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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愛 第4章(2)
作者:溫芯
   
  他同意了。

  那天,她在他辦公室里一再懇求,到最后,他似乎抓狂了,將她帶去的餐點一把掃落在地,咆哮著要她離開。

  看著地上一團混亂,她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掩面離去。

  她以為,自己終究還是得不到補償他的機會,以為自己必須抱憾終生。

  但這天早晨,正當她在餐廳麻木地忙碌著的時候,卻接到母親打來的電話,告訴她他同意結婚的消息。

  「晏銘真的答應了?」她不敢相信。

  「嗯?墒撬袀要求!

  「什么?」

  「他不要鋪張的婚禮,只要到法院公證!

  「沒問題,他怎么說都好。」她太高興了,一口答應。

  盧媽卻很不痛快!搁_什么玩笑?我們盧家的女兒要出嫁,居然連酒席都沒辦,傳出去像什么話?」

  「媽咪,無所謂的,辦酒席多麻煩,不辦也好!

  「可是我舍不得妳委屈啊!」盧媽叨念!感履镒映黾,卻沒有一個風風光光的婚禮,偷偷摸摸的,搞得像私奔一樣,真是……」

  「我們會到法院公證啊!」

  「公證又怎樣?他該不會連新娘禮服都不讓妳穿吧?那下聘呢?訂婚呢?他打算就這樣都混過去了喔?」

  「唉,那些又不重要!

  「怎么會不重要?我說妳啊……」

  「媽咪!顾嗦晪蓡荆柚鼓赣H繼續(xù)念下去!肝抑灰芗藿o晏銘,就很高興了,我不在乎外在的形式,重點是,我可以成為他的妻子,這樣就好了!

  盧媽聞言,沉默片刻,然后重重嘆氣。

  「映苓,我知道妳覺得對不起鐘晏銘那小子,可是有必要把自己搞得這么委屈嗎?他連一個婚禮都不肯給妳,簡直太過分了!

  「我不在乎!

  「可是……唉,說來說去都是爸媽對不起妳!贡R媽黯然!冈缰牢覀儺斈暾娌辉搶呎f那種謊!

  「事情過去就算了!顾参磕赣H!负螞r我自己也有錯!

  「妳怎么會有錯?妳──」

  「媽咪,我知道妳心疼我,可是我真的很高興晏銘肯給我這個機會來彌補,我相信我跟晏銘一定可以重新培養(yǎng)感情。」

  「妳這么有信心?」

  「嗯,我有信心。」

  其實她沒有。

  掛斷電話后,映苓回到廚房,對著爐子上一鍋清湯,愣愣地發(fā)起呆來。

  她其實很不安,只是為了安慰母親,不得不表現(xiàn)得信心滿滿。

  她不曉得晏銘是為了什么同意這樁婚事,那百分之五的股權對他有那么重要嗎?或者,他只是想借機報復她?

  所以,不給她一場風光的婚禮,不讓她穿白紗,有的,只是一張白紙黑字,冷冷的結婚證書。

  映苓凄凄地微笑。

  沒關系的,就算是報復也無妨,就算他是因為恨她才娶她,她都無所謂。

  無所謂的……

  一顆清淚,像流星,劃過空中,墜入正慢慢溫熱著的清湯。

  那一鍋,名為「流星雨」的湯──

  「映苓,妳發(fā)什么呆?餐廳就快開門了,今天可是七夕呢,動作不快點可會忙不過來!」老板焦急的聲嗓拉回映苓沈淪的思緒。

  她這才猛然回神。「是,我知道了!

  對啊,今天可是七夕呢!

  不知道他今天,會怎么過呢?

 。

  當天晚上,近午夜的時候,一個男人走進映苓工作的餐廳。

  聽見門口傳來叮當聲響,正在收拾的幾個服務生抬起頭來,見是一個穿著打扮十分有品味的男士,都愣了愣,一個女工讀生趕忙迎過去,熱情地微笑。

  「對不起,先生,我們已經(jīng)準備打烊了喔!

  男人一張酷臉毫無表情,不理會她,徑自走向角落,揀了一張靠窗的座位坐下來。

  女工讀生愕然,見他人都坐好了,要趕他出去也不是,留下來招待他也不成,尷尬萬分,只得沖進廚房,找映苓求救。

  「映苓姊,有客人!」

  「客人?」映苓一愣。「我們不是要打烊了嗎?」

  今天是情人節(jié),雖然餐廳特別延長營業(yè)時間到午夜,但距離十二點也只剩下不到二十分鐘。

  「妳跟他說抱歉,我們已經(jīng)不供應餐點了!

  「我跟他說了啊,可是他不理我!古ぷx生嘟起嘴!负脹]禮貌的男人喔!虧他還長得那么有型!

  「他是熟客嗎?」

  「就是不是才奇怪!哪有人這么晚了還進餐廳的?而且還是一個人!」

  映苓蹙眉,想了想!负冒,妳先去做事,我出去跟他解釋!

  「嗯!

  工讀生離開后,映苓洗凈手,調整了下廚師制服上的領結,走出廚房。

  客人們差不多都散去了,只有沙發(fā)座上,還有一對情侶在卿卿我我。那兩人是熟客,記得前兩天才在這餐廳翻天覆地大吵了一架,沒想到今晚就變得如此甜蜜蜜。

  映苓偷偷抿唇,盡量不住那兩人望去,放輕腳步,明眸梭巡著新來的客人身影。

  不一會兒,她便捉著了男人的背影,他獨自坐著,正啜著服務生送上的冰水。

  映苓走過去,端起禮貌的笑容!赶壬缓靡馑迹沂沁@家餐廳的主──」話還沒說完,她整個人就愣住,不敢相信地瞪大眼,望著面前她以為永遠不可能出現(xiàn)在此的男人。

  「你怎么……你怎么來了?」她顫聲問,嗓音止不住沙啞。

  他淡淡瞥她一眼!刚垎柲銈儸F(xiàn)在還有供餐嗎?」

  「什么?」實在太意外,她反應不過來。

  「我問,你們現(xiàn)在還有什么東西可以吃嗎?」語氣隱約有些不耐。

  「什、什么?你……你要用餐?」映苓好想咬下自己的舌頭,氣自己連話也不能好好說,她咳兩聲。「抱歉,先生,我們今天的情人節(jié)套餐已經(jīng)賣完了,廚房只剩下清湯,如果你不介意,或許我還可以做一份意大利面。」

  「好,那就這樣!顾芨纱嗟赝。

  她怔然,傻在原地。

  「快去準備!」他冷冷地催促!改銈儾皇强煲蜢攘藛幔俊

  「喔,好,請你等等,餐點馬上就來!顾艁y地應,捧著一顆跳動急促的心,奔回廚房。

  這到底怎么回事?他怎么會來餐廳?

  因為肚子餓嗎?他是不是又加班加到忘記吃晚餐?可是他的公司明明在信義區(qū)啊,沒必要特別跑到這里來吧?

  他究竟是何用意?

  「冷靜點,映苓!顾詈粑,喃喃自語。「他要點餐,妳把餐點送上去就對了,別想太多。」

  沒錯,他既然是客人,她只要把他當一般客人招待就好了,不必緊張。

  映苓一再說服自己。

  終于,她漸漸地冷靜下來,舀了碗清湯,烤了兩片面包,然后端起餐盤,親自送過去。

  他瞪著她送上桌的湯碗,似乎沒有進食的意思。

  「先生,你不吃嗎?湯涼了就不好喝了!顾龢O力保持語調的平穩(wěn)。

  聽她這么說,他震了一下,彷佛這才從沉思中拉回心神,握著湯匙,慢慢地喝了一口。

  她提心吊膽地在一旁望著他。

  「好……好喝嗎?」

  他沒回答,只是又喝了一口,然后拿起餐巾,擦了擦嘴!高@是什么湯?」

  「啊,這湯……這湯有個名字,叫『流星雨』!

  「流星雨?」他抬頭望她,眸光一閃。

  「嗯!顾懔P起微笑!高@湯……有個故事。」

  「什么故事?」

  「是……關于一對年輕少男少女的故事!顾挠牡卣f,垂下眼,不敢迎視他!杆麄儽舜讼鄲,某個夏天晚上……差不多也是接近七夕這時候吧,他們一起到山上看流星雨,女孩說,聽說只要在流星還沒完全墜落前,許下的愿望就能實現(xiàn)。男孩說這只是騙人的傳說,女孩聽了,很不高興──」


  「我不管!我就是要許愿!

  「好啊,許就許,妳想許什么愿?」

  「我要……要你一輩子寵我愛我,永遠不可以離開我!」

  「傻瓜!這還需要許愿嗎?」

  「為什么不用?」

  「不管妳有沒有對流星許這個愿,反正都一定會實現(xiàn)的!


  「……女孩聽男孩這么說,好開心。那天晚上,他們看到了最美的流星雨,女孩也偷偷閉上眼,跟流星許了愿?上⒌脑竿麤]實現(xiàn),因為她太任性,后來她跟男孩,還是分開了!拐f到這兒,映苓喉頭忽地一梗。

  男人默默聽著,沒什么反應,一動也不動,眼睛盯著浮在湯面上,白蘿卜雕成的流星。

  映苓深吸口氣,繼續(xù)說故事。

  「男孩離開以后,女孩很后悔。長大后,女孩成為一個廚師,生活中最快樂的事,就是讓那些上門來的客人,都能開心地吃她做的料理。她尤其希望,每一對有情人,都能得到幸福,所以,她才做了這道湯!

  故事說完。

  男人還是一聲不吭,只是拿起湯匙,一口一口地喝湯,直到湯碗見底,一滴不剩。

  映苓別過酸澀的眸,偷偷地以手摀唇。

  他真的吃了她親手做的東西了。這么多年的愿望,總算能實現(xiàn)。

  她好想哭。

  如果不是因為他就在面前,她可能真的會不爭氣地流眼淚。

  她清清喉嚨!刚垎栂壬囊獯罄,想要紅醬、白醬,還是青醬?喜歡海鮮的口味,還是培根香腸?」

  「不用了。」他站起身!肝乙呀(jīng)吃飽了!

  「你……要走了嗎?」

  「嗯,買單!顾统銎A。

  「不用了!顾龘u頭!高@碗湯算是本店招待,謝謝先生大駕光臨!固鹛鸬匚⑿。

  看著她的微笑,他似有些失神,兩秒后,他忽然不悅地皺起眉頭,轉過身。

  她惘然目送他背影,片刻,忍不住揚聲。

  「晏銘!」

  聽聞她叫喚,他身子一凜,停住步伐。

  「你真的……同意婚事了嗎?」

  他點頭。

  他真的答應了。映苓迷蒙地望著他,掩不住滿腔欣喜。

  「謝謝你!晏銘,謝謝!」

  聽出她激動的口氣,鐘晏銘身子更僵硬,兩秒后,他轉過一張表情平板的臉。

  「妳不用那么高興,只是公證結婚而已。沒有婚禮,沒有喜宴,更沒有蜜月旅行,我沒時間搞那些!

  「我知道!顾⑿Φ亟酉滤木妗!钢灰芨阍谝黄,這些外在形式我都不在乎。」

  鐘晏銘瞠視她,一時無語。

  「你今天,是特地來這里找我的嗎?」她柔聲問。

  「我只是順道過來看看,我跟客戶約在這附近見面!顾嘤嗟亟忉屩

  映苓凝望他,微笑更深更甜!高@么晚還跟客戶應酬,辛苦你了。」他是特意來的。她確定。

  鐘晏銘沒再說什么,輕哼一聲,擺擺手,瀟灑地離去。

  她癡癡目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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