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隔六年,再次思及當年的事,喬瑟仍能感覺到當時胸口的那股澀然。
如媽媽所說,半個多月後,紫岑哥便重新振作了起來,但他卻離開了臺灣這塊傷心地,前往歐洲,這幾年來很少回來。
當時她很渴望能陪伴在他身邊,奈何她有著嚴重的恐機癥,只能在不甘又不舍的心情下送走他。
雖然現在電話和視訊都很發達,她也常藉由這些和紫岑哥維持著連絡,可那還是無法拉近她和他遙遠的距離,就如同她和他的心,始終不曾接近過。
大學畢業後,她婉拒了邵衛天為她在邵氏安排的工作,她要求他給她十年的時間,讓她到別的公司去歷練。
之後,她進入了艾力克集團工作,因交通的因素,她搬離了位於郊區的邵家,搬回市區生父留給她的這棟房子。四年後,她亮麗的表現令她成為艾力克集團最年輕的東亞區總裁,負責整個大東亞的業務。
六年的時間,她憑著卓越的能力,為自己的事業打下一片江山,唯獨她的感情仍是空懸著。
「汪汪汪汪……」姊姊你在想什么?狗兒歪著腦袋,水藍色的眼眸骨碌碌的看著她。
狗吠聲驚回她的思緒,喬瑟抬眸,輕撫著狗兒蓬松的毛發,落寞的低語,「你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讓一個人愛上自己嗎?」
「汪汪汪汪汪……」跟他玩呀,還有拿好吃的東西給他吃。狗兒回報了一串熱烈的吠聲,接著又伸出嫩紅色的舌舔著她的臉。
「好了、夠了,不要再舔我了。」喬瑟被它舔得笑出聲,摟住它的頸子,這才發現它頸間系著一條十分細致的銀質項圈,上頭刻著一些十分特殊的紋路,這讓她更確信這只狗必是有人豢養的。
只是它究竟是怎么出現在她家的,委實令人費解。
放開狗兒,環視著被弄得亂七八糟的屋里,喬瑟嘆氣的開始收拾,無法理解究竟是誰侵入這里,把屋里弄得一片狼藉後,卻又什么都沒拿走。
咦,不會是……他吧?
「那只臭老鼠這個時候應該還在美國才對,況且,最近我好像沒有惹到他,他沒道理這么做!棺匝宰哉Z著,電話鈴聲遽響。
「喂。」坐在沙發上接起電話,狗兒也跟著跳上沙發,親昵的將下巴枕上了她腿,一雙如寶石般瑩亮的水藍色眼眸好奇的盯著她手里的電話。
電話彼端的人一開口便說:「肉包子,明天你幾點下班?」
「咦,臭老鼠,你什么時候回來的?」才想到他,就聽見這熟悉的嗓音,喬瑟慧黠的水眸不自覺的亮了起來。
「我剛剛才到。明天記得早點下班,我看六點好了,我過去接你!
「你要來接我?做什么?」
「你這個不肖女,該不會忘了後天是什么日子吧!
「我當然不會忘記,後天是爸爸生日嘛,我會準時回去。我問的是你明天干么來接我?你要請我吃飯呀?」
「是要請你吃飯,不過是我們全家一起,後天是爸的六十大壽,爸不少商場上的朋友想幫他盛大的慶祝,所以媽要我們明天回去,一家人先提前為爸爸過生日!
「好吧,那你六點過來接我!瓜肓讼耄瑔躺俚溃骸钙鋵嵰灿貌恢@么麻煩,我可以自己開車回去!
「沒關系,我去接你,反正回來我也閑著沒事。」
喬瑟揶揄,「你這個執行長做得還真逍遙,每三個月就把工作丟下,回來度一個禮拜的假,飛躍網站居然還能讓你愈做愈大,四年前甚至正式在美國掛牌上市,真不曉得你哪來的好運氣!
「什么好運氣,是實力好不好,一個真正成功的Leader,要做到縱使常常不在公司,可是公司依然能絲毫不受影響繼續運作,這才叫能干,知道嗎?」
在美國讀大二時,邵紫攸便和三位朋友合作創立了一個網站,本來只是玩票性質,豈知幾年下來,飛躍竟然發展成全球前三大入口網站之一,在他們四人分工合作下,網站的績效可以用突飛猛進來形容。他們四人也頓時成為炙手可熱的鉆石單身漢,人人身價都高達上億美金。
喬瑟嗤笑,「你這根本叫怠惰,能干的是你手下的那群優秀的員工,和你那三個倒楣的夥伴,」
「汪汪汪……」狗兒的後腿不小心壓到擺在沙發上的遙控器,電視被打開,水藍色的眼眸瞬住螢幕上出現的清涼泳裝美女畫面,興奮的吠道。
「咦,你身邊那是什么聲音,聽起來好像狗在叫?」聽到話筒里傳來數聲吠叫,邵紫攸疑惑的問。
「是狗沒錯呀。」
「你什么時候養狗了?」
「就是今天呀!顾龑⒔裢砘貋戆l生的事告訴他。
聽畢,電話那端原本悠閑坐著的人霍地站了起來,嚴聲道:「那你還敢待在那里,立刻給我回來!
「為什么不敢?」喬瑟奇怪的問。
「肉包子,你一點警覺性都沒有嗎?既然有人可以闖進你屋里,你就不怕他晚上再潛進去嗎?你立刻回來!
「我想不會有什么事的啦,對方什么都沒有拿走,應該……」
「你這個笨蛋,對方故意破壞你客廳里的東西,卻沒有拿走任何錢財,這不是很奇怪嗎?說不定是事先給你的警告!
「警告?」咦,她倒是疏忽了這個可能性。在商場多年,由於她稚氣天真的容貌,往往令競爭對手很容易就輕怱她,因此常沒有防備的敗在她手中,於是,這幾年便有人在她背後給她起了個蛇蝎總裁的外號,說不定真的是那些在她手上吃過悶虧的人干的好事也說不定。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總之你先搬回家里住。」
「但是那樣一來我上班會不太方便,我要很早就起床!贡蝗思疫@么一嚇就夾著尾巴搬走,未免太孬了吧。
「那總比有危險好吧,講完這通電話後,你就立刻給我回來,聽到沒有?」
「可是……」
「你再可是,我就去告訴老媽你那邊發生的事,她一定會要我立刻去接你回來,以後你就休想再住在那里了。」知道她一向不太違逆母親的話,邵紫攸索性搬出母親來壓她。
「喂,你不準告訴媽,等一下我就自己開車回去。」真搞下懂他在緊張什么。
「不是等一下,是掛斷電話後馬上回來!
「是,小的遵命!箚躺笱艿膽K@個屋主都不擔心,不曉得他干么一副如臨大敵似的,仿佛伯她晚一點走,就可能遭到不測。
聽出她不太認真的口氣,邵紫攸看了下腕表,「現在是九點半,十一點前你沒回到家,我就過去找你!
「我保證會在十一點以前到家,可以了吧。」他緊繃的語氣讓喬瑟覺得自己好像正受到生命的威脅似的,有些哭笑不得:心底卻也有股窩心,知道他其實是因為關心自己才會這樣。
這只臭老鼠雖然老愛和她斗,但嚴格說起來對她也并不壞。她不禁回想起那次紫岑哥帶著魏曉茹回來宣布要訂婚的那天晚上,他領著她在山路上翩然起舞,兩人連續跳了一個多小時,跳到腳快抽筋。
那夜她跳得很盡興,也很開心,藉著跳舞發泄過後,當時低落的情緒平復了不少。
掛上電話,喬瑟發現狗兒從桌子底下晈出了一小包的蘇打餅乾,它俐落的用前肢的利爪撕開了包裝,喀啦喀啦的吃了起來。
兩三下它就掃光里面的幾片餅乾,它一臉意猶未盡的抬起腦袋,水藍色的眼睛與喬瑟有些驚異的眼神對上,她第一次見識到狗兒竟然能這么伶俐的自己撕開包裝袋。
「汪!沟头鸵宦暎又舶,親熱的舔著她的手。
「小東西,我要搬回去幾天,媽媽一向怕狗,我不能帶你回去,現在該怎么安置你呢?」她有些頭痛的想著。
「汪汪汪……」沒關系,只要姊姊每天都帶那種好吃的便當來給我吃就好了。輕搖著尾巴,它如是吠道。
不解它的意思,摸著它下巴柔軟的短毛,喬瑟想了想道:「我看你還是留在這里好了,我中午和晚上再幫你送吃的過來。」
決定好後,她起身上樓,回房收拾幾件衣物。
知道狗兒也跟著她一起進來,但喬瑟沒怎么留意它,將衣物放進袋子里,陡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碎裂聲。
回頭,只見擱在床頭的一對水晶雕制成的天鵝摔在地上,慘遭分尸的碎成了幾片,而那只肇事的狗兒卻一臉無辜的站在她的床上。
「天啊,你干了什么好事!」喬瑟惱怒的盯著地上的水晶天鵝,那是紫岑哥在她十八歲時,特地從國外寄來送她的生日禮物,她一直很珍惜,如今心愛的禮物竟成了一地碎片。
「汪汪汪……」我不是故意的,我一叼起來,它們就掉下去了。狗兒吠道,水藍色眼睛一瞥,見床頭枱燈旁另擱著一只水晶球,它亢奮的撲過去,用前肢去構,滑溜的水晶球被它一推,滾下座臺,咕咚一聲滑落地板,再往前滾滾滾,溜出房門,順著樓梯咚咚咚的滾下樓。
喬瑟氣壞了,用不著去查看都可以猜想得出水晶球的下場如何,她順手抓起梳妝臺上的一把鏡子,決定要狠狠修理這條頑皮的狗兒。
但她還沒動手,狗兒竟哀哀的發出慘叫,仿佛承受著什么劇痛,滿屋子又竄又跳,嘴里還發出尖銳的吠聲——
「嗚汪汪汪汪……」
喬瑟不知道是她手里的鏡子反射出的光芒,照射在狗兒身上,猶如萬針穿身一樣令它疼痛不已,她嬌叱,「你在干么?別以為給我裝瘋賣傻,我就會原諒你,你打碎了我最寶貝的天鵝,又弄壞了我的水晶球,你……」
話聲頓止,喬瑟嘴巴張成了O字形,訝然的瞪著狗兒躍下了敞開的窗子,跳到樹上,再從樹上滑下去。
她快步走到窗邊,瞪著瑟縮在樹下仍哀哀低鳴不已的狗兒,一念閃過,她喃喃自語,「該不會是你把客廳和廚房搞得亂成一團的吧?」
見狗兒可憐兮兮的發出哀鳴,喬瑟不忍,放下手里的鏡子,下樓查看它究竟是怎么回事。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痛,要不要我帶你去看醫生?」她蹲在它面前柔聲問。
「嗚汪汪汪……」好痛、好痛,壞姊姊拿鏡子照我。它的吠聲里帶著控訴。
聽不懂它的吠聲,但從它神態里也看出它是在向她抱怨,喬瑟揉揉它的頭。
「是你做錯事弄壞了我最寶貝的東西,我才會氣得想打你。」嘆息一聲,她緩下語氣說:「算了啦,你又不是人,我跟你生氣也沒用!
「汪汪汪……」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嘛,是它們太滑了。它的神態漸趨乎穩,睜著一雙瑩藍的眼眸樣子十分的無辜。
見狀,喬瑟只覺得這只狗真是個鬼靈精,竟懂得查看她的臉色,不由得對它更加喜愛了幾分。
「喏,你老實告訴我,客廳和廚房是不是也是你弄亂的?」說著,她好笑的搖頭否定這個古怪的想法,「我想太多了,你那個時候在院子,當時玄關的門我記得有關,你是不可能進得去的!
「汪汪汪汪……」我可以進去呀,不信姊姊你看。吠了數聲,它抬起前肢俐落的爬上了她窗前那株梧桐樹,接著跳進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