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穎在醫(yī)院住了半個月,她時時刻刻都想落跑,但是裘祎看得太緊,她簡直動彈不得。
住院時無微不至的照顧她,出院後,睡覺時用雙臂摟著她,吃飯時要和她同桌,他去公司也要拉著她,開會的時候,就叫秘書看著她。
哇咧,未免防得太滴水不漏了。依這種陣仗,就算他沒威脅她,她也跑不掉。
更過分的是,他把她捧在手掌心的樣子,讓她差點相信,他真的把她當唯一的寶貝。
尤其在床上,他對她的細語呢喃、對她的需索都像出自肺腑,把她帶入激烈而銷魂的歡愛中,讓她有兩心相許的錯覺。
真是夠了,她才不要跟這個不擇手段的惡人兩心相許!
不過他對她好是真的,他沒有再提威脅的事,但只要她對他做出任何拒絕的表示,他就會動怒,而她變得很沒用,只要他眼神一掃,她的氣勢就自動減弱三分。
這種感覺讓她覺得自己將會全盤輸盡,而她當然不能眼睜睜看自己淪陷,而挽救頹勢唯一的方法,就是落跑。
所謂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如果她跑得出去,還怕想不出救孤兒院的方法嗎?
因此,方穎知道自己當下最重要的,是讓他降低防備,而降低敵人防備的不二法門是——詐降。
於是方穎決定穿起他挑的飄逸長裙、放下披肩長發(fā),搖身變成小鳥依人的女人,成天被裘祎拉著進進出出。
裘祎對她的合作簡直滿意極了,每天的心情好得像中幾百億的樂透頭彩。
但是對柯琇兒來說,就不是那回事了。
「表哥,為什么她在這里?」柯琇兒沖進裘祎的辦公室,殺到方穎面前,當面對她大叫。
她找裘祎很久了,不管是公司或別墅都找不到,最後乾脆自己跑去玩,想不到等她玩夠,這狐貍精已經(jīng)進駐歐斯蘭特財團。
「注意你的禮貌!刽玫t趕緊把方穎拉到身後,除了用身體隔離她和柯琇兒外,另一只手則緊握著她的手。
他擔(dān)心舊事重演,非常擔(dān)心。
「為什么是我要注意禮貌?她為什么不注意她的禮貌?她跟你纏在一起是什么意思?」柯琇兒更兇悍的撲上來。
上回裘祎為這狐貍精打她一巴掌,那口怨氣還在胸口發(fā)燙,不報這個仇,她怎可能放她甘休?
「柯琇兒,不準胡鬧!」裘祎擋住她,方穎也在他身後閃躲,但他明顯的感覺到她的企圖是掙開他。
他不想讓舊事重演,方穎卻想故技重施,真是太過分了!他蠻橫地用力把她扯到懷中來。
「我才沒有胡鬧,是表哥太胡鬧了,明知道我喜歡你,你還和這種來路不明的女人廝混,明知道自己有傳宗接代的重責(zé)大任,卻還不肯安定下來……」柯琇兒說著說著,開始哭起來。
她當然要極盡所能的破壞!
「這些事你都管不著!」裘祎不悅的吼。
「她不夠格當歐斯蘭特財團的總裁夫人,更不夠格為你生兒育女,她根本不夠格跟你在一起!」柯琇兒任性而無禮的喳呼。
方穎當然可以上去海扁她一頓,但是她連理都沒理她,因為她說的是事實,而她自己也沒有好到哪里。
但若因此讓裘祎有所醒悟而放她走,未嘗不是好事一件。
「閉嘴,然後滾出去!」裘祎大吼,正想把柯琇兒轟出去,玻璃窗突然發(fā)出—聲脆響,發(fā)亮的窗上多了一個彈頭,裂痕正以彈頭為中心蔓延開來。
「蹲下,快蹲下!顾s緊大喊,立刻找尋掩護。
方穎反應(yīng)快,不用他拉就自動躲到桌下,柯琇兒則早就嚇慌了。
又有幾顆子彈打在破裂的強化玻璃上,玻璃片片掉下來,變成一個愈來愈大的窟窿。
而自動警報器開始嗚嗚大響。
「快點過來!」裘祎見柯琇兒杵著不動,連忙動手去拉她。
柯琇兒則趁機撲進裘祎懷里,口中不停地喃念:「好可怕、好可怕!」
「方穎!」他把柯琇兒拉到桌下後想去找方穎,柯琇兒卻死拉著他。
「好可怕,表哥,怎么會有子彈?」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柯琇兒賴著裘祎,怎樣都不肯放。
「你只要好好躲在這里就沒事。」
他把她塞進桌下,想去找方穎,她卻跟著鉆出來,一顆子彈剛好不偏不倚的擦過她的鼻尖。
「啊——」柯琇兒嚇得腿軟,開始沒命的尖叫。
「別叫了,你想死是不是?」裘祎心煩意亂,「給我乖乖待在這里,否則小命沒了,自行負責(zé)!」
柯琇兒抽抽噎噎地看裘祎離開,口里喃喃的念著:「好恐怖,我要回法國……」幾顆子彈就把她的膽子嚇破了。
裘祎沒多理會柯琇兒,逕自在幾張辦公桌間尋找方穎。該死的,她最好不是又趁機溜了。
一想到外頭正有人狙擊他們,樓下更不知有多少惡人在等她,他就背脊生寒。
「方穎!」他心焦的低喚,「你在哪里?方穎?」
她不在里面?可惡,她真的跑了?他覺得他的心被擰緊、割了很多刀,殷紅的鮮血正洶涌而出。
「方穎!」難道她就這么想從他身邊逃離嗎?她不知道這讓他多心痛嗎?
「不快躲起來,你等子彈來打嗎?」
這個叛逆而不客氣的聲音飄過耳畔時,他邊懷疑它的真實性,心臟邊因欣喜而劇烈鼓動。
「方穎!」他循著聲音的方向找去,找到從鎖書的鐵柜背後探出來的半個頭。
「書就算不重要,也別往這種地方塞!顾г怪
整齊漂亮的鐵柜後面,過期商業(yè)雜志擺得亂七八糟,真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幸好還沒擺滿,否則她也沒地方躲了。
「原來你躲在這里!刽玫t欣喜若狂的飛奔而去,背後正有一顆子彈擦過他的夾角。
「小心點!惯@人這么粗心,命不要了是不是?方穎不放心的朝裘祎伸出手,裘祎撲進她的懷里。
「你沒事吧?你沒事對不對?相信你沒有打算離我而去。」裘祎上上下下、反反覆覆的檢視她,她還在,她沒有一個人偷偷跑掉。
「哎呀,我忘記這么重要的事了!狗椒f佯叫一聲。
她一開始就知道這是離開他的最好時機、最難得的機會,只是在付諸行動的前一秒,她突然有了猶豫遲疑;就連剛剛,她也想默不作聲地任他叫破喉嚨,只是看他那么急、那么失望、那么受傷,她於心不忍……
她沒有改變離開他的主意,是他的脆弱勾起她的婦人之仁,是他的錯!她這樣告訴自己。
「你敢?!」他一抬起她的下巴,就吻住她的唇。
可惡,難道用孤兒院威脅,也無法改變她的心意嗎?
老天爺,如果可以的話,他想許一個愿望——把她變小,小到可以移植到他的心臟里,這樣他就不用因可能失去她而不安、痛苦。
「這一點意義都沒有!狗椒f低語,心中突來一陣感傷。
柯琇兒說得沒錯,她什么都不配,他的愛人最後也不是她……可惡,她想這些做什么?
「有沒有意義由我來決定。」不讓她再講不中聽的話,他又吻住了她。
唯有碰著她、吻著她,他才能確定她就在自己身邊。她是他幸福的必要條件,是絕對必要的存在,任何人都別想從他手中搶走她。
子彈聲乍歇,對面大樓傳來一陣喊話。
「把方穎交出來,否則別怪我炸平這棟大樓!」
「他們是沖著我來的!狗椒f想挺身而出,裘祎用所有力量把她擁住。
「別動,我不會把你交出去的。」只要方穎別亂決定,亂行動,他絕對有辦法保護她。
「事情是我引起的,不相關(guān)的人不宜插手,我該自己去解決。」一人做事一人當,她方穎不是貪生怕死之輩。
「那些人手中都有槍,你想出去被打成蜂窩嗎?」裘祎把掙扎著要出去的她拉住,「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不會讓你去送死!
事實上,不用他下令,機敏的警衛(wèi)已經(jīng)在對面大樓部署了相當?shù)娜藛T,只等待機會將惡徒一網(wǎng)打盡。
歐斯蘭特財團的警衛(wèi)全是從歐洲引進的精銳部隊,訓(xùn)練有素不說,實戰(zhàn)經(jīng)驗更是驚人。
養(yǎng)支精銳部隊,對勢力強大的歐斯蘭特財團來說,根本不算什么,就算裘祎想借用黑手黨,也沒人敢不買帳。
所以在那些惡徒再次對裘祎喊話之前,已經(jīng)被精銳部隊帶走。
「沈家?guī)鸵宰咚綐屝祻椝幤鸺,他們絕對有能力把整棟大樓夷為平地。」方穎不明白裘祎的勢力,非常憂心,「我不能這樣畏首畏尾!
「你也不該做任何犧牲!顾驍嗨魏蜗霠奚约旱哪铑^。
「事情是因我而起!狗椒f向來以行動表示一切,實在沒有說服別人的習(xí)慣。
「既然事情因你而起,你應(yīng)該知道整個來龍去脈吧?」也許他需要從頭好好調(diào)查。
「只不過是因為我替他們找到黑熊……」
於是,方穎破天荒的對其他人說出自己所經(jīng)手的任務(wù)。
她是不是愈來愈對他軟化,愈來愈接受他了?難道不管她再怎么告訴自己要逃離他,她的心卻是一步步走向他的?
好吧,她承認裘祎有很多讓她感動、心軟的地方,自己也從來沒有稍減對他的情愫,但這能代表什么?他們會比翼雙飛、白頭偕老?
任何人都知道不可能,這是不可能的。
「他們找的東西到底是什么?」裘祎好奇極了。
「不知道,我只負責(zé)找人,并不負責(zé)找東西!狗椒f聳聳肩。
「可是他們卻因此要狙殺你?」是不是太是非不明、小題大作了一點?
「我正要去查這些前因後果!顾脑捴写笥泄肿镏。
如果不是他,她恐怕早就查出來了。
「我會派人去查。」他不要她涉及任何危險。
「這些雞毛蒜皮小事,我自己去做就行!狗椒f不想把他牽扯進來——這事關(guān)人命,不是鬧著玩的。
裘祎瞪著她,不容許她有這種想法。
「我說過,你再說這種話,我就要吻到你說不出話來。」說著,他用力扯過她,往她的嘴唇壓去。
「裘祎……」她連抗議都來不及。
「你哪里都不許去,什么都不淮動,我會把所有的事辦好——這些話我不想再重復(fù)了!顾詷O威嚴的口吻下令。
可惡,他干嘛這么霸道?!方穎咬著牙生氣,只要有機會,她一定要離開他,自己完成這些事!
方穎不服氣的瞪著他,裘祎也以充滿警告意味的眼神瞪她,兩個人像一觸即發(fā)的盛怒公雞。
氣氛險惡又僵凝,誰都不肯先開口,倒是急急沖進來的特助打破僵局。
「總裁!總裁!」特助冷靜又鎮(zhèn)定,四處尋找裘祎。
「哇!」先回應(yīng)的是柯琇兒的哭聲,「你們臺灣怎么有恐怖分子?怎么有那么多槍和子彈?我要回法國啦!」她被嚇得破膽N次。
「表小姐,總裁在哪里?」特助冷靜的問。
「我在這里!刽玫t拉著方穎現(xiàn)身。
「總裁,您有沒有受傷?」特助大跨步走過來問。
「沒事,我們都沒事!刽玫t一手拍在特助的肩膀上,「警報器一響就有所行動,你做得很好!拐液谑贮h的菁英來當特助果然是對的。
「多謝總裁的夸獎!固刂蜃煳⑿,「那些狙擊手已經(jīng)全部捕獲,聽候總裁的發(fā)落!
「問出主使者是誰了?」裘祎慎重的問。
「是沈家?guī),說是對方小姐格殺勿論!钩种Ь吹幕卮。
裘祎與方穎不期然對望一眼,瞬間交換了心中的疑惑:殺了方穎後,沈濤還拿得到他要的東西嗎?他該不會沒想到這一點吧?
他必然有其他意圖——這是彼此的結(jié)論。
「把那些人交給司法單位,請法官從重量刑!刽玫t作出了決定,「找人以最快的速度把這棟大樓的所有玻璃換成防彈玻璃,多分配五個警衛(wèi)巡邏,另外給我們?nèi)齻隨身保鑣!顾_保方穎的安全。
方穎看他運籌帷幄,指揮若定,神態(tài)嚴厲剛正,讓人不敢忤逆,她的眼光半刻也不能移開。
他是個出色的男人!這件事她從來沒有否認過,只是想不到他除了打情罵俏、霸道跋扈外,認真起來也如此令人傾心。
糟糕,她又多陷入幾分了。
「是,總裁!鼓芨傻奶刂衙考露加浵聛怼
「隨時派人注意這附近出沒的可疑分子,加強檢查每個角落、調(diào)借爆裂物采測器來用!顾置睢
他不容許有任何人不擇手段想置方穎於死地,更不會給他們丁點機會。
「先這樣,你快去發(fā)落。對了,表小姐想回法國,你去安排!
裘祎揮揮手,特助和柯琇兒一起離開辦公室。
沒多久,清潔人員和子彈鑒定人員,就來處理善後。
裘祎轉(zhuǎn)頭對上方穎的眼神,嚴峻的表情立即柔和了。
「放心,不會有任何事發(fā)生的,我保證!顾麑λ冻龇潘傻男θ荩M玫剿瑯拥幕貞(yīng)。
「嗯!狗椒f反射性地露出和他一樣的微笑。
她發(fā)現(xiàn)自己正在被他一寸寸的拉著走,因他的一句話感到安心,因他的笑容感到放心,因他的眼神充滿信心……
這是她首次對他露出發(fā)自內(nèi)心的微笑,裘祎的心像漬了一整鍋的蜂蜜,甜得醉人,令他陶醉其中不想醒來。
事情很糟,非常糟,她愈依賴他、愈相信他,事情就會愈糟!方穎心上襲來一陣焦慮。
她不能再婦人之仁下去,婦人之仁只會害了他和更多無辜的人。
她非想法子離開不可了。
「我去一下化妝室!狗椒f向裘祎說一聲,向化妝室移動——她仔細注意自己的態(tài)度,不使裘祎看清自己的意圖。
裘祎果然沒有起疑,她在廁所撥手機給沈濤。
「我會在一個星期內(nèi)把東西找出來交給你,你別把無辜的人牽扯進來。」她簡明扼要的說。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想利用這—個禮拜的時間,躲到天涯海角去?口說無憑,你到幫里來歃血立誓!
「這種事需要歃血立誓?」方穎不禁懷疑他的意圖。
「事關(guān)幾百億,我不得不慎重!股驖f,「如果你不愿意也行,那就看著別人為你而死!
「喂,別太過分!狗椒f連忙阻止,黑道人是不打誑語的,尤其是像沈家?guī)瓦@種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幫派。
「那你就親自過來!
「這幾天我會找機會過去一道。」方穎只好答應(yīng)。
原來事關(guān)幾百億,難怪他這么慎重。方穎變得可以理解了。
收了線,方穎洗洗手,才走出廁所。
她所不知道的是,在她與沈濤通話的同時,裘祎的持助打電話上來,說在附近發(fā)現(xiàn)爆裂物。
「對這種黑道分子不必以德報怨,更不必溫良恭儉讓,替我物歸原主,有多少還多少。」裘祎說。
耍陰耍狠,他一點都不會手軟。
「這件事別讓方穎知道!顾刹幌M忠鸨舜酥g沒完沒了的齟齬。
「是!固刂卮。
「派人去查沈濤找的東西到底是什么,厘清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刽玫t命令。
「是!固刂饝(yīng)一聲,結(jié)束了通話。
收奸手機,裘韓正好看見方穎走出化妝室,臉上馬上露出笑容。
「現(xiàn)在辦公室這么亂,要批閱文件也很難,我們出去逛逛街,多買些漂亮的衣服吧!刽玫t拉著方穎就走。
「好啊!狗椒f很配合的答應(yīng)。
她沒有忘記詐降策略,在和沈濤通過電話後,她要自己對裘祎更順從些,好尋找落跑的機會。
下次,下次她不會猶豫遲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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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穎跑掉了,只是要她去試穿衣服而已,那丫頭居然從試衣間跑掉了!
裘祎氣急敗壞的到處找人,怎樣也找不著,只好開車在市區(qū)亂轉(zhuǎn)。
「應(yīng)該把她看得更緊一點的!刽玫t的心情很復(fù)雜,受傷氣憤之外還有擔(dān)心。
「可惡,難道她不知道沈家?guī)驮谡宜,不惜殺了?她的腦袋瓜里到底裝了多少核廢料?」
「氣死人,她不知道她若有個閃失,我會生不如死嗎?」這簡直是白問了,她是真的一點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可惡,她到底會跑到哪里去?」
他已經(jīng)在市區(qū)繞一個下午了,除了她家,她可能會去的地方外,連沈家?guī)偷膸讉堂口都去暗中繞了繞,結(jié)果什么也沒找到。
「派人去找方穎,包括滲透到沈家?guī)屠锶,找到方穎的下落或聽聞任何與有關(guān)方穎的事,都馬上告訴我。」他向特助指示。
「是!固刂止Ь吹拇饝(yīng)。
搞滲透、安排間諜、買情報、玩槍械這些事,對黑手黨出身的特助而言,易如反掌。
方穎到底會跑到哪里去?但愿她沒事才好。
她沒在他身邊,裘祎注定要終日惶惶不安了。
「找到她,非在她身上放全世界最精密的追蹤器不可!」
氣死人,她又惹他生大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