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劍玉侯關長風在泰山失蹤的消息,像滾雪球般越滾越大,終于撞向在北武林屹立不搖的飛云山莊。
“我不相信!”關山呼的一聲擊碎了太師椅旁的茶幾,向來冷靜的臉上露出難得一見的悲凄。
“師伯,采薇也不愿相信,可是采薇在泰山別館等了一天一夜,仍未見大哥返回,于是率領泰山別館的執事到山上尋找,誰知不但沒找到大哥,就連古振塘也不知去向。”
“長白派那里有消息嗎?”宋義插嘴問道。
“派去長白派探聽消息的弟子尚未回報。”飛云山莊總管聶云天雙眉緊蹙地回答。
“我們設在泰山附近的暗樁,都沒有發現大哥和古振塘的蹤跡嗎?”孟書焦急地詢問。
“沒有!辈赊北嗟負u著頭。
“不可能的事!”關山像突然老了十歲般,無力地靠在太師椅上。
他對關長風的武藝有信心,他不可能會敗的,而且就算他失手了,古振塘為什么也沒下山?
“我要立刻趕到山東!标P山下定決心說,“云天,下令給山東的所有弟子,即使要翻遍山東的每一寸土地,也要把長風和古振塘找出來!人死我要見尸,我不相信長風就這么去了!還有,命令所有的人,就算找到古振塘,也不準對他動手。我要查清楚真相,如果長風真的技不如人,你們不可以找他報仇。”
關山咬著牙忍住在眼眶打轉的淚水,他不相信他的兒子就這么去了,這是不可能的事。蕭暮雨當年不是說長風心胸仁厚,福澤綿長,將來必定能克紹箕裘,發揚關家嗎?所以他兒子不可能就這樣走了。
“師兄,你別難過了,長風一定沒事的!彼瘟x噙著眼淚安慰關山。
“他會沒事的,我知道他會沒事的!标P山喃喃說道,拖著沉重的腳步離開大廳,準備出發到山東的事宜。
孟書一直等到采薇返回她所住的梅園后,才偷偷潛進她的房間。
采薇摒退了侍女,她知道孟書一定會跟來。
“孟書,你可以出來了!
“采薇,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孟書急切地逼問,“你不是說要返回山莊?怎么會出現在泰山別館?”
“你是懷疑我害了大哥嗎?”采薇氣急敗壞地嬌嗔道。
“采薇,我不是這個意思!泵蠒s緊解釋道:“我……我的心亂成一團,對不起,我只是不明白……”
“人家還不是為了你……”采薇幽怨地看了他一眼,“我跟你在歷城分手后,心中越想越不安,所以決定到泰山見大哥。我是想,這終究是我跟他之間的事,同時也怕你笨嘴笨舌的,反而破壞你們兄弟之情,所以我就去泰山了。”
“后來怎么樣?”孟書焦急地追問。
“大哥見了我很客氣,所以我就鼓足勇氣對他全盤托出……”
“大哥很生氣嗎?”
“才不呢!大哥不但不生氣,還很寬厚地說要幫咱們說服師伯和我爹,當時我真是又慚愧又感激!
“大哥就是這么好!泵蠒幌肓行珠L生死末卜,忍不住義濕了眼眶。
“是呀,我也是這么想的。你知道那天我去見大哥時,他還在審查咱們在山東的—些生意帳本,當時我就在想,大哥對泰山之役一定很有把握,所以當晚我就很放心地早早入睡,隔天醒來時,大哥已經上觀日峰了!
“后來呢?”
“我待在泰山別館等大哥,打算跟他一起返莊,誰知道等了一天一夜,大哥都沒回來。”
“你怎么不立刻上山找他呢?”孟書埋怨道。
“哎呀,人家是想大哥會不會跟古振塘化敵為友,跑去喝酒了。你記不記得大哥上次和華山劍客決斗,結果兩個人后來跑去大醉一番,害我們空著急了一夜!
“所以你就以為大哥也和古振塘喝酒去了?”
“是呀,可是我越想越不妥,終于忍不住上山尋他,結果連個影子都沒有。我發動了在山東的所有師兄弟,每家酒樓都去找,卻沒找到他,所以我急了起來,才快馬加鞭趕回山莊一回稟告!
孟書抿緊唇,苦思了—會兒后,才又開口道:“采薇,你說大哥會不會出事了?”
“我也不知道,孟書!辈赊笨吭谛纳先思缟媳嗟鼗卮,“我真的好怕,孟書,我好怕大哥真的遭到不測。”
“采薇,別擔心,大哥不會有事的!泵蠒鴵Ьo愛人輕聲安慰,望著采薇梨花帶雨的矯容,他的心也微微抽痛著,他抬頭看向窗外陰沉的天色,心頭隱隱有不祥的感覺。
大哥,你究竟在哪里?他在心中狂喊著,斗大的淚珠終于自眼眶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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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覺得自己浮沉在一個美麗的夢境中,夢里有他的亡母,還有一位穿著雪白羽衣的仙女。
她好美喔,而且對他十分溫柔。她有雙纖細美麗的小手,還有對又柔又亮的大眼睛;而且她的胸脯好柔軟,她讓他靠在她懷中,像母親一樣柔聲安慰他。
這樣美麗的夢,讓他甘愿一輩子沉溺其中,可是胸口的疼痛,卻時時扎著他。后來他發現不只胸口疼,而是全身都疼,而且還一會兒發冷,一會兒發熱的,似有無數的針扎向他任督二脈的穴道,他痛得大喊大叫,最后終于忍不住醒了過來。
他張開眼睛,模糊的焦點一時之間還無法集中,他勉強撐開沉重的眼皮,努力地吸了一口氣,然而胸口的痛楚卻教他忍不住呻吟出聲。
一道白色的娉婷身影移到他的床邊,夢中的仙女出現在他模糊的視線之內。
“怎么樣?還痛嗎?”她的聲音充滿憐惜和不舍。
“你……”他拚命撐開眼皮,終于看清楚那張嬌美的容顏。
好個眉目如畫的俏佳人。
他看得出來她的年紀甚小,只怕還不到二八年華。杏臉桃腮,雅致的秀眉下,是一雙像兩九黑水晶般的靈動眼眸,鼻如懸膽,唇若菱角,凝脂般的小臉上盡是末染塵俗的—派純真。
“怎么樣?爹說你也該醒了,你到底醒了沒有?”她著急地輕聲詢問。
“我……仙女……”他抬起無力的臂膀伸向她。
她毫不避嫌地伸手接住,就好像他們的手已交握過無數次。
“要不要喝水?”她溫柔地問他,這兩天以來,每當他握住她的手、喊她仙女時,就會嚷苦口渴。
他無力地點著頭,貪婪的眼光直盯住她的臉,就怕她會隨時消失。
“蓮娃,端杯水過來!
跟她同年紀的青衣少女立刻捧了一只茶杯過來,白衣少女先將他扶起來,讓他靠在自己懷中,然后不理會青衣少女眼中的不贊同,將茶杯接了過來,把茶水喂入他口中。
長風饑渴地飲著甘甜的水,直喝列杯底朝天。
白衣少女將杯子交還給青衣少女后說:“蓮娃,去書房找我爹,跟他說關公子醒了!∫
長風震動了—下,仿佛才自夢中清醒了過來。她知道自己姓關?而且還有爹,那這裹就不可能是仙境,少女當然也不是仙女;可是她那么美,不是仙女會是什么?
少女把枕頭墊高,讓長風靠在枕頭上。
“關大哥,你胸口還疼嗎?爹說你中了長白派的震雷掌,差點就被震斷心脈,要不是你胸前掛著的那塊玉佩替你擋災,就算是神仙也救不活你。”他嬌甜的嗓音,像仙樂般迷醉了他……等等,她提到了玉佩,他想到那是外公送給他的二十歲生日禮物,心襄有些著急。
“那玉佩呢?”他的聲音虛弱的像縹緲云霧般,隨時都會消散,好在少女的聽力相當靈敏。
“喏,瞧,在這里呢!”白衣少女從懷中取出一小塊碎玉破片,“其他的部分都變成粉狀了,只剩這么一小塊!
晶瑩的翠玉在她雪白的手掌對襯下,更顯得剔透。
“福嬸說這是上好的玉,可惜羅。”她將玉塞到長風手中,他立刻發覺手中的玉變得沒那么美了。
“送你。”他街動地說。
“送我干嘛?”少女睜著眼不解地問,“福嬸說這是很好的玉呢!雖然只剩下這么—小塊,但是琢磨一下,或許還可以琢個玉墜子出來。”
是呀,—塊破玉還送人家干嘛?
長風自覺莽撞,俊臉脹得通紅,而少女的幽香也同時若有似無地鉆進他鼻端。
“別生氣嘛,關大哥!鄙倥`將他的羞慚當作是惱怒,她伸出雪白的小手從長風的掌中取回翠玉,“既然你那么想送我,我就卻之不恭羅!”
長風拾起頭看向少女那張笑得明媚動人的嬌容,一時之間竟然看呆了。
“爹,你來了,快來看關大哥!鄙倥鹕碛蛘みM房門的中年文士。
“關賢侄覺得好點了嗎?”青衣文士笑容可掬地坐進女兒讓出來的位置。
長風怔仲了一下,眼前的中年人似曾相識,可是他一時之間卻記不起來在哪見過。
“多謝前輩垂問,晚輩已經好多了。敢問前輩可是家父的舊識?”
“也難怪賢侄記不得老夫了。這已經是二十多年前的往事,當時賢侄不過是個三歲大的奶娃而已!
“前輩是……”長風眼中進現興奮的光芒。
“老夫蕭暮雨。”
“蕭將軍!”長風連忙起身想要拜見,卻被蕭暮雨阻止。
“家父常對小侄說,將軍是他一生中最佩服的人!
“那是關兄謬贊了。”
“不,蕭大叔,家父說您不只精通文韜武略、醫卜星相,更難得的是高風亮節、耿介忠直,還說您壯年時即歸隱,實是天下百姓的損失。”
“關兄太看重我了!被貞浧鹜拢钍捘河瓴挥傻酶袊@了起來。生平的兩位好友中,關山是教他最敬服的。
“往事休提。湘兒?過來見見你關大哥!笔捘河陮⑴畠簡镜缴砬,蕭湘朝長風福了一福。
“這是小女蕭湘!
長風的眼光被蕭湘唇角頑皮的小梨窩吸引住,他這一生沒遇見過像蕭湘這般清純可人的女孩。時而溫柔端莊,時而嬌俏可人,眉眼之間似含有無限情意,卻又純真得像個孩童般。
“對了,賢侄怎么會昏倒在山澗旁呢?”蕭暮雨打斷了長風的冥想,他回過神來,記起在觀日峰的遭遇。
“我……我跟古振塘在觀日峰……切磋武藝!
“古振塘?他可是長白派的高手?”
“是的。”
“是他將賢侄打落懸崖的?”
“是的,不過這件事不能怪他。”長風不忍好友受到呵責,趕緊辯駁道。
“不能怪他?那賢侄認為應該怪誰呢?”
在蕭暮雨目光炯炯地逼視下,長風愕然了。他記起比斗時內力突然消失,臉上的表情變得復雜了起來。
“古振塘解釋了你身上中的震雷掌,而你跌下懸崖后,想必是奮力抓住了山藤之類,才能爬到山澗旁!
“晚輩是把蕭大叔贈給家父的飛龍劍插入山壁,然后藉著崖邊的松樹一步步爬進樹叢中,后來可能是力氣用盡,才會跌到山澗旁!
“或許吧。賢侄知不知道你體內有紫薇草和軟麻子的藥力?”
“什么?”長風驚愕地張著嘴,他根本聽都沒聽過這兩種東西。
“莫非賢侄未曾聽說過這兩味藥草?你那位宋師叔沒提過嗎?”
“宋師叔知道這兩味藥草?”
“當然,老夫就是從他口中知悉的。據他所說,紫薇草和軟麻子本身無毒,但是如果在半個時辰內連續服用,將會造成服用者在六個時辰后內力漸失!
長風突然感到頭暈目眩,全身無力地靠在枕頭上。
“莫非有人在賢侄不知情下,將這兩味藥草讓你服用?”
長風痛苦地蹙緊眉頭。
“此人心思之縝密、用心之狠毒,實非尋常人可及。老夫大膽猜測,此人和賢侄關系匪淺。這個人不但知道賢侄隔日清晨要和古振塘決斗,而且還能在賢侄面前下這種無色無味的軟筋草,而不讓賢侄提防,莫非此人是個女子?”
長風嘆了一口氣,朝蕭暮雨悲傷地一笑。
“怪不得家父要說前輩推算事理的本事天下第一,晚輩總算見識到了。沒錯,下手的人是晚輩的未婚妻!
“什么?你的未婚妻?”蕭暮雨驚愕地揚起眉,“她為何要加害于你?”
“晚輩也不明白。采薇是宋師叔的掌上明珠,自幼和晚輩訂親,在泰山之役的前一晚地來找晚輩,請求晚輩解除婚約,并玉成她和舍弟孟書的姻緣,我當時一口答應,還承諾要替地說服家父和宋師叔。她親手斟酒敬我,還沖了—杯江南名茶說要讓我解酒,晚輩當然不疑有他,一飲而盡,不料卻……”
“那紫薇草和軟麻子就攙在酒和茶之內,賢侄當時是否覺得這酒和茶特別清香?”
“沒錯,我還以為是采薇的一番心意,沒想到……”
“既然你都答應成全她了,那她干嘛還下手害你?”蕭湘的眼中盡是疑惑,她實在想不通那個宋釆薇干嘛要害關大哥。
“賢侄知道原因嗎?”
長風沉默不語,內心天人交戰。他不愿相信采薇會這么狠毒,更不愿相信此事和同父異母的弟弟孟書有關。
“你死了之后,令弟就是安東侯的世子,飛云山莊的唯一傳人。”
“不,晚輩不愿意相信此事和孟書有關!遍L風痛苦地說。
蕭暮雨長嘆口氣,他見多了骨肉、手足為了功名利祿而自相殘殺,但眼見關長風如此痛苦,實在不忍心點破。
“湘兒,將煎好的藥汁讓你關大哥服下,讓他好好休息。”
他起身離開客房,心中不免染上了關長風被親人所害的悲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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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之譽的濟南府,自春秋時代以來,即為山東的大城,風光秀麗,到處可見騷人墨客的足跡。
濟南府古稱歷下,原因是它位于今名“干佛山”的歷山之下,而所謂的一城山色,指的就是干佛山。
從城南的千佛山遠眺濟南府,滿城綠意盈目,宛如一座花園城市。而城中的大明湖周圍共十余里,占去了全城的三分之一面積,綠柳碧波,有如一片明鏡,造就了濟南府“半城湖一的美譽。
濟南府最獨特的景致倒不是千佛山和大明湖,而是其隨地外溢的泉水,故而有“泉城一之別號。城裹共有七十二處名泉,最大的是南關外呂祖廟中的趵突泉。相傳春秋時代,齊桓公曾在這裹大會諸侯。趵突泉的泉池是方形的,三股泉眼平地上涌,晝夜噴射,宛似三堆白雪。元朝趟孟俯曾詠詩贊嘆:“灤水發源天下無,平地涌出白玉壺。谷虛久怨無氣瀉,歲旱不愁束?。云霧潤蒸華不注,波濤聲震大明湖。時來泉上濯塵上,冰雪滿懷清興孤。一趵突泉泉色如藍色的翡翠,泉水晶瑩潔凈,甘美可口,引來不少游人在此烹茶品茗。
這一日,從這座車水馬龍的歷史名都西城門,馳進了十數匹雄姿英發的駿馬。守城門的兵老爺并沒有像以往那樣攔住人盤查,反而打恭作揖相迎,引來城門附近的百姓們議論紛紛。
正從一家茶樓出來的青衣漢子,恰好目睹馬隊從他面前緩緩馳過,當他抬頭瞧見馬隊前面迎風招展的飛云圖案旗幟,不由得驚咦出聲。
雖說飛云山莊在濟南府有不少產業,然而飛云山莊的人受莊主警戒,倒懂得韜光養誨,從未招搖過市,怎么今天卻搴著大旗浩浩蕩蕩而來?
他疑惑地站在茶樓門前凝神細看從他面前經過的馬隊,頓時一道威猛的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崇敬地目送那顯得有些蒼老的高大身影,風塵仆仆的臉上布滿疑惑。
到底發生了什么事,競能讓鮮少離莊的飛云山莊莊主親自出馬?
看來山東又將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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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阿樂回來了,他有事向老爺稟報。”蕭福走進書房,恭敬地對正在揮毫的蕭暮雨說。
“好,叫阿樂進來吧!
蕭樂一身青衣短打,走進書房向蕭暮雨行過澧后,垂手站在父親蕭福身旁,等老爺發問。
“阿樂,一路辛苦了!
“哪里,這趟路阿樂早走熟了。已照老爺吩咐,將藥方交給何記藥坊的何大夫,還到茶樓取回老爺訂購的江南名茶,以及一大罐趵突泉泉水,并且順道采買了一些日常用品!
“辦得很好,阿樂。”
“阿樂從茶樓出來時,正好看見飛云山莊的馬隊,還有關老爺子!
“關山?”蕭暮雨雙眉微蹙,將狼毫小楷擱在筆架上。
同樣身為人父,他當然能夠體會關山突然失去愛子的心情。他知道關山喪妻之后,本來不打算續弦,若不是為了報恩,他也不會答應迎娶駱總鏢頭的女兒。
對于長風這個長子,關山是愛逾性命,如今乍聞兒子在泰山失蹤的消息,只怕對這個鐵漢打擊不小。
“阿樂,你知道關將軍在哪歇腳嗎?”
“啟稟老爺,阿樂離開濟南府時,關老爺子還在大明湖旁的關家別館襄。不過,根據阿樂打聽到的消息,關老爺子好像這幾天就會趕到咱們泰安縣城。”
蕭暮雨嘆了一口氣說:“我知道了。”
他摒退了阿樂,帶著蕭福走到關長風所住的客房。
經過蕭暮雨十天來的悉心治療,長風的掌傷已好了一大半。當蕭暮雨走進客房時,他正閉目調息體內的真氣。蕭暮雨一直等到他行功完畢后才敢打擾。
“大叔什么時候來的?”長風下床行禮,蕭暮雨急忙阻止。
“賢侄傷勢未愈,不必多禮。”
長風感激地朝蕭暮雨點頭稱謝。
“賢侄可知令尊已到濟南?而且不日之內就會趕到泰安來!
“爹他……”關長風嘴唇顫抖,神情激動。
這幾日他被沉重的傷勢所折磨,倒無暇想到年邁的父親在得知他失蹤的消息后會有多著急。他想到父親雖然向來身體硬朗,然在失去愛子的打擊下,只怕沉痛的心情已讓老人家蒼老了許多。
“賢侄先別激動。令尊和我乃是故交,我能體會他尋子心切的心情。賢侄的傷勢已無大礙,可以趁令尊到泰安時與其聯絡。”
“不……”長風沉痛地搖著頭,他還沒準備好面對對他下毒手的采薇,和可能涉及這樁陰謀的弟弟孟書。
“我明白賢侄不忍兄弟相殘的心情,可是令尊思子的凄苦心境,賢侄也不能不管啊!
“長風并不想傷老父的心,可是后娘待長風不薄,孟書又和我向來親愛,還有宋師叔……他一直待我如子,我怎么忍心傷害他們?”
“長風,可你也不能躲他們一輩子呀!”
“長風并不想躲他們一輩子,只是想琢磨出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還請大叔成全!遍L風雙膝著地,跪倒在蕭暮雨面前。
“快起來,好孩子!
“大叔若是不肯成全,長風就長跪不起。”
“好吧,老夫成全你就是了!笔捘河晟焓址銎痍P長風,眼中充滿同情。
“多謝大叔!
“長風,老夫還有一件事要跟你商量。”
“大叔但請吩咐!薄
“當年老夫第一眼看見你時,便一直有個心愿。只是當時老夫的處境不佳,所以沒敢向令尊開口!
長風愣了—下,眼中充滿疑惑。
“老夫一直想收你為徒!
長風驚喜交加地望著那張慈祥的笑顏,他從小就對父親口中這位學究天人、性情耿介的至交向往不已,沒想到這位長輩競肯收自己為徒!
他誠敬地雙膝下跪,恭敬地說:“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三拜。”
“快起來。”蕭暮雨欣慰地接受關長風的跪拜澧,親手扶起他生平唯一的弟子。
“令尊的武功蓋世,老夫可不敢說能傳你什么驚世的絕藝。不過,關兄走的是剛猛的路子,跟你的個性不太合。老夫這幾年精研出一套內功心法,講究的是道家無為而治的養氣心法。對內可以涵養心性,祛外魔,強體力;對外則能以柔御剛,不傷人命。老夫先前已將這套心法的療傷口訣教給你了,長風,你剛才依法行功時,是否發現受傷的心脈已漸漸痊愈?”
“長風正想稟告師父,恩師所傳的導氣之法,讓長風阻塞的經脈順暢不少。”長風感激地說,雖然早知道蕭暮雨是個心胸寬大的君子,然在當今武林門戶之見非常嚴重的情況下,師父卻能以救人為無,先傳他內功心法,不禁令他更加佩服。
“很好,雖然你內傷尚未全好,不過本門內功的精髓正是以療己為無。我先將內功口訣傳授于你,你只要順其自然的照法施行,不日之內就可以完全痊愈。到時老夫再將點穴、輕功,以及自創的柔云劍法教授給你,你就算得到老夫的真傳了。至于醫卜星相的其他雜學……”蕭暮雨長嘆了一口氣,他知道關長風的資質過人,家學又淵源,應該可以在很短的期間內盡得他的真傳,可是醫卜星相之學卻非一蹴可幾。湘兒研習多年,也只不過得到六、七分的真傳,長風當然不可能在短短一年間學會;更何況自己是否能熬過這短促的一年,還得看老天是否仁慈了。
“我正將我一生的心血轉錄在文字上,長風,你若有什么不明了處,可以問湘兒!
蕭暮雨蒼涼的語調令長風略感不解,他注視師父眼中的幾許無奈,心中不由得疑惑了起來。
“長風會努力學習,絕不至于讓師父認為徒兒駑鈍,無法教授!
“你天資聰穎,豈能用駑鈍二字形容自己?老夫會以你這個徒弟為傲的,但就怕你我師徒緣淺!
“師父……”恩師的一番話令長風心頭一檁,師父看起來雖然有些神情委頓,可是不像是被頑疾纏身的病人啊。他迷惑地看向站在一旁、表情嚴肅的蕭福,發現隱藏在他眼中的一絲憂慮。
“你好好休息,為師還有事要料理!笔捘河瓴辉冈俣嗾,帶著蕭福起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