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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一雅少 第七章
作者:丹菁
   
  「騙子!他是一個大騙子!」織房里頭傳來淳于后無奈的吼聲。

  可惡,他居然懂武;既然懂武,為何要為她擋下那一掌?

  他到底是在打什么主意?

  他根本就是居心不良,肯定是為了十二錦綾織法而來的!

  「后兒!棺哌M(jìn)織房的原絲裘不禁輕嘆一聲。

  「裘姨,他騙我!」

  氣死她了,非趕走他不可,否則再放任他下去,遲早會出亂子!

  老早就說過了,那個人不正經(jīng)、不老實(shí),他根本就是有問題,裘姨偏偏不信;如今,裘姨總該相信她了吧?

  「他又騙了你什么?」原絲裘緩緩走到淳于后身旁落座。

  「他在我的面前假裝不懂功夫,甚至還打算用苦肉計,好教我同情他!」惡劣下流的手段,虧他長得一副文質(zhì)彬彬的模樣,可真如她所想的一般,根本只是假象;實(shí)際上,他的骨子里根本是充滿了算計。

  他根本就是逐步設(shè)下陷阱,等著她上當(dāng)。

  「這算什么騙?」總算弄清楚淳于后的意思之后,原絲裘不禁發(fā)噱!改憧蓜e忘了,在你尚未招親之前,你便已經(jīng)打算要趕他走了;明知道他身上有傷,也打定主意要他走,哪里上當(dāng)來著?」

  「那是因為我聰明,我老早便看穿他的詭計。」誰都看得出他來意不善,所以她才會防他防得如此縝密。

  「既然看穿,又何來受騙之事?」

  「我……」淳于后不禁語塞。

  「不管他到底有什么目的,招親是你親口答允的,就連試題也是你自個兒出的,如今他全都通過,而且又救了你一回,你總不能悔婚吧?」她可不記得自己曾教過如此卑劣的甥女。

  「我偏要悔婚!」淳于后不情愿地道。

  「在宗祠面前上過香、訴過愿的,豈容你說悔便悔?」

  「可是……」

  「不管他今天到底是什么用意,但他救了你卻是千真萬確的事,為了你受傷,更是大伙兒都有目共睹,是你想賴也賴不掉的!乖z裘提醒地道。

  「我沒打算要賴,我只是……」她詞窮極了。

  「你早該想過,參加招親的那些人,不見得都只是想要娶你為妻,想要繼承御繡莊,當(dāng)個好命姑爺而已。」原絲裘正色地道:「你早該猜到在那一群人之中,或許會出現(xiàn)一兩個要取你性命的人,或者是為了十二錦綾織法而來的人,是不?如果你都曾經(jīng)考慮過,就算今兒個逢一是為了十二錦綾織法而來,又怎么著?只要你不給,他又能拿你如何?」

  至少,她可以肯定,君逢一要的不是她的命,這便已足夠。

  「我……」淳于后張口欲言,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

  裘姨說得對極了,想當(dāng)御繡莊姑爺?shù)哪凶,多少有著古怪心思,她早就知道的,早可以預(yù)料;但不知怎地,她就是不要他。

  「婚禮已經(jīng)在緊鑼密鼓地準(zhǔn)備中,可由不得你反悔。」原絲裘無情地道。

  怪不得她無情,實(shí)在是后兒自個兒起的頭,如今搞出個爛攤子,自然得由后兒自個兒處理;要不,難不成要她代招?

  「我知道!勾居诤笠а赖。

  就是知道悔不得,她才更加發(fā)火。

  「人家好歹也是過關(guān)斬將,又沒欺你誆你,你何必這般厭惡他?」原絲裘忍不住要替君逢一說話。

  「我沒有厭惡他。」她如果真的厭惡他,老早便趕走他了。

  「可你又處處嫌他!拐媸切目诓灰话!

  「我嫌他?我又沒趕他。」淳于后不禁怒道。

  是他惹人嫌,難道要怪她嗎?

  「你現(xiàn)下便急著要趕他!乖z裘搖搖頭。

  「我要趕他,是因為我知道他這個人有問題,是因為他……」話到一半,淳于后又嘆了一口氣,垂下螓首。

  話又回到最開始時,她早知道每個參與招親的男子總是心懷不軌,既然已經(jīng)知道眾多人靠近她,只是為了某些利益可圖,盡管他也和那些人一樣,也想要十二錦綾織法的下落,那又如何?

  接近她的人,多的是這種心思,她早就知道的,不是嗎?

  既是如此,她又何必耿耿于懷?

  那,她真正在意的到底是什么?

  「想通了?」原絲裘睇著她半晌才道。

  淳于后緩緩地側(cè)眼睨著她!赶胪ㄊ裁矗俊顾挥傻蒙笛。

  她現(xiàn)下可是胡涂得很,都快要搞不清楚自己為何會如此嫌惡他,裘姨偏還在這當(dāng)頭吵她……

  「就是……」原絲裘翻了翻白眼,正打算要點(diǎn)醒她,便聽見外頭傳來輕輕的腳步聲,她不由得抬眼往織房大門探去。

  「你們在這兒!咕暌凰刮聂骠娴氐,盡管天候凍得很,他的折扇依舊是有一下沒一下地?fù)佒,而侍從太葦亦跟在一旁?br />
  「你?」淳于后纖指直指著他。「你為什么可以走進(jìn)這兒?」

  這兒是后院織房,她說過的,他頂多只能走到染坊,但絕對不能接近繡房和織房的;如今他卻大刺刺地踏進(jìn)織房,這意味著他不把她的話當(dāng)一回事?

  「我只是跟外頭的人說要找你,她們便告訴我你在這兒。所以,我便來了!顾繝柭渫氐刈叩酱居诤蟮纳砼裕表诨C(jī)旁的她,隨即又抬眼睇著一丈多長的花機(jī)。

  「她們告訴你我在這兒,你也不能隨隨便便地踏進(jìn)來,我記得我警告過你,你是不準(zhǔn)踏進(jìn)后院,尤其是……」

  「你知道她們現(xiàn)下都是怎么喚我的?」君逢一笑指著外頭正在看好戲的奴婢女「什么?」淳于后不由得一愣。

  她在說什么,他現(xiàn)下又說到哪兒去了?

  「她們都喚我姑爺呢。」君逢一笑得萬分得意。

  招親大會至今,已過了二日,而婚禮也正在籌備當(dāng)中,他這個姑爺自然得要露露面,好教下頭一干人識得他。

  「姑爺?」淳于后拔尖喊著,指著他正要大罵時,卻突地想到招親大會。

  是該喚姑爺?shù)模皇菃幔?br />
  就算她心里有千百個不愿意,可她已無力改變現(xiàn)況,真是咎由自取啊!

  「這就是織絲帛的花機(jī)?」君逢一單手撫上花機(jī)。

  淳于后側(cè)眼探去,沒好氣地道:「廢話!」他不是很懂嗎?還知道如何繅絲,知道如何煮絲,他不是行得很?怎會連花機(jī)都不知道?啐!

  「我就快要成為你的相公,你好歹也端點(diǎn)和顏悅色的臉給我瞧瞧,好嗎?」君逢一的大手突地探上她尖細(xì)的下巴,霸道地抬起,強(qiáng)迫她直視著他。

  淳于后有點(diǎn)傻楞的眨著水眸,睇著他愈靠愈近,感覺他的氣息淡淡地拂上,他的唇似乎快要觸上她的;突地聽到身后傳來陣陣的抽氣聲,她才如大夢初醒般地?fù)荛_他的手。

  「你在干什么?」她漲紅了臉,喘著氣大吼。

  混蛋,造反啦!

  居、居然靠得這么近,難道他不知道外頭有好幾十雙的大眼正往他身上瞟嗎?他居然這般放肆地逼近她,甚至還湊得這般近,近得仿若那-日他偷親她的距離,教她以為……以為他又要偷吻她。

  「瞧你的氣色不佳,湊近一些都不成?」君逢一哂笑道。

  瞧瞧她這神態(tài),說有多迷人就有多迷人,但若是能拔掉她的伶牙俐齒,肯定會更加迷人。

  「不成!」廢話!

  「咱們都快要成親了還不成?」見她往后退,他不禁又往前逼近,感覺有點(diǎn)像是貓追耗子。

  「不成!不到成親那一日,我是絕對不準(zhǔn)你碰我半根寒毛!」她還想要想法子延后婚期,要不就逃離長安。但是,真的逃離長安,她還能上哪兒去?再說,她也不可能拋下御繡莊不管啊!

  「也就是說,待成親那一日,我便能對你予取予求啰?」他難得打趣道。

  「嗄?」淳于后先是一楞,耳邊傳來眾人的竊竊私語,她的粉顏乍然緋紅,羞得不知道要把自個兒藏到哪里去!笩o恥!」

  好不要臉的男人,好下流、好無恥,她要悔婚啦!

  「就這么著吧,我會等到成親那一日的?」君逢一文雅的笑道,然而笑彎的黑眸卻帶著幾分毫不掩飾的邪氣。

  「你!」瞧,就是這神態(tài),他根本就不是個正經(jīng)人嘛!

  「不怕、不怕,大伙兒會教你的!乖z裘走到淳于后身旁拍了拍她的肩。

  「可不是?」一群大嬸也好義氣地笑咧了嘴!冈蹅儾粫尮脿斊圬(fù)你的!

  淳于后傻眼地睞著一干七嘴八舌的人,甚至見著幾個大嬸、嫂子都頗為熱情地拉著君逢一有說有笑,感覺上早巳熟稔,只是她一直被蒙在鼓里而已。這什么跟什么啊?她這主子居然不知不覺到這種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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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灰蒙天際,霰雨依舊落個不停,交織出薄霧般的寒凍,催得街上購買年貨的人潮早早消散不見。

  在城北市集上,卻依舊有著兩抹身影杵立在細(xì)雨之中。

  天候不佳,凍得上街的淳于后不由得更加拉緊身上的皮草,抓緊手上的油傘,直瞪著捉著她上街的罪魁禍?zhǔn)住?br />
  「裘姨……」她討?zhàn)埖氐秃啊?br />
  到底要逛到什么時候?她好不容易將大內(nèi)要的錦綾都給趕出貨,以為可以輕松個幾日,誰知道她一閑下來隨即教裘姨給捉到街上,說是要買些妝點(diǎn)的東西,可那些東西莊里應(yīng)該都有的,就算莊里沒有,也有其他人代勞,哪里需要她這個主子親自采買?

  「再等會兒!乖z裘對她揚(yáng)了揚(yáng)手,隨即又和販子殺起價來。

  淳于后不禁翻了翻白眼,水眸直睇向街尾的胡同,睇著在這黃昏時分卻已顯得熱鬧喧嘩的酒肆。

  這天候如此凍人骨頭,這酒肆倒是沸騰得很。        

  她饒富興味地再往前走上幾步,睇著酒肆上頭所掛的招牌,念著上頭的題字:「無憂閣?」敢情踏進(jìn)這酒肆里,真能無憂無慮?

  唉!聲色犬馬之地,紙醉金迷,惑人心神,然而待酒醒人清時,還真能無憂嗎?

  大概只有蠢男人才會信了這等蠢事。

  她斂眼瞅著掛滿紅彩的無憂閣,搖了搖頭,正打算回頭找裘姨,卻突然見著巷子另一頭有兩抹極為熟悉的身影,她仿若遇著天敵般,想也不想地轉(zhuǎn)過身,回避他們。        

  聽著霰雨飄落在油傘上頭,再聽著腳步聲倏地消失,她隨即轉(zhuǎn)過身,盯著已經(jīng)消失的身影。

  方才那人可真是像極了他,不,不對,一定是他,能夠像貓般走路的人,除了他不做第二人想;況且,他身邊還帶著太葦。以往是她笨,明知道他的腳步輕盈得像是個練家子,卻一直沒有懷疑過這一點(diǎn)。唉!定是太葦?shù)奈涔Φ鬃诱`導(dǎo)了她,教她誤以為他不懂武。

  啐!她又想到哪兒去了?

  不過,他不見了,看來是進(jìn)了無憂閣。

  淳子后抬眼瞅著招牌,小步往無憂閣前進(jìn)。其實(shí),她沒什么意思,只不過是想要證實(shí)他是不是上無憂閣,至于他到底是要狎妓買醉,或是什么來著,全都不關(guān)她的事,畢竟兩人尚未成親。

  但,若是在這當(dāng)頭,讓她知曉他真是上妓院狎妓,說不準(zhǔn)她可以以此為由悔婚呢。

  上吧、上吧,盡管上吧,如果真讓她抓住了把柄,她可不會那么簡單地放過他!

  就說嘛,他渾身上下都不對勁,打從頭一眼見著他,便覺得他古怪得緊,而他那一套落魄少爺?shù)恼f辭更引起她的懷疑;現(xiàn)下,她說不定可以找出答案了。

  哼!倘若他真的落魄,他又憑什么踏進(jìn)這煙花之地?

  雖說這不過是一家酒肆,可她聽說過,現(xiàn)下京城里有愈來愈多古怪的酒肆,里頭有不少曲倌,而且就像是妓院般,還有姑娘可以陪著喝酒吟詩作樂。

  她可不是沒瞧過那些袒胸露乳的曲倌,在那小小的廂房里能做什么傷風(fēng)敗俗的下流事,她可是清楚得很;只要他真的那么做,她絕對會二話不說地把他趕出御繡莊,絕不寬貸!

  她心里暗下決定的同時,更是小心翼翼地逼近無憂閣,而后整個人附在門邊,直往里頭偷覷。

  果真如她所料,他真的是到這兒和女人鬼混。

  只見一個女子一手抓住他的手,一手拎住他的耳朵,而他只是低聲輕呼著,好似疼得緊,嘴角可笑得快要裂開。

  和他相處了一年,他從未曾露出這般自然的笑,平常不是笑得虛偽,便是笑得邪氣,再不就是笑得猙獰。她從未見過他如此真誠而自然的笑,他和這女子似乎再熟稔不過。

  「后兒,你在那兒做什么?」

  裘姨的喚聲突然傳來,淳于后雙腳仿若得到了命令般地轉(zhuǎn)身便跑,壓根兒忘了她要沖到里頭和他說個清楚,要他趕緊收拾細(xì)軟滾出御繡莊,她只知道她不想繼續(xù)待在這兒,她必須要快跑。

  不過,怎么會不想看下去呢?她不知道,只是突然之間,心頭仿若被炸開了個缺口,教她酸楚得直想要快跑!

  「后兒,你跑那么快做什么?」見她像是急驚風(fēng)般地從自己身旁跑過,原絲裘不禁傻眼地瞪著她的身影。

  這是怎么著?見鬼了不成?

  她狐疑地看向無憂閣,不禁思忖著,該不會是里頭出現(xiàn)了什么香艷刺激的畫面?

  會嗎?那不是尋常的酒肆而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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