"丑奴兒面色黯然的點點頭。
"你就這么接受了?"紅衣女子的反應顯然比丑奴兒更激動。
丑奴兒沉默無語的看著紅衣女子,眼中飽含無限悲哀。
這是她的命,也是她自己的選擇,她能說什么嗎?就算她想說,她又有什麼立場可說,她的權利早在為了守在丈夫身邊時喪失了。
為能守在丈夫身邊,她不惜含淚收下了休書,認命的服下失音散,如今她不過是楚家的一名奴傭,除了認命接受,她又能如何呢?
"為他犧牲這么多,值得嗎?"丑奴兒眼中的凄愴讓紅衣女子明白了她心中說不出的苦。
丑奴兒再次點點頭,憂戚的眼中表明了對丈夫的無怨無悔。
"要是你知道他要娶的女人是誰,包管你笑不出來。"紅衣女于嗤道。
大出紅衣女子意外的,丑奴兒面容平靜的用手比出,"我知道。"
"你知道?"
"嗯。"丑奴兒面露微笑的點點頭,并比畫著說:"就因為知道,所以才安心。"
"安心?你有沒有搞錯呀?那個女人忘恩負義,你居然還說就因為是她,所以你安心!"紅衣女子激動得氣鼓了瞼。
"她是個好女人。"丑奴兒堅持的比道。
"她好?她要是好,就不會跟你搶丈夫了!"紅衣女子不屑的哼道。
"人人都當我已死,自然她也不例外,所以這件事怪不得她。"
"想當初要不是你拚死救她,她哪還能存活在這世上?所以就算你真的死了,她一樣不該搶你的丈夫。"
"我不在乎她該不該,我只在乎她會不會是個好妻子,能不能代我好好照顧夫君,其馀的都無所謂。"
"哼!你不在乎,我在乎;你愿意認命,我不愿。我說過,除了你以外,楚殷揚我誰也不讓。"
"你這是何苦呢?""我不管!既然他都要娶別人了,那何妨再多娶一個!"紅衣女子揚起頭,一雙機靈的眼中閃著勢在必得的光芒。
翌日。
"丑奴兒,快去打掃桂花苑,務必在未來的少夫人抵達前清掃乾凈,要不你皮就給我繃緊點。"仗人勢的小娟大聲吆喝著丑奴兒去做本該是她做的差事。
"未來的少夫人"這幾個字刺痛了丑奴兒的心,怛她仍點點頭,咬著唇準備朝位於西廂的桂花苑行去。
"等等!"跋扈的嬌斥聲人未到聲先到的響起,適時的拉回丑奴兒已經跨出去的腳。
"杜小姐,您好,不知您……"善巴結的小娟一見社凌兒立刻迎了上去。
杜家是蘇州的政商大家,是所有商行、小官們急於巴結的家族,就連已經算是富豪之家的楚家都得看杜家臉色辦事,以減少不必要的麻煩。
"你們家老爺、夫人在嗎?"一臉高傲的杜凌兒一面斜睨小娟問道,一面不客氣的登上大廳的主位坐下,完全無視楚家下人們想勸阻又沒膽勸說的表情。
杜家家大業(yè)大,子嗣也不少,但幾乎是男丁,僅杜凌兒一個女娃,所以杜凌兒在杜家可謂是被捧在掌心里的寶,說不得,罵不得,更是打不得,因而養(yǎng)成她驕縱蠻橫的個性。
杜凌兒及笄后,杜家的門檻差點被媒婆給踩爛,可惜文的,武的,高的,瘦的,俊俏的,威武的,全都人不了杜家小姐長在頭頂上的眼,唯有高傲不群的楚殷揚吸引了她,因而天天往楚家跑,就差沒在楚家住下了。
"老爺和少爺出外去了,夫人則在佛堂誦經祈!""去將夫人請出來,就說本小姐到了。"杜凌兒當楚家是自家家里般使喚著小娟,壓根忘了自己不過是個客人。
"夫人在佛堂誦經時嚴禁任何人去打擾。"小娟機靈的遞上茶水,"杜小姐請用茶。"
"誦經祈福?楚家都快倒了,還祈什麼祈!"杜凌兒揮開小娟奉上的茶,不屑地哼道。"你這個死奴才,還不趕緊照我的吩咐去做,萬一楚家倒了,你就準備當乞丐去算了。"
"可是……""有什麼好可是?你盡管去請,有問題本小姐自會替你擔待。"杜凌兒白嫩的小手往案上用力一拍,嚇得小娟急忙依她的吩咐去請人。
"喂,你!"杜凌兒指著丑奴兒喝道:"還愣在那兒做什麼,遠不去給本小姐倒杯茶來。"被點到名的丑奴兒點頭福了一福,也退了下去。
不一會兒,丑奴兒茶端來了,楚夫人也在小娟的攙扶下來到大廳。
"杜小姐,聽說你有急事找老身,不知有何指教?"楚夫人見杜凌兒囂張跋扈地坐在主位上,心里盡管不悅,但礙於楚家的經濟十之八九都箝制於杜家手中,不得不強忍了下來,仍展顏以待。
"沒事,不過是怕你消息不夠靈通,所以特來給你通傳一聲。"杜凌兒把玩著發(fā)辮,不甚認真的說著。
"什么消息?""呵,剛剛聽你在誦經祈福,我還當你已經得知你們楚家快玩完了,原來你還不知道呀。"杜凌兒嘲諷允息味極濃地說著,完全不怕惹惱楚夫人。
"杜小姐,你真愛開玩笑,我們楚家雖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貴的人家,但是生活還算過得去,不至於……"楚夫人謙虛的說著。
楚家雖然不像杜家那麼有權有勢,可也富有得緊,尤其在楚殷揚接手楚家生意后,更是一日千里。
"我不知道你們是怎麼過得去法,不過我卻知道你們楚家商行因為周轉不靈,所以連日來一間倒過一間,就算沒倒的也天天有官府的人去關心,生意因而慘澹不已,要是再這樣下去,就算是你們楚家有金山銀山,恐怕也吃不消吧 "杜凌兒斜睨了眼楚夫人,滿意於她慘白的臉色。
"杜小姐,你有話就直說吧,你究竟意欲為何?"楚夫人強作鎮(zhèn)定的問著一臉等著人來求的杜凌兒。
光看杜凌兒那一臉的幸災樂禍,楚夫人就知道此事絕對與她有關,更知道如果不順她的意,楚家恐怕是過不了這個難關了。
"楚夫人果然見多識廣,一下子就瞧出凌兒有所求,既然如此,凌兒也不拐彎抹角了。"杜凌兒得意的笑瞇了眼,"聽說楚殷揚下個月要娶親了?""是的,杜小姐。"楚夫人微攏了眉,心里已經有了底。
"回了她。"杜凌兒直截了當?shù)狞c明來意。
"這……""難道你寧可見你們楚家垮臺?"杜凌兒臉色一沉,撂下重話。
"不是,只是……翎羽是殷揚恩師的女兒,又是殷揚自己同意的,這恐怕……"
"也就是說退不得羅?"見楚夫人滿臉的掙扎,想說是又不敢,杜凌兒眼兒一閃,"那好,沒關系,我吃虧一點,就和她一同進門,不過我為大,她為小。"杜凌兒一臉她說了就算的表情。
"這……""怎麼?我都愿意屈就了,還不成?難道你瞧不起我們杜家?"
"當然不是,只是殷揚他……"
"先前他拒絕我是為了玉奴,如今玉奴死了,他也有心迎新人,那我想,他應該再沒理由拒絕我了吧!要再拒絕,就明擺著是輕視我,瞧不起我們杜家,那……哼!"杜凌兒臉色一凝,冷哼出聲,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杜小姐,你千萬別誤會啊,你是那么的尊貴,是我們殷揚高攀不上你,怎麼說是他看輕你、瞧不起你呢?"
"既然知道是他高攀不上我,那我都愿意低就了,你們要是再不賞臉,就太說不過去了,不是嗎?"杜凌兒一點都不懂得謙虛的順著桿子往上爬。
"這……"沒料到杜凌兒會如此厚顏的楚夫人一時無言以對。
"楚夫人,你大可慢慢考慮,我杜凌兒絕不勉強你。"杜凌兒站起身來,臨走前卻又拋下話,"怕就怕你們楚家熬不下去,讓你沒時間可以好好考慮!"
"老爺,揚兒,你們回來啦?"一見丈夫、兒子回歸,楚夫人立刻迎上前去。
"怎么了?瞧你一臉慌張。"楚老爺一臉凝重的問著妻子。
生意上出了問題,總不會連家里都出問題吧?
"老爺,楚家的生意真的出了問題嗎?""你怎么知道?"楚老爺蹙起眉頭。
"今天一早杜小姐來過。"見丈夫、兒子一臉凝重,楚夫人便知道杜凌兒沒欺騙她,於是她將社凌兒今天的來意簡略地說了一遍。
"原來是他們杜家在搞鬼!"楚殷揚惱火地豎起劍眉。
"揚兒,你現(xiàn)在打算怎麼做?"楚老爺將決定權交給兒子,無意過分干涉。
"我不答應,那對翎羽太不公平了。"楚殷揚一口否決。
"我知道那對翎羽不公平,可是杜家……"盡管楚夫人也不喜歡杜凌兒進楚家,可是為了楚家的家業(yè),她不得不為杜凌兒說話。
楚殷揚舉起手,制止母親再說下去,"所謂娶妻娶德,杜凌兒既不賢也不德,娶她過門不過是尋自己晦氣罷了,所以不論杜家想怎麼樣,我都不會娶她。"
"就算咱們楚家會因此而一蹶不振你也不管嗎?"不論兒子作什麼泱定,楚老爺一般都不會干涉,可是一旦會危及楚家家業(yè),楚老爺就不可能坐視不管。
"我寧可咱們楚家垮臺,也絕不受杜家脅迫。"
楚老爺還來不及說什么,就有下人進來通報,"放稟老爺、夫人、少爺,夏小姐已經到了。"
"快請她進來。"楚老爺話才落下,就見一個綠衣少女穿過回廊,來到了大廳前。
"翎羽拜見楚伯父、楚伯母。"夏翎羽嫻靜優(yōu)雅的朝楚家二老欠身請安。
"翎羽,大家都是自己人,不用太多禮了。"楚夫人拍拍夏翎羽的手,親切地說:"你這麼大老遠來,想必一路辛苦了。"
"不辛苦。"夏翎羽笑了笑,這才轉向楚殷揚,"楚大哥好。"
"你也好,我讓人先領你到桂花苑休息,咱們晚些再談。"
"楚大哥,我還不累。我比較好奇的是你剛剛說什麼垮臺來著?怎麼,楚家出了什麼問題嗎?有沒有翎羽可以幫忙的地方?"夏翎羽雖然單純,卻不笨,因此楚殷揚刻意回避些什度的態(tài)度反倒引起她的關切。
"沒事。"楚殷揚一口否認,并以眼神示意母親別張揚。
"楚大哥,咱們不久就要成親了,難道你還不相信我?""就說沒事嘛!你別想太多了。"楚殷揚溫和地安撫夏翎羽。
"什麼沒事!你不敢說,我替你說。"一身紅衣的杜凌兒再次不請自來的闖進楚家大廳。
"你還來做什麼?"楚殷揚口氣相當不善。
"套句你說的,沒事。我不過是聽說你的未婚妻來了,才特地來看看自己未來的姊妹長什么樣子。"
"姊妹?"夏翎羽不解的望著楚殷揚尋求解答。"楚大哥,這是怎麼一回事呀?"
"你死心吧!我不會娶你的。"楚殷揚沒回答夏翎羽的問話,直接冷冷的對著杜凌兒說。
。畚抑滥泐櫦伤胚@么說,所以我不會跟你計較。"杜凌兒聳聳肩,臉上毫無慍意。"倒是你……"她驀地轉向夏翎羽,"真的忍心讓楚殷揚為了你而背上……"
"閉上你的嘴!我們楚家不歡迎你。"楚殷揚不悅地打斷杜凌兒的話,并將夏翎羽拉到身后,不想讓她受到杜凌兒的欺凌。
夏翎羽不顧楚殷揚的反對,移動腳步,站定在杜凌兒身前。"你說,你把話說清楚。"
"是你叫我說的,聽了可別后悔。"
"翎羽,別聽她胡說八道。"楚殷揚再次阻止。
"楚大哥,既然她是在胡說八道,那你又何必怕我聽呢?"夏翎羽眼中流露出非聽不可的決心。
"就是嘛。"杜凌兒火上加油地附和,眼兒一掃,隨口說著:"你何必怕她知道呢?難道她會因為知道你們楚家快撐不下去了,就不嫁你?"
"楚大哥,她說的可是真的?"
"廢話,當然是真的,騙你對我又沒好處。"杜凌兒不屑地哼道。
"楚大哥,你告訴我,我能幫上什么忙嗎?"見楚殷揚和楚家二老的臉色,夏翎羽知道杜凌兒說的是真的。
"你別擔心,不過是一點小問題,沒事的。"楚殷揚輕拍夏翎羽的小手,要她安心。
"是呀,只要你娶了我,那就是小事一樁。要不,小事可會變大事,然后就一發(fā)不可收拾羅。"杜凌兒一臉得意的接口。"我要是你啊……"她眼兒朝夏翎羽一拋,"就會勸他娶我。咱們一起進門,我大你小,互得其利,否則啊,你就等著跟他們一起喝西北風吧。"
"杜小姐……"一直冷眼旁觀的楚老爺終於打破沉默,凝重的望著杜凌兒,"'強扭的瓜不甜'這句話不知道你聽過沒有?"
"聽過呀,怎么沒聽過,還耳熟能詳呢!"杜凌兒望著楚老爺?shù)难凵駶M是不屑,好似想將話丟還給他。"所以這會兒我才采柔性勸說,而沒硬押著他跟我拜堂啊。"
"你這樣跟硬押著我跟你拜堂有什麼兩樣?"楚殷揚不屑地哼道。
"當然有羅,起碼你還有選擇的機會。"
"楚大哥,你娶她吧,別顧忌我。"內心掙扎了許久,夏翎羽終於下了決定。"我只求能在你身邊照顧你,不在乎名分。"
"怕吃苦受罪就直說嘛!說得那麼好聽,難怪楚殷揚會喜歡你,會想娶你。要換成是我,我就絕說不出那種虛偽至極的話來。"杜凌兒撇嘴嗤道。
"杜小姐,難道除了聯(lián)姻之外,沒其他……""沒有。"杜凌兒斬釘截鐵的打斷楚家老爺?shù)脑挕?br />
"要你就叫你兒子娶我,否則什麼都沒得商量。想娶我,就到我家下聘;不愿娶我,就等著婚禮變喪禮吧。"
"哼,娶你這等不德不賢的女人,我寧可婚禮變喪禮。"不愿受要脅的楚殷揚撇開頭,看也不看杜凌兒一眼,因為他知道自己要再多看她一眼,絕對會直接將手放到她的脖子上。
就在氣氛僵住的此時,打掃好桂花苑的丑奴兒立在廳外,準備通報。
"原來答應屈就,讓你同迎二妻遢不夠賢德?!那好,為了表現(xiàn)我也有賢有德,我再幫你納個妾,好讓你暖玉溫香一次抱個夠。"杜凌兒氣呼呼的說著。
"杜小姐……"夏翎羽勸阻杜凌兒的嘔氣行為,但氣炸了的杜凌兒根本不領情。
"哼!我杜凌兒銳得到就做得到,不像有些人表面一套,背地里又是一套。"杜凌兒雙手擦腰,一臉高傲的瞪著楚殷揚,"姓楚的,你給我聽清楚,就沖著你適才那句話,現(xiàn)在若想娶我,就得連同我?guī)湍氵x的妾一起娶,否則我也不屑進你楚家門了。"
"杜小姐,你這是何必……"眼見情況越來越不對勁,楚夫人連忙開口打圓場。
"我心意已決,你們誰也不用說了。"說著,杜凌兒大眼骨碌碌的一轉,忽然指著立在廳外的丑奴兒,"喂,你進來!"眾人順著杜凌兒手指的方向一看都攏起了眉,不禁懷疑她意欲為何。
"丑丫頭,就是你,還看什么看呀!快滾過來!"杜凌兒對一臉懷疑的丑奴兒怒喝。
被點名的丑奴兒一臉驚慌的緩步入內,渾身發(fā)抖的立在杜凌兒跟前。
"丑丫頭,就是你了!"杜凌兒越看丑奴兒越滿意的頻頻點頭,"姓楚的,如果你決定娶我,就到我家下聘,不過記得得連她一并娶。"她滿臉得意的望著錯愕的眾人,"哼,大家都說妻不如妾,這會見我偏要打破這個迷思,讓這句話顛倒過來說,變成妾不如妻。我就不信在她這張夜叉臉的映襯下,你還會看不清我這張芙蓉面!"
"杜小姐……"楚夫人再次開了口,企圖說些什麼,可惜杜凌兒完全不給她說話的機會。
"就這樣了!"杜凌兒瞄了眼雙瞳噴火的楚殷揚,"怎么樣,我夠大方了吧!讓你一次娶三個,你可沒理由再說我的不是了吧!"她揚起下巴,擺明與他杠上了。哼!敬酒不吃,凈吃罰酒!等你與丑妾同房,看你不作惡夢才怪哩!杜凌兒壞心眼的暗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